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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的矛盾,存在和非存在的矛盾,实际上就是感性和理性的矛盾,非存在、变化就是体现在感性之中,感性都是变化的,都是动摇不定的,而理性是逻各斯,是万古不变的o赫拉克利特认为逻各斯是一,神圣的逻各斯,那它当然是不变的。但是它又贯穿在一切变化的事物之中,作为一个度,一个分寸,永恒的逻各斯,有同样的尺度。
在同一个尺度上烧,在同一个尺度上熄灭,所以它又是同一的。但是这个同一跟;个感性世界的千变万化如何能够统一起来?普遍的逻各斯跟火的感性形象如何能够统一起来?火是可以看得见的,逻各斯是看不见的,只能通过理性来把握。所以语言的逻各斯怎么能够成为感性的火的内在原则,在这里体现出赫拉克利特的一种犹豫。就是说一面他已经上升到理性主义的立场,你要把握逻各斯,要从语言来把握理性,已经是理性主义的立场了,要把握普遍的东西,把握一,理性就是要把握一嘛,把握统一性嘛。但是他又还留恋着感性自界,这在认识论上是无法调和的,到底你推崇感性还是推崇理性?在哲学史上有很多人争论赫拉克利特究竟是一个感觉论者还是一个理性主义者,争不清楚,两方面的言论他都有。但是退回感性自然界去是没有出路的,我们就是从那里走过来的,你走回到米利都学派那里去没有出路。只有把理性再次往上提升,把这个逻各斯的理性再一次提升,提升到更高的层次,这就进入到了爱利亚派。
二、存在哲学(爱利亚学派}
古希腊自然哲学的第二个大的阶段就是爱利亚派的存在学说。第一个阶段是自然哲学的始基学说,到了赫拉克利特的火作为万物的始基就终结了。那么就过渡到第二个阶段,从始基学说过渡到了存在学说,就是爱利亚派。存在哲学不再是从感性自然界里面去找一个元素,找一个基,或者说是找一种规定性,比如说数,数还是在自然界里边的一规定性。不再是寻求这种始基,不再是用这种始基来解释万物的成因,爱利亚派的存在学说不太关心这个问题。
他们关心的是我们如何对宇宙整体作一个抽象的规定,我们规定了整体,那么一切都在话下了。我们刚才讲,从赫拉克利特的理性要再往上提升,再往上提升是什么呢?就不仅仅是自然界的〃尺度〃。逻各斯在赫拉克毛利特那里就仅仅是自然界的尺度,万物运动的尺度。但是再往上提升就提升到更抽象的层次,就是宇宙整体的规定性,你如何规定这个宇宙整体。而且不要指望用这样一种规定性来解释万事万物,万事万物都是变化不定的,都是非存在的,你要去解释它,那是妄想。
你干脆不用来解释它,你只要把所有的那些东西只当作是意见,当作是表面现象,是一种幻觉,是一种感性的欺骗,那么你追求的是些东西背后的真理。所以爱利亚学派他们就把〃真理〃和〃意见〃截然划分开来了。他们也不否认意见,意见当然也有它的道理,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当然要拥有大量的自然知识啦,但那都是意见,归根结底它不是真理。真正的真理要撇开这一切才能看出来。这就在为将来的形而上学做准备。
(一)塞诺芬尼
爱利亚学派也有三个代表性的人物,第一个是塞诺芬尼,生活于公元前565年到公元前473年。塞诺芬尼提出的一个重要的概念就是〃一〃的概念,一和二是对立的,一是真理,二是意见,意见不是真理了。塞诺芬尼提出这个一,不是从数学的角度,而是从神学的角度提出来的。他认为以往的那些神话,所崇拜的那些神五花儿门。
我们知道古希腊的那些神,赫西俄德的《神谱?,荷马的史诗里面讲的那些神都是形态各异,神人同形同性,每个神都有一个模样,一个标准相。(我们今天还在揣测孔子的〃标准相〃,孔子当年究竟是长什么样子,各有说法。)在古希腊的时候他们已经把这些都定了,爱神是长什么样子,海神是长什么样子,雅典娜是长什么样子,他们都有它的模式。但是塞诺芬尼对这些东西就很瞧不起,这些东西都不能算是智慧,不能算是真正的信仰。他有个著名的比喻:如果狮子和马能够说话的话,它们也会创造出马形和狮形的神来,所以人创造出人形的神来这是很可笑的。我们觉得狮子很可笑,觉得、马很可笑,其实人也很可笑,把神想象成那样一个跟自己长得一一样的、差不多的形象,同样是可笑的。
