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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也是松了一口气，进门的同时开口说道：“这位夫人，本人渝州州同。您的事我已经大致了解，不用担心，我保证，有我在，没人能拿你们如何。”
女子看他脸色关心，不像作假，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却是昏了过去。
谢安急忙掠过来，扶住女子肩头，伸手一探，脸色铁青。此时他才发现，这位母亲面色惨白、气息微弱，或有什么旧疾也说不定，此时差不多已是强弩之末了。找块空地铺足了枯草干枝，把那对母女安置在上面，谢安出了门发足狂奔，不要命般地挥霍内力。
于老头这时还在睡觉，就听见客栈外传来了大吼声，“老于！出来！”声响如奔雷。老于认得这是谢安的声音，谢大人往日一直平和淡定，今晚突然这么紧张？想必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一骨碌爬了起来。
谢安见到了老于，也不废话，直奔主题：“知道哪里有大夫？最近的！”
老于还是头一次见谢安满头大汗，一脸着急的样子，不敢怠慢，迅速地想了想道：“醉月楼有位驻店大夫，倒是医术精通，也不算太远。”
“谢了。”谢安扔下两字，人就已经到了街道东口。
……
醉月楼住的这位是渝州数得上名号的大夫，半夜里突然被人闯进房内抓了出去，醉月楼的伙计听到了老头子的呼喊，抄着家伙拦在了门口。
谢安心烦意乱，无名火起，一脚生生踹飞了三人，寒着脸说道：“别逼我杀人。”
众人不答话，却也在装聋作哑中让开了一条路。等到谢安提着老大夫回到庙中，差不多也就用去了半柱香的功夫。
老大夫医者仁心，知道是来救人的，也没了被绑架的芥蒂。诊断了片刻，站起身来，谢安走近了两步问道：“怎么样？”
大夫也是脸色悲悯，摇头说道：“这位姑娘的身体，几乎可以说是百病缠身了。加上营养不良、过度透支，没希望了。”
谢安看着老大夫，眼框通红，低下头鞠了一躬道：“劳烦大夫了，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走到那姑娘身旁蹲下“还望大夫等待片刻，我处理好这位姑娘的遗体，再送您回去。”
老大夫摇摇头“无妨。”
……
那位姑娘，一位母亲，已经气绝。她怀中的小女孩看起来不过三四岁，或许是太累了，胸口小小的起伏着，睡得很熟。
谢安轻轻地把小女孩抱到那大夫手里，转身抱起了那位姑娘。两手之间抱着一人，却是感觉没有多少分量，身子要瘦弱到何种地步？谢安浑身发抖。
此时是过了子夜，天色更黑。
谢安借着月光在寺庙附近找了棵大树，在树下放好女子躯体，回到庙中。老大夫一言不发，抱着熟睡的小女孩看着面前一幕。
走到佛像身前，谢安自言自语：“呵呵，佛祖不佑世人，那修的什么佛？狗草一般的东西！。”说罢一步踏上香案，伸手抓住那铜像竖起的手掌，内力催使下硬生生地将它掰断。提着那只手掌，返身出了庙门。
老大夫看得心惊肉跳，这少年是打算用这佛像手掌来给那姑娘挖坟？
谢安不要命般地狂奔了一个晚上，内力差不多已是耗尽，却还是始终用那硕大的铜像手掌来铲地挖泥。
足足一个时辰后，谢安面前的大坑算是挖好了，旁边的土堆到了半人高。正打算把那女子尸体抱下去，却听见一声低喃，大夫怀抱里的小女孩醒了。
老大夫手足无措，小女孩挣扎着跳了下来，扑向她的妈妈——谢安怀中的女子。
谢安放下那女子身体，小丫头扑了上来，摇着她叫到：“娘，娘你醒醒，我……我饿了。小小听话，我们不回去了。”小女孩年纪毕竟还小，口齿还不算太清晰，只是蹲在她娘亲的身边，出奇的没有大声哭泣。
老大夫转过身去，不忍心再看。
这女孩原来小名叫小小，谢安走到她面前蹲下，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娘她，去世了。死了。”
小女孩看着面前的男人，突然发狂般冲上来，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掌。大大的眼睛里淌着泪水，如断线珍珠，但还是没有哭出声，只是使劲地咬住谢安的手。
谢安也不挣脱，更不顾自己流血的手掌，伸出另一只手摸着小女孩的头，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对不起。我本可以更早发现的，对不起。”他深呼了口气，强颜欢笑，一把抱住了小女孩。眼眶被泪水占满，一闭眼，落了下来。
