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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停在崖顶的公路上,年轻人正在准备向这边扔下绳梯。相信凭借他们的帮助,把关宝铃顺利弄回飞机上不是什么难事。
“宝铃、宝铃?”坚尼伸出手,要去摸关宝铃的脸,大概是想叫醒她。
“别碰他!”我大叫着脚尖一挑,踢起一块酒杯大的鹅卵石,嗖地一声打中了坚尼的肘弯,将他的手臂砸开。
坚尼“啊”了一声,气恼地扭头盯着我,苍白的脸上,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一样。
那块石子上蕴含的力量极大,应该已经击碎了他的肘弯骨骼,但他却并没有感受到太大的痛苦,一切只因为——他已经中了獠牙魔的袭击,死亡迫在眉睫,身体痛感也就变得非常模糊了。
我判断得没错,齿痕、像猴子一样快速飞过的影子——这些都是獠牙魔出现后留下的痕迹。
他的手又一次摸向喉结,含混地叫了一声:“好冷……”陡然,鲜血箭一样从他的喉结位置射了出来,一直喷出两米多远,落在赤裸的车轮上,冒起一阵怪异的青烟。
从绳梯上滑落下来的两个年轻人沉默而冷静,紧贴在我身后,他们的右手里都握着一柄黑沉沉的手枪,指向坚尼。
“我……好冷……好冷……”坚尼猛的抬起头,身子僵直地挺着,而后突然躺下,不再有任何动作。
他死了,死在獠牙魔的袭击之下,但我不明白,他与关宝铃同在一个车里,他死了,关宝铃会不会也成为獠牙魔的牺牲品?
十分钟后,我们把昏迷的关宝铃与死掉的坚尼同时送上了直升机,掉头向枫割寺方向飞过去。
关宝铃靠在我怀里,双眼紧闭,神情平静安详。还好,她的脖子上并没有什么牙齿痕迹,我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一旦她发生什么事,大亨怪罪下来,枫割寺又得面临一场劫难。虽然我对成为枫割寺的领袖极力推脱,却不想让神壁大师在天之灵感到难过,让枫割寺受外人欺负。
从半空里俯瞰枫割寺,亡灵之塔更显得突兀挺拔,牢牢占据了寺里的中心地位。又一次,我看到了谷野的冥想堂,那个古里古怪的白房子。既然说过自己不再插手“日神之怒”的事,就索性谁都不必理会了,更谈不上去跟谷野神秀交流。
直升机落地之后,我抱起关宝铃,一直奔向我住的那个小院。走到一半,小来便迎了出来,像他那么机灵的人,不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风先生,象僧一直在屋里等你,不知道要做什么?”小来忙里偷闲地汇报了这一句。
我大步跨进小院,才不理会象僧要做什么、说什么,现在我眼里只有奄奄一息的关宝铃,其它什么都顾不上。
关宝铃住过的屋子,满室都是淡淡的名贵香水气息,让人精神一振。
我把她放在床上,还没来得及为她脱掉鞋子,她便呻吟着醒了过来,低声叫着:“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声音惊恐万状,不能自抑。
她的脸非常苍白,牙齿紧咬着唇,又黑又大的眼睛用力瞪着,视线直勾勾地向着正前方。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除了最简单的床、桌子、椅子,就只有无处不在的昏黄暮色了。我开了灯,希望灯光能把她的恐惧冲散。
关宝铃扭动脖子,慢慢环顾室内,最后视线停留在我脸上,久久地凝视着,目光由惊恐、骇然一直转变为温和、平静,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只能默默地走过去,让她伏在我肩膀上,尽情地大哭,把心里的郁闷发泄出来。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失事坠崖而不死的,这是一件撞侥幸的事,毫无规律性可言。无论如何,能历尽波劫而后大难不死的,都是这个地球上的最幸运的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坚尼死了,听他的描述,好像是幻像魔又一次出动了!”我拍着她的肩,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衣服已经被眼泪打湿了。
“我看到猴子,从车窗边飞速掠过。或者不是猴子,是另外一种快速移动的灰色的东西,毛茸茸的,比动物园里的猴子体型要小一些。司机踩刹车,坚尼发火大叫着‘撞死它’,然后我就昏了过去。”
