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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越脸色一黑,知道这家伙没准是烧糊涂了,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果然比刚才又烫了几分,“你这样不行,赶快起来吃药。”
“我不要吃药……感冒冲剂苦死了!”秦楚头晕的厉害,喉咙里也像灌了沙子一般难受,“都是你把感冒传染给我的,本来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杜越挑了挑眉,总是冷冰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这件事情连军区那些人都不知道。”
一听这话秦楚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杜越生病这件事情是Eric告诉他的,他刚才脑袋一浑就不自觉的说了出来,问题是杜越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第二人格,万一说漏了嘴就麻烦了。
他快速的转着脑袋,随口扯了个借口,“呃……我当然知道,你把感冒冲剂就放在眼前,要是没病没灾谁把药摆在眼前啊?”
杜越很显然不相信他的借口,挑着眉正准备追问下去,秦楚却突然咳嗽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额头上湿淋淋一层汗,瘦高的身体蜷缩在沙发上,显得有点可怜。
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起身给杜越端了一杯水,拿着药送到他跟前,“行了,你叽里呱啦说了一整天了,这会儿歇歇你的嗓子吧,过来吃药,吃完药给我马上回屋睡觉。”
秦楚咳的精疲力尽,但还是别扭的回过身去拒绝吃药。
别看他已经二十多岁了,还是害怕打针吃药,以前生病的时候杜越都会连哄带骗的让他吃进去,现在干爹还是那个干爹,可是态度完全都变了。
不怪秦少爷傲娇拿乔,他从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现实与过去的巨大反差让他觉得十分委屈,人一生病就会变得软弱,长久以来的憋屈,让他忍不住再任性一回。
可惜杜越已经不把他当儿子对待了,看他如此不识抬举,也没了劝说的耐心,把杯子砰一声放到茶几上,沉声道,“秦褚,你给我马上吃药,在我的地方就得按我的规矩来,我可不是你爸妈,能惯着你这些臭毛病。”
提到爸妈秦楚更加的难受,本来他有老爸疼干爹爱,活的好好的,可一转眼什么都没了,老爸不认他,干爹嫌弃他,甚至这两个最亲近的人之间还隐藏着秘密,他找不到头绪,就像个局外人一样拼命地去接近真相,却一次又一次被踢出局,仿佛这个世界上就他一个人多余。
秦楚鼻腔酸的厉害,倏地站起来,也不搭理杜越,径直走上了楼梯。
“回来,把药吃了再走。”
杜越的声音隐隐含着怒气,可是秦楚头都没回,直接关上了卧室大门。
28【同床共枕】
这连绵不绝的秋雨下了整整一天都没有停的意思,到了深夜反而转成了暴雨;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玻璃窗子。
秦楚浑浑噩噩的睡到半夜就再也睡不着了;全身像是要烧起来一样;呼出来的气体都灼热的厉害,明明全身滚烫,可是身上却一点汗也没有,手脚就算紧紧地埋在被子里还是冰凉的没有一丝热乎气。
“咳咳……咳咳咳……”
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嗓子哑的已经说不出话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天花板都在摇晃,一会儿黑一会儿白;让他有一种坐在船上随波逐浪的错觉。
“水……渴……”
秦楚烧的云里雾里;嗓子都快冒烟了,迷迷糊糊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连眼皮都睁不开了,可是一连说了好几遍也没有人理他,秦楚实在渴的厉害,强撑着坐起来环顾四周,黑漆漆一片,静的没有一点动静。
没有陪在身边的干爹,也没有替他担心的管家和佣人,只有一间冰冷空荡的屋子。
现在早就不是少爷了,还指望谁来伺候你?
秦楚自嘲般笑了笑,这会儿终于想起来自己已经搬到了翠墨山庄,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他随手披上件衣服准备去楼下的厨房弄点水喝,可是脚底刚一碰到地面,软的就踩在棉花上一样,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
他头晕目眩,一个不留心撞在书桌上,放在柜子上的铜质装饰品一下子从侧面飞出去,正好砸在对面的玻璃窗上。
“砰”玻璃应声而碎,窗外的暴雨一下子潲进屋里,溅在秦楚脸上,把他的睡衣都弄湿了一片。
该死……人倒霉连喝凉水都塞牙缝!
