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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淑敏文集-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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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号睁开眼,注意地看了他的参谋一眼。“是党员吗?”他问肖玉莲。
    肖玉莲窘得满脸通红:“填了表,还没通过。”
    一号明白过来,部队里压了一批相当数量的党表,要根据本人在拉练中的表现来决定批
否。他说道:“能够经历如此艰苦的考验而不当逃兵,我看可以算是好样的共产党员了。”
他转向郑伟良,“怎么样?这里没有外人了,我看你这个共产党员就开始说吧?”
    郑伟良似乎还没有运足足够的勇气,一时沉默着。
    肖玉莲的手微微发抖。她想捋动胶管,驱赶药液加速输入,但想到一号心脏恐怕难以承
受,又无措地缩回手指。
    郑伟良知道他心爱的姑娘此时出于各种因素正急于逃跑,他充满歉意。真希望肖玉莲能
抬起头看他一眼。那样,尽管在一号眼皮底下,他也要给她一个微笑,一个示意。
    肖玉莲的头垂得更低了。
    一号也不催促。他把自己的姿势调正了一下,躺得更为舒适。
    为了不使即将开始的话题把心上人吓坏了,他顽强地等待着。
    肖玉莲离去的脚步消失了。
    “一号,您是否取消穿越无人区的决定,迅速率队向公路靠拢,在最短的时间内撤回驻
地?”郑伟良把萦绕心头许久的想法和盘端出。他立刻觉得轻松了不少,已经没有了迟路,
剩下的只是说服对方而已。
    果真是这个来意!一个如此机警的小伙子。怎么这样不知高低!一号直起身,略带嘲弄
地说:“还有什么想法,都一块说出来吧。”他鹰隼似的目光射在郑伟良脸上。
    在强大的威慑力下,郑伟良习惯地低下了头。但这仅仅是一瞬间。他闪电般地意识到自
己的怯懦,勇敢地抬起头来,回敬着一号的目光:“我绝非心血来潮,也不是异想天开,而
是考虑了许久才下决心找您开诚布公地谈谈。您可以骂我胆小鬼、可怜虫,但请您听我把话
讲完。”
    一号觉得有点儿出乎意料。他心里想的,恰被这个年轻人言中,他有些窃喜地高看了一
点儿对手。谁人不知,一号喜欢坦率,喜欢料事如神?他迅速收敛了一些目光中的威严。
    这微小的变化;被郑伟良捕捉到了。他增强了信心,侃侃而谈道:“这次拉练的模式,
是我军自创建以来所有最严酷训练的总和。不错,我们曾凭借这些战斗,打败过凶恶的敌
人。它们在战史上大放光辉。但是,它们是否在今天还值得我们连一个细节都不更改地去重
复它?作为一种精神它们不会过时,但具体实施却必须随着时间、地点、条件而变化。世界
上没有僵死不变的事物,战争更是错综复杂瞬息万变的组合。硬要将战争纳入一种早已过时
的模式中去,这本身就违背了战争的规律……”
    开口闭口“战争”;你到底打过几仗?一号忍不住打断郑伟良的话:“解放那年,你几
岁?”
    郑伟良语塞了。但他并不示弱,迅速调整了自己思辩的锋芒,他要用铁的事实,论证自
己的观点:“红军爬雪山的时候,光着脚穿草鞋;朝鲜战场,志愿军穿着单鞋追击敌人;六
二年自卫反击战;冲锋时也的确穿的是解放鞋,但是否就应从中得出结论:打仗时鞋穿得越
少越好,穿毛皮鞋,就得打败仗?!为了追求形似过去,在拉练中,有的战士牺牲了,有的
战士残废了。拼命驱赶战士们投入人为的苦难之中,绝非治军的上策。军人不惧怕牺牲,但
不能据此漠视军人的生命!一号,部队里伤员众多,疲惫不堪,在强大的政治鼓动之下,没
有一个人愿意加入老弱病残的行列。潜伏巨大危机的部队一旦进入无人区,势必出现更为危
难的局面。一号,我请求你收回成命!”郑伟良悲愤异常。他很想把意思表达得委婉一些,
但牺牲者的影子在眼前晃动,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平心静气地说,这个参谋的讲法不无可取之处,但作为拉练部队最高指挥员,绝不能容
忍这种蛊惑人心的语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拉练必须按计划干到底。不要去思索为什么
这样做,只要去考虑怎样做得更好。
    一号思索着。新输进去的药物,发挥作用了,他觉得头脑清醒而灵活:“穿越无人区,
难道也是模式吗?如果是,还叫什么无人区,人来人往,叫大马路好了!”他为自己的幽默
感到得意,“正因为驾驭战争,没有规律可循,我们才需要练兵啊。在各种情况、各种地形
练兵。你怎么知道,将来战争不会在无人区里爆发?记住!我们不是敌人的参谋长!”