她的心情已经放松下来了,不好意思地笑着。关键时候,她陷入了昏迷,也错过了空中飞车的难得体验。
灯光均匀地铺散在墙壁上,一对准备刚刚生离死别的男女,突然间又坐在了一起,缘分这东西也真是奇妙。
“那是獠牙魔,坚尼喉结上的伤痕就是獠牙魔留下的,幸好,你身上没有,静心调养,很快就没事了。”我忽然之间想通了,獠牙魔是化为女孩子迷惑男人,借以实施杀戮;关宝铃是女的,当然不会对獠牙魔具有吸引力。
关宝铃认认真真地听着,微微侧着头,长睫毛不住地扑扇着,让我几次忘记了要叙述下去的内容,只想这一瞬间拥她入怀。
第3卷 海底神墓 第14部 古寺冥夜
第183章 来自五角大楼的最新消息
“风先生,要不要通知十三哥跟霍克先生他们?”小来谨慎地询问着。
大人物的属下都已经消失了,这里根本不需要他们的帮助和窥探。我只想跟关宝铃静静地坐一会儿,珍惜着难得的别后重逢,哪怕只是分开了二十分钟时间。
电话就在桌子上,我略想了想,拨了萧可冷的号码。
她的声音很平淡,带着莫名其妙的感伤:“风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我温和地低声回答:“小萧,我想请你来寺里一趟。苏伦说过,我可以无条件地信赖你,就像相信她一样,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
苏伦来了又去,似乎并没有给我太大帮助,而我身边的小来目光不够长远,无法成为称职的帮手,所以想来想去,只有萧可冷能担当起这个角色。
萧可冷笑了:“风先生,能得到您的信任,不胜荣幸,但我总觉得咱们之间有某种隔阂,特别是安子的死,更加速了这条鸿沟的形成。这个时候留在您身边,会不会给关小姐造成误会?”
一提到关宝铃,她的口气立刻充满了酸酸的味道,不知是不是在为苏伦打抱不平。
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很大,关宝铃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忽然低声轻叹:“对不起,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会给你带来那么多困扰——”
她的睫毛又一次轻轻扑扇着,像是停歇在草尖上的精致蛱蝶。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小萧,过来再详谈吧,我需要你的帮助。”
萧可冷轻轻答应了一声:“半小时后到,苏伦姐有新资料带给您,正好一起送过去。”
收线之后,关宝铃垂着头,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那位苏伦小姐,就是你在沙漠里一起出生入死的红颜知己吗?据我所知,还有一位埃及的女将军,叫做铁娜的,也是你的好朋友对不对?”
她慢慢抬头时,灯光一点一点照亮了她雪白的脸颊,像是经典的电影慢镜头,让我的呼吸又一次变得不自然起来。她是那么美,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纯洁得像一块亘古不化的冰,足以令任何男人动心。
“对。”我知道这样的回答同样能令关宝铃误会。
关宝铃拢了拢落在腮边的两绺头发,脸上绽开了一个温柔的微笑:“真是巧得很了,来北海道之前,有位香港导演计划将你在埃及金字塔时的经历拍成一部探险电影,邀我饰演其中的女一号苏伦。你说,我能演好吗?”
我放声笑起来:“不可能的,你的气质尊贵得像一位皇家公主,怎么可能演身手敏捷的江湖高手?不行不行,你跟她完全不同,只怕勉强去做,也会让观众们失望——”
说到这里,我心里豁的一亮,其实自己很明白,苏伦与关宝铃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的女孩子,我绝不可能既喜欢这一个,又放不下那一个。否则,只是自讨苦吃。
关宝铃幽幽地笑了:“是吗?我在你心里,真的像是公主?抑或是只有在午夜钟声响起前才能做公主的灰姑娘?”
一刹那,我的思想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大亨——“出了这么大的事,大亨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他会不会亲自来接关宝铃?留给我和她的时间恐怕不会多过三个晚上,然后就是永世不能再见的远隔了吧?”
