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地烟灰 第十二根 军装里的青春
拉练过后,夏天铺天盖地涌了过来。与此同时,我们的大二生活也像身上的衣服一样不经意地褪去。在舒展的监督指导下,我顺利地度过了期末考试周,以无比的热情迎来了暑假。
学车!学车!学校给我们暑假安排的内容是学车,这也是我梦寐以求的活儿。休整两天后我们卷上铺盖被拉到西安外的一个军车驾驶训练基地,开始了为期四周的“汽训”生活。那地方紧挨着九华山,是西安有名的避暑胜地。晚上有不少从市里驾车来这边消暑的白领,因此也不显得荒凉。可让人失望的是基地的车全是“东风”“解放”
之类的大卡车,连个“北京吉普”那样的小车都没有,而且是一个班才分一台车、一个教练,正宗的僧多粥少。
教练是学校车队的老士官,技术娴熟,但也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让人很是窝火。第一天学驾车,他光理论不实践,给我们大致讲了哪儿是油门、哪儿是离合器、哪儿是刹车就没了,自顾自地趴在方向盘上眯着眼睛。
快到中午了,猪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教练,咱啥时候发车啊?”教练翻了翻他的死鱼眼,慢吞吞地说:“急啥,时间长着呢!”然后从兜里掏出“好猫”的空盒子扔在地上,好像在自言自语:“唉,又没烟了。”耗子立刻会意,立马从兜里掏出一包还没有打开的“芙蓉王”递给教练,殷勤地喊道:“教练,抽烟。”教练一看,脸上立马活跃起来,钥匙一拧,车就“轰轰”地欢腾起来。“上车!”我们立马上了后面的车斗,耗子留在驾驶室观摩。半小时后,耗子已经开始抓着方向盘“蜗行『摸』索”了,而有些车却还没有任何启动的迹象,甚至整个上午过去了,个别“觉悟低”的班还在眼睁睁地看着教练趴在方向盘上睡大觉。吃午饭的时候有人跑过来,打听我们为什么发了车而他们没有,我们问:“你们教练是不是把一个空烟盒扔在地上了啊?”
“对呀!你们怎么知道?”
“他是不是说了一句‘『操』!没烟了’啊?”
“对啊,这你们都知道?!”
“你们怎么做的啊?”
“什么怎么做啊?”
看来这一班人发不动车也怨不得教练了,于是我们干脆告诉他们,那帮孙子想蹭烟,给他买包烟不就得了。
晚上我们搞总结的时候,都明白了形势——不给教练上烟,车是发不动的,但你要拿着“中华”“小熊猫”“芙蓉王”去敬鬼,未免太便宜这帮孙子了,于是大伙儿统一思想,决定每天给他们一包“蓝白沙”。
于是第二天我们一见面就喊:“教练好!”并赶紧上烟、递水,殷勤得不得了。教练一看“蓝白沙”——比昨天差了两个档次,脸拉得老长,但后来他似乎还是妥协了,因为他打听过,每台车上都是一样,这样他心里多少平衡了一些。
到了晚上,自然是看电视玩魔兽斗地主,日子过得比在学校爽多了。要是觉得这还不过瘾的话,那翻围墙出去吃烧烤喝扎啤绝对是够惊险够劲爆的了。晚上十点吹熄灯号,这同时也是夜生活的集结号,兄弟们换上便装三五成群地翻出三米高的围墙,径直奔向灯红酒绿的烧烤摊。
啤酒,烤肉,还有鱼贯而过的一个比一个『性』感一个比一个清纯的美少女,以及那玲珑身材夹杂着的沁人心脾让人浮想联翩的香水味,都让人有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有一次我们几个喝高了,总觉得那围墙不知让哪个孙子砌高了,死活爬不过去,『迷』『迷』糊糊地,大伙靠着墙根就睡了。第二天早上吹起床号,我们才发现自己还在基地外边的墙根下,于是赶紧翻墙进去,结果让领导逮了个正着。大会批评念检查之后,领导为了防止我们爬出去,想出了个阴招,在围墙上安了玻璃渣,这一下可把我们难受坏了。过了好几天后,酒瘾犯了的我们又溜到围墙边商量着怎么过去,在否决了诸如敲干净玻璃渣等一系列不切实际的想法后,小b发现围墙上一米处以前我们踏脚的地方砖头很松动,于是他抬起脚踹过去,结果“哗”地一下围墙穿了个洞。
大伙一看,心照不宣地每人卸下一块砖头,刚好够一个人钻出去。于是哥们儿几个带着久违的兴奋在烧烤摊上吃了个酣畅淋漓。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由于吃得太饱弯不下腰,要钻进去比刚才又难了许多。好不容易钻进来六个,剩下一个猪头,这傻『逼』同时伸进两只手一只脚,结果死死地卡在了那里。“唉唉唉,哥儿几个拉我一把!”我们看着猪头卡了一条腿一个屁股在外面进退两难,都乐不可支:“活该,谁叫你这厮贪吃!”
