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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丁敏君自嘲的时候,她的身边突然响起了一道童声:“你是……丁姑姑?是丁姑姑吗?”说话的是一个小男孩,丁敏君看不清来人面貌,只能看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丁姑姑?”心神恍惚的丁敏君听到问话后,下意识地重复了一下。没想到,那个小男孩听了她的声音后瞬间变得激动起来:“丁姑姑!你是丁姑姑!”
自从丁敏君来到倚天的世界,还从来没有人叫过她“丁姑姑”,都是叫她“丁师姐”、“敏君”、“丫头”、“敏儿”什么的。一想到最后那个“敏儿”,丁敏君的心就像被个什么东西狠狠划了一道似的,生疼生疼的。
小男孩可不知道丁敏君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一心沉浸在找到“姑姑”的喜悦之中。拉着丁敏君问道:“丁姑姑,你怎么在这里?”
丁敏君被他这么一拉,才从自己的思绪里走了出来。不着痕迹地拉回了袖子,丁敏君慢慢的说:“小朋友,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姑姑。”
那男孩一听这话,很是着急:“我怎么会认错呢?你就是峨嵋派的丁姑姑。姑姑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姓苏,小名儿叫宝儿,我家的门板是两块破木头,门口有一个大柳树。”
那个叫宝儿的小男孩极力地说着,想唤起丁敏君的记忆。可丁敏君一点儿都想不起来,这个自称苏宝儿的是哪一位。
苏宝儿见状,猛地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般说道:“在楚员外家里,是丁姑姑救了我,你不记得了吗?”
楚员外?是了,听苏宝儿这么说,丁敏君才记起,在楚栖镇的时候,她曾经和纪晓芙救了好几个孩子,这个苏宝儿,是那个哭瞎了眼睛的苏寡妇的儿子。
“我记起来了,只是你怎么在这里?你娘呢?”丁敏君总算记起了这个孩子,同样的她也想起了那位苏大嫂。听到这个问题,苏宝儿的声音一下子低了许多:“我娘……我娘她没了……”最后那几个字,苏宝儿说的时候声音极小,丁敏君心又不在此,也没有听到。
“丁姑姑,你怎么坐在地上?我扶你起来吧!”苏宝儿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关心起了丁敏君。
不得不说,丁敏君此时的形象实在是太狼狈了。一身蓝衫已然被雨水打了个通透,再加上刚刚在又摔在了地上,衣服上全都是泥。苏宝儿费尽了力气才扶起了丁敏君,可谁曾想下一秒,丁敏君就顺着他的身子,慢慢地倒了下去。只余下苏宝儿惊慌的声音响起:“丁姑姑,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那么大一个人冷不丁地就晕倒了,这叫苏宝儿好生着急,奈何他力气太小,根本拉不起来丁敏君。总不能任由自己的救命恩人摔在泥水里吧?
就在苏宝儿万分焦急的时候,他的视线里多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苏宝儿连忙高声喊道:“陆大哥!陆大哥!”
陆仁向来喜好杯中之物,今日本想去雷老汉的小酒馆美美喝上一顿,哪曾想到了的时候发现酒馆大门紧锁,只好作罢。陆仁正在琢磨着如何去堂主那里蹭点酒喝,就听见了苏宝儿的喊声。
循声望去,陆仁先是一愣,而后快步走了过去,一巴掌拍在了苏宝儿的后脑勺上,力道不大,声音却不小:“臭小子,人小心不小啊?怎么,才这么一点儿大就开始想姑娘了?”
苏宝儿一听,急得直跳脚:“陆大哥,你说什么哪?这位姑姑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知道怎地,晕倒在这里了!你快来帮帮我吧!”
“救命恩人?”陆仁暗自嘀咕着:“这小子的救命恩人不是堂主嘛?哪儿有冒出了个姑姑来?”看着苏宝儿急得像热锅上蚂蚁一样,陆仁虽心中有些疑惑,却也立时过来帮忙了。
待到他看清那位“姑姑”的脸时,陆仁的脸色瞬间变得很是奇怪:怎么会是她?
