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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决闻着斥鼻的酒气,不能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他是容瑾么?她见过理智淡定的容瑾,温柔平静的容瑾,从未见过神情悲恸的容瑾。他显得脆弱。
白决慢慢走近他,站在案前许久,容瑾都没有抬眼看她的意思,只是又抬手要往杯中倒酒。
“你怎么喝起酒来了。。。。。。”白决挡住他要倒酒的手。
容瑾没回答,缓缓抬起眼来看了白决,许久未言。
白决看到容瑾望着自己的眼神里,带着陌生,冷漠,心中不由得一颤。
容瑾一脸淡然,轻轻拿开白决的手,眼里浮起一丝冷笑,似是许久未言的嗓子显得有些低沉,却明显是悲伤,“白决。。。。。。”他又笑着摇了摇头,“不,你不是她,是我错了,你终究不是她。。。。。。”
“我就是白决,你没有认错。。。。。。”白决以为他是喝醉了。
容瑾抓过白决的手,撩起她手臂的衣袖,光滑的手臂上,什么也没有。他沉重的闭上眼睛,“你确实是白决,只是。。。。。。我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你在说什么呀?容瑾?”白决急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容瑾显得落寞,白决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竟然看见他眼中眸光闪的厉害,盈盈的一层雾气。他声音带着无尽的悲痛,“。。。。。。我怎么会相信六年前就已经死去人还可以活着,还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已经死了。。。。。。死了。”
白决身子猛然一震,她隐隐的发慌,看着容瑾的样子,她似乎该明白,容瑾从始至终说的人是谁?是他心里那个死了六年都放不下的人。能令他如此的人,也只有那个人。
虽然她知道他心里一直有着一个人,他不提,她便一直骗自己,总有一天可以走近容瑾心里,可以代替她。如今他的样子已经告诉自己,在他的心里,那个人从未消失过,她可以令一直冷静的容瑾,成为这个样子。
“是她。。。。。。”白决颤颤的笑了笑,问他,“是那个在六年前过世的女子么?她。。。。。。”
“不要提她。”容瑾沉声道。他眼睛发烫,他从不会流泪,他要克制。就像当年,她也没有给自己流泪的机会,只是此刻他不能再承受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再带给自己的痛苦。
“容瑾,发生了什么事?”白决开始不安。
容瑾眼神黯淡,重新抬手去拿酒,白决再一次拦住他。他的胃病不能再这么喝下去。
“出去。。。。。。”容瑾无力的闭上眼,白决身子一抖。
“我不出去!”白决望着容瑾,“你这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她吗?”
容瑾苦笑一声,“你跟她,真是太像。难怪我会将你认作她。可是我该接受事实了,你不是她,替不了她。”容瑾摊开掌心,覆手,梨花缓缓从掌心飘落,就像是送走自己最后的留恋和希望,他说,“她已经死了,死了六年,只是,我苦苦骗了自己六年而已。。。。。。”
“容瑾。。。。。”白决声音有些发颤,“所以。。。。。。你要用我来骗你自己,你把当做她是么?你一直,都是在把我当做她,是么?”
“白决,我本以为,你可以让我忘了她,可是她留在我心底太深,深到我不得清醒。我们都该清醒了,你我之间,已再无可以相互欺骗的价值。。。。。。”
“相互欺骗。。。。。。”白决鼻子一酸,眼眶红了一圈。
相互欺骗?是啊!她原以为一直以来只是自己在欺骗自己而已。她一直知道,容瑾心里一直在等着一个忘不掉的人,她甚至曾想过能不能去代替那个人。她一直以为他将自己错认成是那个人,可是原来,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不是那个人,自己只是替代品。
原来骗自欺欺人的不直是自己,容瑾也是。他们宁愿相互欺骗,宁愿自欺欺人。真是可笑啊。。。。。。
“容瑾,你就不能忘了她。。。。。。”白决泪水在打转,却依旧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她在告诉自己,自己不是在恳求,不用哭。
容瑾微微勾起凉薄的唇角,是苦涩,也是无能为力,“忘?”
