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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宛说好,自己一翻身坐起来,珍珠连忙来扶,杨宛摇头道:“也没有那么严重。”珍珠有心劝说一二,却发现她是个固执的,只能停下来。
从食盒里取出饭菜,却是两菜一汤,配上微微碧色的粳米,倒让杨宛的手停了一下。片刻之后,她拿起筷子叹道:“倒是许久没有吃过碧粳米了。”
珍珠布菜的手停了一停,想到夫人说这小姑娘曾经是万千宠爱地长大的,心底不由恻恻,脸上笑容真挚了几分:“姑娘慢慢吃。”
杨宛的动作并不快,却吃得并不慢。只是边上帮着杨宛收拾屋子的珍珠偷眼看去,却发现杨宛的举动之间,分外优雅自然。这姚家上下,只怕没有一个人有这般优雅的姿态。
等到杨宛放下筷子,她才发现,这不大一会的功夫,桌上那两碟小菜,一碗汤与一碗饭都吃得干干净净。她收拾碗筷的动作一停,杨宛立刻就察觉了,平静解释:“宫中很多时候赶不上饭点就没得吃,所以习惯了又得吃的时候多吃。”
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杨宛似乎是在对自己说:“以后就不会这样了。这样毕竟于养生不好。”
不知道为何,珍珠就听得愈发心酸起来。
☆、第 3 章
吃过晚饭,杨宛又不顾珍珠的阻拦,在院中略微走了两圈。
“不知道夫人这个时候忙不忙,”正走着,她问珍珠,“倒是应该去谢谢夫人才是。”珍珠道:“夫人吩咐我过来伺候小姐,却不是为了小姐的感激的。”她笑起来的时候,右边嘴角有一个笑涡,很是漂亮,“小姐若是想感谢夫人,今儿就好生修养,等明日再去拜见夫人也不迟。”
见杨宛走得额角冒汗,她又问道:“小姐可要洗澡?我去提热水来给小姐擦擦身子可好?”见杨宛听她的劝回去屋内,她不由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说知道杨宛本身也不过是一介宫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杨宛的时候,珍珠不由自己地就有些心浮气短。
急急地去提了热水过来伺候着杨宛洗漱睡下了,又招了两个小丫鬟过来边上伺候着,珍珠才回了正房去向姚夫人回话。
姚夫人正让人散了头发,见珍珠回来,笑着问了一句杨宛如何。珍珠含笑一一说了,小心地补充:“若是婢子看来,这杨小姐气度从容,珍珠很是喜欢。”
姚夫人听了,莞尔一笑,道:“自然是气度不凡的。她大姐是前朝太子妃,她母亲是当年书香世家的女儿,杨家本来也是世家,这样娇贵着教养出来的女儿,怎么会与凡夫俗子相同。就算是在宫中为人奴婢,骨子里的骄傲也是不屈的。”
珍珠听到这里,脱口而出:“可是那殉国的杨家?”话一出口,顿觉不妙,立刻跪了下来:“夫人恕罪。”
姚夫人叹一声,看她一眼,道:“你呀……就是这般口无遮拦的。”说着,却也没有再说什么的心思,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你先伺候着她吧。明日带她到我这里来,总要和家里人都见一见。”
姚夫人说的见一见,却是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姚家长子姚章和姚肃从学堂里回来之后,姚夫人才让人去叫了姚真过来,让姚家的三个儿女都与杨宛见了一面。
姚肃见到杨宛,趁着旁人不注意对她挤挤眼,杨宛见了却刻意地不看他那边,只是盯着姚夫人。等介绍到他的时候,方才对他行了一礼,让姚肃觉得没意思极了。
姚章身为大哥,倒是与姚肃分外不同。若说姚肃是个火急火燎的性子,仿佛一只生龙活虎的小老虎,姚章就是翩翩君子之风。虽说才年方十二,可是一举一动之间,已经颇有文人墨客的儒雅气息。
见了杨宛,姚章也是彬彬有礼并无半点儿怠慢之处,让杨宛仿佛看到自家曾经的兄长,顿时有鼻头发酸的感觉。
姚真昨天对她倒还是很不客气,今天却已经将这些不客气尽数丢了,对她行了一礼,拉了她的手道:“家里头就你和我两个女孩儿,以后我们要好好亲近才是。”
杨宛对她笑笑,她立刻就要拉着杨宛到边上去说话。难得的是,杨宛细细看来,她居然是真心的。
这一点,委实颇为不易了。
姚夫人含笑看着,将姚章与姚肃拉过来细细地问了问学中的情况,两人一一答了之后,方才笑道:“在学堂里要听先生的话,你们好生学了,日后才能像你们爹那样。”
两人齐声应了。
杨宛在一旁看着,忽然之间分外羡慕。
姚真正对杨宛说着姚家的事。原来,姚家除了姚仪这一房之外,另有姚仪的弟弟姚铎这一房。姚仪如今封侯拜相,姚铎却还只是个举人,一直到了新朝,都没有考上进士。
“爹说二叔是读书读傻了,太把书里的东西当回事了。”姚真贴着杨宛的耳朵说,偷偷地叮嘱杨宛:“你可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不等杨宛答话,话锋一转,却又说起二房她不喜欢的一个庶女来。“姚玉最讨厌了,总以为自己是一回事,我最不喜欢她了。你以后也不要跟她玩,当心她欺负你。”杨宛将这些一一认真听着,心底下倒是颇有些感激姚真的絮叨。
细细地说了一阵,边上有人拉她的衣服,姚真不满地挥手:“二哥哥你干什么,不要来打扰我和宛宛说话好不好?”姚肃却恬着脸笑,说:“你们说什么,我也来说说呗。”
“我们说什么,为什么要告诉你?”姚真说了,还拉着杨宛要她赞同:“对吧,宛宛?”
