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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香-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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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道:“既然来这里就是将死的人了,何必跟她一般见识。”那个年轻的黄门这才住了声。绮罗还没有站立稳妥,很快便被二两人推入水中。
  虽然是六月的暑天,但水牢里密不透风,别有几分冷森。此时的水正没腰,这水乃是内苑引下的山泉水,冰凉异常,她一入水中便浑身打了个寒战,好不容易刚站稳脚跟,略过一会儿便觉得双脚似有千万根小针所扎,痛入肌骨。
  约是过了半炷香,吴甫又进来了,在水牢外望着她冷笑道:“现在可想好了要不要说?”绮罗冻得面色惨白,就连嘴唇亦是发紫,却仍然默不做声不作声。吴甫瞧着越发有气,咬牙道,“果真是块硬骨头,这就是找死了。”
  此时水声渐渐小了,而水位倒也不涨,只是偶有波澜泛起,溅起几滴水。绮罗冻得双足全无知觉,此时方知什么叫作生死不如。人在极度苦痛之时,便有困意,唯有脑海中尚有一丝清明神思,她咬紧双唇,强力的支撑着自己,万万不能睡去。
  吴甫等了片刻,见绮罗半点开口的意思也没有,耐心尽失,恶狠狠地道:“你道今日还能活着出去?太妃娘娘早想取你性命,也不在这一两日了。你若是个聪明的,老实说出昨夜去未央宫做了些什么,就给你个爽快的死法。若非要溺死在这水牢中,也由得你去,横竖铁狴犴上也不怕多你一条亡魂!”他喊了几遍,绮罗仍不言声,吴甫恼恨地挥手道,“开水闸。”
  水声须臾间响亮了起来,水流声潺潺而起,却流的极慢。这便是水牢的残酷之处,若等水没过铁狴犴的顶时,人也在水下溺死了,但这个过程却足有两个时辰之长,人在水中溺命之时痛苦异常,绝望没顶的恐惧更是放大了万倍。
  吴甫亲自锁了门出去,吩咐手下看好水牢,两个时辰内谁也不许放进来。那两个黄门起身应了,等吴甫出去,年长些的那个便对年轻的说道:“今日又造了一桩杀孽,喝点酒去去晦气。”做他们这行的,最忌讳的便是晦气。年轻的那个也极是赞同,却有些犹豫地看了眼牢房:“吴公公让咱们守着别动。”那年长的却道:“都绑死在铁狴犴上了,还能插翅飞出去?”年轻的那个想想也是如此,便笑道:“都由大哥做主。”年长些的那个憨厚的一笑,挽着他的手往隔间走去:“前几日得了一坛子上好的竹叶青,来来,咱们好好喝几盅。”
  花开两朵,暂表不提。且说吴甫刚刚走到牢房外,只见天色晦暗,远处乌云低沉,黑云压城,恻恻寒风一刮,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是要下雨了。吴甫让人搬了一张椅子来,刚在檐下坐定,忽见几个银甲之人行了过来,为首之人头戴盔甲,腰间佩一般宝石鞘刀,大声道:“吴黄门,今日可有宫人送进掖庭来?”
  “没有的,老奴在这里守了一天,连个人影都没有。”吴甫眼也不眨,谎话脱口而出。他识得来人是新任的禁军都统韩钧,哪敢怠慢,忙起身笑道,“韩都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进来喝杯茶歇歇。”
  韩钧皱眉道:“罢了,你这地方晦气,爷就不待了。”说着却是拔腿要走。吴甫眼珠一转,又殷勤问道:“敢问韩都统是在找什么人?”
  “未央宫走失了一位长御,你若得了什么消息赶紧送个话来。”
  “那是一定的。”吴甫含混应了声,“老奴定派人去打听。”
  韩钧也未作多想,转身便带着人大踏步而走。吴甫望着他的背影,蓦地黑了脸,对身旁的小黄门道:“去看看,水牢里怎么样了?”
  那小黄门胆怯道:“这是要放人?”
  吴甫面色狰狞,压低声音厉色道:“要做死吗?连韩钧都在找人,这是惊动了南阳王了。太后和南阳王谁都是咱们得罪不起的,赶紧去把人处理了,就埋到后面的土丘去,谁都不许走漏了风声!”他瞧了瞧天色,脸色越发阴郁,拔腿就往外走。
  那小黄门又喊道:“公公要往哪里去?”