我抹了把脸,用微笑掩饰着悒郁的心事:“你怎么会是灰姑娘?相信全球几十亿男人,都在心里把你当作公主。特别是你的影迷们,更是为你疯狂——”
小来在门外又一次请示:“风先生,鹰刀先生求见。”
我向关宝铃点点头:“我出去一下,就在院子里,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大声叫我好了。”其实我一直都有沉甸甸的不祥预感,担心柔弱的关宝铃会再次受到伤害。沉浸于爱情中的男人都是如此,生怕自己爱的人受一点委屈,并且为此千叮咛万嘱咐。
“我知道,你放心。”她扑扇着长睫毛,露出洁白的牙齿浅笑着站起来,任灯光把她的身影投射在推拉门上。
院子里黑沉沉的,鹰刀的神情有些焦虑,但他做为大人物的保镖队长,总算能沉得住气,静静地等着我走出来,再回手关好门,才低声说:“风先生,车祸现场勘察结果,刹车系统被做了手脚,负责制动的液压油全部消失了,所以,车子才会跌下悬崖。”
他用力捏着自己的指骨,发出“嘎巴嘎巴”的枯燥动静。
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车子是坚尼带来的关宝铃的专车,到达枫割寺后,司机一直就没下车,自始至终,外人根本没有单独靠近车子的机会。那么,液压油是被谁放掉的?
墙外想起急促的脚步声,鹰刀加快了语速:“司机与死去的年轻人喉结上都有一枚齿痕,这代表什么意思,想必风先生也非常清楚。鉴于这种状况,大人物要第一时间离开枫割寺,他要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鹰刀手里握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金币,慢慢递过来。
“这个,可以调动枫割寺南面三个小城市的警察机动部队投入紧急战斗,是大人物的权威信物,希望风先生好好保管。大人物要我转告,他会把你当作自己人,无论拿不拿得到‘日神之怒’,永远如此。”
他向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深深鞠了一躬,迅速转身走了出去。
远处,直升机已经发动,螺旋桨的轧轧声割碎了这个本该宁静的荒山之夜。
齿痕,代表的是獠牙魔的再次出现,大人物很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会着急离开。几分钟后,三架直升机相继升空,夜航灯闪烁着,向南面飞去。
“希望直升机没给神秘人物动过手脚,否则……”我冷笑着,仰面看着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直升机。关宝铃能在坠崖车祸中大难不死,不知道大人物会不会也有这种有惊无险的幸运?
我振了振双臂,用力呼吸着冷飕飕的空气,相信萧可冷很快就能到达了。
小来满脸都是困惑,但我没心情为他答疑解惑,关于獠牙魔的事,知道得越少,恐慌程度就会越低。
“风先生,既然大人物已经离开了,要不要调几个神枪会的兄弟过来担任警戒?我总觉得,这座古寺里上鬼气森森,浑身都不舒服——”他向四周黑魆魆的楼阁阴影不停地巡视着,双手始终插在裤袋里,枪不离手。
从院子里向西北望,能看见藏经阁那座三层小楼的一角。书,仿佛成了解开谜题的钥匙,沙漠里被老虎盗走的《碧落黄泉经》、寻福园二楼上的书、藏经阁的书……可惜接踵而来的变化打击,竟然令我没法静下心来看书。
小来还在等我的回答,我思考了足有五分钟,才慢慢摇头:“不必了,目前神枪会在日本的行动,时刻都会遭到特别警察的监视。他们进枫割寺来,只会掣肘坏事,有些事,人越多越难办,等萧小姐来了,再做打算。”
我真正在考虑的,是什么时候把关宝铃发生车祸的消失通知大亨。假如他的眼线没及时注意到这场车祸,至少我还可以跟关宝铃在一起多共处几天。
这个心结,到底如何解开呢?我毫无头绪,茫然四顾,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帮我理清纷乱的思绪。
小来无声地点点头,他会一丝不苟地执行我的命令,而不会像上次王江南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消息直接捅给大亨知道,造成了枫割寺前的那场紧张对峙。
“那好,我会打起精神,谨慎巡察,万一有什么状况——”他没接着说下去,手指在裤袋里轻轻一弹枪柄,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獠牙魔是不会给任何人机会的……”看着小来离去时的背影,我无法不替他担心,但心里转瞬间又在为关宝铃幸运地躲过了车祸、獠牙魔的双重打击而毫发无损感到高兴。
“嗤啦”一声,门被拉开,关宝铃站在灯影里,手扶着门框,低声问:“风,我可以出来透透气吗?”
