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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周德东)-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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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门   作者:周德东   出版社:花山文艺出版社  
 
 

  应该说,这部书并不是一个平面的故事,而是一个立体的恐怖迷宫。

  它是由恐怖小说家周德东和我们三个人共同搭建的。

  不仅如此,还有你,一个似乎在局外的阅读者,必须有你的存在,你的智慧,你的参与,才构成它恐怖的完整性。

 
 
 
  读着读着你会发现,这部书把你牵扯进来了,把作者牵扯进来了,把张艺谋牵扯进来了,把活着的故去的众多不相关的人都牵扯进来了……

  这个迷宫中,布满了太多的歧途和死路:

  比如,每一章之前,都有一段文字作为导读。阅读时,为了连贯,你完全可以跳过它,因为看起来,它基本是独立的,和每一章的故事并无关联。可是,真的没关联吗?——恐怖藏在另一种含义中。

  比如,这个故事里有很多诡异情节,却没有像其他恐怖小说那样,给予明确解答——恐怖藏在永远没有谜底的现象中。

  比如,你可能认为,真实的鬼可怕,或者,虚伪的人可怕。这个故事却讲述了这样一个活物:他是一个伪装的人,却不是精怪,也不是鬼魅,那他是什么?——恐怖藏在未知中。

  比如,作者对命运的推演,纵横八千里,上下亿万年——恐怖藏在无极中。

  比如,周德东最初的写作大纲和写出来的故事完全不同——恐怖藏在差异中。

  比如,这部书的作者照片和配图,与故事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恐怖藏在类似的一个个细节中。

  比如,本书里有虚构的故事,也有真实的事件——恐怖藏在真真假假中。

  比如,周德东并没有完成这部书,最后的两章是我们,东德周、韩浩月、龚潮燕写的,这是为什么?——恐怖藏在一个个问号中。

  比如,我们三个人怎么突兀地出现了?东德周是谁?韩浩月是谁?龚潮燕是谁?我们是真实的人吗?——恐怖藏在我们的陌生面孔中。

  比如,我们告诉你,这部书的“协助”者,本来是四个人,我们一起帮助周德东先生策划和整理这部书稿,工作还没有结束,其中一个就无故退场了——恐怖藏在这个故事之外的事故中。

  比如,我们告诉你,这部书的恐怖是多维度、多层面的,危险不仅仅只在文字中,它已经蔓延到了现实里,甚至爬到了你身边——恐怖藏在这个预言中……

  因此,我们劝告,如果你没有足够的抗精神恐怖的素质,请放弃阅读。或者说,请放弃参与这个故事。

 
一:白色婚礼(1) 
 



连载:门   作者:周德东   出版社:花山文艺出版社  
 
 

  路上有很多人,他们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这场面让我感到诧异,就不自觉地加入了他们。

  走过一个个岔路口,一座座立交桥,一个个地铁站,一家家夜总会,一个个商场,一家家医院,一座座酒楼……

 
 
 
  日月沉浮。

  我发觉,身边不断有旧人消逝,又不断有新人涌现。

  我问身边一个强壮的男子:“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他说:“目的。”

  一句废话。

  又走了一段路,他在旁边拍了拍我的肩,说:“哥们,我到了,拜拜了。”

  我转头一看,路旁出现一座坟茔,他一闪身就不见了。

  我蓦地明白了,不是“目的”,而是“墓地”。

  我们都在朝前走。

  (一)

  老天,不可阻挡地黑了。

  楼房林立,街道纵横,人间的灯火星星点点。冷雨稀稀拉拉地掉下来,灯更红了,酒更绿了。

  远方,黑黝黝的群山高低起伏。

  这个城市叫西京——它其实就是那个你十分熟悉的城市,我不过给它换了一个名字而已。

  在一条安静的马路上,有一家酒楼,还在营业。整个一条街都是卖书画的,都打烊了,只有这家酒楼的红灯笼,在黑暗中幽幽地亮着,显得很孤独。

  酒楼内在举行婚礼。

  小型演出台上,挂着两块紫色的幕布,现在它们拉严了,像一扇紧闭的门。幕布上方,挂着一个条幅:

  撒尔幸 顾盼盼

  新婚大喜

  新郎冒雨去接新娘了。

  现在,两个司仪在招呼大家。他们一个矮胖,一个瘦高,看上去都是大学生。他们穿着白色中山装和西式裤,风纪扣系得严严的。

  六桌宾客,都是20岁左右的年轻人。

  胖司仪笑眯眯地说:“一会儿,大家要吃好喝好。太匆忙了,招待不周,多多包涵!”

