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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福老人微笑提醒:“鱼虽不小,但去了头刺与内脏,其实每条也就三四斤肉,且好消化,多吃些无妨,只是这馍先莫吃了,你喝了不少鱼汤,面馍入肚,怕是要泡发起来,将你撑坏哩。”
常思豪想到自己是在人家做客,却埋头只顾自己吃,不由面上一红,低下头去。看着桌上鱼刺,忽有所思,心念一闪,喜道:“我明白了!”
小坠子叼着匙儿:“咦?小……小豪,你明白什么了?”她本想叫小雀哥哥,怕宝福老人生气,倒是憋着笑忍下,只叫小豪,却不肯带上哥哥二字,以示服软。
宝福老人面带微笑看着他,示意继续说下去。
常思豪指着鱼刺:“这鱼没有四肢,只一根脊刺,所以全身整体如一。而人的四肢,虽然都长在身上,却相互独立,手的力气在手上,腿的力气在腿上,不能合而为一。我与番兵战斗之时,用的全是手劲,没有调动全身的力量,所以你说,我只有手法,没有身法。是不是?”
宝福老人一笑:“你这娃子,悟性不错,然而身法,却并不是那么简单。你方才所说,乃是整劲的问题。鱼无四肢,身子整,力不散,故能发整劲,一抖脊间,便可从地上跃起相当于身长数倍的距离。然而劲是劲,法是法,并不能混为一谈。”
常思豪凝眉不解。宝福老人继续道:“打个比方,劲,相当于弓的强度,弓愈强,则箭射出去,威力愈大,而法,则是持弓的射手,射手好,则强弓便可发挥更巨大的威力并能更准确地打击目标。射手差,拿上好的弓,也是白搭。那些番兵虽然悍勇无匹,却只懂以蛮力赢人,故如极差射手,拿着劣弓。而你也是极差射手,只不过腕臂灵活有力,有些小手法,算得上是拿了个稍好些的弓,所以你虽能胜之,但与那些番兵相比,也不过是五十步与百步之遥。”
常思豪咂摸良久,露出惊喜之色:“的确如此!那么,如何才能使自己成为一个拿着良弓的好射手呢?”
宝福老人道:“未求法,先求劲。没有整劲,有再好的身法,威力不够,打到却伤不得人,又有什么用?至于求劲之法,你己有体会,不妨自己想想。”
常思豪望着桌上鱼刺,想起鱼儿在洼地上抖脊弹跃情景,眼睛一亮,冲口而出道:“腰!是腰!”他见老人颌首微笑,压住激动的心情,继续说下去:“鱼儿能够弹跃,全凭腰脊发力,故能拍地而起,若人以腰力催动四肢,劲道一定会加大不少!”
宝福老人一笑起身,来到院中,捡起柴刀递给常思豪,指着外面一株直径一尺有余的枯树道:“你去劈它试试。”
常思豪上前提刀站定,略一思索,腰上发力,带动手臂,一刀疾挥而出,嚓地一声,刀锋砍入两寸多,这份劲力己是惊人。他却晃晃脑袋,说道:“我再砍一次,感觉身上还有劲没使出来。”说完稳稳心神,思考一下要领,再次挥刀,卡地一声,刀锋入树三寸左右。脸上仍有憾色:“不对不对,还是有劲,没有完全发挥。”继续又砍数刀,却只还是砍进三寸左右,不能再多。
宝福老人笑道:“你手劲本是极大,不过用这砍法,再砍多少次也是一样,因为你的劲,全捆在身上了!”
常思豪奇道:“劲还能捆身上?”
“当然。”宝福老人笑道:“你知道要用腰力,却不知,腰力不在腰,而在胯!你且把自己身体胯以上的部分当做一扇门板,以足蹬之力,翻转于它,带动手臂再来砍过!”
常思豪依言摆好姿势,后足蹬地,腿劲带动胯旋如飞,整身疾转,柴刀“夺”地一声,没入树身,连刀背都陷了进去,足足五寸有余!
常思豪大喜,费了好大劲才把柴刀抽出来,高兴地道:“这回劲全使出来了!”
宝福老人站在一旁,却轻轻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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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章 方家谈 '本章字数:2456 最新更新时间:2013…02…05 12:16:12。0'
常思豪见老人摇头,愕然问:“怎么?”
宝福老人道:“你太过习惯于用蛮力,却不知自己用力越大,越是无用。”他转身折了一根柳枝回来,往常思豪身上抽去,啪地一声,并无多大威力,问道:“你疼么?”