秦楚剧烈的咳嗽几声,拉开抽屉想要找几张报纸先糊上去应付过今晚,可惜外面的雨下的实在太大,一沓报纸很快就被浸透,烂成一堆软绵绵的浆糊,大雨伴随着刺骨的冷风吹进来,靠在窗边的被子全都湿透了,秦楚冻的直打哆嗦,恨不得赶快钻进被窝,可是眼下连最后的避身所也没了,他烦躁的使劲抓了抓头发,胸口一个气上不来,咳得简直要把肺给吐出来。
就在秦楚焦头烂额的时候,卧室的大门突然在外面打开了,走廊上昏黄的壁灯投在来人的身上,在地板上映出长长地影子。
这人没说话,慢慢的走进来向他靠近,一时间有点慌张,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这深更半夜出现的男人到底是Eric还是那个老王八蛋。
“你……怎么来了?”
“你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我当然要过来看一看。”
声音冰冷冷的没什么起伏,一听就是杜越,秦楚长呼一口气,把到嘴边的“Eric”咽进了肚子里,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听杜越的声音非常的清明,没有从睡梦中被吵醒的样子,但是花瓶是他刚刚才打碎的,杜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穿好衣服走到他的卧室来吗?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杜越已经走到了身前,低头看了一眼他光着的脚底板,沉着声音说,“咳的这么厉害还不穿鞋,是嫌自己病的太轻是吗?”
在杜越的注视下,秦楚下意识的把脚趾蜷缩起来,摇了摇头说,“我不怕冷,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杜越嗤笑一声,用脚尖碰了碰秦楚的脚背,冷得像个冰块,“冰成这样还叫不怕冷?你把窗子搞成这样,我不操心也不行了。”
秦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接近吓了一跳,赶忙把脚往后缩了缩,“抱歉,明天我就会把窗子修好,这么晚了把你吵醒真不好意思,现在已经没事儿,你回去睡觉吧,我会把这里收拾干净。”
他一边说一边咳,整张脸憋得通红,杜越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摸了摸已经湿透的被单说,“床都湿了你还怎么收拾,我这里可没有备用床单,难道你想就这样湿乎乎的睡一夜?”
秦楚撇了撇嘴,“大不了我打地铺,反正我不会麻烦你的,你放心。”
杜越盯着他看了很久,两个人僵持着站在透风透雨的碎玻璃前谁也没说话。秦楚本来还想挺着脖子跟他对视,结果自己的嗓子不争气,不停地咳嗽,简直像个老病鬼。
伴随着雨声,整个房间里充斥着咳嗽声,过了良久,杜越突然拉着他的胳膊往屋外走,秦楚吓了一跳赶紧抓住旁边的桌子,“你不会要把我轰出去吧?我不走,外面还下着雨呢,我死也不走。”
杜越白他一眼,使劲拉了几次秦楚就是抱着桌子不撒手,他忍无可忍,直接走过去拦腰把秦楚架在自己怀里,硬拖出了漏雨的卧室。
“靠!杜越你个王八蛋!咳咳咳……我都说了不是故意弄坏你窗户的!咳咳……你丫的还有没有人性了!”
秦楚一边咳一边死命挣扎,奈何敌强我弱,高烧的身体哪里是杜越的对手,没几下就被人扛在肩膀上,抬手就给他一下,“闭嘴,大晚上嚎什么,谁说要把你扔出去了!”
秦楚还想再回嘴,可是整个脑袋都倒垂着,又咳嗽又流鼻涕,简直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根本就没力气说话了,这时候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被杜越扔在一张床上,紧接着一条大毛巾糊在了脸上。
“把身上的水擦一擦,今天晚上你在这里睡,明天要还是不好就去医院看病。”
一番折腾下来,秦楚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脑袋晕眩的厉害,等灌了几口凉水之后才意识到杜越把自己带到了他的房间,不由得又睁大了眼睛,“你让我晚上睡在你床上?!”
杜越一身整齐的深蓝色睡衣被秦楚搞得一身褶子,头发也乱七八糟,跟脸上硬邦邦的表情比起来很是喜感。
“你以为我很想让你睡在这里吗?”他冷哼一声,表情难得露出些人气,“如果不是因为其他房间还没有打扫,我也不会让你进来。”
秦楚眨了眨眼,很想问他既然这么讨厌自己,为什么不让他去睡沙发,他不是有洁癖吗,为什么会允许别人碰他的床?
