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怎么敢和公子并坐。”我立刻诚惶诚恐状。
他嗤笑了声,说道:“这世间还有你不敢的事吗?小野猫上次一口咬下来,本公子铭刻于心呢!”
公子荻扬起手掌,手背上的咬痕已经变成淡淡的印记,只怕要落下无法磨灭的伤疤。
我低声下气说道:“是不语昨日莽撞了,请公子责罚。”
心里气到沸腾,这小屁孩招惹了我,最后却变成我理亏满心愧疚。
他又指了下身边,示意我过去坐下,我乖乖走到他的身边,和他并肩坐在烟雨亭里。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梭巡片刻,笑问:“笨丫头刚才看到什么了?是不是心里又在想那些龌龊勾当?”
怒!分明是他表现得龌龊,居然赖别人思想不纯洁?
“呵,呵!古来男风盛行,公子……公子也没做错什么。”我硬着头皮说道,谁知道公子荻想些什么,难不成他真的被华容公子的绝色容貌所惑?
公子荻凑近了我,几乎是鼻子贴上鼻子,一字一字问道:“你是说……本公子喜欢华容吗?”
我向后仰身,尽量和他拉开距离,小屁孩伸臂揽在我腰上,竟不让我退后半分。
“呵呵,呵呵,公子心里欢喜谁,哪儿容我来多嘴啊!”我皮笑肉不笑,公子荻整张脸几乎贴在我脸上,为了清白,我努力和他展开拉锯战。
他学我的样子,也仰头打个哈哈:“笨丫头的脑袋瓜子整天不知在琢磨些什么!旁人害你不紧张,倒关心上本公子的事了?”
他突然神秘一笑,凑到我耳边轻声问道:“莫非,你喜欢上本公子了?”
我双手猛地推开他,口齿打结急道:“你!你这……我什么时候喜欢你了!?自作多情!”
他闷笑起来,斜挑修眉,神色间格外惫懒:“喔!原来是本公子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笨丫头识人之慧,明白只有投靠本公子才是保命正途呢。”
我恼羞变成怒,狠狠剜他一眼:“不劳公子费心,我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公子荻不再嬉笑,难得摆出一副严肃模样:“你刚才从什么地方来啊?这含章宫太大了,我不熟悉。”
“我去给冼觞阁的主上请安,顺道给她送点东西。”我也不隐瞒,直言相告。
他正经了没一下,又露出惯常嘴脸来:“原来笨丫头不是真笨,是装笨!你倒说给本公子听听,你要怎么自保性命?”
我盯住公子荻的眼睛,他的凤眸中闪过戏谑的神采,可深处却藏着我看不懂的幽暗。这人虽时刻戴着嬉笑面具,骨子里怕是不输给任何人的冷酷城府。
笑面虎……!
“公子听说过两桃杀三士的典故吗?”我从袖袋中掏出一只瓷瓶,揭开盖子,挖出一小块兰膏子,端起小屁孩的手为他均涂在手背上,“这兰膏比昨日公子那瓶管用多了,涂在伤口上最是止痒去痛。”
他唇边的笑意更深,喃喃念道:“两桃杀三士?你想给本公子讲故事吗?”
我将小瓶塞进公子荻的手里,跳起身快步跑到亭边,离他远远地站定后,嘿嘿一笑:“公子喜欢听故事吗?我有好多故事,不过啊……要等公子脱光了洗澡时,我才愿意讲给公子听呢!”
公子荻大喝一声,作势要扑过来,我笑着一溜烟跑远了。
那瓶兰膏子被我加入不少烈酒煎商陆,恐怕等下子他腹痛起来,顷刻间就要一泻如注,我可不敢多耽搁,否则那味道啊……
小屁孩,不好好整治整治你,我这满肚子怨气可怎么发泄出来!?
哈哈哈哈——!
第十八章 莫道不销魂
金风玉露一相逢,
便胜却人间无数。
行到水穷,坐看云起,行香水榭里迎来了一位贵人。
我放下手中的茶壶,壶中刚沏好的花茶正冒着清浅的茶香,连真姑姑挑帘走进来时,我将桌上的两只茶钟斟满。
“姑姑真是稀客,想不到今日会驾临我这小小水阁。”我起身,将连真让到轩内。
她扫眼桌上正自飘香的盖钟,笑道:“丫头早料到我会来?真是聪明啊,是不是连我心中所想,你那小脑袋瓜子里也明镜似的?”
