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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看我?好歹我俩也都是当过公主的人,我们就不能偶尔也站在同一边吗?”
容翎挑眉嘲笑道,“什么叫“当过”?我现在都还是在任的公主!”
白决白了她一眼,“那你就看在子墨的份儿上!”
白决“不得以”的将子墨搬了出来,就像小时候她一有需要就会心安理得的将子墨毫不犹豫的“出卖”一样。
“子墨……”
提到子墨,容翎的声音变得缓和。白决看着突然犹豫起来的容翎,不得不感叹,原来自己这个弟弟竟有如此大的“迫害力”。只是见容翎的脸色是有些伤感,大抵是因为知道子墨要离开的原因。
“白决,你能告诉我子墨的心到底是什么样的?为什么我永远也留不住它?”说到子墨,容翎有些触动。
白决有些不习惯她这样,看起来不再那么强作嚣张,反倒是有些悲伤。
“子墨表面对人冷淡,事实上他的内心深处很善良,虽然不得以变成今天这样……其实他以前,连只兔子都不会杀。他也很简单,想到什么就去做了,就是有些犟。”真正来想到子墨时,白决才发现,原来子墨哪里都没有变,就连名字,也还是自己给换成的那个“墨”。
白决笑笑,“其实他从来都没有变过,永远都是那个简单善良的子墨。其实简单善良的人很容易被感动也很容易认真,既然公主是真心对他,只要不放弃,总会将他留到身边的。”
“简单善良?那只是对你而已。对于别人,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杀手。而对于我,他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直接的拒绝,最善良的对待就是所谓礼敬如宾,是亘古不变的无情。真心对待?不是真心就能换得相等的对待的。我又如何将他留在身边?他的身边已经……”容翎抑制住将要哽咽的声音,她决不能再白决面前软弱。
她冲着白决摇头悲悯的嘲笑着,“白决你真可笑,你真的知道子墨心里是在想什么么?你到底了不了解他呀?”
容翎觉得可悲,白决不会了解子墨,而自己却了解他,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是得不到爱却无法说服自己放下的人。可是,为什么这样两个可悲的人却不能相互拯救呢?
容翎记得,第一次见到子墨时,是她救了他。那时身受重伤的他无比的冷漠和警惕,却是奄奄一息。当时他伤的很重,自己看到他时,他的腰部和背部甚至还插着两把断剑,大抵是自己给截断的。
他抓着自己的的衣服要自己救他。那样的脆弱是容翎后来再也没有从子墨身上看到过的。当时看到了他无比坚定的眼神,虽然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意念能让一个浑身是伤几乎不可能撑下去的人如此坚持的撑到了现在,但是他的眼神告诉自己,他想活下去。
仅是这个眼神而已,自己竟真的决定了救他。在那种情况下要是意念薄弱一些的人,就是无法获救的,自己一直想知道是什么让他坚持着与死亡抗拒。
后来自己问过他很多次,为什么会那么坚持的要活下去?多次之后,他只是淡淡一句,为了一个人。
一开始自己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能有这么幸运。后来自己见到了。
他对自己恭敬有礼,毫无逾矩,却会对那个人不忘初心,喜怒哀乐皆与她相连。他对自己言辞甚少,就连说几句话都只是因为回答,他说他不善言辞。可是自己却会看到他对着那个人言辞犀利的冷嘲热讽。他不会对自己笑也不会对自己发火,不会对自己有半分多余的情绪,却会对那个人大呼小叫,忧心重重。而这一些,都是自己所不能奢求的。
“容翎?”白决看着容翎似有些恍惚,便叫她。
“没什么……”容翎闭上眼睛,“算了,我也不想与你吵了,你这么无理取闹的人到底有什么好。白决,子墨也好,王兄也好,也许我们最不该遇到的人,其实是你……我累了,吵累了。我要回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白决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同情容翎,但是白决没有表现出来,她知道容翎这样的性格不会喜欢别人拨给同情,尤其是自己。
走至门前,容翎回头道,“公子阑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就别瞎折腾了。”说完容翎便敲了敲牢门,然后狱卒便恭敬的将门给打开了。容翎走出去时又看一眼白决,出去了。
牢门再一次哐啷的关上。
翌日旷华殿朝会
各部朝臣纷纷进言,要即刻严法处办白决和公子阑,更有认为白决谋害太后和公子阑意欲策反一事本是共同预谋策划的。各位大臣上疏的上疏,启奏的启奏,容瑾却没有表什么态,只是坐在上面听着看着,倒像是在冷眼旁观一样。弄得一帮朝臣不明圣意,不时在下面窃语揣测。
“启奏王上!白决携蛊谋害太后罪在不赦,那蛊又是北夜所有,只怕是那白决受北夜的指使,有意谋害我西然太后,意在乱君心以乱民心呀!王上,此事显系北夜作祟,望我王圣断,立斩白决,以示我国威!”