自打谢安懂事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流泪，为了两个素不相识的人。
小女孩细小的身板被谢安搂着，肩膀抽动，终于是大声哭了出来，哭得声嘶力竭。谁说孩子不懂了，其实她懂得很，比谁都懂。她知道，娘亲，是真的不在了。
……
天差不多蒙蒙亮了，谢安抱着哭晕过去的小女孩，拒绝了老大夫的好意，独自把那女子埋好。搂着怀中女孩跪下，死者为大，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老大夫也是深深鞠了一躬，红着眼眶，开口问道：“小兄弟菩萨心肠，真是难得的好人，只是这小女孩又怎么安置呢？”
谢安此时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在下也算是个闲官，与燕王还有些交情，我打算把这女孩送去王府，想来也不会受亏待。”
老大夫此时才知道这“绑架”自己的人，身份还不小，点头称是。
谢安指着身旁大树问道：“大夫可知道，这是什么树？”
老大夫介绍到：“是棵杨树，在大陆东南方较为常见，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不过寿命倒是很长，几百上千年的也不是没有。”
谢安点点头道：“好好的姑娘家，生前想必是多灾多难，死后有这杨树长伴，算是安息了。”
老大夫也是叹了一口气。
……
两人回到城中道别，东方天空已经泛白。谢安抱着小女孩，从夜半到现在始终没换过一个姿势，抬头看了看青石板路两旁随风轻摆的树枝，继续往王府走去。
对西风，谁与招魂？那女子，放心得下自己的女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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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霸王餐
谢安一夜没合眼，就坐在床边，看着小女孩熟睡的脸蛋，满面笑容。这不，一大清早就忙里忙外的，生怕下人干不好活，自己亲自动手为小孩子生火煮粥了。
世子殿下早上来看到了，还以为昨个儿老师喝醉了呢，心想这老师昨天不是没回来么，正奇怪着。谢安发话了：“看什么看，过来劈柴！”小世子还没睡醒，不明所以的就被拉做壮丁了。
谢安淘好米切好配菜，一拍脑袋，对啊！小孩子不都喝奶么？开口吩咐道：“那个谁？附近哪有农场牧场的？”
一位资格稍老的婢女答道：“奴婢知道有几家庄园养着牛羊畜生，这就去派人去取奶。”
谢安点点头，强调道：“找个动作麻利点的，快马赶去！”
“是。”
燕王脾气倒是真好，被谢安几次三番拒绝在厨房外也不气馁，趴在窗口偷偷地观察。吃早饭的时候谢安还没出来，燕王实在忍不住了，问自己儿子：“桓儿，你老师他这是在干嘛？”
赵桓只知道一点，说道：“烧早饭啊，或许是心血来潮了？不过还别说，老师的烤鱼可是一绝，改天父王也应该尝尝。”燕王心痒痒的难受，不过也只好强压下好奇，不再八卦了。
小女孩醒了，睁开眼看到了谢安，但还是不自觉地叫道：“娘？”
谢安摆出自以为最亲切的笑容，轻声细语道：“小小，吃早饭了。”
这句话把她唤回了现实，娘，已经不在了。小女孩转头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一言不发，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下来了。
谢安不断地哄着她，前所未有的耐心。终于小女孩不再抽泣，坐了起来看着桌上的食盒，原来是她饿了。
谢安将她抱到凳子上，陪坐在旁边，献宝般拿出各种美食摆在她面前。小女孩自然正在伤心着，但饿了可也忍不住，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推掉谢安递过来盛有鲜牛的瓷碗，小女孩嘴巴凑上了面前的那碗粥，小手抓不动，脖子够的老长，看起来很费力。谢安轻轻地端起碗，凑到她嘴边，另一只手扶着她免得摔下凳子。女孩咕噜咕噜地咽着，间或抬头看着谢安，目光也没有做完那般陌生了。
小女孩的身世也算凄惨，大鱼大肉什么的怕是极少吃到，平时估计也是一直喝粥了。谢安哪里不知道她不是不喜欢，只是没吃过，想到这又是一阵心酸。
