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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秋,乔布斯任命库克为苹果公司的首席运营官。当时他们共同飞往日本,乔布斯并没有征询库克的意见,直接告诉他说:“我决定让你担任首席运营官。”
那段时间里,乔布斯的老朋友乔纳森·鲁宾斯坦和阿维·泰瓦尼安决定离开苹果。他们分别是硬件和软件方面的团队管理者,1997年,乔布斯回归苹果后重新聘用了他们。泰瓦尼安已经赚了很多钱,准备退休。“阿维是个出色的家伙,人很好,比鲁比更踏实,不自大。”乔布斯说,“阿维的离开是苹果公司的一个巨大损失,他独一无二,是个天才。”
鲁宾斯坦的离职略有争议。他对于库克的晋升感到不满,也因为他在乔布斯手下工作了9年,身心疲惫。他们的争吵越发频繁。还有一个实际问题:鲁宾斯坦曾多次与乔尼·艾弗发生冲突,艾弗曾在鲁宾斯坦手下工作,现在直接向乔布斯汇报。艾弗经常挑战工程制造的极限,作出目眩神迷但难以实现的设计。鲁宾斯坦天性谨慎,他的工作则是用一种可行的方式来组建硬件,于是他常常否决艾弗的设计。话说回来,鲁比以前是在惠普工作,”乔布斯说道,“他从来不会深入探究,他没什么进取心。”
有一次,苹果需要为PowerMacG4制作用来固定提手的螺丝。艾弗认为这些螺丝也应该进行抛光和塑形。但鲁宾斯坦认为,这样做的成本将是“天文数字”,而且会将项目推延数周,于是否决了这个想法。他的工作是提供产品,也就意味着有权衡决策的权力。艾弗认为这种做法不利于创新,于是直接越过鲁宾斯坦找到乔布斯,同时还绕过他联系中级工程师。“鲁比会说,不能这么做,会拖延工期。我就说,我觉得可以。”艾弗回忆道,“我也确实知道可以,调为我已经背着他找过产品团队。”在这次和其他事件中,乔布斯都站在艾弗这边。
有时,艾弗和鲁宾斯坦互不相让,几乎大打出手。最后,艾弗跟乔布斯说:“选我还是他。”乔布斯选择了艾弗。至此,鲁宾斯坦已经准备离开。他和妻子在墨西哥购置了一处地产,他想休息一段时间,在那儿建造一个家。后来,他进入奔迈公司(Palm)工作,该公司想要与苹果公司的iPhone竞争。对于奔迈公司聘请自己的前员工,乔布斯十分偾怒,开始向波诺抱怨。波诺是一家私人股本集团的联合创始人,该集团由苹果公司前首席财务官弗雷德·安德森掌管,并持有奔迈公司的控股杈。波诺给乔布斯回信道:“你应该淡定点儿。你这样就好像披头士因为赫尔曼的隐士(Herman…sHermits)乐队带走了自己的巡演工作人员而发毛一样。”乔布斯后来承认自己反应过度。“他们的彻底失败减轻了这件事造成的伤害。”他说。
乔布斯建立起了一支新的管理团队,争议更少,服从更多。除了库克和艾弗,主要成员还包括:斯科特·福斯托(ScottForstall),运营iPhone软件;菲尔·席勒,负责市场营销;鲍勃·曼斯菲尔德(BobMansfield),制作Mac硬件;埃迪·库埃,处理网络服务I以及彼得·奧本海默(PeterOppenheimer);担任首席财务官。虽然这一顶级管理团队的成员看似一样——都是中年白人男性,但他们风格各异。艾弗情绪化,富有表现力;库克如钢铁般冷静;他们都知道自己应该对乔布斯恭敬有加,但同时也需要反驳他的想法并乐于与之争论。这个平衡很难拿捏,不过他们都做得很好。库克说:“我很早就意识到,如果你不说出自己的意见,他就会把你赶走。他会采取对立的立场以激发更多讨论,因为这样做可能会带来更好的结果。因此,如果你不习惯反对他的想法,那么就无法在苹果待下去。”
自由发表意见的重要场所是每周一上午的管理团队会议,上午9点开始,持续三四个小时。库克会用10分钟作图表展示,说明公司的运转状况,之后大家会就公司的每样产品进行广泛讨论。讨论的重点常常着眼于未来:每款产品接下来该怎么做,应该开发哪些新东西?乔布斯会利用这个会议加强苹果公司的共同使命意识。这种集中式控制,使得苹果公司犹如一个完好的苹果产品那样紧密整合在一起,并且防止了部门之间的斗争,这种斗争令分散式管理的企业陷于窘境。