“臣亦赞同李大人之见,望我王圣断!”
“臣亦同之!”
几位领首的大臣达成一列,纷纷乞求圣断,却见容瑾高坐不言,只是脸冷的依旧。
此时云长宁躬身出列,脸上尚未褪去痛失爱女的悲情,突然的打击让他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在他看来,自己的女儿被易川蒙诱掳走,而且竟然已兰摧玉折,断了自己阶升显贵的路自不必提,再说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就这么陡然间香消玉殒了,任谁也不能说服自己去淡定宽容。所以易川已死,这笔账就算到了公子阑账上。
云长宁上前,“启禀王上,臣认为白决一事,兹事体大,望王上明断圣裁!”云长宁略略一顿,沉声含愤,“臣更认为公子阑蓄谋策反一事,关乎民安社稷,此举罪至当诛!另外易川擅闯祭祀大典一事,定与其脱不了干系,定是那公子阑从中指使,旨在于天下人面前辱我西然,侵犯我国危,此为我痛敌者快的目的,所以臣猜测此事应与旁国有关。公子阑只是一个普通商人,任他身家无数,也断不敢贸然与朝廷作对,此人背后定是有强盾可靠,易川一案便定是受人指使策划。臣查得一年前公子阑便与北夜太子来往甚密,早有联合他国图谋我西然的密谋之举,且公子阑此人来去神秘,身份不明,定是北夜安插在我西然的奸细。此人利用钱财招揽各方人士,不断在我西然建立威信,意在收拢人心与北夜里应外合,其目的之昭然若揭,其心可诛!”
云长宁说了一大串后俯身跪地,带着哭腔,“请王上治惩公子阑,其罪不赦,其心当诛啊!”
“公子阑罪不可赦,本王自当决断,云丞相不必如此。”容瑾好歹是说一句话了。后面一帮臣子见势便乘热打铁,随着丞相纷纷跪倒了一地,意欲将白决一事也顺势说下。
首先还是刚才那位李大人领的头,“王上,白决谋害太后,致太后现今难以安醒,其罪滔天,其罪当诛!臣等乞我王诛其亲族,立斩不赦,以慰民心!”
“望我王决断,以慰民心!”
“望我王决断,以慰民心!”
众臣俯首磕地,请声不断。
“本王说过,白决一案有待审查。”
“王上,白决蓄意以蛊设害太后,证据确凿啊,不可姑息啊!”
“蓄意?证据呢?仅凭一块玉吗?”
“玉玦伏蛊,定为蓄意啊王上!”
“设想断之。原来这就是你的结论。”容瑾冷眼看着他,“你堂堂厉庭监察史就是这样彻查办案的!”那李大人立刻吓得又将头磕在地上,“王上……”
容瑾冷面起身,一袭玄色华服显得他此刻威严四射,只把满朝文武震慑的连头也不敢抬。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八章 苏君舞
容瑾冷面起身,一袭玄色华服显得他此刻威严四射,只把满朝文武震慑的连头也不敢抬。
只听见国君的森冷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诸位难道要以此孤证论定?”
那些大臣纷纷叩首,齐声道,“臣等不敢!”
容瑾冷扫一眼连头也没敢抬得众臣,转身,下朝。
立于一旁的殿监反应过来容瑾的意思才立刻高喊了一句,“散朝!”
出了旷华殿,红戈便发现容瑾的脸色一如既往的难看下来,在朝臣面前容瑾总是掩饰的很好。只是他现在的情况又能掩饰多久?
