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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
“然后,七点左右回来。那时候池里大致上也空了,他就换衣服下水了。”
“都游到什么时候呢?”
“馆里规定是到八点啦,但是哲志比较特殊嘛,我通常都让他继续游。──如果要追究责任的话,这一点我绝对没有话说。”
“那天,八点以后,就只剩哲志一个人吗?”
“是呀。其他的人都走了。”
“如果是偷偷地躲在哪个角落,没出去的话呢?”
“不可能的。因为我们也兼巡逻的工作。”
“那么,八点以后,就只有哲志一个人在池子里罗?”
“是的!”荒木点头答道。
“有没有可能有人偷进来?”
“照这么说应该是有人偷进来才对。”荒木摇摇头,“但是若有人进来我应该会发觉呀……”
“你一直待在办公室吗?”
“哦,不,我们还得做很多事,像是关门啦,检查啦等等。所以,是不是有人乘机从后门溜了进来?──”
“后门锁着吧?”
“是锁着。但是,他也可以打开呀!”
“之后,你就一直待在办公室了吗?”
“是的。哦,不,不──”荒木想了想说:“我还出去打了通电话。”
“办公室不是有吗?”
“私人电话不方便用公家的,而且,我打的是长途电话!”
“电话亭离这里多远?”
“出去以后左转就是了。”
“从那里可以看到后门的动静吗?”
“可以。不过,不可能一直盯着它看呀。”
“电话讲了多久?”
“──差不多五、六分钟吧!”
“打完电话就回来了吗?”
“是的!”
“你回来有没有到游泳池看看?”
“没有。他在练习嘛,我也不方便打扰他!”
“之后,你就一直待在办公室,后来一江就来了?……”
“是的。”
“打电话的时候是几点?”
“大概……八点半左右吧。”
跟大川哲志死的时间差不多。──但是,仅五、六分钟的时间,如何能闷压一个强壮的小伙子致死呢?而且,在荒木回来之前,凶嫌还得逃出去……。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来游泳的人?”
“哦──人太多,记不得了。”荒木苦笑。
“那么,有没有比较特别的人?”
“我想想看。……啊,有一个人,好像也是第一次来。很奇怪,他换了泳裤但是没有下水,只是坐在池边用两脚打着水玩。看来一点也没有下水的意思。八点关门的时候就没看到他了。可能是中途就走了吧。”
“长得怎么样?”
“嗯……”荒木想了想,就大致地把那个人的特征说出来。大川一江叫了一声。
“慢着!那个人──那个人一定是市村!太像了。”
3
“请问你是……?”
走进学校会客室的就是市村教务长。他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还大。
倒不是有很多白发或老是满脸皱纹的关系,而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衰老,好像很累的样子。
“我叫铃本芳子。”
“有什么事吗?”
市村好像不打算长谈,因为他并没有坐上沙发。
“我是想来了解一下,有关大川哲志的死因……。”
看得出来市村变得有些不太自在。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权利调查?”
“我……,我是私家侦探!”
“你请回去吧!我看你倒像是杂志社的,你想大作文章对不对?”
他大声地吼我。说罢,便转身要走。就在他开门的刹那,好像被门外什么东西给弹回来了,跌坐在地板上。
“话还没讲完呢!”只见达尔塔尼安手上耍着手杖走了进来。
“你,你想干嘛?”市村铁青着脸说。
“咱们就单刀直入吧!”我说:“哲志死的当天,你去找过他姐姐,要他放弃比赛,对不对?”
“是……是呀,怎么样?”市村索性坐在地上回答。
“之后。你去了游泳池。哲志溺死的那个游泳池?”
“没有!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个游泳池?”
市村摇摇头说。就在这时,达尔塔尼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咻!”一声,轻轻掠过市村的头上。只见市村的头发像米粉一样,掉了一膝盖!
“啊!”市村吓得脸都白了。
达尔塔尼安一边收着剑(就藏在那把手杖里)一边说:“再刮一次的话就秃头了!”
