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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在部队混了,受不了这约束,还是趁早退了吧……”沙皮头枕在一堆鸡骨鱼刺上,眯着眼丢下一句。我们都笑着,酒气熏天地笑着。谁都有过这样的想法,又有谁下得了这决心呢?我说:“沙皮你小子喝了不到二两就说胡话了。”
沙皮没有说胡话,沙皮下楼去念大一后两个月,他因上课玩手机、不假外出夜不归宿和顶撞纠察这三件“冒p大之大不韪”的事顺利退学。这是沙皮在兑现他的酒话。
走的那天,我们有课没去送他。但后来听人说,他是牛气哄哄地一路大笑着离开p大的。也许,这一千多亩被称为“绿『色』军营”的地皮,真的没有适合他生长的土壤。
第二学期在这么一场离别中开始了,来不及也懒得去愤世和伤感,因为军装还得穿下去,路还得走下去。没有人会像沙皮那样破罐子破摔。
我和舒展经历了上个学期的暴风骤雨之后,变得平淡而幸福。一起吃饭一起自习一起散步压马路。自从上次去纠察连认门之后,那些“白头盔”们再也没搅过我们的兴。这让猪头和薇薇很是不平,因为自恋爱以来,那两口子已经多次被“抄牌”,进纠察连比进澡堂子还频繁。猪头说,真的猛士敢于直面傻b的纠察,敢于正视被“抄”的危险。
更惨的是四眼,去年为他牵的红线在他的积极努力下有了可喜的进展,后来四眼充分发挥我军“敢打必胜”的优良传统,终于取得了“瓦解防线”的阶段『性』胜利——那个叫“娟”的女生终于答应跟他约会了。洗了澡刷了牙换了衬衣擦了皮鞋喷了啫喱水抹了“小护士”的四眼在月下的秦汉桥头等到了款款而来的娟。由于地下斗争经验严重不足,对纠察的恐怖威胁缺乏必要的认识,两人刚并肩走到一起还没来得及招呼就被一声断喝吓得鸡飞蛋打,于是四眼和他的娟一前一后隔着十米八米的距离被两个热衷于棒打鸳鸯的纠察领着在月『色』下徜徉。
走出纠察连的时候,一个面无血『色』,一个花容失『色』。两人沉默地在纠察连门口分道扬镳,连“再见”都没说。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不经意就到了“五一”长假,之前大伙儿就讨论着怎么玩怎么过。放假前两天传来上级指示:组织全体大二学员,进行为期一周、行程三百公里的徒步野营拉练。
牢『骚』是没有用的,抗议也是没有用的,赶紧收拾背囊,准备好路上吃的喝的就对了。一时间,服务社的巧克力、压缩饼干、罐头什么的遭遇疯抢。
小b抱了厚厚一包纸回来。老马问他为啥买这么多纸,小b神秘地摇摇头:“看清楚了。”老马凑过去一看,随即嘴巴张成了o型。
“卫生巾?”
“我晕,还夜用型。”
“哇,这么变态!”我们看了都大惊失『色』,小b翻翻他的死鱼眼说:“你们以后就明白了。”
第二天,上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我们背着大号的『迷』彩背囊,挎着不装弹的自动步枪,高唱着“军号嘹亮步伐整齐……”踏上了“挺进xx”的征途。没有人会料到一路上会遇到什么凶险、什么障碍,因为三百公里、七天七夜的风餐『露』宿,这是二十岁上下的我们不曾经历过的,但『迷』彩帽下的脸上,没有胆怯没有退缩,只有年轻的兴奋和老成的坚毅。我们不相信那些煞有介事的“战前动员”,也不“刁”那些老掉牙的横幅标语,我们只相信一句话:别人能走我也能走,谁也不愿当孬种。
队伍在傍晚时分终于停了下来。这个名叫“鲤鱼沟”的地方在西安城外五十公里左右。听这名字还以为这里水草丰美、盛产鲤鱼呢,到了一看,别说鲤鱼,就是水源都难找。我们好不容易找了条淌水的沟,在旁边搭起了帐篷。捡柴、生火、烧水、泡面,我们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这些求生技能。最牛的是老马,他把带来的半斤米放进饭盒,添上水再搁上几包方便面调料。过了一会儿,那饭香把远处扎营的弟兄们都馋得流口水。
“香!”我赞叹。
“真香!”猪头赶紧跟进。