他必须支撑掩饰,现在政局初稳,后位无主,储嗣未定,北方夜国蠢蠢欲动,东亭初结邦盟,一切都还不稳定,若是自己出生变故,人心动乱,政局动荡,北夜定将乘机设计连盟东亭,到时候便是真正的图谋西然!
所以他绝对不能倒下。
容瑾一路未言,一如既往。
忽然听见容瑾掩咳几声,红戈立刻命人将丝绢呈给容瑾。容瑾又是几声咳嗽,黑色的丝绢之上便是一处印湿之迹,那是本该殷红的鲜血,现在却早已看不明它的颜色,直像是融入帕身的黑色。容瑾不喜欢看到自己咳血,便命只能给自己用黑色的绢帕,因为黑色即使是染了血,看上去也只想是一点水渍,所以自发现咳血的第二次起,侍人呈的都是黑色的绢帕。之前帕上还能依稀辨得那血液的红色,随着容瑾逐渐咳出血的颜色呈黑,渐渐的,看上去也只像是黑色了。
“王上可有恙……”红戈在身后忍不住急切恭问。
“无恙。”
每次,他只是这两个字。
刚才殿上的场景像极了六年前。容瑾忽想起那一年,也便是自己被逐那年。
当时容瑾的母后被诬陷与人有染,当时那些请求废逐太子和赐死他母妃的大臣们也是纷纷跪倒了一地,都说要以一国颜面为重,不得姑息宽赦。
他的母妃为保容瑾,便自愿请死以证清白。容瑾赶到他的父王面前为母妃下跪求情,“父王难道相信旁人揣测,要以此孤证论定,此事显系小人作祟,当彻查其背后之人,儿臣以命担保母妃定是受人冤害!”
只是当时容瑾的身份已经遭到了先王的质疑,更别说是以性命担保,他的命到底是不是容氏帝王家的都难确定,又如何能让他的父王动容?再者这样的事关乎王家颜面国之体统,如何大肆彻查?所以最后,他的母妃被冷置冷宫,容瑾也被放逐。夫妻和亲人之间十几年的信任便如山崩瓦解。
那一年,他失去了太子之位,失去了父王母妃,失去了信任任何人的力量。那一年他几乎失去了所有,却遇见了白决。
正值夏季,暑气蒸郁,阳光肆意的烘烤着一切。天牢里无光阴晦比起外界的炎热,这里却是更显阴凉晦暗。
白决在牢中一觉睡醒后算了算自己进来的时间,大约是第二天已过晌午了吧。
牢门便打开了,容翎走进来,看着贴坐在墙面上白决。
容翎长处一口气,“比起外面,还是这里凉快一些。”
“公主进来避暑了?”
“本公主没这闲情?”容翎瞥眼一句,“有人要见你。”
公子阑随后走进来,含笑如初。
“公子阑?”白决站起来笑问容翎道,“你不是不答应让我见他?”
“是他要见你。你可别以为我是在看你人情。”容翎转身对公子阑又一句,“时间不宜太久,瞒不过王兄的。”
公子阑笑笑点头,容翎便出去了。
牢门再一次关上。白决耸耸肩,笑道,“我们还真是同命相连呢,你不会就搬在隔壁吧?”
“这种境地你还真是有开玩笑的兴致。”
“你不也还是笑着嘛?”
公子阑在草榻上坐下来,“你呀,不知道外面都在声讨要你的命以正国法么?”
白决也在边上坐下来,“差不多吧!你呢?”
“想想也该知道了,我也差不多吧!”
于是两人便相视一笑。
看着墙上烛光摇曳,白决靠在墙上,“我只是担心子墨。”
她看着公子阑,“你怎么会被抓了?我以为你还能救我呢,敢情你是来陪我了。”
“国君若有心为之,如何躲得过呢?其实我早便想到这一天了。”公子阑淡然一笑。
“燕如初,真的是因为我你才会身至牢狱的么?”
公子阑笑了,“白决,每次你叫我“燕如初”的时候,都是你在认真的时候。”
“因为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我。”白决看着他,明显是有些生气。
“你不必在意我,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我是不得不来罢了。”
“为什么不得不?”