  “去未央宫。”吴甫心神不宁,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黄门心下害怕,悄悄跑回水牢里,却见两个看守都不见人影。他喊了几声,也无人回答,又隔着牢门望了一眼,只见里面的水早已没过了铁狴犴的顶,里面的人想必早已沉在水底,哪里还看得到。他想叫几个人来开门,但牢中阴森森的,哪能叫到人出来?正踌躇间,忽见水池里冒了几个水泡,他顿时吓得腿都软了,瘫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忽然只听切金断玉的一声,外间的牢门铜锁轰然落地,发出沉重的声响,小黄门惊诧地回过头去,只见南阳王刘胤提着一柄弯刀大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韩钧、谢烨等人,皆面沉如墨,瞧上去如怒目金刚一般。刘胤还未发话,便听韩钧怒声道:“吴甫这狗贼在哪里?”
  “吴……吴公公去了……去了……”小黄门吓得结结巴巴,刘胤一把提起他的衣襟,将他拎了起来,“人在哪里?”那小黄门吓得肝胆俱裂,指了指背后水牢的大门,哪里说得出话来。刘胤神色大变,手顿时松开,将他掷在地上,手中弯刀猛向水牢的铜锁上劈去。
  此时牢门大开,里面的水已涨到丈余深,堪堪没过了铁狴犴的头顶,只有一对犄角露出水面。众人心底都是一沉,韩钧更是脸色惨白,喃喃道:“末将死罪!”说着,他一解盔甲,便要往水中投去。一旁的众校尉慌忙拦住他,道:“将军不识水性,还是末将下去救人。” 而谢烨水性最好,自是二话不说第一个跳了下去。紧接着四五个会水的校尉都跳了下去,自是摸索着游去铁狴犴处救人。
  水面平静无波,仿若一潭静泓,深邃又如墨玉。刘胤一动不动地伫立在池边,怔怔瞧着水面,好似万把钢锥戳在心头,又仿佛心口被人剪了个窟窿,空落落地透着风,脑海中一片空白,哪里还听得到周围的声音。
  猛然间下水的几个校尉都探出头来,异常兴奋地高呼着:“这水下没有人!”
  韩钧猛地抬起头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道:“你们可搜仔细了?”谢烨钻出水面时,手里高高举起一个铜制的东西,大声道:“下面没有人了,铁狴犴上的镣铐被打开了。”韩钧大喜过望,慌忙跪在刘胤脚边,激动道:“王爷,绮罗姑娘没有死……”他心里虽然不喜绮罗,可这次见到刘胤的神情,他再傻也该明白绮罗在刘胤心中的分量有多重。他喊了好几遍,刘胤这才醒过神来,喃喃道:“当真?”
  此时谢烨已经上了岸,顾不上浑身湿漉漉的滴着水,慌忙将那铜环递给刘胤:“臣在水下搜罗了四五遍,铁狴犴上的铜镣铐都解开了,早就没有人了。水下实在太黑,也看不清有没有别的出路,但人应该是不在水池里了。”
  刘胤接过那铜环,细细看去只见上面有一道青色的印迹,看来是被利器所隔断。他心下暗暗纳罕,铁狴犴是灌了生铜铸的,何等坚固,能锯开这镣铐的器物必是割金断玉的宝器。那瘫痪在一旁的小黄门喃喃道:“牢门锁着,人不可能跑出去。唯一的入水口就在铁狴犴的嘴上,出水口是池底的一排墙缝,又都用铁网围着,怎么能跑出去人?”
  众人心头一沉,这地牢连墙垣都是铁铸的,四面无窗,怕是连只鸟也飞不出去。若是人还在水池里,那便是凶多吉少了。韩钧气恼至极,重重地踢他一脚,骂道:“这该死的阉奴。”谁知刘胤却吩咐道:“立刻让禁军封闭掖庭,先将这里的池水放干。”
  很快池水便放干了,众人都松了口气,池中空无一物,而在铁狴犴的底部却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那小黄门睁大了眼,诧异道:“这里怎么……怎么还会有个洞?”此时众人都顾不上他,只见刘胤二话不说,抬足跃入池中,向那洞口细细查看,却见那黑洞深不见底,里面漆黑幽幽的水波不兴,竟是深不见底。黑洞的边缘有一点白色,与周边格格不入。谢烨离得最近,便捡了起来,却是一角素帛的衣襟,他将那一点素帛递给刘胤,低声道:“都是属下办事不力,若是昨夜发觉有异去禀报王爷,便不会有今日之事。”
  谁知韩钧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不关六弟的事,是我昨日拦着六弟不让他报知王爷。”谢烨面有愧色,嘴唇微动,却没有言语。韩钧道:“那女子奸诈狡猾,几次险些坏了王爷大事,昨日又与晋王勾连,定然筹谋不利。东征之事,筹谋已久。今日梁大哥已在城外集结好大军,只等王爷发号施令,如今已近午时,王爷还在这里为一个祸乱人心的妖女再三耽搁大事,若我找到这妖女,定要一刀砍下她的脑袋!”