“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去了游泳池?”我再问。
市村无可奈何地点了头。
“是的。可是……我跟这件案子没有关系。”
“那么,你去干嘛?”
“无可奉告。”
达尔塔尼安又从手杖里咻地抽出那亮晃晃的剑来。
市村吓得往后缩。
“等等!”他两手护着头,缩着身子。
“快说!”
“我是去……侦察。”
“侦察?”
“有人要我去看看大川的练习情况。”
“谁?”
市村静默,叹了口气。达尔塔尼安上前一步。
市村赶紧说:“校长。”
“岛津校长?”
“是的。”
“那么,你向他报告了什么?”
“大川的速度跟往常一样,非常快!”
“校长怎么说?”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点头……”
我站起来。
“好吧,我相信你。──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刚刚我问你是不是去了游泳池,你说‘我跟这件案子没有关系。’请问,哲志不是意外死亡的吗?你怎么会用‘案子’这两个字来形容呢?莫非,你也认为这是谋杀案?或者,你知道什么内情吗?”
市村好像要说什么,但是又把话吞进去了。我也不想再苦苦相逼。
“你好好考虑考虑再回答我吧!”
我们走出会客室。当然罗,达尔塔尼安很礼貌地为我开了门。
“加油!”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从树丛后传了过来。
“大概就是这里了吧!”我说。
“外头真不错呀!晒晒太阳满舒服的。”达尔塔尼安一边走,还一边踏着舞步呢!──看起来就像是十九世纪法国的绅士一样。黑上衣、领结、灰长裤,外加一顶小呢帽。
那根手杖还挺配的呢!
“咱们黄昏之前得赶回去呀。”我看了看表。“……这屋子还真不赖呢!”
铁栏杆里还围了层树丛。里面好像就是游泳池了。酒木家跟我家一样都很大,但却是完全不同格调的大宅邸。
有水溅声。
“不错,速度很够!”听起来好像是爸爸在训练儿子的样子。
“要从哪儿进去呢?”我说。“不晓得能不能见得到。”
“当然见得到!见不到也得想办法呀。”达尔塔尼安若无其事地说。“──还好,这里有个后门。”
“可是,锁着呢!”
“看我的!”达尔塔尼安助跑了两三步,便轻轻松松地跃门而入。
大白天的,路上并不是没有其他的路人……。但是,这等身手,任谁见了都会怀疑自己的眼睛!
后门咔嚓一声,开了。
“进来吧!”达尔塔尼安催促着说。
“私闯民宅呢!”
“勇者无惧呀!何况为了正义,这一点是可以原谅的。”
警察要是也能这么想就好了。
树丛的尽头是一座很棒的私人游泳池。
“不错,再来一次!”一个父亲的声音。
“──好累喔!”儿子喘吁吁地说。
“这样子就叫累!校内选拔赛只剩三天哪!”
“所以要保持体力呀,耍不然那天就没办法全力冲刺了。”
“嗯……说得也是。不过,才游一下子就叫累。怎么拿第一呀?──好了好了,今天就游到这里吧!”
“谢谢爸爸!”孩子高兴地跑进屋子去。
我从树丛后走了出来,向酒木迎了过去。
“──你是谁?”酒木惊讶地问。
他虽然全副运动装,但是仍掩不住那圆浑的大肚子。
“冒昧地打扰您,很抱歉!我叫铃本芳子。”
“哦!”
“不晓得您清不清楚您公子的同班同学──大川哲志的事情?”
“大川?──啊,就是那个溺死的学生嘛。”
“也是您公子的游泳劲敌。”
“这我知道。不过现在,一定是我儿子第一了。”
“我是想调查一下大川哲志的死因。”
“哦?你是他的亲戚?”
“不,我是私家侦探。”
“看不出来呀!──这边这位是……好像搞错时代了嘛!”