“小子,你是在哪儿遇到她的?”陆仁曾经逗弄过丁敏君,自然对她印象深刻。可是这并不是陆仁记住她的主要原因,他能一眼认出丁敏君来,完全是因为自家堂主倾心于她。
在天鹰教,不,应该说在天微堂,陆仁可算是最了解殷野王的了。自从范右使高调宣布已有婚约之后,陆仁就多了个蹭酒的机会,殷野王总是以各种理由拉他来喝酒。喝得次数多了,陆仁从一开始的一头雾水变到最后的心如明镜:自家堂主爱上了范右使的未来夫人。
这下陆仁犯愁了,要说堂主看上的是什么名花、名角儿、名妓,他陆仁都有把握给弄来,可这范右使的夫人……陆大坛主还真不敢去挑战。但是这并不能够打消陆仁对范遥夫人的好奇心,于是当陆大坛主知道这位范夫人居然是他家堂主曾经扛回天鹰教的峨嵋女侠时,陆仁不淡定了。
笑话,那是范遥的夫人啊!如果范遥知道陆仁曾经调戏过他的夫人,那陆仁还有得可活吗?
于是,现在的情况就是,陆仁真想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得远远的,免得自找麻烦,却碍于苏宝儿的面子,不好不管。犹豫了再三,陆仁开口说道:“小子,这姑娘和堂主是旧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堂主过来!”
“陆大哥,姑姑她晕倒了!”苏宝儿早已经是天微堂的门人,自然知道以陆仁的个性,很有可能扔下他们两人自己跑掉。面对苏宝儿变相的指控,陆仁老脸一红,却装作无所察觉的样子说:“不过,再怎么说,也要先送这姑娘去医馆,总不能还让她淋雨呀!”
苏宝儿只是个孩子,哪儿知道陆仁心里的弯弯绕绕。两人合力将丁敏君送到了附近的医馆,苏宝儿留在那里照顾丁敏君,陆仁则飞也一般的去请自家堂主来处理他的“心中所系”。
51…偏逢连夜雨
在陆仁的帮助下,苏宝儿顺利的将丁敏君送到了医馆。没过多久,就见殷野王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见到殷野王来此,苏宝儿连忙站起了身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堂主!”
殷野王哪里顾得上他,草草的应了一句,便去探看丁敏君了。苏宝儿从没见过如此失态的殷野王,两只大眼睛不解地看向了跟在殷野王身后的陆仁。
在这个当口儿,陆仁可不想给这小子讲述殷大堂主悲催的暗恋史,耸了耸肩,做了个“别看我,我怎么知道”的表情后,就待在一旁装空气。
“阿仁,大夫呢?”殷野王见丁敏君一直昏迷不醒,心中十分担忧。陆仁心中叹了口气,一闪身去了外面,把医馆的大夫请了进来。
这家医馆的大夫是个五十开外的老头,见殷野王他们佩戴着武器,心知这些人都是江湖中人,于是长话短说:“少侠,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因为心神大恸才会昏倒,老朽已经开了个凝神养气的方子,只是……”
说到这里,老大夫故意停顿了一下,惹得殷野王十分不快:“只是什么?不妨直说。”
“只是这位姑娘需要静养,小店这里嘈杂纷乱,您看……”
“嗯?”殷野王本以为丁敏君的病情有什么棘手的地方,如今一听馆主这话,心里便如明镜一般:这老头在赶人!
其实,也难怪这位老大夫急着想让他们离开,寻常百姓人家,谁愿横生枝节?谁又愿得罪江湖中人?看殷野王一行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他们是武林中人。
此时殷野王心思都在丁敏君身上,也懒得和他计较。放下一锭银子作为诊金,便将丁敏君接走了。
一路上,殷野王都默不作声,陆仁和苏宝儿见他如此,也很识相的没敢打扰。此时的殷野王早已经平息了刚刚得知丁敏君昏倒的失态,正在思索为什么丁敏君不在范遥居,反而出现在山下?
殷野王年纪轻轻就在天鹰教身居高位,凭借的可不仅仅是教主大公子的身份,他的心机和手段不输给教内任何人,包括他的嫡亲妹妹殷素素。虽然不知具体原因,但殷野王肯定这事与范遥有关。直觉告诉他:兴许,这是个机会!