所以他否定了这样一些形的神,而提出真正的神应该就是一。这个一有一点儿眼传统作对的意思,就是传统的那些神五花门,那是多,那都是意见。我们对神的这种意见,我们现在要把它撇开,要找到真正的神,那就是一,那就是统一性。所以他就提出但是他这里的一不代表始基,不是用来解释自然界的。不是说万物产生于它,万物又复归于它,那倒不是的,也不是数量上的一,不是毕达哥拉斯讲的一。毕达哥拉斯讲的一当然也具有神圣性,但是是数量意义上的一。
塞诺芬尼的一有点儿类似于赫拉克利特的各斯意义上的一,但是他也不像赫拉克利特那样用一来解释万物万物不用解释,万物自有它的解释,那都是意见而已。他提出这个一是为了信仰,神是一,那么就可以信仰一个真神了。一是神有的,与任何自然事物都不一样。但是对于神,他又将其看作整体的宇宙,宇宙之中的万事万物都不是神,但是整体就是神,这个整体是和具体的万事万物截然分离的。那么,这个神是无所不能的,他是一嘛,所有东西都在他之下,他全知、全视、全昕,无所不能,他毫不费力地以他的心灵和思想力来左右一切。神可以左右一切,改变一切。他跟我们所讲的自然的感性万物不是一个层次,但是他可以左右这些。他不是创造这切的,但是他可以凭他的思想力和心灵来凌驾于它们之上。
我们不能用任何人所设想的东西来规定他,比如说他是无定形的还是有定形的,是运动的还是静止的,这都是神人间形、同性,把我们所设想、的东西附会于神的身上。那么,在塞诺芬尼看来,这都是不合法的。我只承认这个一,对于神,只能承认他是一。一也不是一个具机械的规定,对于一,我们不能用任何机械的规定来规定他。对于神来说,这样的规定无疑是否定性的,他本来是不能被我们所规定的。对神的这种思想,在任何宗教里面,在任何高级宗教里面都是有的。佛教里面也有,最高的是不可说的,〃第一义不可说〃,禅宗为,〃才说一物便不是〃。随便你讲佛是忏么东西,你一说,就不了;只有你不说,他才在那里。基督教里面也有〃否定神学〃,就是对于神,你是不能用任何东西来说他的,你只能说他不是什么,而不能说他是什么。
很多人把基督教的这种思想追溯到塞诺芬尼,神是一,也是一种否定。但神又是永恒不变的,你用来规定他的任何西都是变化的,都是运动的,都是时间不长的,只有神本身永恒的意义是不变的,这些都是真理。但在另一方面,他也承认意见也有其一定的价值。关于自界,我们也可能获得一些意见,比如他就提出万物的本原或者万物的始基是土,古希腊公认的四大元素是水、火、土和气,士也被塞诺芬尼称作一个始基。但是这里已经失去了它最高哲学的含义了,是一种意见,因此被排除出了哲学的对象。真正的爱智慧是不探讨、这个意见的,是不探讨自然的学问的,所以他的哲学的真正对象就是这个一,就是这个概念。
可是我们来看,如果在哲学上仅仅提出一个范畴,比如一,它不能形成一个哲学的命题。神是一,这不是一个哲学命题,这是哲学的范畴来规定一个神学的命题。那么要形成一个哲学的命题就必须要有两个哲学范畴,要把神学的东西排除出去,这就是爱利亚派的第二个代表人物巴门尼德所做的工作。
(二)巳门尼德
巴门尼德生活于公元前500年左右,是塞诺芬尼的学生,他的功绩在于提出了〃存在〃的概念。他首次正式提出了存在的概念。赫拉克利特已经提出了存在的概念,但是他却把这个概念放过去了,他没有意识到〃存在与非存在是同一的〃这个命题的意义有多么重大,而只是在谈到〃我们走下而又不走下同一条河〃这个形象的例子时顺便提到〃我们存在而又不存在〃。
巴门尼德则抓住这样一个存在的概念大做文章,但是巴门尼德做的这个文章还是以逻各斯为线索,也就意味着按照逻各斯提供的线索去探讨存在的真理。这是巴门尼德的一个推理。当然,他的逻各斯和赫拉克利特的逻各斯已经有所不同了,逻各斯的内容已经不同了,它不再仅仅是一种尺度,用来衡量感性世界自然万物的尺度,而是本身就成为一个本体。通过逻各斯作为个线索,抓住存在,并且他强调的是存在与非存在的对立。在他看来,存在与非存在其实是一个最高的对立。按照逻各斯的这样一思想,我们很容易发现,存在不是非存在,存在是有定形的,而非存在是不定形的,有定形和无定形怎么能混淆呢?而且,这种对立是最高的。