    郑伟良冷笑了一声。这也许很不该,但他忍不住。“不是敌人的参谋长!”多时髦的一
句活:为什么要当敌人的参谋长?同样,敌人也不是我们的参谋长!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一
个参谋长,用自己的智慧与胆略击败敌人……郑伟良的思绪在一时间滑得很远,他赶紧收束
住,尽量平和地说:“未来的战争可能在地球上的任何角落爆发,我们没有必要、同时也不
可能在所有的地方进行事先演练。”
    一号的脸色阴沉起来。穿越无人区,是他的创举。郑伟良竟将矛头直指这里。如果说部
队有伤亡,还可以引起他的踌躇;指责他决策上的失误,则是不能容忍的。
    郑伟良已经闸不住了,思路如江河直下:“况且,象这种肩冰衔草式的原始行军方式,
自身的供给尚无法保障,又能有多少战斗力呢?它只能模糊人们对现代化战争的认识,以为
有了精神就能打胜仗。其实,战争的物质性是异常直接的。吃苦不是目的,只是一种达到胜
利的手段。我敢说,如果红军有毛皮鞋,他们绝不会穿草鞋去翻越夹金山。抛却了这个实
质,反而津津乐道于复制苦难本身,不正违背了先辈们的意愿吗?红军正是为了让子孙后代
不再受苦,自身才去忍受非人的磨而的。从这个意义上讲,单纯追求苦难而忽略军人生命的
价值,正是对传统的背叛。”
    “你住嘴!”一号终于怒喝出声了,“照你这么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是用战士的
血,在染自己的红顶子了?郑伟良同志,我可以告诉你,别看我是一号,需要的时候,我照
样脱下毛皮鞋,换上解放鞋,解放鞋总要比毛皮鞋轻快,战场上时间就是胜利!我们的战
士,正是这样想这样做的,你说的,只是你个人的心理失态。整个部队,到处在嗷嗷叫!”
    郑伟良曾想到一号可能命令他退出帐篷,却没有想到一号会这样据实驳斥他。他一时有
些无言以对。部队确实被一种近似狂热的献身感笼罩着。但正因如此,事情才愈加可悲。郑
伟良的目光重新闪出勃勃英气:“您说得很对,一号。我们的战士太可爱了。他们忠诚地去
执行每一道命令,从未怀疑过命令本身。军人的忠诚无可指责,作为有权发布命令的指挥
员,面对这种无与伦比的信任,难道不该三恩而后行吗?至于您个人的品质,那是另外一个
问题,我相信,并已经看到您完全能够身先上卒,可我还是恳求您,一个士兵手里只有他一
条生命,而您手里却执掌着千百条生命,为了已经牺牲和将要牺牲的战士们,再考虑一下
吧!”
    一号并不为之所动,语调中饱含着压抑不住的恼怒:“决定不是我个人做出的,集体讨
论,上级批准,任何人不得更改!不错,你知道得不少,会夸夸其谈,引经据典,一套又一
套的。你以为你是个合格的军人了,告诉你,我早看透了,你骨子里怕苦!怕死!说这么一
大篇冠冕堂皇的话,无非是叫我撤兵,好掩饰你心里的恐惧。其实,想逃避这些容易得很,
你不必当共产党的兵、尽可以去喝外国人的洋奶!”