“你别忘了,我可是GAY,你就不怕晚上我性骚扰你吗?”
杜越挑着眉看他一眼,那表情极其玩味,“只要你敢,尽管可以试一试。”
“行了不早了,我累了,你快点躺下睡觉。”杜越揉了揉额角,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留下秦楚傻眼的坐在原地。
“按照狗血剧情发展,难道你现在不应该跟我说‘你好好睡吧,我去睡沙发’吗?”
杜越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的说:“这里是我的房间,我让您进来睡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想得寸进尺?脑残偶像剧看多了是病,得治。”
秦楚没想到他竟然会开玩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结果嗓子一痒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杜越靠在床头,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空位,沉着声音说,“我数三下,你要是不上来就回漏雨那屋睡觉去,1……”
“哎哎,我睡还不行吗?”秦楚没等他数完,直接爬到了床的另一边掀开暖洋洋的被子钻了进去。
这老王八蛋破天荒的松动一次,不抓紧时间培养感情才是傻子。
两个人并排躺在宽敞的KINGSIZE大床上,中间远的像是隔了一个太平洋,整个房间安静极了,黑乎乎的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秦楚第一次跟杜越这样盖着棉被纯睡觉,一时僵硬的不知如何是好,像块木头一样挺尸在床上动都不敢动,心跳的格外的快,巨大的怦怦声震耳欲聋,他真怕杜越会听得一清二楚。
“喂,你睡了吗?”
“……”杜越没有说话,但是秦楚就是知道他没睡着。
“那个……今天谢谢你,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不怎么喜欢我,不过还是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
虽然你的态度一直冷硬的像块臭石头,可是不管是搬家、买衣服还是现在把我叫到你的房间来睡,都能看出你这家伙也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我没有特意要帮你,你别自作多情。”
杜越低沉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依旧冷得听不出情绪。
秦楚扯开嘴角笑了笑,重重的打了个喷嚏,杜越侧过头看他一眼,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正好能够把秦楚从头盖到脚。
“快点睡觉,否则明天就算卸下你的下巴,我要得把感冒冲剂灌进你肚子里。”
秦楚听到这威胁的话竟然觉得有点高兴,之前的郁闷一扫而光,絮絮叨叨的跟杜越说了很久,最后听着外面的雨水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整个屋子静的落针可闻,深夜的寒秋即便在室内也透着寒意,睡着的秦楚很怕冷,他像是感觉到杜越的体温一般,迷迷糊糊的靠过来,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胳膊,睡的极其香甜,显然是真的累了。
杜越抬起手想要把他推到一边,可是胳膊伸到半空又垂了下来。
这家伙已经病成这样了,就让他好好地睡一觉吧。
杜越盯着天花板,脑袋里异常的清醒,他一向浅眠,因为知道自己有梦游症的关系,几乎成夜失眠,有时候实在是累得不行才会让自己闭上眼睛睡一会儿,但是只要听到些许细微的动静马上就会醒过来,根本无法安然入睡。
这样的生活方式他已经习惯了,所以也不觉得疲惫,刚才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时候,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他虽然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是一想到秦楚病怏怏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把他扔到一边自生自灭太过冷血。
闭上眼睛强逼着自己不要管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可是心里越不想听耳朵就越灵敏,秦楚每一声咳嗽仿佛都敲在胸口,提醒着他隔壁还有一个任性又撒泼耍赖的病号。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不知道多少回,他最终没忍住穿上衣服去了隔壁,站在秦楚门口徘徊许久,他一直没进去。