白决看着他。
“我努力了六年。六年。。。。。。心已被磨得疲惫不堪,可她,依旧在。。。。。。”
“六年。。。。。。依旧。”白决笑了,却觉得从未有过的想哭,“六年都忘不掉的人,看来我的存在的确也是多余,因为她就算是死了,也足以让你倾其余生的痛苦下去,所以我的确不是她,在你容瑾心中,一个活着的白决,永远也抵不了一个死去六年的她!可是你明知我不是她,你为什么要骗自己?为什么要骗我?容瑾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你明知我不是她,我是白决!我是白决啊。。。。。。”
“因为你和她太像。”容瑾的话里只剩下平静,可是此刻,这份容瑾惯有的平静,在白决看来却只是一种无情和冰冷。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高考的同学们能抛开一切,全身心的考试。说无压力也假的,让你们催眠自己无压力也是很不容易的,总之加油吧!?*^_^*
☆、第六十七章 从无后悔
“呵,是啊!我与她还真是很像呢。。。。。。”白决看着落在地上的梨花,陡的生出伤感,泪就流了下来,如果遇见一个不会有结果的人,会让自己穷尽一生的痛苦,如果有拒绝的选择,还会选择遇见吗?
“容瑾,你后悔遇到她吗?”
“此生,从无后悔。”
容瑾的平静,带着温柔,只是这份温柔不会是属于自己,从今以后,他的温柔也将随那个人死去。
“容瑾,你同我一起,可曾有半分心动是为我。。。。。。而不是为她?”
容瑾未回答,在他心里,她们太过相似,一言一行都太过相似,甚至连自己也早已分不清。如果自己曾有心动,又是因为谁?如果自己早在六年前遇见的是白决,又会如何?可是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白决看容瑾又皱起了眉,一言不发,她便知道,自己刚才问的,不过是一个笑话。一切已经明了,自己却还想要得到什么样回答?不过是彼此一场自欺欺人的荒唐。想着便只剩下可笑,白决笑了,笑的自己内心都扯着疼。
原来,真正痛苦不能时,能做的不只是流泪,而是笑,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
白决从里面出来,红戈和息封见到白决的样子皆是一惊。
“白决,你这是。。。。。。”红戈过来急问。
天青欲雨,远处急聚的乌云正在赶来,酝酿一场盛大的暴雨。
“你也要哭上一场是么?有什么好哭的,没出息。”白决抬头看着青灰的天空,嘲笑一句,却是笑的牵强。
“白姑娘,王上如何?”息封见白决这副模样,更开始担心容瑾。
白决扯出一个自嘲的冷笑,“王上的病,无药可医。”白决推开红戈要过来扶她的手,无力的一笑,“我帮不了你们,谁也帮不了他。。。。。。”
两人不明白白决在说什么。
红戈从未见过白决这般落魄,在她心里,白决一直是一个轻松大方的人,现在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却是落寞伤心。
白决一步步的坚持着,坚持着不要再哭出来,她要这样坚强的走出王宫,就当什么事也没有,过了一段时间就可以忘了它。
身后传来琴声,心口隐隐堵痛。多美妙的声音,优美回旋,却是在诉说悲伤,以前听到它,真的很好听,只是现在,悲凉一片。
是“观雪”。白决再一次溃败了,眼泪忍不住就流下来,泪水一发,一发不可收拾。
身后琴声戛然而止。
“王上。。。。。。”远远传来红戈和息封急促的呼喊。
白决不知发生了什么,已再无力回头,不愿回头。她坚持着拖着越来越沉重的身子。天空,下雨了。
雨滴嗒吧嗒吧的坠下来,越来越多,越来越急,一帮宫人和御医纷乱奔入夜宁宫内。
白决湿着头发和衣衫继续离开,再如何狼狈都已经没有关系,已经如此狼狈,再如何也不重要了。
雨越下越大,有些冷。
原来自己真的就只是他心里的一个影子,当他决定永远将自己关闭在黑暗里的时候,自己就不必存在了。
清景新春,绿意半黄。骤雨疾至的仙缘积翠春归不久,却早已是群山积翠,烟雨笼翠中的仙境。
“你让白决去见容瑾的目的是什么?”赫连长彦负手立在檐下,眯着眼睛望着满眼烟翠,云淡风轻。
公子阑端起清茶,品一口,“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你该知道,容瑾在白决心中的位置。只怕已经牢固到无人可以动摇了。”赫连长彦转过身,“你为她做这些,求得是什么?”