“香得不行了。”四眼的马屁拍得一点创意都没有。小b似乎想不出溢美之词了,憋出一句:“宇宙超级霹雳无敌香!”大伙儿哄笑起来,老马说:“得了得了,都别拍了,一人一勺,限量啊。”于是五个人纷纷举起勺子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耗子巴巴地问道:“筷子可以戳几把啊?”老马眯着眼伸出一个指头,耗子仰天长啸:“我他妈怎么就带了两根破筷子呢,怎么就忘了带勺子呢。”其实五勺子一筷子戳完,老马那盒饭也就差不多只剩下锅巴了,大家又将自己煮的泡面挑进老马饭盒里。老马说:“撑死我了,你们的口水都把我撑饱了。”
“老马,为了答谢你的可口晚餐,我决定送你一样东西。”小b神神秘秘地凑到老马面前。
“什么?”老马坐在石头板上挑着脚泡问道。由于很久没走过这么远,今天有半数以上的人脚上都打泡了。“嘿,这个。”小b捏着一小包卫生巾在他面前晃晃。“你这龌龊东西,给我这干啥?你还是留着给自己擦鼻涕吧。”大伙儿哄笑起来,小b说:“笑啥?你们今天有几个脚没打出泡的?瞧瞧,哥们儿没有,全靠这个!”说完高举着那一团白花花的东西,俨然是在打卫生巾广告。他见我们还纳闷着,便不厌其烦地向我们展示他那臭烘烘的『迷』彩鞋,“瞧见没?鞋里垫个卫生巾,贼爽!不但吸汗,还保证不打泡。”我们恍然大悟。
“我试试。”老马解开一包放在鞋里,一脚踩上去。“哟,是不错啊!松松软软的,再来一包。”
“我也要!”“给我两包。”一时间小b手里的卫生巾成了抢手货。小b一边分发一边嘀咕:“哼!你们还说我变态,我让你们跟我一起变态!”我们立刻窘了起来:“早说嘛!我们也备点。”
“路上遇到商店一定要搞一包。”
“不要超薄的,要带俩小翅膀的。”
“什么小翅膀,是护翼!”四眼纠正道。
“对对,就是不要超薄的不要不带护翼的,咱就要厚的,越厚越好。”
“最好是『尿』不湿那么厚的。”猪头说完还擦擦嘴,大伙儿又是一阵爆笑。
“xx牌卫生巾,三百公里我能行!”一直不做声的耗子捣鼓出一句广告词把我们都笑喷了。
“来,冯子,给你两包,晚了就脱销了。”
“算了,你留着吧,我的脚结实着呢。”我对那玩意儿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排斥,总觉得垫上它脚底会发酸,更加不好走。
“哎呀,『操』心冯子干啥,人家有更好的呢。”
“噢,对对对!冯子,叫你家那口子省着点用,留点更好的。”
“对,最好是防侧漏的!”
“哈哈哈哈……”我陪他们笑着,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舒展每个月月初都会“肚子疼”的,这次莫非又赶上了?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她那边赶去,女生的宿营地在我们附近那条沟下游一公里处。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特意安排了岗哨,我被远远地拒绝在帐篷外,只能扯着嗓子喊:“舒展,舒展……”这一喊引来了叽叽喳喳的笑声。过了一会儿,舒展在女生们的戏谑中跑了出来,红着脸埋怨道:“笨蛋,你非得要所有人都听见啊!”我看着她做无辜状,舒展“咯咯”地笑了起来,问道:“什么事啊?”
“没事,就想看看你。”
“呵呵,真的?”她的笑容,已经藏不住那种甜蜜蜜的感觉。
“怎么样?累不累,脚起泡了没?”
“没事呢。我们背得比你们少,又不用拿枪。”舒展故意在我面前跳了跳,“对了,你呢?”
“我?我能有啥事啊!明天背你走都没事。”
“呵,我才不用你背呢。”
“对了,你肚子——还疼吗?”我支支吾吾道,“我记得你每个月初都会……呃……肚子疼的。”
“你记得啊?”舒展脸上掠过一丝惊喜,“对呢,不过这次不疼了。”
“哦?你那亲戚这么听你的话啊?”
“我吃了避孕『药』的。”
“啊?!”这次我真的是一脸惊诧了。
“呵呵,看把你紧张的!”舒展幸灾乐祸地看着我,“医生给我们开的呢,赶上点的女生一人一片,可以延缓那个周期的。”
“哦。”我放下心来,“这个不会影响身体吧?”
