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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卡死。
又一趟列车轰鸣着进站,霍传武衬衫和风衣里面滴着血,面容坚毅冷硬,迅速没入车厢,随车而去。
他的任务还没完成。他记挂着楚珣,要与楚珣最终汇合,一道入关。
楚珣这时悄悄搭乘另一条线的地铁,在人流相对稀少的某站下车。
至关重要的情报就藏在楚珣身上,嵌在他身体里。
楚珣那时剥掉衬衫,肩膀光裸,额头枕在传武的肩窝里,咬着牙,手指慢慢发热,发力。
他将两只微型胶卷摁进自己左肩上臂,另两只胶卷嵌入右肩锁骨下方的肌肉里。他的手指仿佛能将小部分身体肌肉融化,将重要东西楔入某些部位。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应对特殊时刻。
霍传武那时一条胳膊紧紧勒住他,手掌轻轻拍抚,帮他抹掉脑门的汗,下意识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传武的头侧过来,嘴唇轻轻划过楚珣湿漉漉的额头。逆境中催生出的强烈的不舍,让两人在临时分别之际狠狠抱住对方,低喘着,胸膛撞上胸膛。某些念头转瞬即逝,战场上没时间了。
……
楚珣悄悄然步入一座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在角落的趴车位找到那辆颜色款式很不起眼半新不旧的车。车身落一层薄灰,一看就有个把月没移动过。
楚珣用他的万能指甲刀打开车门,环顾四周,沉着地驾车离开。
他常来香港,熟悉地形方位,也是因为经常在这地儿进行秘密情报交易,他在几个地方为自己藏了临时跑路需要的家伙事儿。
楚珣一路驾车沿地铁线往北开,眼角掠过这座城市森林,眼中是浮光魅影,灯红酒绿。
他已经成功甩脱盯梢,他现在无比的安全,一路开过去就是闸口,但他忧心他的两个搭档。
楚珣用指纹轻轻摩擦话筒,不出声,只用手指的沙沙声呼叫对方。
对面传来同样轻微的一声咳。
某人烟抽多了,嗓音粗憨之中带着沙哑,很有男人味儿。那一声咳嗽像暗夜里噗得燃起一丛小火苗,像寂静的天空中一点红星,让楚珣的心一下子暖了,心房暗暗地抖。
楚珣哑声问:“在?”
霍传武:“在。”
楚珣:“有尾巴吗?”
霍传武呼吸急促,带着一串喷麦声,听得出刚刚经历追逐恶战:“扫清了。”
楚珣:“在哪条线?”
霍传武:“往罗湖方向的车上。”
楚珣:“我去接你,一起走。”
霍传武拒绝:“你如果安全就自己走,尽快入关,不用管我。”
楚珣不容对方反驳,话音里带着那一份倔:“不走,我等你。”
第五十七章 花火
三人组计划周密;林俊走机场方向从空中入关;霍传武走地铁线路从罗湖口岸入关;而楚珣走客流量较少的沙头角口岸;驾车入关。
霍传武身手迅捷,仍然像他当年单人独骑行走于缅甸山区那样;在复杂的丛林丘陵地带迅速判断方位寻找最佳逃生路线。他从地铁车厢里冲出,一手撑住楼梯护栏;两条长腿空中一剪,翻身跃下,风衣在身后张开飘逸的后摆……
楚珣车子泊在暗处;手指下意识摩挲方向盘,快要从方向盘上撸掉一层皮。指间出汗让他指纹知觉变得模糊,却又让他的全副感官意识前所未有地清晰,敏感,丝丝缕缕缠绕牵挂着一个人!
他以往出任务从来没这么紧张!或许因为以往执行任务没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狙击逃亡,以往出任务身边也没带着霍传武、没这份特殊的牵挂。
霍传武刚一露头,楚珣一眼瞧见这人。传武脑瓜上顶着莫名其妙一丛鸟窝似的发型,穿着蹩手蹩脚的林俊的风衣,戴着不知道谁的一副墨镜。这人从站台跃上楼梯闪出地铁出口一瞬间,豹一样的身形,楚珣绝对认不错这个人。
楚珣的车子同时杀到,急停身前。
霍传武开门撞进车厢,楚珣一踩油门,车子流畅地滑入前方滚滚车流中,车厢里一阵悸动喘息,空气中流动着无言的默契,和想念。
楚珣在等待期间也跟另一位爷通了话,互报平安。
楚珣:“安全?”
