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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围巾。”
“哼!”舒展依旧不肯理我。
“好啦,车快开了,我要走了。”这时火车拉响了长长的笛音。舒展慌忙转过身来,把两片温软的唇狠狠地盖在我嘴上,两行冰凉的泪水从她精致的脸上悄然滑落,咸咸涩涩的,一直从我嘴里落到心上。
一地烟灰 第十三根 生活总爱调戏人
一个月的寒假因为无所事事而显得尤为漫长。大年初一,我拿起电话给为数不多的几个亲戚朋友拜年,说一些诸如“万事如意”“新春大吉”之类的千篇一律的祝福,其实人与人之间并不见得有多么诚意的祝福,人们所表达的不过是“我还记得你”的意思。
我翻出老k的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那边关了机。我想他们那些“干大事的”号码应该换得比较勤吧。
刚挂了电话,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冯,过年好啊。”
“老k?!”我夸张地喊了一声,“『操』!我还以为是他妈谁呢。这号码不是本地的啊,怎么,你小子转战南北啦?”一跟他聊天粗话脏话就腹泻一样噼里啪啦地喷出来,简直就是条件反『射』。“嗯,替我给你家拜个年,挂了啊——”
“等一下!啥意思啊?这么急,怕浪费电话费?”
“哥们儿真有急事,以后再聊啊,拜——”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边已经断线了。我恨恨地骂了一句“孙子”。当天晚上,家里来了两个大盖帽的警察,这阵势把我们吓了一跳,老妈紧张得哆哆嗦嗦几次倒水都没成功,老爸脸『色』铁青地看着我,老头肯定以为我又犯啥事了。因为同是穿制服的,所以我在心里没那么多恐惧,平和地问他们这么晚登门有什么事。“你认识一个叫孔xx(老k)的吧?”“认识,他是我高中同学。”
“最近他有没有和你联系?”
“有!”我想既然他们上门了,肯定是有备而来,再隐瞒就没有必要了,“今天上午他打来一个电话,号码是陌生的。”
“都说了什么?”
“拜年而已。”因为内容简单,我几乎只字不漏地背下了电话内容。
“号码是多少?”
“不记得了。”其实号码我注意过了,只是不想告诉他们而已,虽然查一个号码对于他们来说几乎不费力,但至少不是从我嘴里吐出来的,这样我可以安心一点。“好,谢谢!”警察起身和我握手,“一有他的情况请你立刻和我们联系,谢谢。”
“警察同志,我能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无可奉告。”一个瘦瘦的警察脸『色』冷冰冰的样子,“事儿挺大,警方已经盯了他半年了。”另一个胖胖的稍微和气点:
“细节不好说,你也是部队的,知道保密的问题。”我勉强笑了笑,送走了他们。
一个月的寒假好不容易结束了,我和p大一个老乡一起坐在候车室里看着电视等待去西安的k84次,突然一张棱角分明、线条生硬的熟悉的脸在电视里晃动着,尽管双手被反钳着,可脸上的神情依然是冷酷的,不可一世的。
“昨晚,警方在xx市一举抓获了大型抢劫贩毒犯罪团伙头目孔xx(老k),缴获海洛因1300克、‘五四式’军用手枪一支、子弹17发,到目前为止……”
“你认识?”老乡看着我错愕的表情,轻声问道。
“我同学。”我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我没有告诉他,我曾经和他不但是同学还是哥们儿,甚至还是同一条船上的难兄难弟;我没有告诉他,他眼前这个穿着军装的道貌岸然的老乡竟然是这个“大型抢劫贩毒犯罪团伙”最初的组织者之一;我没有告诉他,他的校友之所以能成为他的“校友”,还是拜这名头目所赐。
生活总是以这样恶搞的方式来调戏人,跟无厘头剧一样:滑稽,荒诞,悲哀。
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舒展家拜年。阿姨依旧盛情地招呼我,问我想吃什么菜,只是部长板起脸训道:“我说你架子够大啊,三请四催都不来,我们老俩口得罪了你还是怎么啦,啊?!”部长硬朗甚至霸道的作风是全校有名的,但这么说我还是有些吃不消。阿姨看我面『露』难『色』,赶紧圆场道:“你凶什么凶啊?他是你的部下吗?他是我女婿!收起你那官僚做派!”部长一听赶紧打起哈哈来,看样子他也是个怕老婆的主儿。
我忙不迭地解释道:“不好意思伯父、阿姨,上学期担任了骨干,实在是太忙,忙得连陪舒展的时间都没有。”
“我知道,听你们队长说你这排长当得不错,他准备这学期提拔你当连长呢。”
“啊?!”不止是我,连舒展都吓了一跳,“还是算了吧,我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能力还不能胜任这个职务。”
“就是就是,你就别让他当什么破连长排长了,让人家安安心心当学员有什么不好?”