“是我的助手。”我赶忙解释。要不然等到达尔塔尼安自己报出姓名就糟了。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们怀疑大川哲志不是死于意外……”
“是呀,我也这么想。”酒木倒是很干脆。“游泳好手怎么会溺毙呢?”
“那么,您的想法是──”
“谋杀!”酒木说。“一定是有不良份子潜进游泳池。”
“莫非您有什么宝贵的证据?”
“不是,我没有工夫管这种闲事。”酒木把毛巾挂在肩上。“我想听听看你的意见。”
“可能是有人故意不让大川参加比赛,所以干脆把他杀了。”我说。
“有此可能!”酒木有点按捺不住地说:“不过,你大可不必在我身上多费心机。我单枪匹马打下今天这个天下,所以,我也会让孩子独力完成心愿!”
“如果他失败了呢?”
酒木对我的话,倒是十分有兴趣,他讪讪地笑了笑。
“好问题!就算和宗拿不到第一,我也不必那么大费周章地去杀掉大川这个孩子!”
“哦?您会怎么办?”
“我会让学校关门!什么代表都不必了。和宗得不到的,别人也甭想要得到!”
酒木大笑,说着便往露天阳台方向走过去。
这时,从阳台走出来一名男子。穿西装,打领带的。
“酒木先生您好。”深深地鞠了躬。
看起来好像是推销员、银行业者之流。
“岛津先生,让你久等了。”
“没有没有,我刚到。”
岛津!这个人就是校长罗!真鲜,我头一次看到对学生家长这么必恭必敬的校长。
“哦,对了!”酒木转身看着我。“岛津先生,我想,你可能会对这位小姐相当有兴趣……。”
“姜是老的辣,那个酒木笃定得很哪!”我说。
“如果不是相当有胆量的嫌犯,就是他根本没有涉嫌!”福尔摩斯说。
整个医院的人都睡了。但是,第九栋里不乏怪人,所以夜里活动的人也多。不过,大体而言,都已经上床了。
“岛津校长怎么说?”
“都是些废话。你凭什縻调查?你有私家侦探执照吗?谁叫你调查的?他声势逼人,根本不让我有讲话的机会。”
“好厉害的家伙。”福尔摩斯笑着说。
“总之,酒木父子、岛津校长、市村,每个人都有嫌疑!”
“看不出哪个最有问题。”
“是呀!”我点头。“我一直想不透,凶手是如何让哲志溺毙的。”
“如果知道的话,凶手就呼之欲出了。”福尔摩斯说。
“难道找不出好办法吗?”福尔摩斯咬着烟斗,半天不说话。好一阵子以后,他突然眼光闪烁地说:“我有个想法……”
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我悄悄地来到大川一江的公寓。
房里的灯亮着,窗子上映看人影。还好她还没睡!
快到房门口时我停住了脚步。那个叫荒木的职员正敲着一江的门呢!
“来了!”一江打开门,“啊,荒木!”
“对不起,这么晚了。──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
荒木进去了。
我是大侦探的跑腿的。虽然我不喜欢偷听别人的谈话──其实也不是绝对不喜欢啦──但是任务在身,只好竖起耳朵听下去了。
“有什么事吗?”一江的声音。
“……我……有些话不晓得该不该说?”
“什么话呀?”
“……我担心你今后孤零零的一个人,生活上没有个照应……”
“谢谢你的关心,到目前为止都很好!”
“嗯……我……我是说,不晓得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屋子里静了下来。
我觉得浑身不自在,怎么会偷听别人的求婚呢?
这不是大侦探的行径呀!不过,我还是继续听了下去。
“你……”过了大半天,好不容易一江才低声地说。
“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我……我什么都没有,不值得你爱啊!”
“怎么这么说呢?我是真的打心底喜欢你。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不,不是的。”
“那么你是答应了?”
“嗯──可是──”
又静下来了。
我觉得自己真是猪八戒,偷听人家谈情说爱,算什么嘛,真不是味道!何况一江跟我同样年纪呀。
实在听不下去了!我转身打算离开。偏偏走廊上黑漆抹乌的,咚地一声,我踢到东西了。
“谁──?”