连骗带哄地让小女孩吃了个饱，谢安才心满意足地笑了。
……
老于其实来的更早，不过谢安麻烦他去查了点事，现在才回来。谢安昨晚急急忙忙找他，而后就没了踪影，把老于可是急的呀，一大早就来了。
回到燕王府，走进卧房看到了眼前一幕，谢安从头到尾大致地解释了一番，老于倒好，当场就老泪纵横了，弄得谢安哭笑不得。
老于缓过神来说道：“唉，人老了容易多愁善感喽。谢大人真乃大善人，老于真是……服了。”
谢安摆摆手道：“你我还这么客套？事情清楚了么？”
老于点点头小声道：“她……那位，生父……死了，我去打点了下，钱庄答应不再追究母女两的债务，算是一笔勾销了。”
谢安一声冷哼：“他们大可以追究一个试试，重点？”
老于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纸，递到谢安面前。谢安让小丫头坐到自己腿上，接过来看了两眼，笑了更冷了：“这么多？”
老于也是哭笑不得，说道：“谢大人这么大的动作，怕是对上边交代不过去。”
小丫头坐在谢安腿上一动不动，谢安低头看着她，说道：“那又何妨？我只要对小小交代得过去，其他人不用管。”
老于一脸的无奈。
事情其实很简单，谢安叫老于找出了曾经迫害过这对母女的人，要死要活，那就看心情了。
吃完饭折腾完已是晌午，谢安哄着小孩上床睡觉，不由得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走到案头，沾饱墨汁，写下了离家后的首封家书。
言语琐碎，都是记着些来渝州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任职顺利等等。写了满满一张纸，全是些零碎小事，但谢安知道，爹娘就喜欢看这些小事。
放下笔，想了许久，还是没有提及自己救下一名孤儿的事。敲好泥印叫下人送去了驿站，起身走到门口轻轻关上了房门，退了出去。
……
渝州城上得档次的酒楼都以月为名。醉月楼自然是以好酒为招牌；登月楼取“登”字高雅之意，是附庸风雅之人的上选；抱月楼则顾名思义，抱得美人归，算不得正规酒楼了。
这抱月楼的背后老板是神仙楼，也算不得什么大秘密了。神仙楼名字听着颇有仙气，干得勾当可就世俗多了，谢安换了件长衫，抬步进去。
“哎哟！这位公子，是喝酒吃饭还是听曲儿看舞呀？要不，找位佳丽陪您数星星？”一位半老徐娘热情地打着招呼迎面而来。
谢安吓了一跳，这不是窑子里老鸨妈妈的腔调么，怎么转战到酒楼来了？心想，大白天的数你妹的星星啊，连连摇头道：“不用不用，上个一桌好菜就成，找个静点的隔间。
“好嘞，公子这边请。”大娘一步三扭地在前面带路，语气热情不减，眼神却透着股幽怨。看得出风韵犹存，人情世故又拿捏得恰到好处，年轻时想必也是一方花魁。
神仙楼靠这一家抱月楼，捞着大把银子，张福生让谢安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找神仙楼麻烦，随时随地找麻烦。
看谢安的架势，是打算吃霸王餐了。可惜生得一副好皮囊，笑起来人畜无害，没人起半分疑心。
老鸨扭着细腰离开，谢安能终于坐下来舒舒服服地开吃了，一上午给小孩子忙里忙外的，累出了一身汗。
谢安来之前就构思了半天，要怎么见着这家店老板？闹事了万一打不过怎么办？师祖他老人家给这差事，不厚道啊……
等到结账，谢安招来小二，指着汤盆里说道：“你看，那是什么？”
小二瞧见汤里正蹲着一只大青蛙，脸都绿了，慌忙解释道：“客观真是抱歉了，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青蛙进去的，要不……再，再来一份？我们不多收您钱的。”
谢安酝酿着情绪，站起身来一拍桌子，音调高了八分：“这我都吃了，现在重做有用？真不知道你们店是怎么做菜的，洗也不洗是么？”说完理直气壮地走出门去。
小二愣神片刻，连忙追出去拦住，说道：“这个是本店的不对，可客观您也得把其他的账结清了再说啊。”
谢安眯着眼道：“把你们老板叫出来，就说渝州州同在这里等他。”
店小二听这人还是位大官，哪还敢和他这么说话？点头哈腰地跑去找掌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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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屠夫谢安