“没出息!”部长又骂了起来,“我知道你们俩打的什么小算盘。工作忙了担子重了,就没有什么时间儿女情长了。你们年轻人啊,目光要放长远。还有你——”部长又指着舒展严肃道,“女孩子别老黏糊人,现在是奋斗阶段,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卿卿我我……”训得舒展舌头一伸一伸地做无辜状。我唯唯诺诺地应着,心里却想,这下就不止一个排而是一个连要骂我吃软饭傍“泰山”了。
因为连长有自己的房间,我搬出了和兄弟们一起住了两年半的“一排三班”宿舍,卷铺盖走人的时候,大伙都热情地过来帮把手,还说了一些诸如“好好干”“以后就仰仗你了”的客套话,但气氛明显不如以前亲切。隔膜就这样在我离开宿舍的时候诞生了,我看着他们,无奈地摇摇头。
住进二十平米的单间,相比以前八个人挤的小宿舍自然空旷了许多。可不知怎么的,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白天队长宣布“任命冯牧云同志为一连连长”的时候,周围的目光纷纷转过来齐刷刷地投向我——不是那种支持信任的目光,不是那种众望所归的目光,而是一种意外、惊诧甚至不服气的目光。每一束目光夹杂着一股热量,当他们不约而同『射』过来的时候,我的脸就在一瞬间被灼伤了,被烫得红彤彤的。
晚上,第一次集合全连。按惯例,要发表一篇“就职演说”,我给自己打足了气,跑步上前站在了三个排一百多号人面前。我是一连之长了,我是这一百多号人的头儿了。我的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但刹那间我又反驳了自己:他们并不信任你,他们并不把你当头儿。
我定了定神,开始了我的就职演说:“感谢同志们的支持,由我担任连长。”话刚说完下面就有人笑了起来:“谁支持你?你岳父吧?”声音虽然很轻但我听得真切。接下来,下面响起了嗡嗡的讲话声,声音依旧很小,似乎还很给我面子。我一边讲一边支起耳朵想听听别人怎么说,听他们怎么评价我。我的思绪被完全打『乱』了,自认为很精彩的腹稿也忘得一干二净。我稀里糊涂地讲了几句,结果发现自己都一头雾水不知所云,于是匆忙中来了两个字:“完毕!”
百十号人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新上任的连长,随即明白了,这连长连句话都说不完整。接着又有人笑了起来,好像这笑声感染了其他人,在慢慢扩散、慢慢提高了分贝。
“解散!”我使尽力气吼出了这句,一半是因为懊恼,一半是为了装得理直气壮一点,好掩饰刚才的狼狈不堪。队伍“哄”地解散了,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半天没动静,过了老半天才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真他妈没出息!”