那一头传来林俊一贯沉稳的调子,令人极其放心:“安全。”
楚珣叮嘱:“我就快到口岸,你也尽快撤离。”
林俊温存笑道:“明白,你放宽心。”
楚珣一路开着车,时不时扭头瞟传武。他鼻子太灵敏,立即闻出车厢里一股轻微的血腥气:“你伤哪了?”
霍传武仰靠在椅子里,两腿伸开,小车的空间顿时显得局促,都摆不开这人两条结实的长腿。恶战之后全身透着疲惫,传武淡淡地说:“外伤,不要紧。”
传武慢慢剥掉林俊的风衣,可憋坏了,浑身肌肉勒得透不过气。他其实一路就在心里嘀咕,娘的,霍爷明明生就一副武二郎的身板,硬套个宋江的衣服,俺能舒服吗?
风衣里淌出血,滴到车厢地板上。
楚珣一手拽开工具箱,掏出药膏纱布给对方。
传武用嘴咬着纱布,撕开一条,胡乱粗暴地包扎。楚珣皱眉道:“没你那么驴的,多疼啊。”
“我来给你弄……”
俩人趁着等交通灯的机会,迅速互换位置。传武从副驾位挪腚,一屁股坐进驾驶座,楚珣翻过身,一条长腿从传武身上探过去。
错身的片刻工夫,楚珣几乎坐在传武大腿上。俩人胸膛贴了胸膛,四目相对,眼珠都是漆黑漆黑的,眼底不透光,模模糊糊涨满的全是忧心牵挂。机场里命悬一线的狙杀与反制,分兵与逃亡,历历在目,彼此都在拿命守护对方的安危,生死关头谁也不可能抛下谁。
传武喉结抖动,垂下睫毛,脸上有两块红云。这人每回与楚珣挨得太近,嘴角都抿出一丝与其人冷峻酷帅硬汉身形极不相称的羞涩,特有意思。
皮肤相蹭,毛茸茸的,浑身像起电,雄性动物的生理本能作祟,血液暗涌……
大院梧桐树树荫下,红砖墙长城上,几个小坏蛋凑一坨,看楚司令变戏法。
楚司令两只手半握拳在众人面前一晃,手法花里胡哨,手指修长好看。
珣珣眼露狡黠笑意:“猜,哪只手有巧克力?猜对的吃糖,猜错的吃糖纸!”
钧钧:“左手左手,肯定换左手了!”
二武默默地,一指:“右手。”
博文:“你怎么老是猜右手?你个木头瓤子!”
钧钧:“二武又猜错了,罚他吃糖纸,每回都是他猜错,他就没蒙对过!”
二武嘴角一耸,摸摸头,永远都猜不透他的妞儿哪只手里握着糖。
楚珣哈哈哈地笑话这人,臭美地抖着一身毛儿,然后手掌在暗处一闪,把巧克力悄悄塞到他的男孩兜里……
楚珣坐进副驾位,侧过身,小心翼翼解开传武的衬衣,里面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霍传武两眼平视前方,车速飞快,尽量不去低头看人,一股温热滑腻的触感在他腰间流动。小珣的手永远是烫的……
楚珣包扎完毕,手掌覆盖在伤口处:“疼吗,给你焐焐。”
“辛苦了。”
楚珣嘴角抿出笑意,说出感谢。
二武又一次为他受伤。每一回他都默记在心,咱们来日方长。
……
前面口岸等待过关的车辆排成长队,一寸一寸往前挪动。
楚珣还是不放心,记挂着小林,再一次接通频道:“你在哪?”
林俊说:“上飞机了,三分钟后起飞。”
楚珣抬眉道:“这么顺利?”