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赫拉克利特虽然已经讲到了存与非存在,但是没有把最高命题提出来,巴门尼德把存在与非存在的对立视为最高的对立o沿着逻各斯提供的线索,用他诗意的语言来讲就是,女神凭借着逻各斯告诉他一条真理之路一→存在是存在的,不可能不存在这就是通往真理的可靠途径。存在是存在的,非存在则不存在,非存在是没有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存在的。有些人把它翻译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当然也可以,也有这个意思在里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是一条逻辑原理,也是一条逻各斯的原理。
为什么说逻各斯这条线索呢?因为〃存在〃这个词,本来就是语法方面的系词,是逻辑中一个有着重要意义的词,就是〃是〃。我们把它翻译成〃存在〃,其实在希腊原文里面是〃ov〃;〃ontology〃就是存在论。任何一个命题里面,〃A是B〃,中间这个〃是〃,你总可以找到。有些命题不是以〃是〃命题出现的,但是你可以把它还原为〃是〃命题。所以,〃是〃在逻辑上很重要,你离不开这个东西,这也是语言中、说话中个核心的词语。这个就是我们讲的,他以逻各斯为线索,以语言为线索,抓住了存在与非存在的最高对立。存在就是存在的,或者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在我们中国人听起来好像是句废话,什么也没说。是就是,谁不知道?但是实际上是很难的,在那个时候要提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要严格按照形式逻辑的同一律和不矛盾律来说话,那是很难的。中国人往往把这个东西打破,不说这个东西。在中国人这里,是与不是中间,有很多很多非逻辑的因素在起作用。
因此,我们中国人的习惯反而是:〃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说你不是,你就不是,是也不是〃,把权力的因素、政治的因素加进来了,〃是不是〃要看是谁在〃说〃。巴门尼德的命题是一个哲学命题,不管是谁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是很了不起的,在中国是要杀头的。皇帝要你〃指鹿为马〃,你说不是,那还行?在希腊,当时巴门尼德提出这个命题没有杀头的危险,但是也很了不起。他能把希腊哲学中的逻各斯固定在这样一个命题上面,作为以后一切论证、一切论辩、一切讨论问题的基本原则奠定了基础。西方形而上学就是这样发展出来的,这是一条真理的道路。那么另外一条道路就是意见之路。意见之路是什么呢〃存在是不存在的,非存在必然存在〃。这就是赫拉克利特的说法,存在和非存在是同一的嘛。但是在巴门尼德看来,这是〃什么也学不到的〃,这只是意见。为什么是意见?他有他的说明。他说,〃因为你既不能认识非存在,也不能够将它说出来〃。
非存在的东西,你怎么能够去认识它?它本来就没有,你如何去认识它?或者说,即便你认识它,你怎么把它说出来?巴门尼德很强调这个〃说〃出来,这是古希腊人的特点。你认识到它你也不能把它说出来,不能说出来就是没意义的。这个恰恰和我们中国人截然相反,中国人讲究〃言不尽意〃,〃意在言外〃,没有说出来的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中国人认为,凡是说出来都是假的,都是不可信的,昕其言要观其行,言语个东西都是不可靠的,名实关系,实是最重要的,名只是一个名称已。但是巴门尼德认为,如果有一个东西,你能够认识到,而你又不能把它说出来,那就没有理由和意义。后来还有人强调这一点,后面我们还会讲到高尔吉亚的三个命题:无物存在;即使有物存在,你也不能认识;即使能够认识,你也不能够把它说出来。我还可以加上一句:即使你将它说出来,别人也不理解。这是西方人的特点,他们重视怎么说。巴门尼德说,〃能够被表述、被思想的必定存在〃。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命题。能够被表述的,就是能够被思想的,如果不能说,你就不能去思想它。能够被表述的,能够被思想的,必然存在。