“一次两次不会,服多了听说会影响……生育的。”
“变态!”我没头没脑地骂了一句。舒展看着我轻声说:“没事的。”她的眼神也掠过一丝忧伤。
“以后别吃了,我们家三代单传,还要靠你延续香火呢。”我开着玩笑宽慰她。
“讨厌。”舒展的脸颊开始彤云密布,小拳头朝着我的胸口打鼓一样捶了起来,我就势把她拉在怀里,温存着:“明天跟我一起走吧,不然我不放心。”
“嗯。”她温顺地点点头。
“走了,晚了看不见路。”我拍拍她的肩膀。“亲我一下。”我嘟起干裂的嘴唇在她脸颊上重重地印了一下。
“走了!”我嘴上喊着,手却依旧搂着她的腰肢,似乎下不定决心松开手。
“走吧。”我转过身去,刚走了几步又被她叫住,“等一下,有一样东西忘给你了。”她追上来,从兜里掏出两团白『色』的东西来。
“什么?”我明知故问。
“卫生巾。”
“干吗?啥意思?”我揣着明白装起了糊涂。“拿这垫脚下,舒服些。”
“不要了,你留着吧。”我正推辞着,看看她撅起的嘴,就不敢再说下去了。
“拿着!”
“是!”我单膝跪地手举过头接过那松松软软的还带着薰衣草香的两团东西,“怪不得他们说这儿有更好的。”我轻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
“谢夫人!”我笑着抓起那两团玩意儿朝我们营地跑去。
第二天早上六点就起床了。指挥部传来指示说今天行进三十五公里,集结点在一个叫牛背山的地方。我们一听就“嘘”了,昨天十点出发,都走了五十公里,今天怎么就三十五公里了呢?边琢磨着边高喊着“一口气拿下牛背山”、“走完全程吃午饭”的口号就出发了。
不过走了五公里后,大家就感觉不对劲了。昨天的五十公里基本上全是平坦的地儿,而今天走的全是羊肠小道,还尽是山坡,且越往后走路况越差,到最后就基本上没有路了,只有沿山而上的一人多深的灌木丛。
尖刀班在前面用工兵锹砍出一条道,然后拿背包绳沿坡而上结出一条扶手,部队就踩着被砍倒的灌木抓着背包绳攀岩而上,累得够呛且速度奇慢。
到了山顶已经是烈日当头。打开地图一看,从鲤鱼沟到这里距离还不到十公里,这让我们早上叫嚣“走完全程吃午饭”的兄弟们全都闭上了嘴。
部队奉命在山顶休整半个小时。舒展静静地站在我身边,望着群山像凝固的绿『色』波涛一样铺排、重叠,她的脸庞因体力透支而愈发苍白。整整一上午她都跟在我身边,尽管有我照顾着,但这段算不上路的路程还是让她吃不消。有时坡太陡了上不去,只有等我爬上去之后再用绳索系住她的腰把她拽上来。
如果说这段路是对男生的考验,那对女生,就真的算得上是折磨了。
“累吗?”
“不累!”她倔强地强调着,汗水沿着她的『迷』彩帽檐滴了下来,让我莫名地心疼起来。“你呢?”她看着我,眼神里尽是怜惜和愧疚,“我可是你最大的包袱呢。”
“呵,你可是我最大的精神动力啊。”我逗着她,“有你陪着,我不知道自己有多来劲呢,别说这点,就是再爬几个坡也不成问题啊。”
“呵呵,别贫了,吃点东西吧。”
“出发!”纵队长一声令下,我们冲锋一般朝山下跑去,下坡依旧是陡,不过毕竟比上坡省力。有的干脆解开背囊往山下一扔,滚到哪儿算哪儿。下坡之后是一条小河,一米深的样子,清澈见底,大家聚集在一起商量着怎么过。老马把大家叫在一起:“这河肯定是得淌过去了,但要是所有人都湿了裤子,划不来。这样,我下去,一趟一趟背大家过河。”
“还是我去吧,就你这武大郎身材,只怕人家淹到腰部的水位,对你就有生命危险了。”猪头边脱鞋边调侃道。
“还是我去,猪头太肥,不方便运动。”
“争啥,我去!”