  “四哥,少说两句吧,”谢烨见刘胤脸色铁青,心知这话他是听不进去的,他伸手拭了拭水温,顿时变了脸色,这水冰寒刺骨,又比适才的池水冷了不少。而眼前的水洞又深又黑,却不知通向哪里,人若从这洞里出去,怕是性命要去大半条。他犹豫道:“王爷,要不要派几个人下去探探?”
  刘胤眸中闪过一丝幽光,略一迟疑,摇头道:“不必了,让人封闭阖宫,所有水路全都要有人看守。”韩钧面色发青,又催促道:“军令如山,耽搁不得。”
  “你先出去,让梁大哥再等待片刻。”刘胤沉声道,语声却不容质疑。
  韩钧无可奈何,带了人退了出去,自去布置练兵事宜。水牢内空落落的,刘胤手里紧紧地攥着那角素帛衣襟,眸色越发深沉。他低头又看了看那个漆黑的大洞,波光粼粼,好似一面无形的镜子,照出别样的幽暗。
  “这水渠是通向城外的。”谢烨很快便探清了这水洞的走向,对刘胤跪下恳泣道,“请王爷以大事为重,末将愿立下军令状,若找不到绮罗姑娘,便提头来见。”
  刘胤见事已至此,也无他法,便被众将簇拥回到外面的沙场之上。却见大军早已集结妥当,梁守信盼他已久,此时见他虽然迟了片刻仍是到了,不由得大喜,忙策马奔到近处道:“末将梁守信,集结三十万将士,见过东征军统帅。”
  刘胤翻身上马,正待披上大红征袍,发号施令之时,忽听身后有一女子声气冷冷道:“皇叔见此物还不跪下?”
  众将领都回过头来,忽然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众人此时都看得分明,只见陈太妃左手抱着小皇帝,右手中拿着的金光闪闪的,正是天下调军如御令的金虎符!
  韩钧第一个便站到刘胤身前,厉声道:“太妃娘娘何意?”
  “见此物而不跪,难道你们想谋反?”陈太妃面色陡厉。
  韩钧面上怒气更甚,还想冲上去理论,却被梁守信拉住,他指了指默不作声的刘胤,示意听他的举动。却见刘胤亦是双目直视那金虎符半晌,忽的忽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王爷,”韩钧心中一惊,顾不得许多,慌忙去扶他,“这如何使得。”
  “皇叔还认识此物便好。”陈太妃心中石头落地,大声道,“既然见到金虎符,还不交出将令。”
  这便是要夺他兵权了。何止韩钧面色不好,便是梁守信等人亦是面青如铁,人人都是注目刘胤,只等他一声令下,便是将陈太妃就地擒了又是何妨?
  陈太妃见到众将士凶狠的眼神,心中一寒,忽然有些后悔今日托大了,只凭一枚金虎符便来收刘胤兵权,万一众人不认,她母子今日怕连命都没有了。
  不过过了片刻,对每个人来说却像度过了极长的时间。
  刘胤沉默半晌,从怀中取出一枚白色的玉笏,递给了陈太妃。
  陈太妃大喜过望,柔声道:“皇叔能识大局,便是大大的忠臣。传谕旨,加封皇叔九锡,赐上邽良田千亩,重新修缮南阳王府。”
  加封九锡是亘古未有的荣耀,可上邽远在千里之外,地又偏僻,这便是让他远离长安了。
  刘胤俯身拜倒在地,闷声道:“臣谢主隆恩。”
  陈太妃亲手扶起他,目光中是挥之不去的得意之色:“皇叔辛劳已久,日后好好回上邽享享清福吧。”

31。御街行
  涵碧轩,夜凉风寒,四周寂寂。偶有几声蝉鸣,很快便也被值守的小黄门粘黏了去,又归一片无边的寂静中。朱漆窗台上搁着紫檀的镂花座架,上面放着一对青绿的三足鼎炉,悠悠袅袅的轻烟缭绕,飘过泥金字的纸绢美人挂屏;夜风撩拨起榻前的夹绸缦微微拂动,床榻上的人本在睡梦中,却骤然惊醒,猛地翻身坐起,额上冷汗涔涔。
  一旁值守的宫人亦是惊觉,急问道:“冉姑娘,您怎么了?”
  那榻上人正是冉玉琪,她呼吸又急又快,面色发红,急问道:“陛下在哪里?”