杨宛为难,姚夫人在边上笑道:“肃儿快过来,你混到你妹妹和宛宛两个女孩子中间干什么。”姚肃有些不满地跑到了姚夫人身边,叫一声娘。
姚夫人点着他的额头道:“你好歹是个男儿身,就不能有点出息吗?”杨宛在一旁看着,姚真说:“娘最疼二哥哥。”说着,她对姚章一笑,姚章回了一个温柔的笑意。
“夫人又在教训小二了。”姚仪笑着从门外进来,见到杨宛,脸上的笑却淡了一丝。与家人一一见礼过后,姚仪叫了杨宛到他面前,斟酌着道:“我今日去打听过了你的四姐与你的小弟。”
有些犹疑地,姚仪道:“你四姐出宫之后正赶上发卖宫奴,她被人买了去,如今一时半会的倒是找不到。至于你小弟,我还要一些时间去找一找。”
杨宛感激谢过,姚仪看着她叹道:“你也休要忧心,总有一日,让你们姐弟团聚。”
就算是他这样说,杨宛心中也不是不担心的。当日在牢中她就与小弟不在一处许久不相见,成了宫奴之后就更加没见过。只是如今她也确实是无能为力,只能等着消息。
就算是心事重重,饭桌上的杨宛也不曾失了半点儿礼数,一举一动之间也显得很是优雅。姚肃盯着杨宛,目光中满满的都是好奇。他模仿着杨宛的动作夹菜咀嚼,奈何掌心的筷子却一点都不听话,不一会儿,就觉得手指发软。一生气,他就将筷子丢了。
姚夫人立刻看过来,姚肃眨眨眼,指着杨宛道:“娘,为什么她吃得那么好看,我就做不到?”姚章听了,不由轻笑,道:“二弟,身为男子,无需太过在乎动作。”
姚肃气呼呼地又指向姚真,说:“妹妹也没有那么好看。”姚真的脸立刻就红了。边上被无辜做了对比的杨宛胆颤地放下筷子,快速起身,嗫嚅对姚夫人道:“夫人恕罪。”
身后丫鬟立刻接了姚夫人的眼色,上前来按了她坐下,就听姚夫人笑道:“真真别跟你二哥生气,你二哥就是个二愣子。”
姚肃很是不满,就要张口,却被姚章轻轻敲了敲手臂,安静下来。姚仪在旁笑道:“宛宛是从小学了礼仪,如今自然做出来漂亮。”
姚真眼睛一亮,眨眨眼看看杨宛,又看看杨夫人,眼珠子一转,不知道定了什么心思。
饭后用过茶,杨宛方才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姚真在后面跟着,口中叫着宛宛妹妹,跟着杨宛去了她的房间。普一坐下,她就迫不及待地问起杨宛的动作来。
杨宛略微有些惊讶,对她的善意却并不拒绝,竭尽所能地描述着。只是她毕竟年纪小,曾经在家里学的和在宫中学的又不尽相同,说来说去反而让姚真越发糊涂起来。
姚真听了半晌不得要领,只能道:“看来一时半会的,我是学不会了。”
杨宛听了,心中颇为焦虑,一时之间却想不到什么好办法,看着姚真有些伤感地离开了。
在姚家的日子一眨眼就是半月。半月以来,姚夫人倒是真的将杨宛当做了女儿一般,日日好生照顾着。姚仪对她也很是温和,帮她打听四姐杨玲和小弟杨景之的消息从不松懈,隔三岔五的就会告诉她一些进度。
杨宛也不是那等全然无心,原本那种隐隐的防备也不过是因为在宫中见得多了而生出的不安,如今姚家人对她是真心真意的好,她也不是那种不领情的。于是与姚真自荐相处倒是越发融洽起来。
唯有对上姚肃,杨宛却有些头疼。