公子阑未言,许久,缓缓起身,“我的一生,没什么求之不得的东西,若有求之不得,也不会弃之不舍。但是白决,她便是我唯一明知道不属于我,却依旧想要留住的,是明知不可能,也想要紧紧抓住的。。。。。。”
白决走在雨里,慢慢抬起眼帘,雨水顺着睫毛流下来,冰凉的好像是泪水,让她视线浑的模糊不明。模糊之中看见站在宫门不远处,一身白衣的子墨,他撑着伞望着自己,落雨朦胧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见到站在那里的子墨,白决突然有哭出来的冲动。
他撑着伞慢慢朝自己走来,将湿淋淋的自己遮在伞下。如果发现自己这么作自己,子墨每次都会生气。
子墨没有发作,只是满眼心疼的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你在这?”白决无力的抬眼。
“等你。”
子墨握伞柄的手开始攥紧。
只是两个字,也听不出情绪,却很有想抱着他大哭一场的冲动。这天下,谁都会骗自己,谁都会舍弃自己,唯有父王不会,子墨不会,他从来都是无条件的而相信自己,保护着自己。
现在自己身边至少还有子墨,还有子墨陪在自己身边。
白决抱着子墨哭出来,放声哭出来,天都可以哭,她干嘛不能哭!
白决哭的撕心裂肺,她舍不得,她放不下,只是舍不得又得不到,放不下又太沉重。原来承认是谎言,是这么痛苦。
当年,白决带回了一个受伤的少年,那少年孤僻,不与人言,也很少出现在人前,自己也是偶尔看见过一次。那少年与白决下棋,便是那偶然一次,他看见白决冲着那少年粲然的笑。
在自己的记忆里,白决将常会笑,会对自己冷笑,会对所有人淡淡的笑,嘲讽的笑,狡黠的笑,云淡风轻的笑。。。。。。却很少见她如此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他对着那人笑的那么粲然,那么真心的开心。
那一刻自己便知道,那个沉默孤僻的少年,已经在她心里。
当年只是一眼之缘,时隔五年,自己在白府门前第一次见到容瑾时,却没能将他想起来,只是十分的熟悉,当时心里莫名的警惕感在告诉自己,眼前的人,自己一定见过。
只是自己想起的太晚,当年的少年是如今的容瑾,是一个强国的君主,坐在高高的位置上供人瞻仰。他注定只会让白决受伤,而自己不能允许任何人来伤害白决。
也许当年白决遇见容瑾就是一场错误,即便是现在也是错误。子墨握着伞,手指关节攥的发白。
雨声雨越来越大,打在伞上震耳,白决哭的厉害,听不到子墨低到只能留在心底的话,“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论你需要与不需要,知道与不知道。。。。。。”
两天后,白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白决,该吃药了。”琳琅端着药碗轻声道。
白决略略睁开眼睛,看了看,又合上。朝里翻了身,继续睡着。
“白决,你要不要起来走走?”小星同她说话,“你都睡了两天了,出去走走吧!外面花都开了呢!”
白决又翻了个身,“没什么好看的,我病还没好呢,要休息。”
“那你把药先喝了吧,病了要听话。”小星劝她。
“我不渴。”
“。。。。。。”
这两天总是这样,对谁也没心思理会,琳琅和小星也不知她怎么了,只是跟着担心。
子墨进来,端过琳琅手里的药碗,“你打算睡一辈子么?”
“我已经睡着了,等我睡醒了再说。”白决吱呜回了句。
“喝药再睡,起来喝药。”
“不喝。”
子墨冷笑一声,“从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作践自己的时候,怎么?为了一个容瑾,便这么脆弱不堪?我倒是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
白决并不理他,听见身后子墨将碗放在桌上的声音,然后是他脚步朝门外走的声音,白决便只能无奈的坐起来。
“你要干嘛去?”白决无奈的问他。
“去杀了他。”
“你有毛病啊?”白决无力的扶着发疼的额头,重的要往下坠,“琳琅,把药端过来。”
琳琅听了立刻去端药,小星更激动一听白决愿意喝药,抢先一步将碗端过去。
白决转头望着窗外,再过不久,梨花估计也要开了吧?