  值守的宫人道:“陛下自是在太极殿的……”话音还未落,却见玉琪竟然起身下了榻,赤着双足便往外跑去。慌得宫人们都在后面追:“冉姑娘,您这是要去哪里。?”
  玉琪步伐轻盈矫捷,一路奔得甚快,从涵碧轩一路向西而去,不多时便到了太极殿外。里面灯火尚明,想来石宣还未休歇,她想起适才的噩梦,心下总算平复了些,便悄悄放缓了脚步,慢慢走到东侧殿的廊窗下,自己也觉得好笑,不过一个梦而已,怎生便当了真,急匆匆地跑来瞧他,落在宫人眼中,又不知该怎样笑话自己没规矩。
  想到规矩二两字,她顿时有些气馁,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程太后那张庄重总不失凤仪的面孔。程太后是不喜欢自己的,从入宫待选伊始,程太后最称赞的是徐凤娘的仪态,也常夸赞夔云儿的学识。玉琪内心里颇有几分惴惴不安,虽然人前从不示弱,可只有对着二哥冉闵时才会露怯,嘟着嘴不知跟谁赌气:“就算是做个选侍,我也要留在这里。”
  冉闵目也不瞬地望着她,问得极认真:“你当真这样想?”
  她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只见冉闵望了她很久,一字一句道:“你放心,二哥绝不会让你只做个选侍。”
  不过短短数月,风光一时的徐凤娘便因家族的倾败被送出宫去。凤娘出宫那日,她遥遥的在明月楼上看着,入宫时千尊万贵的相府千金,身后带了如云从人,出去时,不过薄薄一顶青布轿,悄无声息地便从南苑门抬了出去。隔不了几日,大将军夔安以自家孙女有疾为借口,也遣人接了夔云儿出去。
  至此宫里只剩了她一个,人人都知她是几乎没有争议的未来皇后了,就连二哥也命人送了支金凤钗进来让她安心。可她就是惶恐的紧,莫名其妙地做那样可怕的梦。她只要一想起梦里的情形,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赶忙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金凤钗,好似能感觉到一点薄薄的余温,这才觉得心神定了些。又看着窗上透出的他的身影,更觉内心甜蜜幸福无限,忍不住便想推窗进去。
  只一时出神,忽然猛听得殿内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气:“怎么还不安歇了?”
  玉琪起初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这声音熟悉的紧,正是自己最畏惧的程太后。她顿时止了进去的心,后退几步,屏住呼吸,唯恐被程太后发觉自己站在外面。她躲在一根朱柱后,过了片刻,只听里面声音小了,心中到底好气,又悄悄地伸指蘸了点唾液,在纸窗上戳出一个小孔,顿时殿内的情形一览无余,却见石宣坐在书案旁,一边立着的正是程太后。
  只听书页翻动的声音,石宣的语声却是淡淡的:“母后还不是这么晏了也没安歇。”
  “宣儿。”程太后唤了他一声,发髻上珠钗轻晃,语声温柔,却欲言又止。
  “母后有话不妨直说。”石宣索性合了书页,目也不瞬地望向程太后,目光中却无多少亲昵神情。程太后心中一寒,半晌方犹豫着说道,“是你舅舅的事……”
  “舅舅年纪大了,也该致休颐养天年了。”石宣毫不迟疑地打断了她的话,“母后不必多心,虎叔不会把舅舅怎样,连同两个表兄,也稳妥的很。”国舅程遐的两个儿子多有恶迹,此番弹劾更是非议漫朝野。得了石宣这句保证,程太后心下微安,见儿子神色倦怠,想想仍不甘心,又问道,“徐家和夔家的女儿都送出宫去了,宫里选妃太过于冷清了些。你表妹蓉蓉是个乖巧孝顺的孩子,与你是同岁的,小时候也与你处的好,你还记得吗?”
  窗外的玉琪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什么不偏不倚,程太后就是偏心她的外甥女。
  石宣面上终于露出一丝不耐的神情,他如今早已不带金面具了,一张面孔早被佛图澄修补的天衣无缝,只是这俊美异常的面孔下,多少是缺了些表情的,从中透出冷意来。他轻轻用手掌叩击桌面:“母后潜心修佛,儿子在宫中也为母后修了佛堂,怎还理会这等凡俗琐事。”他顿了顿,又道,“依儿子看,选后封妃只交给几个族中的命妇长御去办便可,母后也不必操心了。”
  被他当面顶撞,程太后面上哪里挂得住,便怒道:“你是哀家肠子里爬出来的,哀家管你的婚事天经地义,怎成了多管闲事?”石宣却低头不做声不作声,抗拒之色并无掩饰。程太后又气又急,连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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