谢安再度回到了包房，等着见见这抱月楼的幕后老板。
小二腿脚还算快，早早通报了进去。掌柜的是个办事沉稳的老人，知道这州同大人不会好相与，匆匆赶去知会一声当家的。
一人掀开帘子进来，眉目清秀、唇红齿白，书生气十足。谢安斜眼觑着，忍不住又是低骂了句：“我擦，神仙楼这么大的生意交给这么个小白脸打理？没天理了。”
小白脸礼貌有加，开口道：“这位大人你好，鄙人何秀莲，是这抱月楼的老板。今日之事，本店自然会做出足够的补偿，还望大人见谅。”
谢安听得这话“花容失色”，不说这人名字娘气，态度更是卑微到家，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要补偿了，太过诡异了吧。不过也只一瞬间就镇定下来，淡淡说道：“何小姐……咳咳，何老板倒是会做人呐。我也不好斤斤计较，今天的事，赔偿个十万两白银，也就既往不咎了。”
小白脸嘴角露笑：“哦？这位大人面生的很，胃口倒是不小，不知贵姓？”
谢安心中默念师祖保佑，底气也是足了几分，半步不肯退让：“随便来个阿猫阿狗，我就告诉他我姓甚名甚，那我不要被烦死？”
那人一进来便试探了谢安气机，其实也奇怪为何一位朝廷官员有着一品之上的内力，怕是没那么简单，所以才做出了让步。可哪知道谢安没皮没脸的狮子大开口，被十万两银子打了个措手不及。
听到谢安这番极具挑衅的话也不恼怒，合上手中折扇，只是笑容敛去，道：“何某自认为奉公守法，往日里这渝州城内，大大小小的官员也都给我几分薄面。这位大人初来乍到就找我们抱月楼麻烦，想必是新官上任，急着做出点政绩？”
谢安贱贱一笑，心想这借口不错，赞同道：“正是。”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持续了半晌，何秀莲反而是神色平淡，说道：“十万两银子稍后自然奉上，恕我不送。”
谢安说着多谢，半点不客气地走出了酒楼，脸色并不轻松。
……
回到燕王府，进房看了看，小小还没醒。屋里有些闷，谢安豁开了点窗子透透气，老于站在了门外，谢安又轻声关上了门出去。
两人到了小小原来所住的那片三不管地区，老于面带犹豫，轻声道：“谢大人，真的有必要么？”
谢安面无表情，往往他面无表情，反而是他愤怒到了极点的时候。老于知道他脾气犟，说多了也是没用，只好叹了口气。
这次是大阵仗，老于动用御林卫腰牌，在渝州军营清点了一千骑兵，为的不过是守住这片街区，不让一个人跑出去。
老于查得很仔细，自小小和她娘住到这里，由于她娘亲容貌上佳，不知被调戏欺压了多少次，也从没有官府的人来管过。
这片地儿藏匿着不知多少戴罪之人人，混乱不堪。除却些实在穷困的人，住的大多都是些无恶不作之徒，死不足惜。……谢安杀心大起。
谢安从怀中摸出那张纸，上面写满了人名和相应的罪行，开口对老于说道：“您就别跟着了，我走一趟就回来。小小快醒了，我可得早点回去。”
这时候了，谢安还有心思想着小小，老于哭笑不得。
……
谢安捏着那张纸，左手提着那把师祖送来的破刀，迈进了东头第一家的门。
“你叫什么？”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
“大人，我……”那人显然是知道了谢安来的目的，跪在地上涕泗横流。
“我问你叫什么。”谢安不耐烦地打断。
“小……小人，王有财。”
人头随着话音一同落下，谢安跨过他的尸体，出门转身进了另一家，地上的那颗人头还在滴溜溜打转……
就这样，一条条街道，一家家房屋，一个个角落走过去。名单上有记录的，谢安懒得听第二句话，问清名字就手起刀落……
这儿的江洋大盗武林人士不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人物，听着前边传来的一声声惨叫，渐渐聚拢在了一起。
谢安提着刀，站到了最后一排街道的路口，面前剩下了大约五十几人。心中默默点着人数，对了。打着招呼道：“都在这儿了？那也好，省点时间。”
对面的人群看他浑身血迹，眼神冰冷，没来由的退缩了几步。不过也听出了谢安话中含义，求饶是别想了，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其中一人轻功了得，偷偷摸摸潜到了谢安右手边的大柱后，等待着时机……
谢安没说半句废话，一脚点在墙上，整个人弹射到五六丈之高，双手握刀，不遗余力地劈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