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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肃叹道:“父亲刚刚带了消息回来,说陛下有意为六皇子挑选伴读,说不得,我要去了。”
杨宛吃了一惊,甚至于忘了去掩饰。
姚肃看见她的表情,一笑,问:“那六皇子,想来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否则怎么不管是你还是父亲,都露出这般不情愿的模样来。”
杨宛听姚肃此言,心道,连姚仪都表现出了不情愿却还是告诉姚肃,只怕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姚肃自己倒了一杯茶捧在手里,却并不喝,只是看着茶杯发呆。过一会儿,他轻声问杨宛:“宫里头六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宛宛你知道吗?”
杨宛略一犹豫,说:“之前,我是在长安公主殿里伺候的。”
姚肃不由得有些失望,转念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松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复杂的心绪。
正想着,就听杨宛说:“不过,六皇子与长安公主多有冲突,我也算是知道一点。”
她抬头看一眼姚肃,俯身向前,贴着姚肃的耳朵轻声说:“六皇子心情暴虐。”说完,赶紧退了回来。
姚肃察觉到身边温热的身体离开,又听得这样一句,一时间不由得呆住了。
“这样吗?”他喃喃地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宛宛能不能具体说一说?”
杨宛说起自己与六皇子寥寥无几的几次碰面,却都不是什么愉快的消息。当初杨宛从御膳房进了长安公主的宫殿之后,就被长安公主安排了给她养猫。
这是一个轻松的活计,算得上是照顾杨宛。
也因为如此,杨宛对长安公主也有几分感激之意,平日里将那只猫养得极好。只是偶有一日,那只猫从她眼前走失了那么一瞬,就被六皇子见到了。
六皇子当日大约是在旁的地方受了气,又被人强压着到长安公主这里来道歉,整个人仿佛一点就着。那只猫优哉游哉地从边上过去,就碍了他的眼,让他暴怒地甩了鞭子过去,非要置那只猫于死地不可的样子。
杨宛却不敢让他真的对猫动手,毕竟是养猫的宫女,若是猫出了事,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于是,她战战兢兢地出去磕头赔罪,想要将那只猫救回来。
六皇子当时就冷冰冰地注视她,那种感觉就仿佛被一只巨大的冷血动物盯上,脊背生凉。
“你想要这只猫的命,那就拿你的命来换。”
六皇子当时如是说。
杨宛跪在那里,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当中,浑身上下却没有一件衣服。周围的人没有一点声音,就连呼吸声都没有。只有六皇子冷冰冰的目光投注在身上,视线所及之处,似乎要燃烧起来。
杨宛当时已经无暇去顾忌其他,她只是磕着头,求着六皇子饶命。
头上似乎流着血,可是却并没有人出来为她求情一句。
直到六皇子哈哈大笑,丢了鞭子扬长而去,才有长安公主宫中的宫女出来,将她扶起,带到公主面前去。
长安公主的声音是悲悯的,可是却并不能让她生出更多的一点安慰来。
现在回想起来,杨宛觉得,大概就是从这件事情之后,自己才真正的学会了去观察别人,去讨好别人。
以前的杨宛,总是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与被宠出来的小脾气的。
她轻声细语地将自己与六皇子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说了,又说起自己与六皇子的第二次见面。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六皇子却一眼就看出了她。
但是,依旧是那种让人窒息的不安,甚至于,杨宛能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暴虐气息。小小年纪,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天生就有这种冷血的因子。
在他面前,杨宛总是惴惴不安的,虽然出乎意料的,他放过了她,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安全。因为,在第三次见面的时候,杨宛只是跪在路旁,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就看见那双明黄绣着蛟龙的靴子停在自己的面前。
少年的声音仿佛不似少年,暗哑而让人觉得发寒。
“这个人,”他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小事,“拖出去打死。”
那一瞬间,杨宛觉得周身都被禁锢,巨大的不安席卷了全身,将她紧紧地包围,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事实上,当时的情形,如果说出了话,大概也只会是死得更快的结局。
姚肃听到这里,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他看到杨宛的脸,就算是回忆,那张红润的脸也变得苍白。他的视线又落到她的唇上,那说着话的双唇也显得有些发白,不复从前的红润莹泽。
他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杨宛说完姚仪是如何从六皇子手中救了自己,然后又将自己带回来的事情之后,扭头就看见姚肃呆呆傻傻地看着自己。漂亮的少年,就算是发呆的样子也是漂亮的。姚肃这时候看上去眼睛格外黑亮,虽然微张着嘴的样子有些傻,可是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
杨宛就带了笑盯着他,想看看他什么时候回神。
事实上,她一旦停止了说话,姚肃立刻就回神了。看见她正看着自己,一双黑亮的眼睛带着笑意,有些发白的唇角上翘,露出一丝狡黠。
姚肃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甚至于在那一刹那不敢去看杨宛。
他低下头,故意粗声粗气地说:“宛宛你看着我干什么?继续说啊?”