常思豪摇头。宝福老人拾了块石头,绑在柳条末端,使用与方才同样大的力道,往常思豪身上抽去,石头打在前胸,常思豪哎哟一声,疼得呲牙咧嘴。老人笑道:“明白了么?”
常思豪愣了一愣,恍然笑道:“我知道了!您的意思,是让我把自己的胳膊当成柳条,把刀当成石头!”
“孺子可教啊!”宝福老人笑道:“越想发力,力便越僵。所谓一阴一阳是谓道,要想将力发挥到极致,却要靠一个松字。”
常思豪精神振奋,依法放松手臂,以胯带身挥刀,果觉出手劲道极大,而且省力之极,面露喜色。宝福老人道:“两腿发僵,力便传不到腰胯,腰胯发僵,力就上不得两肩,肩臂发僵,力就传不到手头。你的松还远远不够,需要时时体会才是。须知松这一字,非比寻常,不止是皮肉要松,骨骼关节也要松,皮行气血,筋紧肉松,力由骨传,做到这些,才能出内功。”
“内功?”常思豪问:“什么是内功?”
宝福老人淡淡一笑,却不再说了。
此时圆月己升,清辉遍洒,凉风习习,小坠子早收拾完了碗筷,蹲在一侧,边纳凉边听爷爷和常思豪谈话。这当儿见爷爷闭口不言,嘻笑插话道:“你连劲都没找好,问内功有什么用?功夫都是练出来的,没有脑子想出来的。”
“功夫……”常思豪念叨着这两个字,品着其中涵义,眼中失去焦点:“什么才算是功夫?像金刀陈总管和袁凉宇他们那样的武术便是功夫么?在军中搏杀的训练,可算是功夫?我在军营做伙头军,练出的手法,居然也能杀死番兵,这些是否也算得上功夫?”
小坠子道:“功夫你也不懂么?功夫就是时间呀!靠时间磨练出来的技巧,也就是功夫罗!所以我才告诉你,功夫是练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嘛!爷爷给我讲过故事,一个卖油老人把钱币放在瓶孔,往里面倒油,可是直至倒完,钱币上却没沾到一点,熟能生巧,这便是功夫。你能杀番兵,也是一个道理。”
常思豪听得瞠目,没想到她一个小女孩,竟有这等见识。想来自己在城头一场杀战,一是心急要截断番兵追杀程大人,大勇贯身,二是将日常剔尸解骨的法门用在了杀人上,那些天天做日日做的活计,早成了自己的本能,施展出来,自是得心应手。
从那些蛮勇无匹的番兵之中杀出来逃生,现在思来都觉不可思议,听她一说,倒是豁然开朗。
“其实你能逃生,也属侥幸。”宝福老人手捻烟丝,缓缓地装着,“当日你在城中,战不多时,便气息不匀,汗流浃背,是不是?”
常思豪道:“不错,那时脑中轰鸣,两眼晕眩,手足颤抖,几乎支撑不住,只是程大人不能安全远离,我死不甘心,所以勉强支撑。若非被巨索击飞城外,恐怕早被番兵们砍成肉泥了!”
宝福老人道:“当日你全凭蛮力杀敌,用的是两条胳膊的劲儿,四肢各自为政,不懂运用腰胯,不能整齐化一,憋着一口气力杀人,所以呼吸紧促,气浮于胸,热汗流淌,越战越累,而且越战心里越慌。”
常思豪只觉这老人说话,直如在杀场上看见过自己搏杀情景一般,暗暗佩服,应道:“正是。”
老人继续说下去:“你有手法,一身精华全在腕上,若当日用的是剑,或还好些,因剑走轻灵,讲个巧字。而刀则不同,刀之运法,必要开阖狂放,勇猛无伦,有惊天动地之威势才好,肩臂力量再强,也无法将刀法发挥至极致,故刀道要旨,全在于腰。马战所用大刀,无腰力而不能用之,步下长短刀具更是如此。关云长于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提刀归阵,仍然好整以暇,从容不迫,那关王刀重达八十四斤,若靠两条胳膊去抡,可抡得动么?”