楚珣以为林俊这一路肯定不会平安。林俊穿着他的衣服,打扮成“楚公子”模样一路引开杀手追兵。他脑海里一遍遍回放机场内惊险的一幕,无辜的陌生男子被一枪爆头,血肉模糊,红的白的脑花四溅崩了一脸。
楚珣有洁癖,跑了这么远的路,抬手一闻,仍然觉着自己手上衣襟上全部沾染脑浆气味,令他喉咙不适。他一路悬着心,担心有替补枪手、机场的一幕再重来一遍,小林在重重追兵包围圈中如何脱身……
林俊声音微喘,听起来十分疲惫:“没事儿,我在飞机上很安全,你放心吧。”
楚珣没再追问,听那话音他也听得出,小林这一路跑得绝对不轻松,显然经历恶斗,可能身上带了伤。
楚珣沉声道:“注意周围警戒,一路当心,回家见。”
林俊点头安慰:“你也保重,家里见。”
楚珣心放下来,三人沿三条路线逃窜竟都能全身而退,这是他能设想到的最好结果。
林俊已经上了飞机,香港直飞北京的航班,只要顺利起飞就没有问题。空中其实比地面安稳,空间狭小,旅客空乘密集,对方很难在飞机上直接下手杀人越货。等到落地,那就是自己人地盘,贺部长在那边接应,帝都在向他们遥遥招手。
楚珣打开车窗,手指轻轻敲打窗沿,海岸线的风徐徐吹过来,吹乱发帘。紧迫压抑了一整天,他这还是头一次脸上绽露笑容。
他们正好开到一处海拔相对略高的坡上,回头能远远望见林立的高楼,机场方向一片空旷的跑道,碧海蓝天,飞鸟荡空翱翔……
楚珣目力极好。一架飞机自跑道上缓缓滑行而过,逐渐加速,腾空,起落架收起。机身从他发亮的瞳膜上划过,稳稳地斜入云霄。
楚珣的视线略过传武被夕阳镀金的侧面轮廓,望向天空,无意识地哼着歌,嘴角弯出美好的弧度。
他笑看壮阔的蓝天,下一秒钟,半空中发出一声巨大的雷霆般的爆炸声,金属断裂炸开的尖锐声音响彻整个香港岛上空!
楚珣仰起脸,木然望向天空。
白色的飞机在蓝天做成的幕布上有片刻定格,像慢镜头,机身突然陷入一团艳丽的大火球。火球腾起一层一层焦黑的浓烟,机身从中间断成两截。
爆炸让整个大地震颤,车轮颠簸,机场附近车辆的车窗都感觉到强烈震动。
人们从车子里跑出来,震惊地仰望天空。
有人尖叫,有人捂着脸说不出话,有人拨打电话,有人举手机拍摄火球在空中腾起的视频。
楚珣半张着嘴,被爆炸声震得精神恍惚,大脑一片空白。狭小的车厢空间里只听得到两人剧烈的心跳喘息。
楚珣全身发抖,下意识抓住霍传武的手,发现传武同样在发抖。传武一把反握住他的手。
楚珣低头摸通话器,手指痉挛,半天没打开开关。
霍传武眼神凌乱,帮他:“我来。”
楚珣:“我来……”
霍传武:“你别急,不会有事儿,别急……”
楚珣突然吼道:“我来,别跟我抢!!!”
楚珣对着通话器叫:“小林?小林?”
霍传武两手紧紧攥着楚珣抖动的肩膀:“不会,可能不是那架飞机……”
楚珣吼:“小林?小林回答我?你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
楚珣吼得声音嘶哑,眼神混乱而扭曲,两手发抖,抬眼茫然四顾。两人都有那么一瞬间不知所措,耳畔人声喧嚣、空响,历经人性考验的关头,情绪上最本能最真实的反应。
霍传武眼眶骤然红了,捏着楚珣的胳膊:“不可能,不是那架飞机,绝对不是。”
楚珣声音完全哑了,呆呆的:“那他为什么不回复?为什么不回应了?……”
橘红色的大火球像傍晚天空腾起的一束礼花,色彩斑斓,映着夕阳从空中坠落,美得壮观、壮烈,每一束花火都像一颗坠落的流星,划出漂亮的轨迹,在最灿烂的瞬间消逝。世上绝大多数人平庸一生,都没机会亲眼目睹这样的盛景。
海水是一泓幽深的蓝,蓝得透彻而深邃,大火球缓缓从空中坠落,映红海面。
大洋波澜壮阔,荡漾着一层赤红色波涛,海鸥从艳丽迷人的海面上展翅飞过,声声哀鸣。
楚珣丢下耳机,几乎就要打开车门冲出去,外面公路上站满了人。
霍传武一把从后面勒住他的腰,低吼,“小珣!”