“因为你在这里呀。容瑾知道你在这里,所以他赌我一定会来,只不过是他赌赢了而已。”
“你什么意思?”白决有些难以置信,“他在这个时候抓我,就是为了引你来……”
公子阑不置可否的笑笑,“不然呢?太后的情况不是早该发现的么,为何会偏在易川的事情之后所有不利都指向我的时候才会被发现?”
白决心一凉,“你是说……因为他可以在此刻借我再给你最后一击,彻底将所有的罪责都加之于你,是吗?他只是,在利用我。”白决怔了怔。
“也许,他还要借着毒蛊一事借机向北夜动戈。”公子阑略有思索,“我总觉得,容瑾好像在急于除掉一切威胁。他为什么要这么急呢?”
“燕如初你是说,容瑾只是在利用我是吗?他明知我是不会害太后的,知道我是冤枉的?”
公子阑轻叹一声,“不论多么强大霸道的统治者都会怕后世唇诛笔伐,所以要除去一个声名无隙的人,他需要合理的理由。”
“你明知他是要利用我让你来自投罗网,你为什么要来?你不是什么事都看的清明吗?”白决直接站起来,看着公子阑。
“白决……”公子阑没再说什么,看着白决,他知道,她在生气,气他公子阑,也在气容瑾。又或者说,她觉得对不起自己,也在为容瑾利用她来伤害自己而伤心,她更接受不了容瑾会利用她。
回想那日在殿上容瑾说的话,他说,不管是瑞妃还是白决,你公子阑都会来。
不得不承认,容瑾是个有至深谋断的人,他可以一步一步的借机用谋,除掉所有他意欲除掉的威胁。像容瑾这样精算决断的人,一定会为西然谋求最大的利益。
“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白决看着不语的公子阑,轻笑一声,“仅是因为我与她,有着相同的容貌?”
公子阑摇摇头,“不,白决。对我来说,你与君舞无关。”
“是么?那我如何值得你来做这一切?”白决觉得可笑,难道她就注定是别人的替身,之前是可笑的自己,现在又一直是苏君舞,明明她就是她自己而已,为何在别人眼中却总是别人的影子?
公子阑看着面前白决,笑容里似乎隐透些苦涩,记忆似乎也开始漫至从前。
“有些事发生了,可是这世界上却只有一个人知道,只有一个人记得。白决,想听一听关于公子阑的故事么……”
公子阑看着幽幽烛光,声音似无风的海,平静而无波澜。
他带着平淡的笑,“他是燕国的九王子,王室尊长立储,他虽不是太子,人却说他天资聪慧,仁义善良,所以最受国君疼宠。
两百多年前燕国覆灭,国君在国破之日前夜命他带着仅有的几十位亲随速离燕国。那夜,他带着随从逃到了燕国露丘,那是燕国与南琅国的交界之地。再往前走,他也许今生便再回不了身后的燕国。
就在他以为他们只要再多走几步就将离开燕国的时候,那些跟了他十一年的随从们,都死在了他的面前。他们只是在他身后彼此对视了一眼,便集体饮剑封喉,齐齐的倒在了他的面前。他们一句话也没留,永远的留在了燕国的土地上。
他呆怔了许久,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离开燕国是国君的命令,所有的随从护送他也是国君的命令,就连他们的死也是王命!他的行踪不能暴露,世上也不可以有第二个人知道燕国的王子还活着。可是,他们都是一直陪他数年的亲随,他们的忠心赤诚却只能让他们几十个人,一声不响的为他白白送命。
那时他十四岁,十四年来却是从未见过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在自己身边倒下。几十条人命,从来没有的负罪感……”
说到这里,公子阑看着白决,“就像你曾经说过,这世上,没有哪一条命应该让另一条命去换,谁的命都是命,都是死而不能复生的生命。可是他们活生生的几十个人,到头来却只能别无选择的以死来护我周全。
而且更讽刺的是,他们用几十条命保全的我,竟是一直活到了今天都没能死成。”
白决又看见他眼中的忧伤。只是他却说,“当时不能接受的生离死别却也在这漫长的岁月里看遍了,原来桑海一瞬,生死也不过是云烟幻梦,飘拂过眼。
在我心里,那一夜的燕国露丘,燕国的九王子,已经死了。
当年我带着亡国的仇和背负着几十个人换来的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燕国。在我头也不回的那一刻起,我决定要报仇复国。我决定先隐身在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