我喜欢看她在灯光里的婀娜剪影,每次见了,都会有短暂的失神。
“当然,可惜今晚有些阴天,空气也太潮湿了一些。”我很想扶她的手臂,却又强自忍住。
她的长发随风飘动着,忽然让我有了感触,不禁苦笑:“关小姐,车祸坠崖加上油箱爆炸,竟然连根头发丝都没伤到你,简直……是人间奇迹,我甚至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有神仙护体,才会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不知道大人物、鹰刀他们怎么想,反正这样古怪的情形,肯定会让负责处理交通事故的警察们大伤脑筋。
“是吗?或许上天只是在不停地考验我吧?到达枫割寺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两次失踪、一次车祸,一切情节,比电影剧本还离奇。只可惜我没有港岛编剧们的生花妙笔,能把结局改写得更完美——”她望着“亡灵之塔”的方向,猛然深深叹息。
那个塔,见证了我们神奇的失踪经历。在幽深的海底世界里,那个奇怪的巨型水下建筑物、莫名其妙的红光、还有那么多古怪的齿轮系统,一直到最后神秘地从隧道里返回到现实世界,一切都令人目瞪口呆、匪夷所思。
“风,你说,如果我们再次登上塔顶,会不会重新进入那个神秘世界?”她牵着自己垂落到胸前的发,露出忧伤的表情。
我耸耸肩膀,沉默地摇头,表示反对。
这种经历,一次已经足够。如果不是最后的神奇脱困,到这时候大概我们已经变成玻璃盒子里的尸体了,哪儿还有心情谈天说地、憧憬未来?
“我只是想说,喜欢跟好朋友在一起共同经受磨难的感觉,有点像小时候跟妈妈在一起相依为命、相濡以沫时的样子。所以,我希望咱们能成为好朋友——”关宝铃沉思着娓娓叙谈时的神情,让我无端地着魔。
世事难料,如果不是有大亨这座高山横亘在我们中间,此时两个人早就成了亲密无间的爱人了吧?
一想起大亨大军压境、咄咄逼人的气势,我心里猛的升腾起一阵冲动烦躁,恨不得把外衣全部脱掉,将这股蓬勃的郁闷之气散发出来。
“我很感谢叶先生,他把我从贫民窟里带出来,送我上大学、进入影视圈,直到今天。没有他,我仍旧是晦暗的贫民窟角落里的灰姑娘,像所有穷人家的女孩子一样,一穷二白,仓促潦倒地走完自己的一生。风,你没经历过杳无希望的苦难日子,也就不会理解当我遇到他时的惊喜……”
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冷冷地“哼”了一声。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童话故事,我早就听过不下一千遍,只是大亨这样的“白马王子”年龄也太老了些,跟花一样年轻灿烂的关宝铃绝不相配。
每个人都有自己伤痛的经历,大哥失踪之后,当我每天深夜在床上辗转反侧地检视自己的孤苦伶仃时,又有谁能体会得到?
关宝铃脸上挂满了苦涩的笑容,看得出,小时候的苦难经历在她心上打下了深刻的烙印。
“风,如果可能,请跟叶先生做朋友,你们都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他很欣赏你的,并且一直通过手术刀先生的渠道关注着你,几次在我面前提到你的名字——”
我懂她的意思,是想尽力在我与大亨前架起一道沟通的桥梁,不过,这个心思她算是白费了,以我的人生原则,绝不会凭借女人的关系出人头地。
又一阵风吹来,她紧了紧狐裘,轻轻打了个寒颤。
我凝视着她的侧影,心底里惋惜地连连长叹:“这么好的女孩子,可惜我们相遇得太晚了!”
“风,我——”她再次抬起头要说什么,眼底深处有柔波滚滚涌动着,但大步走进来的萧可冷让她小小地吃了一惊,迅速闭嘴,搓着双掌举到脸前呵着气。
她心里一定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这种欲言又止的神情我已经看过不止一次了。
我轻轻皱了皱眉,不想让萧可冷看透自己的心事,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小萧,你来得好快,辛苦了。”
萧可冷手里捏着一叠传真纸,表情严肃,丝毫没有为打断了我们的谈话而抱歉的意思:“风先生,这是苏伦姐传过来的资料和电话记录,非常紧急,希望你能马上看一下。”
她向关宝铃脸上冷冷地一扫,挑了挑嘴角,露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微笑,算是打招呼。孤男寡女,半夜独处,最容易让她产生暧昧的联想,就算我跟关宝铃没有做过什么,这份虚名也是牢牢地担定了。
我接过那些资料,粗略地一翻,几乎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