乔布斯还利用这个机会强调公司的焦点所在。当年在罗伯特·弗里德兰的农场,他的工作是给苹果树剪枝,以让它们茁壮成长,这一举动后来成为了他精简苹果公司的隐喻。乔布斯不鼓励每个团队出于营销的考虑增加产品线,也不允许主意满天飞,他坚持苹果公司一次只着重于两三个优先项目。“在无视身边噪音这方面,没有人比乔布斯做得更好。”库克说道,“这样,他就能够集中精力于几件事情上,拒绝其他许多事情。很少有人擅长于这一点。”
在古罗马,当胜利的将军凯旋时,传说会有一个仆人,在他身边重复“死亡警示”(mementomori)。意思是,记住你终会死亡。必死的警示有助于英雄们正确地看待事物,培养谦逊的性格。乔布斯的死之警示来自医生,但这并未让他谦逊起来。相反,在手术恢复后,他的叫嚷更富激情,生怕自己用来完成使命的时间所剩无多。正如他在斯坦福大学演讲时所说的那样,疾病提醒着自己,已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因此他应该全速向前、锐意进取。“他带着一种使命回来了。”库克说,“虽然他现在是在掌管一家大企业,但他不断采取一些大胆的举动,我觉得除了他任何人都不会这么做。”
有那么一阵子,有迹象,或者至少有希望表明,乔布斯的个人风格有所缓和,癌症和50岁的来临让他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少了几分粗野。泰瓦尼安回忆说:“手术后刚回到公司的时候,他完全没有耐心。如果他不螅耍岢迦舜蠛鸫蠼校蛘吲逄斓刂渎疃苑剑遣换嶙龀龀沟状莼俣苑降木俣茄皇俏巳枚苑阶龅酶谩!碧┩吣岚菜低瓿了剂似蹋缓蟛钩涞溃骸俺撬醯媚橙苏娴暮懿睿匦胱呷耍庵智榭雒抗徽笞泳突岢鱿帧!
然而不管怎样,坏脾气的人毕竟回来了。大多数同事对此早已习惯,而且他们也知道如何应付。最让他们心烦的地方在于,乔布斯的怒气会惹恼陌生人。艾弗回忆说:“有一次我们去全食超市买沙冰,做沙冰的是个年纪比较大的女人,乔布斯抱怨她做沙冰的方式,把对方搞得很烦。后来他又很同情那个女人,说‘她年纪比较大,也不想做这种工作。’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一副全然与此无关的样子。”
在与乔布斯的一次伦敦之行中,艾弗负责挑选酒店,这是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使。他最终选择了亨佩尔酒店(TheHempel),这是一家静谧的五星级精品酒店,有着精致的极简主义风格,艾弗觉得乔布斯会喜欢。然而刚一登记入住,艾弗就打起精神,准备迎接乔布斯的责难,果然,一分钟后电话响了。“我讨厌这房间,”乔布斯说道,“狗屎一样,我们走。”于是,艾弗拿上自己的行李,来到前台。面对一脸惊愕的服务员,乔布斯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自己的想法。艾弗意识到,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大多数人,如果觉得某样东西很拙劣,通常不会直接说出来,因为不愿招人厌恶,“这其实是一种虚荣的性格。”这种解释过于宽容。不管怎么说,乔布斯没有这种特质。
艾弗天性善良,因此很困惑乔布斯这样一个让他深深喜爱的人,为什么会有这种行为。一天傍晚,在旧金山一间酒吧里,他俯下身来,认真地向我分析了这一点:
他是个非常非常敏感的人。这就是他有反社会行为、粗鲁和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之一。我明白脸皮厚和绝情的人为什么会很扭鲁,但是我不明白敏感的人为什么也会这样。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会对一些事情如此生气。他回答说:“但是我没有一直生气。”他就是有这种非常孩子气的特点,会为某些事情格外较真儿,但又不会一直这样。但是说真的,也有另一些时候,他非常沮丧的时候,他的宣泄方式就是去伤害别人。我觉得,他认为自己有这样做的自由,社交的正常规则并不适用于他。因为他非常敏感,也清楚地知道如何能够真正地伤害某人。他也碥实会这样做,但并不经常如此,只是偶尔。