“一百串羊肉串,你小子少说吃了四十串!”
“社会的蛀虫!人民的公害!”
……我们抓着这难得的机会狠狠批斗他过了把嘴瘾,眼看着猪头脸变成猪肝『色』才决定拉他。由于这厮惯『性』太大,我们不得不三个人抓他一只手齐心协力拉他。“哎,不动啊,兄弟们使劲!再使劲!”猪头在那儿帮我们喊着口号,于是大伙铆足了劲“嗨”了一下,紧接着“哗”的一声,三米高的围墙一下垮了,我们一看闯祸了,赶紧拉起埋在砖头里的猪头,『摸』黑飞奔回宿舍躺在床上。
第二天领导又集合队伍把所有人骂得狗血淋头,边骂还边盯着我们看,试图从我们身上找到答案。我们一脸无辜,一脸憋屈,看上去比窦娥还冤。会后猪头还煞有介事地找到领导说:“首长,我知道您怀疑我们几个!没错,我们以前是犯过错误,但我们不是都做了检查都深刻反省了吗?您现在还以这种眼神看待我们,这是对我们极大的不信任啊!如果,犯一次错就永远翻不了身的话,那您觉得还有必要继续教育我们吗?直接让我们转业得了。”猪头说得简直就要声泪俱下了,把领导紧张得如同犯了原则『性』错误一般:“我没怪你们嘛,我相信你们都是知错就改的好同志啊……”好说歹说哄了猪头半天才把这厮哄出来,把我们逗得直骂猪头孙子。
四周的汽训生活过得我们都有点乐不思蜀了,等回到学校,才发现又一批“新兵蛋子”穿着『色』彩各异、款式多样的衣服走进了火热的“军官摇篮”,他们将接受年复一年的九月考验,最终脱下这些个『性』迥异的服饰,千篇一律地穿上威武而呆板的军装,百炼成钢,成为“未来军官”的一员。
开学不久,舒展拉我去她家吃饭,由于暑假汽训不在一个基地,所以我俩更有一种“小别胜新婚”的甜蜜。我走到舒展家还没进门就高喊着:“伯父!阿姨!”舒阿姨一如既往地边笑着边用手搓着围裙跑出来喊着:“小冯,一个月不见,晒黑了不少啊。”我边应着边去门边上找属于自己的那双拖鞋(我已经成了她家常客,连见了她爸都不用敬礼喊“部长”了),这时,客厅里响起了爽朗的笑声,于是我探头朝里面那个沙发看去。
我靠!我们头儿!我赶紧举手敬了个礼,高喊:“队长好!”队长这一下尴尬极了,因为我连部长的礼都没敬就给他敬礼问好,他满脸尴尬地说:“好!你好!你好!”声音明显有些哆嗦,要换平时,你给他敬礼,他能看你一下那就够给你面子了。
部长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我忘了,小冯是你们队的。”
队长赶紧接话道:“我也不知道小冯是您家亲戚……”“不是亲戚。”部长摆摆手,犹豫了一下说,“是……”
“女婿!”阿姨看部长支支吾吾的,便替他把话接了下来。接下来队长的表情更加愕然,而我和舒展较着劲比谁的脸更红。“哦,那最好了!”队长愣了几秒钟后机灵了起来,“小冯一直是我们队的标兵,学习训练都很优秀,政治素质更是过硬,最主要的是能写会画,能说会道,很有才华……”队长在那儿一个劲地表扬我,把我吹得比标兵还标兵,似乎压根就忘了昨天刚劈头盖脸地批评我无组织无纪律被子叠得比豆腐渣还烂。我清楚地知道,他在那儿不是拍我马屁,而是在拍部长马屁,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通过我拍部长的马屁。