躺在床上,我越想越气愤,越想越窝火,我他妈招谁惹谁了,非得受这窝囊气?!不就一破连长嘛,有什么了不起,爱谁谁当啊。我打开窗户,冷风灌进来打在脸上,打在我穿着单衣的身上,吹灭了心中腾腾的怒火。我冷静下来开始仔细思考下一步该干点啥,毕竟鸭子都赶上架了。
第二天一早出完『操』我便拉着几个排长开了个短会。根据上学期的经历,我知道排长是整个管理环节中最关键的一环,我谦虚而诚恳地和他们交流了意见并且简单地布置了接下来的几项工作。因为几个人都是上学期一起共事的骨干,彼此关系都比较熟络,虽然这次我抢了他们的位置他们显得有些不服,但看我“装得挺孙子”,也就积极配合起来。
紧接着,我请老马牵头拉了几个从部队考上来的“班长”吃了顿饭,这伙人军龄长、能力强、经验丰富,在学员中威信很高,即使他们不当骨干依旧是学员们的“精神领袖”,他们要造反绝对一呼百应,反过来说他们要顶你,这位子就保管坐得稳稳当当的。
我“班长班长”地叫着挨个儿给他们敬酒,把他们哄得乐颠颠的,最后的祝酒词都成了“坚决支持连长”、“坚决拥护连长”。
剩下的工作便是“三把火”了。第一把,我重申和细化了一些规定和要求,并且适当放宽和修改了以前让学员们比较反感的制度,同时明确了惩罚措施;第二把,逮了几个爱出头的“兵油子”,由于知道这些人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主儿,我决定不再对他们单个进行一些“隔靴搔痒”式的惩罚,而是让所在班排“代他受过”,这样一来,几个人、几十个人同他一起受罚,脸皮再厚的人也扛不住。所以没等第三把火烧起来,全连基本上“井井有条”了。
我诚心实意要请老马喝个酒,因为不管是我当连长还是排长,在背后为我出谋划策的都是他。老马说:“咱就算了,要不班里聚一聚吧,趁着这机会好好聊聊,免得兄弟几个生分了。”
依旧是“芬芳苑”。他们几个进来后明显有些拘谨,其中耗子竟喊了一句“连长”,把我噎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老马一瞪眼,说:“瞧你那德行,叫的啥玩意?现在是班里聚餐,哪里有什么破连长?都按以前的来!”我看了老马一眼,接住了他的话:“哥儿几个,你们的冯子才几天不待在班里就被大伙儿给弄得这么生分了啊,这也忒伤人心了。”大伙面面相觑,邱爷解释说:“其实大伙儿也没这意思,主要是考虑要给你树立威信嘛,毕竟你现在是在这个位置上。”大家都跟着点头。“滚滚滚!”我啐了一口,“公共场合这么叫我不介意,关起门了你们还拿老子当外人,就是瞧不起我。”我开始上纲上线,“兄弟们都知道,我这个人好自由,不喜欢别人管,更不喜欢管别人,可人家非得把我赶出咱们班,我有什么办法?”弟兄们都沉默了。我鼻子酸酸的,开始把积了好多天的苦水往外倒,“兄弟们都知道,别人都说我‘吃软饭’说我‘傍泰山’,可我冯牧云是那样的人吗?我能怎么办?难道就因为这个和舒展分手?她又有什么错?”
“冯子,兄弟们都理解你。”猪头拍拍我的肩膀,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以后再听哪个孙子嘴巴不干净,咱就抽他妈的。”
“对,抽他妈的!”大伙儿紧紧跟上一句。我笑着说:“算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再熬一学期,下学期,坚决洗手不干了!”我强调一句,“谁反悔谁孙子!”“好!那个下铺还给你留着!”“好!喝一个!”
“干!”
大伙儿都举起杯子很爽快地亮了底,接着又是一阵久违的没心没肺的笑声。
当上连长后特别忙,人在忙起来的时候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一不小心又到了大三的尾巴上,下一步就是暑假实习了。部长把我叫到他办公室,问我喜欢学校哪个单位。“嗯?”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是说实习下部队吗?怎么待在学校?”“你小子脑子怎么不开窍?”部长拍拍我的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明年这时候就毕业了,你先在机关熟悉熟悉业务,到时候直接留下来啊。”留校?对于p大毕业生来说,留校意味着最美的结局和最高的起点,一般来说,只有特别优秀的和特别有来头的才有可能留下来。
“对啊,怎么样?”部长殷切地看着我,似乎在等待着我惊喜和感激的表情。
“可是,我还是想下基层锻炼锻炼。”我低下头去把每个字吐得十分清晰。
“什么?”部长很明显被我的回答震了一下,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重新问了一遍,我又原原本本地把刚说的重复了一遍。
“哼!”他的鼻息骤然粗重了起来,片刻之后他又像给自己找台阶一样来了一句,“也好,下去了解了解基层也不错,回来可以更好地适应学校的工作。”
“伯父,没事我就先走了。”我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因为很明显我和他的想法相悖。
“走吧!”他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看着,头也不抬地招呼道。要换平时他肯定不是这样的,他会放下文件笑着骂道:“滚吧臭小子!”