几天后,白决依旧懒在家里,坐在院里的秋千上发呆,小星又去找重阳了,子墨总是被宋刈拉去练剑,云潇这些日子被她丞相父亲看在深闺不得出。
公子阑来看白决的时候,身后不仅跟了易川,还有位令白决头疼的赫连长彦。
每次见他副似笑非笑的脸,白决总没什么好预感。
“赫连少主您如何来了?”白决说完望了公子阑。
“小白,你这幅表情还真是伤人心呢!”赫连长彦叹气失望道,“本来我是路过,听说你最近过得不好,便特意来看你,没想到成不速之客了。。。。。。你这体质如此差,如何活到今天的?”
“比起大名鼎鼎的赫连少主,我的体质还是可以的了。”白决斜去一眼问,“你大病痊愈了?气色不错么。”
公子阑笑着止住他们,“看你这样子,估计什么病都已经好了。”
“小白,要不要出去走走?”赫连长彦勾唇一笑,好好漂亮的笑里非要带上些勾引。
“去哪儿?墓门?”白决狐疑看他,“你是从我这儿路过的?”
赫连长彦挑细挑的眉毛,“瞧你说的,本少主当然是路过顺便来看。。。。。。来看,本少主的锒邪的。”
白决没好气道,“是吗?都送了人的东西还是自己的吗?难道堂堂墓门少主也要反悔不成?”
“我没说要收回,只是锒邪随我十几年,几日不见念它了。”赫连长彦望一眼公子阑,然后丢下一个笑,便对易川道,“易川,你对这儿熟,你带我去找子墨去,我要看看宝剑在他那儿是否安好,走吧!”
说完,赫连长彦拉着一脸茫然的易川走开。
白决没心思理他,由他去了。看着一年前种下的梨树,长得很好,枝柯间长了新芽,还要等着它开花。可是,树种下了,花总会开,而那个说好要陪着等花开的人已经不在。
“在想容瑾?”公子阑靠在秋千架上,淡淡问。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当然是来看你的。”
“哦。”
公子阑又道,“不过,容翎想见你。”
“见我么?”
“嗯。”
“那又如何劳你来同我说,派个人来传令一声不就好?”
公子阑摇摇头,“大抵是顾及子墨吧。子墨不喜欢她的人来找你,便托我来请你了。”
“请?”白决笑道,“这意思是她说的,还是你说的?她什么时候对我如此客气了?”
“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找你么?”
“不想去了。”白决荡起秋千,对公子阑一笑,“帮我推秋千。”
公子阑也是一笑,在身后伸手帮她推。
白决释然的笑了笑,“你就同她说,见她可以,我还病着,不便入宫。”
公子阑见她这样,便也只能摇头无奈的笑,“罢了罢了,我再替你们走在一趟。”
看着白决的背影,几分清减,很少的笑容里也是带着牵强。她终究是不快乐的。
“你不想。。。。。。知道容瑾的近况么?”公子阑还是问一句。
秋千停下来,许久,她淡淡一句,“不想。”便若无其事的继续荡着秋千。
公子阑轻声叹息一声,便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燕如初。。。。。。”
公子阑走出几步停下来。
身后犹豫良久,终究还是问,“他怎么样了?”那个从不知爱惜自己的人,当时三日度醉,也不知怎么样了?她怨他,也是因为放不下罢了。
“五日前,容瑾吐血。这一次,病的不轻。”
白决身子一怔,五日前雨里的琴声戛然而断。。。。。。
“你有办法救他么?”
公子阑苦笑,“看样子,你还是放不下他。”
身后的白决不再说话。
公子阑听她这样子,叹了口气,“容瑾犯得是常年的旧疾,本属慢调温养之症,但他偏又是最不听话的病人,日常饮食无律便罢,那几日的烈酒,只怕。。。。。。”
白决听了心中一紧,只是强作平静,“堂堂一国之君,还找不到一个医病的人?”
“神医也治不了不听话的病人。何况容瑾这个病人要是不听话,谁敢劝?在他心中,小小的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