所以,思维和存在是同一的,这也是巴门尼德的→个重要命题。我们经常把它等同于现在经常说的〃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这样一个问题,实在当时还没有这样的含义,在当时只是一个朴素的含义。思维和存在是同一的,同一于什么呢?同一于说,同一于逻各斯。思存在向一于逻各斯,因为有逻各斯,思维和存在才是同一的。思就是能够说出来的嘛!存在也是能够说出来的,而能够说出来的,就是能够思维的。所以,能够被思维的,就是合乎逻各斯的,就是存在的,是在这个地方向一的。那么这个〃存在〃,他把它抽出来作为一个最高的范畴,它有么特点呢?在这方面,他吸收了塞诺芬尼的很多思想,他是塞诺芬尼的弟子嘛。也就是说,存在的一个特点是不变的、永恒的、单的,存在是一,那么这个一是完整的,最高的一当然是完整的是,他也有和塞诺芬尼不同的地方,他有新创见,他的新创见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存在是〃不可分〃的。存在是〃充实的〃,充实也就是不可分的,因为充实就意味着中间没有间隙嘛,没有空档,针插不进水泼不进,那就是不可分的。存在是〃连续的〃,也是这个意思,中间没有断裂,你不能把它断开。当然,在巴门尼德看来,存在还有其他的些特点,比如说是圆形的,是一个球体。这只能说是一种形象的法,比如中心和边缘是等距离的;再一个特点是,存在是有限的,既然是球体,那球体总要有其边界。整个宇宙就是个球体,是有限的。
这个有限已经不只是有定形的意思,里面还多了有边界这个意思。不光是有规定的意思,而且是有边界的。存在是有限的,对于非存、在,你可以说它是无限的,无定形的,但那就不能认识,而不能认识,也就不是真理,只是意见。但这里也面临一个问题,就是后人提出的一个问题,也是巴尼德的一个根本性的问题。这个问题就是,为什么存在,而不是不存在?你提出存在是第一义的,但是为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设想,一个世界是根本不存在的?我们所看到的这个宇宙、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这在逻辑上是完全不矛盾的。我也可以按照形式逻辑的同一律来说它,就是没有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一直没有。但居然就有了,这是为什么?当然这话可能昕起来很愚蠢,有了就有了,还要问为什么吗?但是问题实际上很深。
就是你要说到最后,就要说到这个问题,就是这个事情为什么存在。基督教将其解释为是上帝的善意,存在比不存在要好,于是上帝就创造了这个世界。这个观点最初是莱布尼茨提出来的,莱布尼茨的乐观主义认为,上帝是全知、全善,上帝运用他的自由意志,认为存在比不存在要好,所以他就创造了存在。但是莱布尼茨也提出这个问题,他用这个问题来引出他的论证,就是说,为什么居然就存在了,而不是一无所有?本来这个世界完全可能一无所有,我们今天说话都不存在,但是我们今天确实在这里说话,为什么?海德格尔后来提出这个问题,认为是〃形而上学的最高问题〃,他在《形而上学导论》里面特别提出这个问题。当然海德格尔也没能解决这个问题,他只是认为这个问题最高。在巴门尼德这里,这个问题导致了进一步的发展,当然他有可能还没有明确意识到,但是他毕竟知道,存在是他独断地设定下来的。存在是最高原理,是整个宇宙的最高原理,但是你有什么理由这个理由他提不出来。
所以后来的发展有两个方向:一个是芝诺的方向,他是巴门尼德的弟子,他采用一种论证的方法叫归谬法,就是说,对于为什么是存在而非不存在这个问题,我不跟你正面回答,我从反面来回答,我从归谬法来回答。就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