杨宛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清亮的声音中也带了笑意:“我已经说完了啊。”
她对着姚肃俏皮地眨眨眼,姚肃只觉得这个动作让他越发面上发烧,心跳加速,连忙转过身去,就听杨宛说:“我和六皇子也就见了那三次面。少爷你想知道的,我都说完了。”
她开始将手上握着的线团分开,准备打络子。
姚肃看着她低下头去,露出半截雪白的脖子,忽然觉得她的脖子好像一截养得白生生雪嫩嫩的脆藕,很想一口咬下去。
赶紧将这份心思按捺下去,姚肃说:“听起来,六皇子脾气不太好。”
杨宛一边熟练地打着络子,一边眼睛在边上的针线筐里扫视着,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合适的宝石,一边说:“六皇子的脾气,据我们所知的,确实不太好。”
她从边上挑选出来一个钻了孔的小碎珠,将它穿到线上,又说:“以前在宫里头,六皇子那边的差事,很少有人愿意去做。就怕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姚肃听得这一句,心中一紧。
转头看到杨宛带着笑坐在边上,雪白的手指在红色的线中穿插,忽然觉得此时自己能看到她也是自己的幸运。
他咽了咽口水,说:“这么说,宛宛你的运气还是不错的,没有被分到六皇子那里去。”
杨宛的手指一停,顺势就将手中的线放下了,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笑着说:“也是,虽然我一直是在浣衣局和御膳房,可这种地方,苦是苦了一点,也没什么纷争。”
姚肃看着她含笑的样子,想到她之前的身份,却莫名地觉得心酸起来。
“以后不会了。”他仿佛宣誓一样,斩钉截铁地说,“宛宛的日子一定会好好的。”
杨宛对他轻轻一笑,笑容灿如春花:“嗯,一定会好好的。少爷说了,我就信。”
姚肃被这样的笑容一闪,顿时心跳得愈发快了,蹦蹦蹦似乎要从口中跳出去。
他按住胸口,只觉得方才自己知道要做六皇子的陪读所带来的不安,在这一刹那消失无踪了。
☆、第43章
六皇子的伴读这个消息,让京中很是热闹了一阵。
虽说渴望更进一步的人都盼望着从龙之功,可是众人也都很清楚,就算要赌从龙之功,也要选一个赢面看上去相对比较大的。
六皇子从来就不在他们的选择范围。
一来,他生母地位不高;二来,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突出的才能;三来,他的年岁太小,他前面的皇子们都已经长大成人甚至有了儿子。
最后,还要加上一点,他的脾气太暴躁。
一个做臣子的,总是不希望皇位上的那个人是反复无常的。若是皇位上那个人脾气不怎么好,却又大权在握对众人生杀予夺,这就意味着随时随地都要战战兢兢地想着如何从皇帝手下保住自己的小命。
对做臣子的人来说,他们当官是为了享福,却不是来为了送命的。
这样看下来,几乎自绝于皇位的六皇子,以后也就是个遭嫉恨的王爷身份,一个不慎,说不得连命都没有。这样的六皇子,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人想给他当伴读。
只是皇帝金口玉言说了要挑几个,就总有那么几个倒霉的人。
姚肃就是其中一个。
五月将至的时候,姚仪带回了消息,姚肃成了六皇子的伴读。
不仅是姚夫人,就连姚章也露出惊惧并担忧的神色来,反倒是姚肃,脸上却还有镇定之色:“爹,娘,大哥,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忧。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当朝丞相的儿子,六皇子就算性情再暴虐,也没有擅杀官员之子的可能。”