    火山终于爆发了。一号到底不适应一个共产党员和一个共产党员说话的方式。司令就是
司令,参谋就是参谋。他痛快淋漓地吼叫,不惜使用些恶毒的言词。
    一九六二年边境自卫反击战,在缴获的军需物品中,有一种罐头,包装相当考究,战士
们一看,“呸呸”吐着口水,整箱整箱罐头抛入了界河。罐头上印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裸着乳房正在飞吻。这便是极富刺激性的犒军物品——人奶罐头。多少年过去了,沉入界河
的罐头早已被冲刷得不知去向,昆仑山上却留下了一句最恶毒的咒骂。
    郑伟良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迟出一号的帐篷的。大滴大滴男子汉的泪水,溅落在石头上。
    昆仑山默默地承受着。
    传说每个人在天上都有一颗星。在高原上每个人也一定都有自己的一座峰。伟大的人高
耸入云,平庸的人低矮匍匐。哪一座山属于父亲?郑伟良的目光停留在一片隆起的大地上。
这也许就是父亲的化身,平坦到几乎没有起伏,但就在它的上面,承担着昆仑主峰的一部
分。哪一座山属于他自己?也许在雪山深处,有一座小小的火山。它喷发了,冒出滚烫的熔
岩,可顷刻之间就被冰雪封死了。为了这次喷发,又积蓄了多少力量和时间!现在,这一切
都过去了。群山静籁,它们甚至不知道曾有过这样一次猛烈的喷发。
    不,一切并没有过去。郑伟良快步走回自己的帐篷,拧亮袖珍手电,呵呵手,写下一行
行字迹。

十四
    进入无人区了。一眼看去,它并不象想象中那样恐怖,只是极为荒凉。什么都没有,连
高原上无处不在的石头都没有。也许几亿年前曾经有过,风用巨掌揉碎了它们。无人区简直
就是由土黄色沙砾组成的一片死海。
    甩掉老弱病残的队伍,还是极快地衰竭下去。马匹抽去运送伤员;所剩无几,剩下的因
为过度负载,比人还疲乏。只有一号的马,还算强健。一号蹒跚着,喝令警卫员离开自己,
去救护更困难的人。
    白牡马垂头站在路边,如果把人的脚印称作路的话。
    “拉住。”警卫员把马尾巴递给肖玉莲。
    肖玉莲甚至不知道递过来的是什么东西,就拉住了它。马的力量使她向前。节省下来的
体力使她的神智刚刚略为清明了一点儿,她立刻象握着蛇一样,把马尾巴松开了。
    “咋?怕踢?这会儿它连自个儿的命都顾不上,哪有力气尬蹶子。”。
    “不……我能……走。”
    警卫员又牵着马立在路边。他一次次向人们走去,一次次退回原地。路过的人连看都不
看他一眼,仿佛他是个不祥之物。
    冰砖潮润了。时值正午,传令做饭。不过,需统一检查合格后才许下肚。
    甘蜜蜜先在地上扒了个浅槽,安顿肖玉莲半卧着休息,然后开始做两个人的饭。
    先得支灶。甘蜜蜜好不容易捣出两个浅坑,四周垫一圈粗砂,灶坑勉强塞得进一片干牛
粪。
    该破冰了。要恰到好处地凿下一块也不容易。甘蜜蜜索性将两块冰砖对砸。乒乓一阵
后,冰裂成数块,填满两罐头盒后,开始点火。
    牦牛粪燃起雪白笔直的烟缕,古烽火台上报警的狼烟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其它的人,就
没有这样的好运了。粗大的防风火柴扔了满地,阴沉的伪毛刺,滚着浓黑辛辣的烟,就是不
肯燎起火苗把自己含辛茹苦积聚的热量奉献出来。
    亘古荒原上第一次升起了炊烟。无数道烟尘,使人想起钻木取火或减灶增兵之类的故
事。
    歇了一会儿,肖玉莲有了点力气,她要爬起来帮忙,被甘蜜蜜死死按住。她焦渴异常,
真想把罐里刚开始融化的冰水一口气喝光。想起不经检查不能吃饭的禁令,她只好舔舔手
指,把散在沙地上的冰晶蘸捡起来吃。裹在沙粒里的小冰块噙在嘴里,象冰糖一样。
    水,发出极轻微的嘶嘶声。甘蜜蜜把干粮袋里的米倒进去,顿时没了声响。她只好跃在
地上吹起火来。
    旁边有位医生,正端着盒子往肚里吸溜面糊糊,见状走过来,帮着吹火。“下面糊糊要
快得多。”他说。
    甘蜜蜜没答话,盛面的干粮袋已随金喜蹦坠下了山崖。
    “你不等着检查了。”她问那个医生。
    “若等检查的来,我的浆糊早冻成冰块倒不出来了。谁要愿意查,”他指了指胃的部
位,“到这儿来查吧。”
    人们都半生不熟地吃上了。甘蜜蜜一人顾两摊,哪摊也没熟,她一急,抓起一大块干粪
就往灶坑里塞,小小的灶坑先是落沙,紧跟着四周一松,哐啷一声,一盒稀饭倒扣过来,白
生生的大米粒正好捂在粪火上,火,熄灭了。
    甘蜜蜜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嘴巴肆无忌惮地哭起米。哭声惊动了四周的人们。部队快
要出发了,补做肯定来不及,一个又一个罐头盒凑过来,里面盛着或多或少的面糊和米汤。
    “别哭别哭,你要是早点儿扣就好了,大家剩得还多些……”医生开着玩笑。
    甘蜜蜜不理会,眼泪顺颊涌流。
    “蜜蜜,眼泪也是水啊,”肖玉莲说,“我不吃了。你快把那盒喝了吧!”