乔布斯失控时,经常会有一个聪明的同事把他拉到一边,让他平静下来。李·克劳便是个中螅帧!笆返俜颍夷芨闾柑嘎穑俊彼嵩谇遣妓构岬捅鹑耸鼻嵘档馈?死突嶙呓遣妓沟陌旃遥蛩馐痛蠹沂侨绾闻ぷ鞯摹S幸换兀死退担骸澳阈呷璞鹑耍换崛枚苑奖淙酰鸩坏郊だ饔谩!闭馐保遣妓咕突岬狼福底约好靼琢恕5侵螅故抢涎印!拔揖褪钦庋!彼嵴庋怠
然而,在对比尔·盖茨的态度上,乔布斯确实更加成熟了。1997年,微软曾同意继续为麦金塔电脑幵发优秀的软件,但一直谈判未果。此外,微软一直以来在复制苹果公司的数字中枢战略上都失败了,这也弱化了作为苹果竞争对手的身份。盖茨和乔布斯在产品和创新上采用了截然不同的方式,而两人之间的竞争也给彼此带来了惊人的自我意识。
2007年5月的数字大会(AllThingsDigital)上,《华尔街日报》的专栏作家沃尔特·莫斯伯格和卡拉·斯威舍(KamSwisher)努力想让盖茨和乔布斯接受一次联合采访。莫斯伯格先邀请了乔布斯,乔布斯并不经常参加这样的会议,他表示如果盖茨去自己就会去,这令莫斯伯格感到惊讶。听闻此事后,盖茨也接受了采访邀请。但是,《新闻周刊》对盖茨的采访差点儿令该计划搁浅。该周刊的记者斯蒂芬·列维就苹果公司的“Mac对决PC”电视广告发问时,盖茨爆发了——该系列广告拿Windows用户开涮,将其塑造成十足的笨蛋,而将Mac描绘成新潮的产品。“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表现得自己高人一等的样子,”盖茨说道,情绪越来越激动,“诚实在这些广告里不重要吗?或者,就算你真的很酷,是不是就意味着能随心所欲地撒谎?这里面一丝一毫的事实都没有。”列维又火上浇油,询问新的Windows操作系统Vista是否抄袭了Mac的许多特性。“如果你真的关心事实,可以自己去查一下,看看到底是谁先展现出这些东西的,”盖茨回应道,“如果你只是想说,‘史蒂夫·乔布斯造出了世界,我们其他人只是跟着他亦步亦趋’,那随便你。”
乔布斯打电话给莫斯伯格表示,鉴于盖茨在《新闻周刊》采访中所说的话,进行联合采访没什么意义。但是莫斯伯格成功将事情扳回芷轨。他希望这一晚间联合采访是一次亲切友好的讨论,而不是辩论会。但是当天早些时候,乔布斯单独接受莫斯伯格采访时,对微软进行了猛烈抨击,莫斯伯格的希望似乎要落空了。当提及苹果公司为Windows电脑制作的iTunes软件非常受欢迎时,乔布斯开玩笑说:“这就像是往地狱里的某人身上浇冰水一样。”
当晚的联合采访开始前,乔布斯和盖茨会在嘉宾休息室里见面,莫斯伯格很担心。盖茨与助手拉里·科恩(LarryCohen)先到达,科恩之前已经向盖茨简要汇报了乔布斯的评论。几分钟后,乔布斯缓步走了进来,从冰桶里拿出一瓶水,坐了下来。片刻沉默之后,盖茨开口了,脸上全无笑意,“我猜我就是那个地狱里的人。”乔布斯顿了一下,露出了自己招牌式的顽皮微笑,把冰水递给了盖茨。盖茨情绪有所缓和,紧张的气氛一扫而光。
这次联合采访最终成为两人之间的精彩对话,两位数字时代的天才谨慎进而热情地谈论彼此。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当坐在观众席的技术战略家丽丝·拜尔(LiseBuyer)提问,两人从对方身上学到了什么时,他们给出了直率的回答。“好吧;我愿意放弃很多东西来拥有史蒂夫的品位。”盖茨回答道。现场爆发一阵笑声,气氛有些紧张;十年前,乔布斯曾说过一句话,他不满意微软是因为它完全没有品位。但是盖茨坚称自己说这话是认真的,乔布斯的“直觉品位是与生俱来的,无论是对人还是产品”。他回忆起自己和乔布斯当年坐在一起,检查微软为麦金塔开发的软件。“史蒂夫能够根据对人和产品的感觉作出决定,你们懂的,对我来说这甚至很难解释清楚。他做事的方式非常不同寻常,我认为很神奇。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感叹‘哇’。”
乔布斯盯着地板。他后来对我说,盖茨的诚实和风度让他震动。轮到乔布斯回答时,他也一样诚实,尽管并非像盖茨那样有风度。他描述了苹果和微软的理念鸿沟,苹果欲打造端到端一体化的产品,微软则将自己的软件开放授权给彼此竞争的硬件厂商。他指出,在音乐市场,集成的做法更好,这个已经有iTunes/iPod组合可以证明,伹是在个人电脑市场,微软的分离政策发展得更好。这番话随即引出了一个潜在的问题:在手机市场,哪种方法会更好?