常思豪道:“我在庙里见过关老爷神像,溜个肩膀,小手大肚子,怎么也看不出来他是能上阵杀敌之人。”
宝福老人笑了。
一般人没看过真虎,但大多见过猫。猫走起来肩胛骨上下移动,活动量极大,立直身子,两肩便是耷下去的,后背滚圆,看着软弱无力,却能把脊椎的劲毫不保留地传导出来。熊也是如此,看起来肥肥的,人立起来,抡掌的力量全都来自于脊椎和腰胯,所以身体中部必须壮实有力。相反,猩猩虽然有强壮的胸肌和臂力,真撕打起来,却不是老虎和熊的对手,便是上宽下窄、弱在腰胯的缘故。关夫子的塑像,正是“虎背熊腰”的体现。
常思豪听得不住点头称是。
老人笑道:“其实你还是欠缺观察,军中别的没有,总能常看到马吧?马蹄小不小?马腿细不细?肚子臀胯却又有多大?这才是力的根基!人练出马的体形,再竖起脊椎这条大龙,立刻就有了龙马精神,抖擞起来可就不得了喽!”
常思豪失笑:“是啊,今天听您一讲,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小坠子托着腮帮,插言问道:“公公,关云长和赵子龙两个,谁更厉害?”
宝福老人一笑:“未见过真人,论谁厉害,也都是空谈。千古风流,英雄人物,都如滚滚黄河东流而去,谁人胜、谁人败,却又何妨?”言中大有萧索之意。
小坠子有些不满:“那你又如何说关云长打仗要用腰力?也没见过关老爷,说的这些,岂非也是空谈?”
老人笑道:“谈腰力,讲的是理法,比谁厉害,则要针锋相对见个真章,不是分析数语即能定论。”
小坠子说不过爷爷,却不满意这个答案,嘟嘴自己对比琢磨。常思豪忽然道:“赵云更厉害些。”小坠子急忙问:“为什么?”常思豪摇摇头:“我说不上来,不过,我觉得枪就像黄河的鲤鱼一样,杆是软的,身是活的,刀在这上终是差了。”
宝福老人笑道:“不错,从兵器上,大枪确实胜刀一筹,所谓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枪乃百兵之祖,又称百兵之贼,运用起来,枪头如万点寒星,有覆雨之势,最是难防。然而兵器终是要人来使的,关羽赵云,皆是武冠天下的盖世英雄,二人若真交手,还要看时间、地点,以及当时对敌的心态,谁胜谁负,实在难以断定。况且就算知道谁更厉害,又能如何,岁月流转,英雄去矣,谈论这些事情,终究没有什么意义。不若用心去学学他们匡扶汉室,精忠报国的忠义之心。所谓仁者无敌,只把心思用在格斗技巧之上,乃是舍本逐末,他日格局,终是有限。”
常思豪赧颜恭身:“公公教训的是。”
他听老人讲武论兵,指点迷津,不觉间心里与他亲近许多,然而忽然想到,听这老人言谈,显然是武道方家,怎会蜗居于这黄河之畔、乡野之居,做一个筏子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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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章 头点地 '本章字数:2473 最新更新时间:2013…02…05 12:16:30。0'
是夜,宝福老人为常思豪在草屋内搭床住下,次日清晨早起,查验陈胜一伤势,见他虽仍昏睡不醒,但脉象平和,命己无忧,各自松了口气。
吃罢早饭,老人配药煎药,小坠子觉得在家烦闷,便拉常思豪到河边来玩。二人上了皮筏,小坠子带了鱼叉,教常思豪叉鱼,常思豪叉了数叉,总是不中。
小坠子道:“昨儿晚上公公的话都忘了么?抡刀时肩手要松,叉鱼时却用僵劲儿?速度不快,怎能叉得着?”
常思豪恍然,再叉鱼时,注意运用腰力,放松肩膀,鱼叉出手之势果然又猛又快,叉上一条大鲤,不料用力过猛,身子一歪,几乎掉下筏去,幸亏小坠子拉得及时,这才不致落水。
小坠子道:“你这笨蛋,只懂发劲不懂收,这里水虽不急,可是是黄河,底下暗流汹涌着呢,岂是闹着玩的?”