我微微一笑,将盖钟递到她手中:“姑姑说笑了,姑姑长久以来照应我,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和姑姑学呢!”
她抿口清茶,瞅着我赞道:“两年多不见,不语再不是花家寨里的野丫头,如今大了,变漂亮了,也懂规矩了。”
我浅笑,端起茶碗闻了下:“真香!今年的茶比去年更强些。姑姑又在逗我,在姑姑面前我怎敢放肆不守规矩?姑姑是柔兰阁中的贵人,今日找我想必有要紧事?”
“要紧事倒也没有,不过是那日在呈恩殿上,公子与你之间……呵呵,也是我妄断,只怕过不了几日柔兰阁的贵人就会添上一名了。”连真暗示地睇我一眼,抿唇浅笑。
原来她是为这事而来,含章宫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人捕风捉影无端揣测,那日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子兰恣意轻薄我,眼下不知被外面传成什么样了。
面上一热,我露出羞色,惹得连真一阵嘲笑。
“姑姑今日来此的意思,可否容我猜上一猜?若是错了,姑姑可不许笑话我。”我避开她的目光,试探地说,“呈恩殿上流觞一舞倾动含章宫,姑姑可否在担心这宫里有朝一日出来第二个连汀?”
连真双掌合什,喝道:“好!!猜得半分不错,好一个水晶玻璃心肝的丫头,那你可知我为何独独找你?”
我起身走到窗下,将缚在竹帘上的丝绦扯开,帘子‘哗啦’一声散了下来,遮去满室日华。
“姑姑想借我的手除掉这个祸患?就如同当年公子一举剪除了连汀和小谢。”逆光转身,我凝目望着连真,她樱紫色的宫服裙裾铺散在砖面上,仿佛天女挥洒在九天之上的繁花落锦,“姑姑是否也觉得,娴月殿闲得太久了些,那副金榻早该换个人坐了?不过我劝姑姑莫心急,公子运筹帷幄,一切早有安排。娴月殿虽说不大,可引得四方人马蠢蠢欲动,姑姑这个时候趟浑水,岂不是自找麻烦?”
连真愣了下,但那神情只在脸上一晃而过,随即风清云淡地笑道:“丫头,谁说我也要争娴月殿主上了?姑姑老了,早就没这个心思,在这里活了半辈子,把什么都看淡了。”
“没心思了吗……”连真的语气至诚,我不禁重复了遍,“看来姑姑不是没动过心思啊,敢问那是在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前了?呵呵,姑姑到现在对侄女也不肯信任,真真的叫人寒心呢!”
连真的唇边泛起冷笑:“丫头,你真当我老糊涂了,你前些日子从冼觞阁出来,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在里面啊?难道不是为了在流矽面前献殷勤?”
看连真的架势,今天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想来她也不过如此,听风便是雨,一点沉不住气。
“姑姑身在柔兰阁中,却能知道冼觞阁里的风吹草动,侄女真是佩服得很,前几天我出了趟含章宫……”
“说起这个,”我话没说完,连真哼了声,“你竟然敢私盗玉珏出宫,你可知道这宫里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公子没治你的罪,那是你的运气!我问你,你出宫是奉了谁的手谕?仗着公子的宠爱,你这丫头就无法无天起来了!”
连真咄咄逼人,我慢步踱到桌边,揭开茶钟吹去浮叶,浅浅品了口:“姑姑少安毋躁,听我说完再发脾气也不迟。我回宫后便知罪责深重,整日思索着一个问题,究竟是谁有意陷害我呢?公子兰生辰那日,冼觞阁流觞姑娘献舞一曲,众人皆知她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引来公子的瞩目。可这世上事,谁也难保靠男人的宠爱过日子能风光几时,流觞有心当含章宫里第二个连汀,我却没有意思要做天香阁里第二个小谢。娴月殿主上的位置,流矽主上有心争,公子身边的连浣姑娘也有心争,流觞姑娘的目标,只怕是在冼觞阁主上的位子呢!”
“你的意思是说,流觞以一招移花接木先骗你出宫,再将冼觞阁丢了要紧东西的消息放出去,妄图让公子治流矽一个疏于看管的罪名?那块玉珏,是她偷拿出来给你的?”
“姑姑明鉴,这其中是是非非,明眼人自然心中有数。”
“胡说八道!!”连真拍了下桌子,喝道,“到这时你还不与我说实话吗?流觞丫头虽然另有所图,但也在常理之内。她身份卑微,只有靠色艺才能博得公子青睐,更遑论出入柔兰阁了!你那日出宫时所配玉珏,却是柔兰阁所丢,她就算想偷,只怕也是妄想!!”