姚肃是个性子活泼的,唯一麻烦的就是太过活泼。被他拿过来的虫子都被丫鬟们丢出去四五条了。杨宛倒是有心哪次尖叫一声好让他不那么失望,可是在宫中过了这两年,她倒是想尖叫都叫不出来了。
一来二去的,姚肃对上杨宛的时候日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就连姚真都觉得姚肃实在是无理取闹,对着他的时候总是出面帮着杨宛将他打发走,倒是闹得姚肃越发闹腾起来。
这一日,天气陡然间冷了下来。杨宛穿了姚夫人派人过来给自己裁剪的新衣,与姚真手挽手去拜见姚夫人。
进了门,却见姚夫人脸色苍白,呆坐在那里。姚真匆匆行了一礼,连忙上前去扶着姚夫人的手臂,问道:“娘,你怎么了?可是有丫鬟不听话?”
姚夫人对她勉强一笑,目光转向杨宛。
杨宛从中读出了几分怜悯与同情,心下不由咯噔一下。她缓步走上前去,立在姚真的对面,轻轻地扶住姚夫人:“夫人还要保重身体才是,若是夫人生病了,大家都会伤心的。”
姚夫人听她这般说,忽地心中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将杨宛抱在怀中,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哭意:“可怜的丫头啊……”
杨宛立刻觉得不安席卷过来。
☆、第 4 章
她尚未露出一个遮掩的笑脸,姚夫人已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小弟有消息了。”
杨宛听她这样说,分明是好消息,可是她的作态,却让杨宛忒地不安。她强笑道:“有消息,可是好消息,夫人方才那般模样,忒地吓人。”
姚夫人的目光中却透着怜悯。握住了杨宛的手臂,她用力地说:“宛宛,我说的话,你要好生听着。”姚真在一旁觉得不妙,下意识地松开了扶住姚夫人的手,按住了一旁的椅子。目光在姚夫人和杨宛之间来回转了一圈,姚真想着,杨宛的弟弟到底出了什么事,才能让母亲说出来那一句“可怜”?
还不等她想到,姚夫人就已经说了出来:“你弟弟如今在宫中。”
杨宛听得分明,却一时间不曾想到弟弟在宫中有什么不对。片刻之后,她才明白了过来,只觉得天旋地转,房间似乎都在打转。
宫中的小孩子,除了皇子就只剩黄门。弟弟如今在宫中……
心脏仿佛忽地刺痛了一下,眼前一黑,杨宛就倒了下来,落在一双软绵绵的手臂中,总算是没有倒在地上。
姚夫人将杨宛搂在怀中,看着杨宛眼角的那一滴泪水,心头只觉得闷闷的疼,暗暗地将御座上的新帝骂了一句,转头看着边上还显得懵懂的姚真,勉强露出笑容。
“真真到边上坐,娘先让人去请了大夫过来给宛宛看看。”
姚真答应一声,看着之前不在屋内的丫鬟们涌进来,将杨宛从姚夫人怀中抱走放在旁边榻上。姚夫人起了身去安排人来照顾杨宛,姚真却直直地盯着杨宛,忽地有些害怕。宛宛这样倒下去,会不会就醒不过来了?
她盯着杨宛眼角滑落到发际的泪水,眼神空茫。
姚夫人安排好了回来,却见姚真坐在那里有些呆,连忙过去将她抱在怀中,道:“真真且放心,宛宛不会有事的。”她说:“宛宛是个坚强的孩子。”
姚真问:“娘,为什么宛宛的弟弟在宫中就不好?”