回去之后,队里进行了每学期的骨干换届。往常,这种事是轮不到我们这些角『色』去『操』心的,因为要当上骨干,除了一定的能力素质之外,还需要一定的关系和背景。而我除了能写写画画之外,再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更谈不上什么关系和背景。
可是,“经队党支部研究决定,任命冯牧云为一排排长”这个消息如同七级地震一般,从我身上猛然震开,把周围的人都颤了一下。
“小子,好好干!”教导员拍拍我的肩膀鼓励道。
“为什么选我?”“组织相信你的能力啊。”“可是我连班长都没干过啊……”“哎,我也想到了这一点,本来准备先提你当当班长,锻炼锻炼再往上走。”教导员抄起手,踱了踱步子说,“可队长坚持要给你坐直升机,也好,给你压压重担子。”我明白了,这不是因为头儿看重我,而是因为头儿在部长家看到了我。
在部队,你只有执行命令的份儿,所以我在别人奇奇怪怪的目光中挑起了这副“重担子”。老实说,以前作风比较稀拉,所以现在不服气的人很多,威信也很难树立起来,不过有老马做军师,一开始倒也相安无事。
不过,定时炸弹还是在我不经意的时候被引爆了。
“你牛什么牛,不就是点子正傍了棵大树嘛!”曾经的一排长,现在的普通学员张xx在队伍里这么顶了我一句,当时我正在队伍前面为翘课的事批评他。因为坐得热乎的位子让我撵了下来,他心里有一百个不服气,很多次在别人面前说我居心叵测泡了部长的女儿之类的,但我却装了聋子——有时候,不做贼也心虚。
但这一次,一个排的人都听见了,他们不但听见了这句话,还听见了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突然被噎住了一样。
事后,班里的兄弟都义愤填膺地说找个地方狠狠揍那个小子一顿——即使全排人都拆我的台,班里的兄弟都会毋庸置疑地顶我。我冲他们笑着摇了摇头,我甚至连找他谈一谈的想法都没有……我又装了一回聋子。
但是,这毕竟是装出来的,我不可能无动于衷。舒展的身份和“吃软饭”的罪名渐渐成了我的心结,也成了我和舒展的罅隙。
因为“当了官”,活儿一下子多了起来,加之编辑部那边也有任务,我和舒展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即使在一起,也总是躲躲藏藏的,生怕被“下属”们看见。感觉正如舒展说的——跟偷情一样。
日子就跟安在身上的齿轮一样,你悠哉悠哉无所事事的时候,总觉得每一分钟都过得太慢,而你一旦忙起来,就会感觉每一天都呼呼带风过得飞快。
一个不小心就到了年底,一个不小心就到了圣诞节。不幸的是刚好圣诞节这一天轮到我值班,必须乖乖地待在办公室处理全队的大小事务。
无论如何得给舒展打个电话了,这丫头早两周就缠着我问圣诞节怎么过。正在这时,舒展来电话了。我想,完了,主动权抓在她手里了。
“亲爱的,刚准备给你电话呢!”我极力讨好道。
“是吗?我还以为您领导当得把女朋友都忘了呢!”听筒里飘来一股酸酸的味道。
“真的是抽不开身呀,赶上我值班呢,下不了楼,过不去。”
“那昨晚也值班吗?平安夜你也忙吗?忙得电话也接不了吗?”