将丁敏君带回天微堂后,殷野王本想先让陆仁和苏宝儿照顾一下她,自己要去范遥居走一趟。可看着丁敏君那没有生气的样子,殷野王还是决定等她醒来再说。如果他猜的不错,丁敏君与范遥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再者则是殷野王私心作祟,想让丁敏君醒来之时第一看到的人是他。
过了许久,丁敏君悠悠转醒,殷野王见状,心下欢喜,赶忙上前问道:“敏君,你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听到殷野王的声音,丁敏君有些疑惑,费力地揉了揉眼睛,虚弱地应道:“是殷大哥?”不知是不是因为天色昏暗,光线又不好,丁敏君使劲儿睁了睁眼睛,也只能勉强看清殷野王的身形轮廓。
殷野王一直注意着丁敏君的状况,见她醒来之后的目光有些呆滞,生怕丁敏君有什么不妥,走到近前轻声说道:“是我,我的人发现你晕倒在雨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会一个人跑下山?”
发生了什么事?丁敏君心中默默地想着之前与范遥那决绝的一幕,没有回答。殷野王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丁敏君如此消沉,只得试探地说:“敏君,你这样跑下来,老胡知不知道?天色已经不早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听了殷野王的话,丁敏君暗自叹了口气,心中暗想:“回去?我还回得去吗?”既然答应了武依月离开范遥,丁敏君又怎么会再回光明顶?她下了多大的狠心,怎么能功亏一篑?想到这里,丁敏君对殷野王说:“殷大哥,我不想回去,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
丁敏君的回答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殷野王的猜测,她与范遥果然是出了问题,否则以丁敏君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弃范遥于不顾的。
尽管心里很高兴,殷野王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装作不经意地说道:“说什么收留不收留的,凭咱们的交情,我家就是你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最好是住一辈子!当然,这最后一句话,殷野王并未说出声来。
不知道为什么丁敏君醒来以后觉得很是疲惫,如今听到殷野王愿意收留她,一直紧张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向殷野王道了谢之后,又沉沉地睡去了。殷野王满心都是留住了丁敏君的欢喜,压根儿没注意到丁敏君的异常。
等到傍晚吃饭的时候,看着很没精神的丁敏君,殷野王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因为他发现,他与丁敏君说话的时候,丁敏君虽然是看着他这个方向,可是他们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眼神交流。
要知道,丁敏君与人交谈一向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是殷野王留心观察的结果。殷野王强压下心中的疑惑,为丁敏君夹了点菜,放到碗里。就见丁敏君冲着他的方向点了下头,挤出了个笑容说:“殷大哥,我还不是很饿,不用为我夹菜了。”
看着丁敏君这样一笑,殷野王的心“咯噔”一下,暗道:敏君的眼睛……殷野王轻咳了一声,说道:“怎么没有胃口,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丁敏君跟殷野王相识一场,已然很熟络,听殷野王这么问了,便点了点头说:“嗯,是有点不舒服,头有些疼,总感觉眼睛有点睁不开,可能是休息不够吧!”
殷野王自是知道丁敏君这几天一直在照顾范遥,兴许是她这两天太过劳累了吧。丁敏君没什么胃口,殷野王也没怎么吃东西,草草地吃了一些饭菜后,殷野王便想找人照看丁敏君休息了。
只是天微堂里男子居多,让谁来照顾丁敏君呢?殷野王有点费脑筋。自从上次施姬被陆仁设计,放走了丁敏君后,殷野王便不准他的侍妾再出现在天微堂内。后来殷野王看清了自己的心,便将之前的几名姬妾全都送离了天微堂。
总不能去找他的宝贝妹妹来照看丁敏君吧?就在殷野王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直在一旁默不吭声的苏宝儿终于鼓足勇气对殷野王说:“堂主,能让我照顾丁姑姑吗?姑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要报答她!”
殷野王转身一看,见苏宝儿正满脸希冀地看着他。想到这孩子跟丁敏君的渊源,殷野王觉得还是让他去照顾丁敏君好了。于是,殷野王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好,你去吧!”苏宝儿听了以后,很是开心,对着殷野王抱了个拳,行了个江湖人惯用的礼,像个小大人儿一样说道:“多谢堂主成全!”