楚珣并没开门,没有出去。他直接捏碎了门把手,让坚硬的塑料和金属嵌进自己掌心,疼痛感撕心裂肺。
霍传武眼眶红肿着,发动车子:“快走,离开这。”
霍传武几乎是用双层安全带把楚珣捆在车座上,摁着人。楚珣两手手指把他胳膊掐出血,指尖抠到他肉里。
楚珣是职业特工。他经受了十五年的训练成就今天这样一个人。他太明白关键时刻不能心软、不能动情、甚至不应该眨眼流泪,他的搭档倒在眼前他看都不应该看一眼他应该踩着同伴的身体大步迈过去眼里心里只有目标和任务。
“快走……回家……我身上还藏着货。”
楚珣双眼直视前方,因为喉咙肌肉痉挛而说不出完整句子。
传武一手把握方向盘,在拥堵的车流中绕行前进,绕过所有停车看热闹的人,一路冲向关卡。他另只手紧紧握着楚珣的手不放开,两个人身体血脉连在一起。入关的闸口就近在眼前,只差一步到家……
传武强抑着翻涌的情绪,面孔坚毅。
“楚珣。”
“小珣。”
“撑着。”
“别怕,有我在,有我在,不怕……”
他能理解。他认识林俊三个月,楚珣认识林俊十五年。
楚珣蜷缩在椅子上,脊柱无法支撑这样的沉重,身体慢慢仰过去,浑身仿佛陷入一团燃烧的火球,被火烧灼般痛楚,眼底一片猩红,眼眶流出来的好像是血。他抱着传武的一条胳膊,像情绪受到极度惊吓的孩子,死死攥住眼前唯一能留住的人不撒手。他现在身边只有一个二武。十多年前的噩梦重现,生离的情景在脑海中回荡,他哭喊着拼命追逐远去的火车,追不上离人的脚步。只不过这次他失去的不是挚爱,而是十年至亲,仿佛人生中有一些获得注定要用失去来交换。
霍传武一路开过口岸,疯狂急驶在公路上,半边身子怀里紧紧搂着他的小珣。他眼前影影绰绰,一片模糊……
路的尽头,军方的秘密专机徐徐降落。贺部长带几名亲信保镖来接楚珣,把楚珣从车里抱出来,架上飞机。
短短几分钟后,事故新闻在各个媒体播出,舆论一片震惊与哀声。一架香港飞往北京的小型客机在起飞后一分钟爆炸,坠毁于港口附近水域,飞机载有大约一百名乘客和机组人员。香港方面立即在海面展开大规模搜救,机上人员生还希望渺茫。
第五十八章 绝密档案
北京的秋天;一地灿烂金黄。天空碧蓝如洗;纯净透彻;仿佛能映照出人的心境。
楚珣安全抵达帝都后;迅速经由地下隧道送至北郊某别墅休养。他持续昏迷了大约一个星期。
上面为楚珣配备有专门的医疗小组,成员多年固定不变。医护人员穿着白衣白裤;遮住大半个面孔的口罩已经成为这些人的脸,专业而有效率。他们走路悄无声息;动作精细娴熟,精心照料静养的楚珣。
“他的脑电波控制范围极不稳定,慢慢地收缩可控距离;波痕上下浮动。”
“猜测他处于某种自我‘断电’的休眠状态,好比软体动物受到触击,慢慢缩入硬壳,这是生物体天性使然,本能的一种自我保护。他太累了,需要休息。”
“他长期紧张疲累,压力太大,又用脑过度。睡眠很不好,焦躁,我们给他用了最先进最温和的镇静剂,力求不对他造成伤害……”
贺诚阖眼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让他好好休息吧,不要催他,千万不要刺激他,孩子太辛苦了。”
医疗小组主任医照顾这个比国宝大熊猫还要特殊金贵的看护对象,已近十年,说:“他目前的状态,以前也出现过一两次。”
贺诚问:“哪一次?”
主任说:“大概有七八年前,国家把他送到英国念书,他在那里犯了一回病。”
贺诚用眼神打断,眼底流露一丝无奈和心疼。楚珣十八岁出国留学,跟许多同龄的官二代红三代走了类似的一条路。只不过那些红贵子弟是先出国镀金再回国猛捞,利用父辈身家背景赚取国家资本,而楚珣留洋是上面有预案地“塑造”这个男孩的人生履历,是全盘计划的一部分。楚珣必须走这条途径,为将来的海外特工身份铺路,他的人生在十二岁那年已经走上一条严格的轨道。
少年时代的感情挫折,心理阴影,偃苗式的培养强行催熟成长进程,孤身生活在外又远离亲人……楚珣在英国一度发病,“生理期”精神抑郁,每天吃药度日,后来才又慢慢恢复。
楚珣双眼紧闭,静静躺在床上,身体各处穴位连接检测仪,显示屏上磁场数据随着他胸膛的起伏上下波动。
他一动不动,让自己睡得非常平稳,只有睫毛簌簌抖动眼皮下偶尔闪出微光暴露出他其实是醒着的。
山呼海啸般的体育馆内,与韦约翰成功地交接情报……
北加高速路上汤少两次在公路上追逐……
洛杉矶机场内临时改变航线,却在香港被人盯梢……
狙击杀手,黑衣人,爆炸断裂的飞机,橘红色大火球在蓝天上团聚成一丛灿烂的焰火……
楚珣脑海里如同过电影,一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