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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到时代广场地库买肝酱和黑色的稞麦健康包,路过这横街。正过马路,忽地一辆劳斯莱斯停在附近。司机打开车门,我见到本城一位富豪上了二楼。
正纳闷时,又见一位红歌星,刻意穿得很低调,夹克牛仔裤,还戴了渔夫帽。
舞台上的风情和魅力不知所踪。她神情哀伤地,也闪身上了二楼。
二楼,便是那家神秘文具店的所在,
岁晚收炉,家家经营惨淡。它的顾客非富则贵?都是名人?我好奇地决定上去一看。若是黑店,我有揭秘题材。
上楼梯当儿,本城一位喜剧影帝匆匆赶过我前头。他看来满怀心事。
推开门。那个挂铃叮铃的响了。
只有一名穿著前卫黑衣黑裤,剪了IT人平头装的男子在推介货品。他比所有人都倨傲,嘴脸木然,不可一世。
店中已有好些贵客,一些是大人物,一些是专业人士,还有惯於穿著肚兜去Ball的名媛今天衣物覆盖范围是她们在「社交版」见报的十倍,几乎比包裹木乃伊还要厚重。
她说:
「我要一把割刀。」
店主(「气派」应是店主而非店员吧)说:「要割哪个部份的?」
「割手就可以了。」她强调:「他经常骂我身材假,整容效果差,不但打击我自信,好令我不敢勾引其他男人,他还打我……」
「这把吧。」他说:「例腕用,大量出血,怵目惊心。但十秒钟自行愈合。」
「我要不疼的,我付得起钱。」
那位红歌星上前:
「上回订的剪刀来货没有?」
「已有。请等等。」
「我买了削铅笔器,把爱情放进去,只削尖了,去不掉。」她抱怨。
「那个打孔机呢?」
「好一些。不过打得百孔千疮,仍是痛苦。我想一了百了。——请给我剪刀。」
「这柄剪刀很锋利,情丝一断,无法继续。」
「我想清楚了。」她说:「长痛不如短痛。」
「对,」店主微笑:一不对头,马上剪断,把损伤减至最小。」
旁边一位女强人模样的顾客一瞧:
「大决绝了。」
她说:
「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合心水合眼缘的,他有千般不是,最好用橡皮擦擦掉——一部份。当然去掉坏记忆,保留好印象,欺哄一下自己,又过去了。」
「橡皮擦杀伤力大,有时不想擦掉的不免误中,不如买一瓶涂改液。」店主另有推介。
「但要费时问等它乾呢。」
「改错带吧。」他热心地。
「其实最易控制的是改错笔。」
「当然,——不过贵一点。」
女强人道:「我还要两样文具:—(一)甜言蜜语复写纸(二)狼心狗肺
碎纸机。」
「谢谢惠顾。若多买一个大型档案夹,存放你的爱情纪录,我可以给你九五
折。」
我四下浏览,看有甚麽适合白己:——
文件架、活页簿、Label贴纸、襟钉、贺卡、带模机、小夹万、大头针、尼龙绳、笔座、书立、相架、三色原子笔、钥匙扣、信封信纸、电脑清洁布、钉书机
富豪一手拈去那个钉书机。
「我要把她跟我钉在一起。」他投诉:「你跟我说万字夹、文件夹、扣针也可以,但只能欢好一段短时间,她就跑了。」
「你年纪已相当,用钉书机会出血,会痛。」
「对做得我女儿的人,得付出代价吧。」
「——不过你的女友前天来买了个拔钉器。」
「啊!她偷看了地址——'
「不,」店主说:「我们也寄宣传卡给她。」
'这是不道德的!你赚我的钱,又做她生意。吃曹操的饭,办刘备的事……」
「这不是你商场的策略吗?」
富豪语塞。
「算了,别浪费时间。有比钉书机更好的吗?」
「这超级双面胶纸有奇效。」他答:「不过二人黏结后很难分开。」
「但我要主动分合权!」他强调:「我再挑更方便的,钱不是问题!」
他在架上仔细挑选。
一位名女人来了:
「给我一副耳塞,——那小子再难人耳的话,再'哟完唱',也听不到。」
「要不要多买一架小型吸尘机?」
「好的,把那财色兼收狰狞得意的嘴脸也吸进垃圾袋中。」
「够了?」
「不,」她笑:「我还要重新开始。你推介一些,最贵的。」
「套装:——调节距离的'拉尺'、量度心胸宽窄的'量角器'、在大家脚下
划一个圆的'圆规'、计算准确的'计算机',还有'问尺'、'指南针'、'地
球仪'。有了一整套装备,下回就不致遇人不淑。为了酬答,我们会附送一个'放大镜'。」
「你们送上我家吧。」她满意了:「每种两三个款式,我再精选。让我看看时间表:——後天,下午三点半?」
「一定一定。不过外送多收百分之十。」店主吃定了她:「还有,改在六点
半。」
她没有机会说不。——因为她需要!