我唇边挽笑,盯着茶碗里浮动的茶叶,轻声问道:“姑姑在柔兰阁中两年,可曾见过侄女踏足其内?”
抬眼扫过去,连真蓦地浅浅笑了起来,点头说道:“好好好,看来公子一心系在你的身上,不无道理。你既然看透了我刚才是在吓你,你猜是谁偷了柔兰阁的玉珏,再让流觞一石二鸟陷害你啊?”
“自然是如今公子身边第一得意人,连浣姑娘。”我毫不迟疑地答道。
“连浣丫头心比天高,自她出手偷玉那天,柔兰阁上上下下便时刻注意着。她将玉交给流觞,再让她转送到你的手里,引你出宫去见她背后的正主,手段倒也干脆利落不留痕迹。”
连真一番话道出内中隐情,含章宫中事事逃不过他们的眼去,连浣和流觞的那点鬼伎俩,实在不够看。
“流觞将冼觞阁的玉珏偷出后,放出风声,再拿给连浣,以为这样瞒天过海能够除掉流矽,她在呈恩殿前邀宠后,即刻就能爬上高位。可惜这丫头脸蛋漂亮,脑子却不好用,柔兰阁玉珏乃上古神物,怎是其他宫里玉珏可替?况且连浣丫头用她做完幌子,恰好再用冼觞阁这块玉珏顺手打发掉她。到那时,你,流矽,流觞,哪一个能有好果子吃了?”
我将杯中茶喝净,连真半真半假地说道:“若是……我真有心争主娴月殿,丫头你会帮我吗?”
“姑姑真是应了那句关己则乱的老话,”我淡淡地应道,“姑姑难道不比侄女更懂公子的心思?我虽有心帮姑姑,却还要看姑姑自己能否帮公子得到他想要的,公子自会给姑姑想要的。”
连真低头想了想,拉过我的手握进掌心,摩挲了两下,语重心长地说道:“公子想要的,姑姑虽然帮不到,却也甘愿垫做基石。公子此时意在笼络权贵,只有讨得贵人欢心,才能讨得公子的欢心。”
我任她拉着手,笑问:“姑姑可听说过醒月神女的传说?”
连真的动作明显一滞,放开了握着我的手指:“这传说……怎么了?”
“没什么,我以前听说过,此时想起来问问姑姑。这传说内容不一,说法各异,若是姑姑知道得更详尽些,也好说给侄女听个热闹。”
“呵呵,小丫头正经不了半日,就打听起这些个传说故事来了。”她端起茶钟就到唇边,细细地抿口,掩去眉宇中惊疑不定的神色,“说到神女传说,那还是在醒月开国时流传下来的神话,因为年代久远,所以也就传得神乎其神。大概意思就涵盖在‘醒月昌盛,神女飞天,百羽朝祥,万民归心’这十六个字里,总不过是些骗人的玩意,你小孩子家不必太在意。”
我细心揣摩她的话,当年在花家寨时君亦清曾提到过这传说,绿川冈地也四处流传着关于神女的歌谣,我想起香雪海的水精画冢前,公子兰讲给我的故事,还有那画中的女子。
迦兰神女一剑刺死凌雪生,被他心头血溅在眉心,凝成一点朱砂泪痣。
神女降世,醒月昌盛?
公子兰寻找的神女转世,真能带给醒月国繁荣昌盛吗?
连真见我半天不语,站起身笑道:“扰了你半日清闲,我也该去了,你凡事自己当心,一切小心谨慎。”
我仰头看着连真的下颌,缓缓说道:“姑姑此去可要蟾宫折桂了,既然姑姑说公子意在笼络人心,姑姑若想入主娴月殿,必得踢掉一颗棋子,再挪来一颗棋子。”
连真轻挑秀眉,‘哦’了声:“这我倒要请教,怎么个踢掉,又是怎么个挪来?”
我跟着起身,越过连真走到轩室的门旁,为她挑起月帘:“那位连浣姑娘,不用我说,姑姑也知道是该踢走的棋子。姑姑当年接我入宫时,曾亲身前往花家寨,但不知姑姑对花家寨下游的君家寨可熟悉?君家寨少主君亦清,儿时起便对含章宫神往已久,他亲口说过此生能入宫中,将是莫大的幸福。”
“君亦清?青华溪的君家少主?”连真讶然问道,走到门边。
我颔首,清浅而笑:“姑姑何不成全了君家少主的心愿,让他为公子所用?”