殷野王看着蹦蹦跳跳地跑走的苏宝儿,无奈地笑了笑:“这小子,怎么跟阿仁一个德行?”说完这话,殷野王便回了自己的房间,现在的他需要知道范遥和丁敏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天微堂的夜晚,很是宁静,只是偶尔有一两人巡夜走过。没人知道这天夜里,天微堂有两个男人整夜没有入睡,确切地说是一个男人,一个小男孩。殷野王看着自己手中的情报,足足一个晚上,也没有找到一条有用的消息。
不得不说,范遥真不愧为光明右使,偌大的范遥居,竟然如同铁桶一般,殷野王的人完全渗透不进去。看着手中的几页纸,殷野王只知道范遥与丁敏君大吵了一架,可为何吵架这个关键的问题,殷野王却无从得知。
而另外一个一宿没有睡觉的人,就是自动请缨要求照顾去丁敏君的苏宝儿。年龄在小,苏宝儿也是个男孩子,不方便到内室去,他便呆在了丁敏君房外不远的地方。这样一来,丁敏君有什么事情,苏宝儿可以很快出现,免得耽误。
就这样过了一夜,毫无所获的殷野王伸了伸懒腰,决定不去管那些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范遥既然敢跟丁敏君吵架,还把她气跑了,那就别怪他殷野王出手了。
想通了这些,殷野王脚步轻快地向丁敏君的房间走去,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咣当——”一声,紧接着又听到苏宝儿的惊叫声:“丁姑姑,你怎么了?”
敏君出事了?
殷野王赶忙运起轻功,嗖嗖几下就飞到了丁敏君的房门口。只见房门大敞,丁敏君被矮凳绊倒在地,苏宝儿则在一边费力地想要把她搀起来。殷野王见状,急忙走上前去,毫不费力地将丁敏君扶了起来,苏宝儿很有眼力地将矮凳放好,让丁敏君坐下。
还没等殷野王问是怎么回事,丁敏君语带惊惶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殷大哥,我……我的眼睛看不清了……”
52…逍遥难逍遥
丁敏君离开范遥居已经有几天了,自从她走了以后,范遥居里一片沉寂。青衫有好几次提起丁敏君的名字,都惹得范遥大发雷霆,所以“丁敏君”这三个字便成了范遥居的禁忌,任何人不可提起。
不仅如此,因为丁敏君的事情,范遥还与一向交好的胡青牛闹翻了。那日胡青牛得知丁敏君独自下山去了,生怕她有什么闪失,急急忙忙下山去寻找,可是他并没有找到。无奈之下胡青牛又回到了范遥居,想说问问范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彼时范遥正因识破丁敏君的企图而恼火,面对胡青牛的声声质问,范遥强忍着毒发的痛苦,冷笑说道:“胡兄真心待她,这般着急寻她,又怎知她是否真心待你?”胡青牛没想到范遥开口就是这么一句,丁敏君对范遥的情意胡青牛一清二楚,哪儿容得他这么说自己的义妹?便以大舅子的身份数落了范遥两句。
范遥本就窝了一肚子火,听了胡青牛的一顿教训,字字句句直指他不珍惜丁敏君。叫他如何能忍?盛怒之下,范遥将丁敏君是峨眉派来卧底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可是胡青牛一口咬定丁敏君不是那样的人,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结果可想而知,两人闹得不欢而散,胡青牛怒气冲天的离开了范遥居。
胡青牛走后,范遥心中很不舒服,或许他和丁敏君之间真的有什么误会?从感情上讲,他不愿意相信丁敏君是那样的人。只是,如今他已是必死之人,就算真的是误会又能怎么样呢?
范遥抱着必死之心等待着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可他没想到,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他不仅没有毒发身亡,中毒带来的痛苦反而在逐渐减弱。他可是被胡青牛确诊只有三五天的活头,在医术上,胡青牛的诊治绝不会错,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范遥心中万分疑惑,又过了两日,范遥明显的感觉到毒发的间隔越来越长,这毒对他的影响也越来越弱。以前丹田内撕心裂肺的疼痛,现如今仅仅是让他觉得丹田有些许不适而已。
事关自己性命,范遥在能行走之后,便去了胡青牛的药庐。药庐之内只有王难姑在,胡青牛不知所踪。王难姑见到范遥很惊讶,她深知若无解药,范遥绝不可能活到现在。顾不上前几日胡青牛大骂范遥之事,王难姑连忙为他把脉,想探个究竟。
良久,范遥见王难姑的脸色一变再变,不由得出声询问:“夫人,不知范某的毒是不是有什么变故?”被范遥这一问,王难姑才缓缓地抬起了头,对他说:“据我所知,你这毒已经解了,因为毒性太过猛烈,现在还在恢复期间。在完全恢复之前,最好不要动用内力。”
范遥听到自己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觉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