店主向那位巨星招呼:
「先生,你订的毛笔、墨砚和水彩到了,——艺术才华便是最有效的催情剂。」
「唔?」他饶有深意地:权力、金钱、名气和性能力才是,我比你清楚。
还有,我的新女友很年轻,我多要半打萤光笔。」
这个时候,我才观得空子,问:
「你们这儿最人气的胶水——」
他见是小顾客,有点不屑:
「哦——对,这种。」
「有甚麽用?」
「黏结伤口呀。」他说:「你的心受到伤害,在裂缝涂一层,乾後形成保护膜……'
还没说完,看我一眼:
「不行,你用胶水,一下子又伤了。我介绍你用这种超能胶。还有封箱胶布,肉色的,没有人发觉。」
「吓?我的心有那麽伤吗?」我不信:「要胶水就够了,而且我也可以自力复元。」
他见没甚麽赚头,便答:
「随便你。爱情胶水一瓶三万元。」
「甚麽?」
「凭优惠券五折。只限一种。」
「甚麽?」
「你来胡混吗?别碍我做生意。请便!」
二月某夜阪急错失
去年秋天分手的。
如果在任何地方分手,譬如某一家咖啡馆、卖甜圈饼的快餐店、或者某一倏街道的拐弯处、电话亭、电动游戏机中心、图书馆…那么只要不到那个地方,最多不吃那种甜点,忘记也比较容易。男孩想。
「但分手是在阪急电车站大堂啊。」
怎么逃脱?天天都会经过。一生都舍经过……
情人节那天,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到Art Coffee喝一杯,然后到Hep Navio的「无印良品」看一阵最新型号,26型自行车,四万九千圆,银衬黑的cool。
像4‘C那黑石指轮,她一直希望有一只4‘C,银纯度950。比一般的925,看来更加冷。湖底水温夹杂碎冰的那种冷。——当他存好钱的时候,长发大眼睛的她
对他冷淡了。
是忽然的冷淡。
她喜欢自己多一点,男孩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不怎麽珍惜。因为自己条件好,很多女孩也喜欢啊。比较骄傲。後来,她遇上更适合的,冷淡了,半放弃。他才惊觉已经习惯了她,没有办法。二十岁的心似乎是这样的起伏不定。但不能挽回。
现在他每天学习忘记一点。自去年秋天到今年春天,自己的生日派对、圣诞夜、千禧年元旦、女孩成人节……,大概已忘掉了65%至70%了,连妒忌、懊悔、自责、轻视、悲哀、寂寞,也逐渐的减少了。甚至在太累的时候,一个人,可以到梅田地下街2番8号的Refresh Hands做三十分钟指压,才继续功课。
令年大学毕业,他要长大了。学生时代最後一个情人节,却仍是寂寞的。妹妹约了男朋友,同学们也一双一对。自己逃出来,在阪急电车站的大堂,这个老地方。
假装在等人。消磨时间。
似乎还有人可等。
此刻,才知道身体已经退出,但思念却是顽强的。当买得起4‘C指轮时,失去了她的手指。——如果一个人不必思念,他就不会受到伤害。爱没有害,思念却受不了。
枯坐了半小时,非常空洞、孤独、平凡。有些人,在节日,是没地方好去的。
好想好想身边有个女朋友,一起吃顿晚餐。
——下一个,我懂了,下一个,我一定好好对她,好好珍惜。我会紧握她的手。我的指轮要送出去。
四十五分钟又过去了。
在电视剧《灰姑娘彻夜未眠》的宣传廊柱下,人来人往。这些人都约了谁,有个去处吧。
呆在这儿的时候,对面的女孩一直也在等。
她不停地打电话。低头唱唱细语。
不特别漂亮,但年轻清爽。——男孩忽然间喜欢上短发、瘦弱、眼睛细长的一型。对於过去,他真想彻底的丢弃。
她不停地打电话,打了一通又一通,好像在催促一个赴约的人。真是个甜蜜痴p》的女朋友。男孩想:
「怎么开口招呼呢?——“你跟我以前的女朋友完全不一样。”这样便明确了:自己已是一个人。但她不会有其麽特别的反应吧。她眼中没有我。或者道:“可否让我说出对你的感觉後,你才去赴约?或继续等人?”——表白了,有模糊的概念,有40%至50%可能性。不说,那麽近却又太远。」
他想踏上一步,给大家一个新机会,又趔趄着没有站起来。
然後,一秒钟之後,女孩离去了。
男孩想,她有约了,我没有机会。——她终於把对方逮到了。
他依旧坐在廊柱下。在这个地方,寂寞是不显眼的,理直气壮的。潮水般的人流都不回头,也不好奇留意。
人人都有个去处了。即使在夜风中散散步。
忽然间喜欢上的女孩也错失了。
是的。
错失。
——男孩永远不知道,女孩一通又一通的电话,是这样的。
「你在哪儿?
是否同她在一起?
答我!
答我好吗?
我等你好久了,你不来吗?
你是否约了她?
我只想知道是不是?」
X X X
「你现在是否同他一起?
怎会“不知?”
是或不是?你答我!
令天是甚麽日子?很难回答吗?
二月十四日是甚麽日子?
现在!我想知的是现在。我不管昨天,昨天是昨天。
为甚麽不是你的问题?怎麽不关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