“别说了,昨晚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们头儿正劈头盖脸训我呢!”我耐心地向她解释我为什么挨批评,为什么不能接电话。“够了!”电话那边声音尖利,我几乎都不敢相信这是我温柔体贴的女朋友叫出来的,“你已经忙得连打个电话发条短信的时间都没有了,你已经忙得一个星期都找不到人了,你已经忙得——”
“够了!”我几乎是咆哮着打断她的话,“你以为我想揽下这些破事吗?!你以为我不想像以前那样轻轻松松和你腻在一起吗?你以为我希望别人背后议论我甚至指着鼻子骂我吗?!这不都是因为你?!”最后那句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但因为愤怒我没来得及刹住车,话筒那边沉默了十秒钟,接着传来了急促的忙音——她已经挂了电话。我意识到自己捅了一个大娄子,却不知道怎么补上它。
再打过去的时候,电话里头响起了我最喜欢的那首彩铃——《那些花儿》,但直到那首歌唱完,她依旧没有接电话,再拨听到的只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放下手机,过了一会儿再接再厉,但答案都是相同的。一连几天,她的手机都关着。无奈之下我只好拨通了靖靖的电话,请她转舒展接,过了一会儿传来舒展一句甚为经典的话:
“她说她不在。”“哦。”我颓然地准备放下电话,这时靖靖悄声为我支了几招,让我钦佩不已感动不已。
2006年的最后一天,也就是12月31日晚上九点,我在舒展她们宿舍的楼下用近百根蜡烛摆了个桃心,并且在里面摆上sz两个字母。一切准备就绪,我点燃蜡烛,靖靖拉着舒展走到了窗台边。让人沮丧的是舒展只是瞟了一下就扭头走了,靖靖急匆匆地冲我做了个“张嘴喊”
的手势,还冲我恨铁不成钢地举起了拳头。我决定豁出去了,把手握成喇叭状冲着舒展她们楼的窗户大喊:“舒展,我爱你!舒展,我错了,原谅我吧!舒展……”这一喊不但把所有的女生招到了窗户边,连身后的男生楼也惊动了,一时间上千束目光聚集到我和我的“桃心”上,笑声、口哨声、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其中不少是给我打气的:
“加油啊,哥们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身后的男生喊道。
“太让人感动了,美女答应了他吧!”对面的女生说道。
“多不容易啊,这可是冒着被纠察逮的危险呢!”身后的男生说。
“帅哥,她不要我要啊!”身后的女生说。
“哈哈,我也要!”
“我也要!”
……女生楼开始闹腾起来,为这个即将到来的新年增添了不少气氛。
而我,作为一个制造节日气氛的小丑,也顾不上尴尬,只是一个劲地重复着“舒展,我爱你”,周围的人和声音既没有鼓动我,也没有阻止我,他们甚至没有引起我的注意——我的全部精力都在我心爱的女朋友身上。
过了几分钟,舒展红着脸踟蹰着向我走来,我定定地看着她,生怕她逃走一般。
“笨蛋,你也不知道害臊!”她低着头嗔怪道。
“为了求得你原谅,我豁出去了,呵呵。”我轻轻地拉上她的手,这时两栋楼都近乎疯狂了,“亲一个”“亲一个”的声音铺天盖地,最后竟十分整齐,几百上千人同时喊“亲一个”的这种场面太壮观也太恐怖了,要让学校领导听到那可就死定了。
“都是你整出来的好事!”舒展把头垂得更低了,“看你怎么收场!”“那就听他们一次吧,不然他们会一直喊下去的。”我笑着抱住她迅速在她嘴上啄了一下,这时两栋楼都尖叫了起来,气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舒展哭笑不得,打了我一下便迅速蹲下去收拾那些蜡烛,“快点,纠察来了就死定了。”我美滋滋地打扫着战场,并赶在纠察到来之前成功撤退——有惊无险。
寒假在一场大雪后如期而至。拥挤的火车站台上,舒展的双臂像两根绳子一样围住我的脖子,眼神里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我笑着捧起她的脸,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吧!俗话说得好,媳『妇』儿再丑也要见公婆啊。”
“讨厌!”舒展撅着嘴拍了我一下,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团银灰『色』的『毛』线来,“给你织了一条围巾,第一次织,花了差不多一个月呢。”说完就把那团被她称为“围巾”的东西绕在我脖子上,“看见没,这一头绣的是‘云’,这一头是‘展’,不错吧。”舒展轻抚着她的作品炫耀道。
“不错不错!让我感觉到了春天般的温暖。”我恭维道。
“呵呵,那当然!这可是我晚上借助手电光织的,感动吧。”舒展吃吃地笑着看着我。
“哦,怪不得针眼这么粗,我开始还以为是渔网呢。”
“讨厌,不理你了!”舒展撅着嘴转过身去。老实说,我最喜欢看她耍小脾气的样子了,为了看她生气,我总是想尽办法把她惹急,又想尽办法逗她开心,就像小狗玩皮球一样乐此不疲。
“我错了,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围巾。”
“哼!”舒展依旧不肯理我。
“好啦,车快开了,我要走了。”这时火车拉响了长长的笛音。舒展慌忙转过身来,把两片温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