或者一瞪眼,“急啥?咱爷儿俩好好唠一会儿。”
一地烟灰 第十四根 开始实习
大三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我们所有04级学员都呼呼啦啦地奔向学校指定的实习单位,广西、吉林、青海、福建……一夜之间p大学员就遍布大江南北。我也想远远地离开西安,最好是去一个边陲省份,感受一下不一般的生活,遗憾的是我却被分到了河南某基地的一个作战旅——距西安才几个小时车程。
大轿车把我们送到部队大院的时候已经是子夜,第二天一早旅长和一些干部为我们举行了“欢迎会”,会后象征『性』地问我们想去什么样的单位,做什么样的工作。学员们都偷偷笑了,一个旅里能有什么样的单位,一个“红牌”能做什么样的工作?于是大伙异口同声地回答得响亮干脆:坚决服从分配。旅长眯眯笑着不住地夸p大的学员素质就是高,作风就是硬。
接下来十多个营长前来领人。每个营分三个,还有两个旅部机关实习的名额,需要有一定的文字功底和组织协调能力。大家都把目光投向我,似乎这位置就是专门为我留的一般。我低下头迟迟不肯举手,在所有人看来待在机关简直就是肥差——约束少待遇好还能学到更多东西,但我更情愿待在班排里正儿八经地体验一下基层生活,一步一个脚印把路走踏实。
最后一个会搞黑板报的和一个懂电脑的留了下来,我和另外三名学员让吉普车拉到了离大院十几公里外的郊区。
“前面就到了。”营长坐在驾驶位置上,腾出一只手来指指远处依山而建的几幢红白相间的楼房。因为地势所限,楼房也是高高低低半遮半掩地躲在绿水青山背后,煞是好看。青『色』的围墙如长城一样顺着山势蜿蜒着,像一条慵懒地晒着太阳的大蟒蛇。与围墙里面的景致相呼应的是散落在外面的错落的村舍,房子破旧简陋,像是专门映衬围墙里面的整洁美观似的。
“环境不错啊。”我低声惊叹。
“可惜离城里远了一些。”营长把叼在嘴里的烟头弹出窗外,愤愤地来了一句。营长似乎是个不怎么修边幅的人,胡子拉碴的,『迷』彩服的袖子挽得老高,动不动就喜欢腾出一只手来挠他那头皮屑比芝麻还大的脑袋,制造六月飞雪的浪漫气氛。他一边开车一边吹牛,自己二十一岁就从桂林陆院毕业,二十八岁就当上了营长,是全旅甚至是基地最年轻的营长(我一开始以为他都过了四十)。而他带的一营,是全旅的标杆营。
“只是有个遗憾,”营长眉飞『色』舞的神态一下子黯淡下来,“没机会读个研究生,将来部队对干部的学历要求更高了,自己肚子里的那点墨水肯定不够,迟早要他妈卷着铺盖滚蛋!”
“还是学生时代好啊!”营长顿了顿无端来了一句,然后油门踩到底把车飙到了营里。“小宋!”他对着跑步上来开车门的文书喊道,“把一连长二连长三连长叫过来!”五分钟后,两上尉一少校跑步过来,上尉军姿挺拔,站得跟白杨树一样,那少校就有些懈怠,猜都能猜到他有些嫉妒同是“两杠一星”却成为自己领导的营长。不过营长对他倒是挺客气的。
“一连长二连长老张,这四名学员下来实习,分到了咱们营。人家既然来了就是客,咱得盛情待他们,不说每天大鱼大肉地伺候着,但咱们不能拿他们当外人,要让他们融入组织、体会到组织的温暖,是吧?”
一个连长走到我面前,目光犀利地在我身上来回瞄着。我想接下来这两个月他就是我的头儿了,得好生侍候着,于是赶紧“叭”地敬了个礼:“连长好!p大实习学员冯牧云向您报到!”“嗯,好好好!小伙子比较干练。”连长似乎很满意地拍拍我的肩膀,说:“我姓李,排长们都叫我李连,当然你也可以叫我老李。”连长说完就向后转,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