  一个染绿发的青年问:“我们都不知道撒尔幸什么时候恋爱的,怎么突然就结婚了?神速啊。”

  胖司仪说:“新娘叫顾盼盼,撒尔幸和她是在网上认识的,都一年了。”

  绿发青年又问:“可是,为什么选择这么晚的时间呢?”

  胖司仪有些不好回答:“撒尔幸做事,总是与众不同的……”

  绿发青年笑了,说:“他选择的女友,也肯定和正常女性不一样了。”

  胖司仪愣了愣,看了看瘦司仪。

  绿发青年立刻意识到,“正常”这个词味道不对,就改口道:“我是说,他选择的女友,也肯定和平常女性不一样了。”

  瘦司仪很不高兴地飞了绿发青年一眼。

  一个染红发的青年高声问:“洞房在哪里啊?一会儿,我们的嘴巴吃饱喝得了,耳朵还闲着呢。”

  胖司仪又看了看瘦司仪,犹豫起来:“这个……”

  红发青年说:“哈哈,总不能天为被地为床吧!天气预报说了,今天是一宿关门雨。”

  瘦司仪打圆场说:“根据新郎新娘的嘱咐,洞房地点暂时保密。”接着,他岔开了话题:“哪位有什么需要,立即招呼我啊。平时,大家都是哥们,今天不同,我是你们的服务员。”

  雨越下越大了,远天偶尔闪着电,却不闻雷声。

  没有人注意到,有一条野狗,始终蹲在马路对面的黑暗中,朝窗子里冷冷观望。灯笼映在它的双眼里,闪着两点残忍的红。

  偶尔有人举着伞,骑着自行车,匆匆经过。

  它一动不动。

  雨水浇在它的身上,它却不逃避,全身的灰毛都湿透了,顺溜地伏在身上,看上去光秃秃的。

  也许,它是一条疯狗。

  也许,它根本不是狗——假如,一匹狼溜进城市,低着眼睛,匆匆从一个墙角走过,有人会认出它是狼吗?

  在它这个位置,隐隐能听见酒楼里的喧闹声。

  一个薄嘴唇的女孩在叫:“新娘怎么还不到呀?我们都想看看,是什么人俘获了撒尔幸这个帅哥!”


 
胖司仪说:“应该快了吧。”

  红发青年说:“再晚的话,就成午夜婚礼了,那才叫与众不同!”

  胖司仪说:“刚才撒尔幸来了短信,说下雨不好走,喜车堵在路上。”

 
 
 
  不甘寂寞的绿发青年又说话了:“哈哈,不会堵在玄卦村了吧?”

  玄卦村在西郊,颇有些名气,因为那里聚集了一些外地的流浪画家。玄卦村离这里太远了,因此,很多人都笑起来。

  不知为什么,两个司仪听了这句话,脸上的微笑都僵住了。

  雨单调地敲在窗子上,声音是这样的——啪啦,啪啦,啪啦,啪啦,啪啦,啪啦,啪啦,啪啦。

  望出去,外面黑糊糊的,看不到对面那条野狗。

  (二)

  把婚礼放一放,现在讲讲昨夜发生的一件事。

  像所有城市一样,西京每天都在发生很多事——

  很多生意成交了。很多合同签定了。很多企业倒闭了。很多工人失业了。很多人恋爱了。很多人离婚了。很多人进入了这个城市。很多人离开了这个城市。幼儿园很多孩子得了小红花。医院里很多人死掉了。很多交通事故发生了。很多狗咬人了。很多罪犯被逮着了……

  我讲的这件事,有点奇特,百年不遇:

  在西京东郊,有一片高级住宅区,叫“玉米花园”,是别墅。北边,挨着威虎山——这个威虎山不是《林海雪原》的那个威虎山,只是重名。

  此时,天上的残月细细的,弯弯的,挂在西北,颜色猩红。

  19号别墅是最里面的一栋,两层,砖红色小楼。

  里面有个人,在上网。

  房子里没开灯,电脑屏幕的光射在这个人的脸上,像蒙上了一层绿色的面具——那是一台乳白色电脑,PC配件全部整合到了显示器内,超薄。

  他QQ的个人资料上写着:伏食,男,24岁。

  其他空白。

  伏食不是帅哥,不过长得很男人:寸头,肤色有些黑,四肢强健,牙齿坚固,眼神凌厉。

  这幢别墅是金像影视公司总经理米嘉的——伏食是米嘉的助理。他和这房子,都是米嘉的。

  他在等一个人。

  金像影视公司有一个网站,伏食在这个网站的“午夜论坛”里,认识了一个女孩,她的网名叫“目分目分”,是个恐怖故事爱好者,来自江苏北部农村,目前在西京大学读书。

  两个人聊得很投契,不知不觉开始了网恋。

  文字就是他们的身体、眼睛、嘴巴、心灵。QQ是他们的幽会场所,他们用文字拥抱、交流、亲吻、彼此疼爱。

  目分目分是伏食在网上认识的第一人。

  似乎就是因为她的缘故,伏食喜欢上了这个虚拟的世界,就像干裂的嘴唇得到了一个湿润之吻。

  今天,目分目分没上线。

  网上有无数的人,大家在纵横交错地热烈交谈。然而,伏食没有参与,他枯坐在电脑前,显得十分孤单。

  观望了一会儿,伏食站起来,去卫生间了。

  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他精神了许多。回来,正要坐下,却停住了——鼠标怎么掉下来了?它悬在空中,一下下晃荡着。

  这其实是一个不吉利的征兆。

  然而,伏食没有多想,弯腰把它拿起来,小心地放在了宽大的电脑桌上。动了动,屏幕上没有它的踪影。

  他叹口气,用键盘操作,把电脑关了。接着,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准备睡觉。

  房间里一片寂静,甚至听不到蚊子叫。

  米嘉在公司加班,不知道今夜她还回不回来。按照惯例,此时她应该打个电话……

  手机响了。

  伏食接起来,里面无声。

  他低低地问:“哪位?”

  过了半天,话筒里才响起一个陌生女孩的声音,她似乎在压抑着心跳:“你好。”

  “哪位?”

  “……你猜。”


“目分目分。”

  “你怎么知道是我?”对方惊讶了。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认识你。”伏食认真地说,感觉不出他是在开玩笑。

 
 
 
  “你想不想……和我见面?”

  “想。”

  “你在哪儿?”

  “威虎山。”

  “东郊?”

  “是。”

  “哦,那算了……”

  “怎么了?”

  “太远了,我在西郊呢。”

  “没关系。别说你在西郊,你就是在西方,我也飞过去。”

  “嘻嘻,要是我在西天呢?”

  “同样没问题,我……爬上去。”

  “那你来吧。”

  “具体在哪儿?”

  “玄卦村。”

  挂了电话后,伏食看了看表,10零几分。

  他穿上一件衣服,匆匆朝外走。

  走到门口,他又停住了,慢慢转过脸来——那个鼠标又一次掉下来,悬在半空中,悠悠地晃荡着。

  他不再搭理它,关上灯,一步就跨了出去。

  黑暗中,那个鼠标渐渐不再晃荡,阴冷地吊在那里,像一只不怀好意的蜘蛛。


二:玄卦村(1) 
 


连载:门   作者:周德东   出版社:花山文艺出版社  
 
 

  (一)

  一辆黑色宝马轿车,披红挂绿,在黑暗中开来。

  这是一辆喜车。

 
 
 
  不寻常的是,喜车的后面,尾随着两辆警车,红蓝双色警灯在雨水中闪烁,很漂亮。

  那条黑暗中的野狗,似乎嗅到了什么气味,猛地拧过头去,定定地看。

  黑色喜车开进了酒楼背后的院子,警车一左一右停在两旁,跳下四名个头一般高的警察,他们各就各位,四处巡视。

  酒楼里,瘦司仪站到演出台前,庄重地说:“各位,新郎新娘到了!”