接着,他提出了一个精辟的观点。在设计理念上的差异导致他及苹果公司更不善于同其他公司合作。“因为沃兹和我创办公司的时候,所有东西都是自己在做,因此我们不是很善于与人合作,”他说道,“我认为,如果苹果天生能够多一点点合作精神,会非常好。”
第三十五章 iPhone 三位一体 可以打电话的iPod
至2005年,iPod销量暴涨,当年售出2000万台,数量惊人,是2004年销量的4倍。该产品对于苹果公司的营收越发重要,占当年收入的45%。同时,iPod还带动了Mac系列产品的销售,为苹果公司塑造出时髦的企业形象。
而这也是乔布斯担忧的地方。“他总在担心有什么会让我们陷入困境。”苹果公司董事会成员亚瑟·莱文森回忆道。乔布斯得出结论:“能抢我们饭碗的设备是手机。”他向董事会说明,手机都开始配备摄像头,数码相机市场正急剧萎缩。同样的情况也可能发生在iPod身上,如果手机制造商开始在手机中内置音乐播放器。“每个人都随身带着手机,就没必要买iPod了。”
乔布斯曾当着比尔·盖茨的面承认自己天生不善于合作,而此刻,他的第一个策略就是与另一家公司合作。摩托罗拉公司新任CEO埃德·赞德和他是朋友,于是,乔布斯开始商议与摩托罗拉的畅销手机刀锋(RAZR)系列合作。该系列手机配有摄像头,双方准备合作,在其中内置iPod。摩托罗拉ROKR手机就此诞生。
但是,该系列手机既没有iPod迷人的极简风格,也没有刀锋系列便捷的超薄造型。它外观丑陋,下载困难,只能容纳近百首歌曲。这是典型的委员会讨论之下形成的产品,与乔布斯喜欢的工作方式相悖。RAZR系列手机的硬件、软件和内容并非由同一家公司控制,而是由摩托罗拉公司、苹果公司及无线运营商辛格勒(Cingular)共同拼凑而成。《连线》杂志在其2005年11月号的封面上嘲讽道:“你们管这叫未来的手机?”
乔布斯怒不可遏。在一次iPod产品评述会议上,他对托尼·法德尔及其他人说:“我受够了跟摩托罗拉这些愚蠢的公司打交道。我们自己来。”他注意到市场上手机的奇怪之处:他们都很烂,就像以前的便携式音乐播放器一样。“我们会坐在一起谈论有多么讨厌自己的手机,”他回忆说,“它们太复杂,有些功能没人能槁明白,包括通讯簿。简直就跟拜占庭一样混乱不堪。”律师乔治·莱利还记得自己当时坐在会议室里检查法律问题,乔布斯觉得厌烦了,于是拿起莱利的手机,历数各类缺陷,指出这完全就是“脑残”设计。乔布斯及其团队十分兴奋,因为他们看到了打造一款自己想用的手机的前景。“这是最好的动力。”乔布斯后来说道。
另一个动力是潜在的市场。2005年,全球手机销量超过8。25亿部,消费者从小学生直至上了年纪的祖母。由于大多数手机都很烂,因此一款优质时髦的手机会有市场空间,就像之前在便携式音乐播放器市场一样。起初,乔布斯把这个项目交给了研发AirPort无线基站的团队,理由是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