“少啰嗦!”老马惊天动地地吼了一句,然后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就扑腾进了水里。老马这一跳引起其他部分的连锁反应,“扑腾”“扑腾”的声音此起彼伏,跟赶鸭子下水一般。
老马一趟一趟把大伙儿背过河,然后冲我喊道:“冯子,就剩你了。”我看看舒展犹豫不决道:“我拖家带口呢。”老马笑道:“弟妹不介意吧?”舒展看看我,大方地说:“有劳兄长了。”于是我和舒展也被渡了过去。
“等一下,搭个便车!”老马正要洗脚上岸,舒展的室友靖靖跑了过来,老马嘿嘿笑着背一弯,喊道:“欢迎乘坐。”那女生也不忸怩,趴在老马背上贴得死死的,手也牢牢地箍住老马的脖子,硬是把他的脸都给憋成了猪肝『色』。
“哎,叫你姐妹轻点,要出人命的!”我紧张道。“笨蛋!那是老马紧张得脸红。”舒展为她姐妹辩护道。我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只是感觉老马步子踉踉跄跄的,跟喝醉了一般。“那感觉,不是淌在水里,而是踩在云里。”事后老马不无陶醉。
刚到岸,那边又叽叽喳喳地召唤着:“等一下,还有我!”
“还有我!”舒展她们班正愁找不到“摆渡”的,一看到这便都跑过来,老马“嘿嘿”笑着一趟一趟地渡着,好不容易才把十多个女生全送到了对岸,姑娘们叽叽喳喳地道过谢后就出发了,只有那个叫靖靖的女孩跑过来笑『吟』『吟』地说了声:“感谢!后会有期!”然后递给他一支什么就带着一脸羞涩跑了。我跑过去感慨道:“佛渡有缘人啊!”老马没理我,直愣愣地看着靖靖一蹦一跳离去的背影,嘿嘿地傻笑着。“这是啥?哇,金帝巧克力!”我夸张地喊道。
“只给最爱的人噢!老马你中头彩了。”
“啥意思?”老马依旧看着靖靖的背影问道,也不知道他是装傻还是跟我们的确有代沟。
过河之后又是一座山,翻过之后还有一座,等第三座山翻完最终抵达目的地牛背山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这时大伙儿累得帐篷都搭不动了,好不容易支起一个架子便拉开被子和衣躺在里面,连鞋都没脱。
我似乎是咬着压缩干粮睡着的。朦胧中传来“轰——”的一声闷响,接着就是“哗哗哗”的水浇在帐篷上的声音。
“我晕!进水了!”话刚说完老天便十分配合地响了一个“炸雷”,把帐篷里的人都震醒了,只有猪头还趴在那里惬意地磨着牙——正宗的“雷打不动”。
“快!快!进水了!”大伙儿慌了,赶紧掏出手电照了一圈,幸好水只是渗在帐篷周围,还没有浸到里面来。
“老马呢?”
“对啊,人呢?”我穿上雨衣跑出去一看,老马正冒着雨在帐篷周围挖沟。昨晚我们因为太困了便“一切从简”,帐篷既没有固定也没有挖掘防水沟,大伙儿原本以为勉强对付一晚不塌下来就够了,谁知道会赶上这雷雨天气呢。
“冯子,赶紧打几个桩固定一下,不然这家伙就塌了。”
“老马你先去穿件雨衣啊!”
“不用了,已经湿透了。”老马又交代道,“别的人不要出来了,少淋湿一个是一个!”我话没多说便打起桩来,等一切搞定已经是凌晨两点。回到帐篷,兄弟们都没睡,大家七手八脚地脱掉老马的衣服,拧出一些水。
“怎么办?现在火也生不了。”
老马说:“没事,明天穿干就好了。”他今天中午在河里的一身衣服就湿透了,到晚上都没干。
“去他娘的后勤部,『迷』彩就发一套,贼抠门了!”耗子在那里发起牢『骚』来。
“说这些有个屁用!都睡觉!明天还有四十公里呢。”
睡了三个多小时便起床了,这时老马脸『色』有些泛白。我把『迷』彩服脱下来扔给他:“咱们换一下。”老马瞪着眼说:“换啥?!不换!”邱爷、猪头也把衣服剥了下来,都说“穿我的”。老马啐道:
“换个屁!都给老子穿好了,别磨唧!”说完便把那两条粗短的腿伸进了还滴着水的『迷』彩裤。
外面的雨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指挥部传来命令:冒雨前进,为了避免山洪暴发造成危险,部队改走盘山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