她抬头,眼中尽是迷茫:“宫中不是好地方吗?”姚夫人停了停,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最后道:“宛宛也是从宫里头到咱们家来的,可是宛宛来的时候,身上还有伤。”
她没有多说什么,对姚真来说却已经够了。姚真只觉得,宫里头果然不是个好地方,难怪宛宛那么难过。
等杨宛醒来,见到的就是守在边上的姚真,细声细气地安慰她:“宛宛你别难过,等以后让爹将你弟弟也带回家来。”
杨宛一醒来,就被这句话当头提醒,弟弟如今已经成了宫中一个小黄门。她闭了闭眼,将眼眶中要流出来的眼泪想按捺回去,轻轻地说:“嗯。谢谢三小姐。”
姚真只觉得醒过来的杨宛似乎大不相同,她以为杨宛是因为太过伤心,笨拙地安慰好一阵,方才恋恋不舍地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杨宛躺在床上,听着纱帐外丫鬟轻轻走动的声音,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她翻身埋头在枕头里,哭得很是无助。
四姐姐,你走的时候告诉我要找到弟弟好好照顾他,等以后长大了,就让弟弟替杨家延续香火。可是现在弟弟成了宫里头的黄门,四姐姐,以后真的还会有杨家吗?
就算显得再从容,本质上也不过是一个幼年就没了父母的小孩子。
姚夫人站在纱帐外面,听着里面传出来的隐隐哭声,沉重地叹息。这样的事情,落到这么个小孩子身上,又有谁受得了。
她倒是想去安慰一二,可是想起姚仪的话,最后还是缩回了脚步。
“她是杨家的女儿,总要面对这因为杨家而起的风浪的。”
杨宛哭了很久,一直到哭得没力气了,才抽泣着停了下来。枕头已经都湿了,她笨拙地抱着膝盖坐在床的角落,将头靠在膝盖上,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以前一直想着自己要好好活着,要找到弟弟让他好好长大。可是弟弟现在已经成了宫里头再也出不来的一份子,她应该怎么办呢?
天色已经暗了,杨宛陷身于黑暗当中,仿佛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纱帘外忽地亮起了灯光,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帘子被掀开。杨宛抬起头,被火焰的光芒刺得眼睛一疼,连忙又低下了头。
姚夫人的声音温柔地从床前传来:“宛宛,下来吃些东西吧。有什么事,还有姚叔叔和姚婶婶呢,小孩子就别操太多心了。”
姚夫人劝了好多句,杨宛一直不为所动。
“娘,她不听话揪出来打屁股!”姚肃的声音不耐烦地说,“为什么我不听话就要挨打,她就不用?”姚肃依旧是元气满满,说得理直气壮。
姚夫人瞪了他一眼:“宛宛是女孩子,怎么能跟你一样。”
姚肃闷闷地不说话了,看着床上将自己蜷成一团的杨宛,抿了抿唇,略微有一丝心疼。
杨宛听得姚肃的话,却动弹了一下。
因为是女孩子,所以不一样吗?杨宛脑海中模模糊糊地闪过这样的念头,却又想起很久以前,父亲温柔的话语:“我家宛宛是爹娘的宝贝,那几个臭小子怎么比得上。宛宛比他们聪明又能干,他们能干的,宛宛也能干。可是宛宛能干的,他们都不会干。”
也许是不一样。
可是,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弟弟能做的,我也能做到。
姚夫人又柔声劝了几句,杨宛终于动弹了一下,抬起头来,一张脸像花猫,眼睛肿得几乎要眯成一条缝。姚肃见了在边上拍掌大笑,高声叫着“丑八怪”,被姚夫人拍了拍头,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爹,爹,你来看杨宛,她变成丑八怪了!”
就算是隔了一重门户,姚肃的声音也如此清晰地传了进来。姚夫人顿觉丢脸,心中暗骂一声,暗道这小子真要送出去好好学学规矩才好。
七八岁了,也不算小了。
睁着眼想着,就见杨宛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夫人,宛宛失礼了。”小小的身子在床上动弹了一下,向着床边过来了。
姚夫人连忙一把扶住,身后的丫鬟翡翠玛瑙跟着伸手,三人一起将杨宛抱了过来。杨宛挣扎着下了床,对着姚夫人行了一礼:“是宛宛的不是,让夫人担心了。”
她的声音原本来的时候就有些哑,好容易养了这么些日子,略微圆润了一些,可今日一哭,却又哑得让人心疼。
姚夫人摸着她的头发,心疼道:“还是个小孩子,怎么地就如此懂事。”说了这一句,她转身让人取了食盒过来,捧了汤水出来,拿着勺子道:“时辰也不早了,想必宛宛肚子也饿了,我取了些食水过来,宛宛且先用一些。”
杨宛恭敬地谢过了,想要伸手去拿勺子,却被姚夫人伸手制止,亲自动手一口一口地喂给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