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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军里要开个会,讨论是否继续后撤的事情,各位的意见我会向孙长官报告的。”刘致中说道。
“如果孙长官不同意投降,执意要后撤,我们应该怎么办?”有人问道。
“我觉得,这时我们可以考虑单独投降。刘团长和对面的蒋一林蒋旅长是老同学、老朋友,我们可以通过这条线来进行。”参谋长说道。
“一个团力量太小,投降后容易被人吃掉,我们还是应当尽力争取全军投降。”刘致中说道。
讨论了好久之后,军官们终于达成了统一的意见:部队决不后撤,争取在孙连仲率领下全军投降,如果孙连仲不同意,本团就通过蒋一林的关系单独投降。
下午,刘致中和参谋长去军部开会,晚上回来后召集全团军官开会,宣布孙连仲已同意率领全军投降。
不久再传来消息,孙连仲已经和蒋介石达成了协议,五路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26路军。这下,全团的军官们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发财的本钱保住了。
拿了别人的钱,就得替别人做事,孙连仲的部队改编后不久就接到了蒋介石的命令,全军开往江西去和红军作战。
1931年初,26路军开往江西,准备参加对中央苏区的第二次“围剿”。
虽说换了主子,可部队的情况毕竟是稳定下来了,于是,因中原大战而中断了的军官速成班重新开课,刘永义因而又回到了教室继续学习。
第六章 救兄弟 西北军损兵折将
1931年4月1日,蒋介石对中央苏区的第二次“围剿”开始了,26路军由乐安、宜黄向小布、东韶进攻。
按师部的命令,刘致中的5团充当25师的前锋,由宜黄出发,沿公路向东韶攻击。
26路军的官兵并不怕打仗,在他们眼里,打仗就是一项危险但却赚钱极多的工作,如今换了个有钱的主,如果好好表现一番,一定能大捞一笔。
刘致中的部队从宜黄出发后,部队沿着弯弯曲曲的公路蜿蜒成了一条长蛇,刘致中看着心里有些发虚,他对参谋长说道:“敬云老弟,我们的队伍排成这种阵势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红军在两侧高地设有伏兵,一下就能把我们截成几段消灭掉。”
“是呀,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里与中原不同,山高林密,部队行军时只能是沿着公路走。我看,惟一的方法是让部队靠拢一些,遇到危险时好相互照应。”
刘致中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转头对走在一旁的向导问道:“红军常用的战法是设伏,对吧?”
这个向导是当地一个地主的儿子,叫林亦贵,是南昌行营分派下来的。行营给围剿各部发了通告说:匪区民众受共党赤化极深,各部不要自行在当地寻找向导,所有向导均由行营统一分派。林亦贵就是这样被派到刘致中的部队来的。
“是呀,前些日子,张辉瓒的18师就是因为中了红军的埋伏而失败的。”
“听说红军把张师长杀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不出钱把张师长赎回来呢?”
“派人和红军谈了,都快谈妥了,没成想有百姓来告状,说张师长杀了他们的家人,共产党一生气,就把张师长给杀了。”
“哦,杀了老百姓,共产党就要杀张师长,这共产党的脑子怎么就和我们的不一样?要是我呀,我就让张师长赔钱,杀得越多赔得越多。”
“当当当。”旁边的高山上有人在敲锣。
“这是在干什么?”刘致中问道。
“这是赤卫队的人在敲锣,用锣声把我们的情况报告上去,报告给红军。”林亦贵答道。
“这就是说,他们对我们的情况一清二楚?”
“是呀。”
“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他们对我们却是一清二楚,这一旦打起来,我们非吃大亏不可。”刘永义忧心忡忡。
虽然心里忐忑不安,但一路上却又平安无事,一天前进了二十里。
晚上宿营的时候,前半夜还算平安无事,可后半夜就热闹了,先是有人敲锣打鼓,然后再有人放鞭炮,吵得部队上上下下全都无法入睡,更叫人恼火的是,连那些蛤蟆也来凑热闹,扯开嗓子拚命地叫,一直叫到天亮。
天亮后,被弄得头晕脑胀的刘致中问林亦贵:“你们这里的蛤蟆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也被共产党赤化了,一整夜对着我们叫唤?”