    甘蜜蜜不听她的,将另一盘夹生的稀饭分作两份,把多一点儿的捧给肖玉莲。
    肖玉莲不再推辞,一口气将上面的稀汤喝完,把盒放在沙地上,淡淡地说道:“我实在
是吃不了。你倒了算了。”然后,合拢了眼皮睡觉,任凭甘蜜蜜说什么,她都再不开腔。直
到集合号响,甘蜜蜜才将剩余部分喝了。
    无人区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开始了疯狂的报复。飓风挟着漫天黄沙滚滚而来。砂石填平
了人的耳轮、眼窝、头发的每一根缝隙、皮肤上的每一条纹路。肺腑里都塞满了沙尘。行进
中的军人,象一排排沙柱。倒下的人象一座座沙丘。风沙极大地迟滞了部队的速度,原定两
天走出无人区的计划彻底破灭。
    已经是第四天了,最快也得到傍晚才能走出这片死亡地带。
    这是一支逐渐干枯的队伍。全军涓滴皆无。带冰时虽已留足余地,但冰砖分割时多有遗
失。狂风又加速了水分的蒸发,一部分冰直接由固态气化了。当然最主要的,是行军时间拖
延了一倍。
    已经远远地望得见雪山了。银白色的冰雪,闪烁着诱人的光彩,非但不能解渴,反倒更
使人感到难以忍耐。曾经诞生了无数条江河的昆仑山,此刻冷酷地看着这支部队走向死亡。
    “杀马。”一号向他的白牡马走去。
    白马驮着几个背包,它那曾笔直而富于弹性的四蹄,如今无力地屈曲着,曾象白缎子一
样闪亮的皮毛被干结的汗水和泥污粘结成缕,肮脏地垂在那里。它充满信任地盯着一号,相
信主人总有一天会把它领到一片丰美的草原上,恢复它往日的神威。
    一号取下它的负载,伏在它的耳边说了句什么,白马顺从地卧下了。冰凉的沙地使它打
了一个寒颤。
    一号拿过一条背包带,将它的后腿绑在一起,又用一条背包带,将它的前腿绑在一起。
白马似乎意识到了某种危险,惊恐地看着一号,但它仍一动未动。
    一号又用一根粗壮的绳子绕在马颈上,把两头递给几个高大的战士,交代道:“如果它
不动,就不要……勒。”最后一个字说得十分困难。
    一号伸出手,象往日赞赏白马时一样,拍拍它那有着一块菱形黑色图案的脑门,然后,
用手指轻轻合上白马美丽的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
    白马无声地躺在那里。除了它的腹部象风箱似地紧张起伏外,安静得象失去了知觉。
    郑伟良拿起匕首要上,一号拦住了他。自己用手触摸到动脉搏动最明显的地方,猛地将
匕首刺了进去。白马剧烈地痉挛了一下,痛苦地抽搐着,但它硬是没有动。大家都看呆了。
    酱色的粘稠得象膏脂一样的马血喷涌出来,顺着污秽的皮毛流进早已准备好的桶内。
    “快!趁血还没凝,赶快分给最困难的战士。”一号眼望别处,下着命令。
    警卫员递过一罐头盒滚烫的马血。“拿开!快给我拿开!”一号几乎咆哮起来。
    马血已经放不出来了。白马的躯体还在不规则地抖动着,必须趁热将血淋淋的马肉分下
去,其中残存的湿气也可以救命。一号拔出手枪,对准白马额心,扣响了扳机。
    白牡马不动了。一号走过去,轻轻抚摸着它那柔软的逐渐凉下去的耳朵。自马突然睁开
眼睛,澄清的眼珠善良地毫无幽怨地望着他,但不久便涣散下去,暗淡下去,最后终于象两
个瓷球似地固定住了。
    一颗巨大的混浊的泪,从一号土黄苍灰的颊上滚落下来……
    “传达下去,凡是杀马,都要用这种杀法,才能放出更多的血。不到万不得已,不许用
枪。”话刚说完,一号猛然一晕,险些栽在地上。
    警卫员忙扶住他,赶快递过一块马肉。一号用力推开了:“去!去接一碗别的马血
来。”
    他得活下去,活着走出无人区。
    他不畏惧死,但他不能死,生命不属于他自己,他必须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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