  大家开始鼓掌。

  瘦司仪继续说:“不过,今天新娘有点不舒服,请大家谅解。”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新娘出现,掌声渐渐停下来,大家开始四下张望。

  终于,胖司仪“哗啦”一声拉开了幕布,新郎和新娘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新郎抱着新娘,从后门一步步走向前台。

  撒尔幸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打着白色领花。

  红绸新郎花别歪了,斜斜地挂着,好像随时要掉下来。

  他身材高大,面庞帅气,皮肤细嫩,眼神清雅,一看就像个富家子弟。也许是张罗婚事太累了,他的脸色不太好。

  新娘僵硬地躺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她穿着维多利亚式复古风格的婚纱,装饰着珍珠和蕾丝,充满梦幻色彩。雪白的婚纱长长地垂下来,随着新郎的脚步,软软地飘摇着……

  除了胸部平平,这个女孩的身材很完美。

  只是她戴着面纱,大家看不到脸。

  新娘怎么了?

  大家交头接耳起来。

  薄嘴唇女孩心直口快,小声对旁边的人说:“是不是……植物人呀?”

  旁边的人用胳膊碰了她一下,继续观望。

  撒尔幸站在台子上,朝大家微微鞠了一躬,强颜作笑地说:“天要下雨,我要娶亲——这么晚了,还劳驾各位来参加我的婚礼,感谢了!”

  大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撒尔幸的双腿在微微抖动,他朝上颠了颠新娘,又说:“今天的婚礼,没请什么主婚人,只有我的两个兄弟做司仪。”

  胖司仪和瘦司仪分别朝大家鞠了一躬。

  撒尔幸继续说:“而且,也没请证婚人——按照习惯,证婚人应该当众宣读结婚证书。我和盼盼没领什么结婚证,那是最没用的东西,只有离婚的时候才用得着。”

  说到这里,他深情地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新娘:“举行完这个仪式之后,我和盼盼就永远不会分开了,秒秒,分分,时时,天天,月月,年年,世世……”

  大家的表情越来越肃穆。

  瘦司仪朝后挥挥手,一个看热闹的酒楼工作人员就缩了回去,不一会儿,响起了《婚礼进行曲》。不知为什么,此时,这支曲子有一种悲凉的意味。

  那条野狗,依然蹲在酒楼对面,它透过玻璃,死死盯着新娘的身体,不停地抽动鼻子。雨天,满世界都飘溢着腥气。

  胖司仪嗓门大,他喊道:

  “一拜天地……”

  撒尔幸抱着新娘鞠躬。

  “二拜高堂……”

  撒尔幸抱着新娘鞠躬。

  “夫妻对拜……”

  撒尔幸抱着新娘鞠躬。

  “共入天堂……”

  天上突然亮起了一道闪电,响起了一声炸雷,照亮了酒楼窗子上的喜字——那喜字是白的。

  (二)

  玉米花园的大门似乎是某种界线。

  大门内,安静地闪烁着霓虹灯。大门外,是一片漆黑的田野。伏食跨出这个门,就从五光十色站到了黑暗里。

  等了好半天,才看到一辆出租车开过来。

  司机是个年轻女子,她一听去玄卦村,嫌远,一踩油门就走了。

  很快,又一辆车“吭哧吭哧”开过来。它的一只灯瞎了,另一只灯在黑暗中出奇地亮。这辆车在伏食跟前停下来,探出一个脏兮兮的大脑袋,问:“师傅,坐车吗?”


 
伏食说:“玄卦村,去吗?”

  司机说:“玄卦村?太晚了……”

  伏食说:“我给你双倍的钱。”

 
 
 
  司机想了想,说:“上车。”

  这辆车怪模怪样的,伏食一边打量它,一边朝里钻:“你这算什么车啊?”

  司机摇晃着大脑袋,说:“本来是一台拖拉机,我给它盖上了吉普车的壳。”

  伏食说:“那么,该叫它拖拉机还是吉普车呢?”

  司机说:“当然叫吉普车了!假如有一个人,装着狼的五腑六脏,你肯定觉得他是人不是狼,对吧?”

  伏食快速地瞄了一下司机的眼睛,说:“有道理。”

  司机得意地笑了笑,一踩油门,吉普车就“拖拉拖拉”地开走了。

  天上那弯残月,似乎更暗更红了,像一只独眼。人间这么大,它谁都不看,只盯着这辆奔跑的黑车。

  黑车顺着西京最边缘的五环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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