月帘影动,鎏金瑞兽青铜鼎中的龙脑香刚好燃到尽头,烟气消散,乱入风中。
月光倾泻万里,将整座镜月湖笼在水雾氤氲中。
夜幕时分的镜月湖,冷得刺骨刮肌,我捡了块平整的山子石坐下,抬头望着夜色中的一轮圆月。
月满银盘,霜冷欺寒,如墨长天中没有星辰闪烁,惟有那轮孤寂的冷月。
我静默地望着月,月也静默地挂在远天之上。月是无情,却也寂寥。我在无人的春夜中倚湖望月,湖面偶尔漾起涟漪,泛滥着丝丝碎纹,银芒横波。
视线渐感恍惚,我似被月色所惑,竟觉得天上的月离我越来越近,又慢慢幻化作公子兰的潋滟姿容。那月终于停在我眼前寸许处,不复往日的冷冽无情,正盈着温笑凝视我。
我揉了揉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公子兰白衣翩跹在月色中,墨发扬洒,凛然是翩若游鸿,美胜辉月。我回给他一个微笑,他温柔地望着我,伸手将我揽入怀中,坐于石上,我靠进他的胸口,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月夜清寂,他身上的淡香漫溢在我的心怀。
我不想开口说话,默默地盯着他衣襟上绣饰的兰花,这一刻我离他如此近,近得仿佛融成一体。他的心跳,他的呼吸,还有那道悠远的暗香,全部的一切都萦绕着我。
没有阴谋算计,没有诡诈防备,只有我,有他,还有天上的一轮圆月。
公子兰是天人贵胄,我从不敢奢望,他的一息一笑,都是旁人渴望而不可求。我不想打破这难得的宁馨,惟有在这片时,我与他才真正卸下心房拥月相对。
若是,有一日他能流露出半分柔情,那便是冰山化水,顷刻间润物无声,任谁也无法抵挡那份悸动。
卸下冷酷的公子兰,温柔似水的公子兰,我的心中蓦地针刺般锐痛,刹那间失去了知觉。
是断情草在作祟?亦或仅仅是我为他痛彻心扉?
他的心中早已驻入一道不可磨灭的倩影,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是千年前神话中的天人,却不是眼前身边的血肉之躯。
他有心,却又无心,让人摸不透。
情爱如落花,绚丽过后难逃化尘的宿命,情爱是毒,无药可解,他也是毒,比毒更烈……
我收敛心神,望着他轻声谓叹:“公子怎么又作起戏了?这里空无一人,既不是遍布眼线的柔兰阁,也不是万人瞩目的呈恩殿,公子还是作回自己吧。”
他望着月,鸦墨长发披散在如诗清冷的肩头,略显单薄。我的眼中莫名有些酸涨,没来由涌起些许泪水。
迦兰,公子兰……
他低下头,冲我笑了笑:“哭什么?谁欺负你了?怎么突然变得喜欢哭鼻子了?”
我眨眨眼,将本就不多的眼泪逼回去:“我哪有……公子说笑了。”
他抱着我的手紧了下,悠然叹口气,柔声说道:“当年二郎送女儿进含章宫,我以为他和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一样,可我错了,你不同,你毕竟不同。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看错了一个人。”
“美人爹爹不是公子想的那种人,爹爹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想起爹爹,心下有些黯然,我接口说道,“其实……就好比公子做事,在我们看来高深莫测,但公子有自己的道理,只是我们不明白而已。”
“小东西,你能明白我心中所想吗?”他笑着问道,伸指在我的鼻上刮了下。
我缩下脖子,咧嘴笑道:“明白,还远远未及,若是我说错了,公子会不会罚我?”
“罚你?错了自然是……”他故意逗我,一句话停了好半天才说,“不会!”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在他怀里扭了下:“公子最会欺负老实人,我可受不起公子这么吓唬,吓死了我,公子会心疼吗?”
“自然是……”他又来了,一句话卡在嘴里不说,我心中怦怦乱跳,突然害怕他说出口,“自然是心疼得很,所以小东西要长命百岁地活着,好陪我一直看月亮。”
‘咚’一声,如投石入水,心湖乍起层层涟漪。他话中含义,似在暗示着什么……
我学着他的样子,也悠然叹口气:“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