一江问道。没办法,行踪暴露了,只好故意造出脚步声假装刚刚才到。
“是我,铃本芳子!”
4
“挺刺激的嘛——”福尔摩斯笑着说。
“糗死了!”我说。
“后来你跟她约了没?全校的选拔赛……”
“约好了。”我说。“他们两个都会去。”
“嗯,两个都来也好。”
“她说她想下场替弟弟比赛。看样子也满会游泳的。”
“应该是。”
“很奇怪,荒木竟然说他不喜欢游泳!”
“这就怪了,游泳池的职员应该很会游呀,何况他还兼救生员!”
“我想多少会一点吧,他不是还跳进池子里救哲志吗?不过,可能不是很高明。他说以前的救生员不干了以后,才由他兼任的。”
“这个疑点警方竟然没有发觉!”
“他还说他不想干了,想换工作。”
“嗯……算起来。案子的关系人当天都会到齐!”福尔摩斯不晓得又在盘算什么了。
“除了被害人以外。”我说。
“其实……”福尔摩斯说:“也可以叫被害人一起来聚聚呀!”
“第一水道,山本;第二水道,安藤……”
晴空万里,真是比赛的好日子。我在观众席里挑了个好位子坐了下来。预赛已经结束了。
“啊,你已经来了呀?”我跟坐在前面的一江打招呼。
“刚到。”一江说:“可是──荒木还没来。”她有点坐立不安的样子。
“大概马上来了。”我说:“酒木和宗的成绩怎么样?”
“预赛的时候领先一大截。”
“哦。──你弟弟要是在的话他就没办法这么风光了。”
“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不能说没有啦……”
“真的?”
“等情况明朗化以后再告诉你!”
“哇!你也来了呀──”头顶上有人。
抬头一看,酒木喜孜孜地站在我身边。
“您公子游得很顺哪!”
“其实,结果已经很明显,他是赢定了嘛!比赛只不过是形式罢了!”
瞧他乐不可支的样子!他注意到大川一江,“你大概就是那个叫大川的姐姐吧!令弟的事我很遗憾。”
“谢谢!”
“这位女侦探可以帮你复仇呀!”说着,便在我肩上重重地拍了一记,扬长而去。
“──讨厌的家伙。”我说,“你看,校长就坐在他旁边呢,市村也是。”
“我一直认为就是他下的毒手。”一江说:“因为当时他的神情实在令人起疑!”
“但是,我看市村没那么大的能耐。”
“说得也是……”
“你看他那副龙钟的老态,能在水里斗过你弟弟吗?”
“那么,会是酒木或者是校长吗?”
“反正,总会水落石出的。”我说。
稍作休息以后,复赛就开始了。
酒木的特殊训练到底是不同凡响。他孩子又以压倒性的成绩获选晋入决赛。
复赛和决赛之间并没有休息。所以,复赛最后一组出场的比较吃亏。不过,不管如何,酒木和宗是赢定了。
“现在开始进入决赛。”司仪广播说。
“第一水道,山下;第二水道,西木;第三水道,牛山……”
入选决赛的有五名,水道有六道,所以最旁边一道是空着的。第五水道是酒木和宗。
“第五水道,酒木。”
掌声立刻响起。酒木和宗自信满满地站上了跳台。
但是,奇怪的事发生了。──司仪竟然广播:“第六水道,大川。”
群众哗然。酒木和宗吃惊地望着观众席上的父亲。
市村急急忙忙跑向司令台,搞了半天以后──
“第六水道,空缺!”才改正了过来。
选手们重新站上跳台。
市村怒气冲冲地向我走过来,“是你干的好事,是不是?”他胀红着脸说。
“我?我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呢!”
“少装蒜!我警告你,不要存心搅局!”
这时候,比赛的枪声响了。决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