他不愿意拉下脸来向秦楚表现自己的好意,又找不到进门的理由,只能冷着脸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而正在这个时候,秦楚刚好打碎了玻璃窗,他这才找到了完美的借口,顺理成章的推开了房门。
当时看着一地狼藉,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心疼玻璃,而是生气秦楚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对于最后为什么脑袋一热把秦楚带进自己的房间,杜越自己也解释不清,也许这种同情心泛滥只是因为秦楚这个“干儿子”还没为他的复职发挥作用,所以不能让他出什么差错了罢了。
杜越面无表情的侧过头,正好看到秦楚的侧脸,他睡的格外香甜,四仰八叉的占了大半个床位,一只手和一条腿都压在他身上,嘴巴还翘着嘟嘟哝哝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觉得很有趣,低下头仔细听,就听秦楚小声嘟哝,“干爹,我给你修窗子。”
嘴角上扬了几分,杜越也闭上了眼睛。
罢了罢了,管这么多做什么,等明天这家伙醒了再好好整治也不算太晚。
这一晚大雨瓢泼,屋里却异常的宁静安稳,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紧紧相贴,似乎足够抵挡风雨。
29【再遇故人】
秦楚这感冒来的突然;去的也快。也许是因为头一回跟杜越这样抵足而眠的关系;他睡的极其安稳;抱着个巨大的发热人形枕头;热出了一身汗;第二天一早就舒服了很多;只不过还是咳嗽的厉害;休息了一个多星期;身体总算好了大半。
这期间,杜越似乎突然忙了起来,每一次秦楚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见了踪影;等到他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杜越这才披霜带月的回来。
两个人在同一屋檐下相处了半个多月了,每天只能碰上两面,交流的次数少得可怜,但是不管有多晚,杜越总会带着还热着的夜宵回来,有一句没一句的询问着他的病情。
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半个多月,杜越官复原职,孙佩看新闻上报道已经被双规,具体这中间两人是如何争来斗去,那些丑闻又是如何销声匿迹,秦楚一概不知,也懒得过问,一门心思在别墅里养病。
这天,杜越回来的比平时早,秦楚喝着他带回来的皮蛋瘦肉粥时笑嘻嘻的问他,“喂,老实招了吧,这几天的夜宵其实是你特意买给我的吧?”
坐在一边翻着文件的杜越淡漠的看他一眼,继而低下头不咸不淡的说,“晚上有酒局,看着剩饭剩菜太可惜,就干脆打包回来了,跟你没有关系。”
秦楚看一眼热粥外面贴的标签,分明就是临街小粥铺买的,心里忍住笑意也不揭穿他,假装生气的把筷子一摔,“操,你竟然给我带你吃剩的饭菜?”
“不吃就倒掉,又没人逼着你吃。”杜越合上文件,表情依旧淡漠,可是脸色却有点僵硬。
秦楚笑眯眯的拿勺子在粥里搅了搅,阴阳怪气的说,“哎呀呀,这可不行,杜司令吃剩下的东西也比我们穷老百姓吃的矜贵,瞧瞧这瘦肉最适合体质虚弱的人恢复体力,还有这姜丝,生热驱寒,对付伤风寒感冒小菜一碟,啧啧,这秋天寒凉,您可真懂的进补。”
杜越愣了一下,抬头瞥了一眼秦楚,那表情着实有点开裂,大概他头一次被人噎的这么狼狈,惹的秦楚更加不受控制的闷笑起来。
其实,自从那天晚上杜越破天荒的让他去自己房间睡觉的时候,秦楚就明白杜越这个人肯定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
以前他之所以敢在干爹面前撒泼打诨完全是因为了解这一点,重生之后他被一系列事情搞得焦头烂额,这才有点惧怕杜越,现在想想这老王八蛋也没什么好怕的,说到底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这人就是个纸老虎。
只不过这纸老虎的底线在哪里,会不会有一天踩到雷区变成一只真老虎,秦楚就说不准了,但是他还是不怕死的想当第一个走进杜越心里的人。
拿起勺子飞快的吃光皮蛋瘦肉粥,秦楚得瑟的敲了敲碗,“啧,司令大人吃的东西就是不一样,美~!”
杜越看他一眼,把手里的文件放到一边,沉着声音问道,“看你的样子感冒似乎已经完全好了?”
秦楚眉飞色舞的表情一顿,不知道杜越有想出了什么鬼主意,赶紧握住拳头假咳几声,“咳咳……没……没啊,嗓子还是疼,咳咳……”
杜越这次连白眼都懒得赏他一个,不紧不慢的说,“既然感冒已经好了,一会儿就上楼收拾一下东西,明天跟我去W市开会。”
秦楚正咳的起劲,一听这话惊讶的被口水呛到,咳了半天才缓过气来,“你去W市为什么要带上我?”
“呵,你不会忘了到现在为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