“这也是赤卫队的人干的,他们把蛤蟆捉来,嘴里抹上辣椒扔到村子周围,蛤蟆辣得难受就整夜叫唤。”
“这他妈算什么事吗,天底下有用蛤蟆打仗的吗?”刘致中骂道。
虽然被折腾得一晚上睡不好觉,但刘致中还是把队伍集结好继续前进,这一次,又遇上新花样了,走着走着,路旁的山上传来了枪声,“砰砰砰”几枪过后,一个军官应声从马上倒了下来。
刘致中赶紧命令部队停下,准备组织兵力反击,这时林亦贵说了:“这还是赤卫队的人在闹事,他们只有三几个人,放几枪就走的,追不上的。”
刘致中听罢放弃了反击,只是命令炮兵向打枪的山头连开数炮以泄愤,随后,他命令部队继续前进。
“这些赤卫队都有些什么招?你一次给我们说清楚得了,我们也好早做防范。”刘致中说道。
“这个我也没法说全。不同地区的赤卫队,招数也通常不一样,各村的赤卫队都有自己喜欢的招数。有的赤卫队喜欢打冷枪,有的赤卫队喜欢挖陷阱,有的赤卫队喜欢放滚石,有的赤卫队喜欢下毒药……”
林亦贵的话让大家毛骨悚然,这些招数太怪了,防不胜防。
虽然一路上麻烦不断,但总的说来又是平安无事,这一天向前推进了10里。
26路军的部队在前进中没有遇到红军,只是遇到了赤卫队的连续骚扰,不过部队的前进还算顺利,很快就推进到了小布、东韶。
虽然没有遭遇红军的一兵一卒,但赏钱却不能不要,孙连仲向老蒋发电告捷:“本部经十余日奋战,击破了红军的层层堵截,于14日占领小布,15日占领东韶,消灭红军共计3112人,本部仅伤亡官兵122人。”
占领小布、东韶之后,26路军的尾巴又翘起来了,觉得红军是怕了自己。刘致中就大声叫嚷:“什么红军?整天就会偷鸡摸狗、欺负中央军,根本就没胆子和咱们堂堂正正地打一仗!”
26路军的尾巴没能翘多久,5月中旬,得到充分休整的红军开始了反击,矛头首先指向富田地区的五路军。16日拂晓,红军向行进中的28师猛扑,迅速将28师消灭并在追击中顺手消灭了47师的一个旅,28师的师长公秉藩也成了俘虏,不过他非常机灵,混乱中换了士兵的服装,一时没被红军发现。
获胜后的红军全力追击,在白沙追上了逃跑的国军并将其消灭,驻守沙溪的赫梦龄54师见势不妙,连夜逃回永丰。
被突变的战场态势弄得一头雾水的南昌行营,并不知道54师已经逃到了永丰,因而在5月20日仍然给27师下了命令,命令高树勋率部向沙溪前进,增援54师。27师到了中村,正好撞上了追击54师的红军,两支部队都在行进之中,随即发生了激烈的遭遇战,27师战败被围,被迫连连向旁边的25师求救。
27师是自家兄弟,接到27师的求救声后,兄弟情深的25师赶紧出动,刘致中的5团又成为全师的前锋走在最前面。部队向前走了不到20里,迎面射来了密集的子弹,刘致中举起望远镜观察,发现这次遇上的是正规的红军,不是过去的那些赤卫队了,
红军的阻击阵地主要设在两个夹着公路的小山上。刘致中按照山头的标高将左侧的小山命名为566高地,右侧的山头命名为610高地,他命令一连攻566高地,李得田的三连攻610高地。
李得田领命后非常高兴,他的代连长已经代了半年了,始终没有扶正。他希望通过这次战斗再立一次功,把头上的代字去掉。
用望远镜观察之后,李得田还是采用了他过去常用的先佯攻后真攻的方法,命令二排和三排首先进攻。
团部的炮兵向两个高地轰击约10分钟后,一连和三连同时开始了进攻。
610高地上,李得田的二排和三排由前到后排开了四条散兵线向山上进攻。
二排和三排的士兵一步一步地向山头靠近,但山头上并没有开火。接近到300米、200米、100米,山头上仍然没有开火。
“这是怎么回事,红军跑掉了?”李得田举起望远镜观察。
等国军接近到只有50米的时候,山头上突然枪声大作,雨点般的子弹和手榴弹将前进的国军打倒了一大片,随后,红军开始了反冲击,阵地前展开了白刃战。
“一排投入战斗,支援二三排,拚肉搏谁也拚不过咱们。”李得田大叫道。