常思豪问:“怎么发劲还要收么?那样速度便不快了。”
小坠子哈哈一笑:“错了错了,要不然你一叉下去,叉不中,掉进水里,叉一次掉一次,有多少条命也给淹死了,你当这是在砍树呢?总会被你砍到?收劲是要在最后才收,不会影响速度,反而会把力量从叉尖透出去。”
常思豪心想,这倒也是。又在脑中想象对敌情景,若是全力一击落空,那岂不是要露大空子,让人趁虚而入?他拿鱼叉当刀,试作挥舞,奋力之余,手上加上一点顿劲,出手果然身形稳重许多。
对他这仿佛是在对敌应战的姿势,小坠子早瞧了出来:“你又在练使刀的法儿吗?练好了也只能杀人,有什么好玩?”常思豪惨淡一笑:“没什么好玩,但若练好了武艺,把番子杀退,就能把城夺回来。”
小坠子问:“你一个人去夺么?夺不回来的。”常思豪道:“朝廷总会派兵去夺的,到时我参军就是。”小坠子又问:“夺回来又怎样?”常思豪道:“那就能替程大人和死去的军民报仇啊。”小坠子继续问:“那报了仇呢?”
常思豪闻言,鱼叉抡到中途停下,瞅着奔流的河水,痴痴愣住:“我……我也不知道。”小坠子道:“番邦人坏,汉人也不见得就强多少,县里的税官老爷们来收渔税,交不出来便又打又骂,一样不是好人。”
虽然久居边塞,但恶吏劣行,天下皆然,常思豪自然知道,沉吟好久,说道:“他们是不好的,但程大人是好的。”小坠子道:“程大人那么好,朝廷怎么不发救兵去救他?”
常思豪神情黯然:“大概是皇上不知道吧。”
小坠子摇摇头:“不是。皇帝纵然知道,底下有奸臣们管事,他有什么想法也无法执行。公公说过,咱大明前些年好不容易宦祸稍减,却又出了大奸臣严嵩,把国家祸害得不轻。如今虽然倒台了,可是他在位时干的坏事太多,流毒甚广,一时无法改变,加上边境上不是土蛮作乱便是鞑靼人进犯,总是乱七八糟,老百姓们越来越不好活。”
常思豪想起城中苦状,颇有同感,蹙眉不言。小坠子见他表情郁郁,拉住他手轻轻摇晃:“小豪哥哥,你在想什么?不高兴么?”
常思豪只觉手上一股软热的感觉传来,望着小坠子两只大眼睛,忽然想起自己的妹妹,若是她活着,大概也有小坠子这么大了,心中一酸,伸手去摸小坠子的头发。小坠子见他眼中流出一股痴痴的爱怜之意,不由腮上霞飞,感觉到他摸到自己头上的小髻,微笑轻道:“这是我自己梳的,好看么?”常思豪点头:“好看。”小坠子一抿嘴,脸蛋上现出两个酒涡,笑得更甜了。这时皮筏行到缓流之处,水慢无声,两人手儿相牵,各想心事,表情幸福,默默不言。
隔了好久,常思豪收整思绪,站起身来,继续练习发力,然而皮筏乃是漂于水上,他发力之时,脚下挫动,皮筏起伏不定,终是发不爽利。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从上游下来的时候,水流很急,为何你和宝福公公在皮筏上能站得这么稳当?”
小坠子不以为然:“其实这些都简单透了,只要你天天从上游撑筏子往下漂流一遍,知了水性,也就明白了。”见常思豪还在费心思考,往水里一指:“你看,那些水草,根长在水里,上面的叶子却顺着水动,若是挺得直直的,水的冲劲都传到底下,早把它的根拔起来了。”
常思豪心想,这便又是松的问题了,有来力加到身上时,身子松着,便能将力化了,若是僵紧,便如那插进水里的竹杆,插得再深,也会被来力冲歪冲垮。二人叉了几条大鲤,拿柳条拴了,回到草屋小院,常思豪把自己所悟跟宝福老人说了,老人笑道:“你所悟的,是舍己从人的道理。这四字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极难,对敌之时,人心里都有个对抗的劲儿,敌人出招,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格挡,以力抗力,出自本能,最难改变。而若想真的做到舍己从人,除了改变心念,还要懂得听劲。”
常思豪心下大奇,问道:“劲又无形,怎么个听法?”
老人拿了两根木柴,一根扔给常思豪,两人如持剑般握着,老人道:“你来刺我试试。”
常思豪腰力一催,木柴直奔老人面门,速度不知比当初城头战番兵时快了多少,心中又喜又惊,喜的是自己进步之快,惊的是怕这一式伤了宝福老人。哪料老人手中木柴轻轻一挥,搭在常思豪那根木柴身上,常思豪就觉手中的劲力虽未受阻,却改变方向,软软偏向了一边。他挥动木柴往回勾撩老人腰际,可老人手中的木柴,却像粘在了他那根木柴上一般,无论他如何使劲,向哪个方向使劲,居然都被老人粘化而去,半分劲力也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