在中原大战中,无论对手是谁,只要一拚上刺刀,胜利的一定是西北军,李得田因而自信地认为610高地现在一定是拿下来了。
但随后的事实证明他过于自信了。一排急急忙忙地往上冲,还没上去多远,二排和三排就在白刃战中垮了下来,混乱的溃兵把一排也冲乱了,李得田只好下令收兵,准备第二次再攻。
第一次进攻伤亡了20多人,但却一无所获,李得田只通过战斗判断出对方没有火炮,至于机枪多少、布置在哪里,他完全判断不出来。
犹豫了好一阵,李得田决定继续进攻,他要求团部的炮兵打得再猛一些,轰击20分钟。
约半个小时后,团部的炮兵开始向610高地轰击,轰击了20分钟,随后,炮兵向610高地的反斜面轰击,阻止红军的援军。
李得田下令进攻,这一次,一排在前、二排三排在后,全连都投入了进攻。
红军的阵地上一片沉寂,这让进攻的国军有些发毛,接近到200米时,他们开始向山头开火,射击看得见的所有目标。
接近到100米时,山上的红军开火了,火力依然很猛,压得进攻的国军抬不起头来,李得田在下面急得直跺脚:“该死的炮兵,一点用处也没有,什么也没打着。”
红军射击一段时间后,开始向阵地前的国军开始了反冲击,双方又在阵地前展开了白刃战。
李得田眼巴巴地望着,他依然认定西北军的白刃战功夫是过硬的,这次上了战斗力最强的一排,应当能够在白刃战中制服红军。
但他又一次失望了,一排也在白刃战中败了下来,他只好又一次下令收兵。
这一次进攻输得比上一次更惨,伤亡了30多人,三连元气大伤,失去了进攻的能力,李得田只得硬着头皮向刘致中请求退出战斗。
一连三连都没有攻下山头,而且损失惨重,刘致中心中有些胆寒,他原想派上二营继续进攻,但因为天色已晚,便下令一、三连停止进攻就地坚守自己的阵地,等明天天亮后再由二营继续进攻。
过去,西北军与对手打仗都是白天打伏、晚上休息。现在到了苏区,虽然前些日子常常遇到赤卫队的夜间偷袭,但他们依然认为,身为正规军的红军是不会这么做的,红军的打法应当也是白天打仗、晚上休息,但可惜,这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
27师在中村只坚持了一天就完蛋了,高树勋带着一小伙人仓惶逃窜,获胜的红军乘胜又向25师扑来。
当晚八点,战斗打响了,没有料到红军会在夜晚打仗的刘致中团被打得大乱,白天在战斗中已经元气大伤的三连首先被打垮,其他部队也纷纷溃退下来,刘致中见势不妙,指挥手边的二营向进攻中的红军实施反冲击,掩护全团撤退,25师的其他部队也纷纷后撤,大家一口气跑回了宜黄。
战败后的刘致中灰溜溜的,惟一令他感到安慰的是——他找到了解除李得田职务的理由,战后的总结会上他大骂了李得田一通,说李得田“白天指挥无方,夜晚警戒不力”,然后下令解除李得田的代连长职务,但保留了副连长和兼一排长的职务,三连的连长改由刚从军官速成班结业的刘永义担任。
刘永义当然知道叔叔这是在借题发挥,但叔叔这样做是为了自己好,所以自己应该做的就是尽量安抚李得田。他掏钱请李得田到城里最好的馆子大吃了一顿,允诺以后打仗得来的钱与李得田平分。
刘永义上任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招兵。刘致中的部队到了江西后,由于疾病和作战伤亡而减员甚多,减员数量超过了三成,这让刘致中非常担忧。他采取了两个方法来解决:一是向师部要求补充;二是要刘永义上公路设个接收站,把最近红军释放回来的俘虏拦到自己团里。
刘永义和李得田带着20来个人在公路上用竹子搭建了一个接收站,接收站的样子有些滑稽——有点像凯旋门、又有点像贞节牌坊。横批是:“欢迎弟兄们归来”,左右两边则分别写着:“欢迎你到5团来”和“5团就是你的家”。接收站还备了茶水和点心。
刘永义和李得田带着五六个弟兄呆在接收站里,其余的弟兄则走到路上去,见到身穿士兵服装被放回来的俘虏就上前拦住,甜言蜜语的把他哄到接收站来。刘永义出了赏钱,哄够十个人赏大洋一块。
第一天上路,他们的收获就很丰厚,共接收了70多人,刘永义非常高兴,他乐观地估计第二天应当更多,说不定能过百。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刘永义带着弟兄们上了接收站,他坐在椅子里,手摇看纸扇,悠闲自在地看着过往的行人,其他士兵则在赏钱的吸引下全走到路上拦截俘虏去了,连李得田都去了。
“兄弟们,别光拦俘虏呀,见到那些长得胖的也上前劝劝,劝他们来参加国军。”刘永义吩咐着。
九点多的时候,三辆卡车开了过来,在刘永义的接收站前停下,车上下来了十来个人,领头的是一个连长,他们在刘永义的接收站前也设了一个接收站,他们的接收站要简单得多——一根竹竿挂起一幅标语,上面写着“热烈欢迎弟兄们归来”。
一看这副架式,刘永义和李得田都明白——抢生意的人来了。
刘永义和李得田走了上去,刘永义问道:“你们是哪部分的?”
那个连长看了看他,爱理不理地说道:“我们是11师的。”
“这里是我们25师的防区,你们11师怎么跑到我们的地面上来抢人?”
“天下都是中央的,我们哪儿都可以去!”那个连长毫不示弱。
李得田的牌气可不好,上去就推了对方一把,对方还了一拳,两人于是你来我往地就干上了。
刘永义在旁大声叫道:“弟兄们,上呀,打这帮龟儿子,把他们的接收站拆了。”
双方的人一齐涌了上来,三四十个人打成一团。
“住手!”一个人大声地吼道。
双方都停了下来,刘永义转过脸来看,喊“住手”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兵,看起来像个伙夫。
“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对我们大呼小叫的。”刘永义喝道。
“我是28师的师长公秉藩。”老兵大叫道。
在场的人被这个名字吓了一跳,刘永义疑惑地望着他,说道:“你是公秉藩公师长?可南昌行营说你已经殉国了呀?”
“行营在胡说,我没死!我从红军的包围圈里冲出来了。”
“哦……是这样!”刘永义立刻对公师长产生了敬意,这可是现代版的“李广”呀,可马上他又疑惑起来了,“冲出来的?你们的武器呢?”
“问那么多干什么?带我去见你们的长官。”公秉藩不高兴了。
“好好好。”刘永义不敢怠慢,他马上叫一个士兵跑步去通知刘致中,自己带着公秉藩去5团的团部。
临行前,望了望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接收站,公秉藩说道:“你们先和气共处吧,让你们的长官来协商处理这件事,打个什么劲嘛。”
到了团部门前,刘致中早就站在了门外,在这个比自己高两级的师长面前,他感到有些自卑,尽管对方现在穿着士兵的服装。
刘永义悄悄地问一个与公秉藩同行的士兵,“你们真是冲出来的。”
那个士兵笑了,“什么冲出来的,都是红军放出来的。红军没认出公师长,把他当士兵给放了,还给了他三块大洋呢。”
刘致中与公秉藩客气一阵后,安排公秉藩去休息,并把公秉藩脱险的消息电告了南昌行营,不久,接到南昌的回电,要公秉藩立刻去南昌。
接收站的事,25师和11师协商后有了结果:双方在同一地点平行设立接收站,标语必须相同。
第七章 为下乡 父女俩争吵不休
第二次围剿失败后,蒋介石来到南昌,调集了23个师另3个旅,约30万人,准备发动第三次围剿。他亲自担任围剿军总司令,以何应钦为前敌总司令。
7月1日,离第二次围剿失败不过一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