他小小的脸上故意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假意轻松地笑:“顶多,也就是吃点皮肉之苦。”
然后他就被姚仪瞪了一眼,尽管心中欣慰,口中却说着:“这种话可不要乱说。”姚肃笑嘻嘻地应是,见姚夫人依旧一脸担忧的模样,上前去抱着姚夫人的手臂蹭一蹭,撒娇般地叫一声娘。
“如今既然事情已经没法变了,娘若是一直这般担忧,儿子也会越来越害怕的。”
姚夫人同样瞪了他一眼。从这个角度来看,她与姚仪不愧是夫妻,两人表达不满的方式都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瞪了那一眼之后,姚夫人心底的酸涩就涌了上来,她抬手摸摸姚肃的头,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一下,却一张口,就已经哽咽,眼眶中盈满泪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姚肃笑嘻嘻地将头靠在她怀中,感受着绸缎光滑的触感,鼻尖闻着姚夫人身上传来的馨香气息,温柔地说:“娘,您就相信您儿子一次,一定能在六皇子身边混得人模人样的。”
话一出口,姚章就道:“小二,好好说话!”尽管严厉,却也难掩关切。
姚夫人温柔地将他抱在怀中,长吁短叹一阵,松了手,上下打量他。姚肃已经快要十岁,看上去已经不似以前一样,像个小豆丁。现在的他穿着藏蓝色长衫,头发用白玉固定,一张脸已经有了弧度,不似以前一样圆滚滚。
站在那里,也是好好一个翩翩少年了。
姚夫人温柔地拉住他的手,满心的不舍。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儿子,居然要去给别人做伴读,而且跟的人还是个脾气不好的。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如刀割。
姚肃站在那里任由她看,偶尔对上她的视线,就笑得更加灿烂。姚夫人终于是被他逗得笑了出来,尽管眼圈还是红的。
“你这猴子,我倒是不必担心你了。”
姚夫人这样说着,松了手:“虽说伴读不必久居宫中,但是宫中规矩森严,你要好生守规矩才是。”
姚肃闻言松一口气,连忙点头不止,脸上露出笑来。
杨宛在第二天才知道这个消息,还是陆先生说的。陆先生当时想着姚肃进了宫,只怕自己能教导姚肃的时间更少,跟着他过来的杨宛自然也没了多少时间,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舍不得杨宛起来。
虽然姚肃也很聪明,可是对上杨宛这种天然天生的聪明,那就实在是比不过。而一个做先生的,又有谁会不喜欢聪明的学生。
他在那里长吁短叹,杨宛听到了,贴心地上前询问先生到底有什么忧心的事情,不妨说出来让人停一停。
陆先生当时就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却不肯多说。
后来实在是拗不过她,方才说了姚肃要入宫的事:“倒也不是为他,只是想着你这样的好学生,以后学的时间也少了,故而颇有几分感叹。”
杨宛听了,一面感激陆先生对自己的看重,一面却又生出一点恼怒来。这么大的事,姚肃居然一句话都没有对自己说。
晚上的时候,杨宛就去找姚肃,想要知道为什么了。
姚肃听到她的来意,当即仰头看天。虽然他没想过这件事能瞒多久,可是现在就被人告诉了她,真是让他……心里面的滋味复杂难明。
“我不知道怎么说,”面对杨宛的逼供,姚肃干脆地承认了,“宛宛你对皇宫不喜欢,而且,我是要去做六皇子的陪读,这样的事,我说了宛宛你也只会为我担忧吧。所以,我不想告诉宛宛你,说了也不过是平白让你多担忧一段时间。”
“难道你不说,以后我就不知道了?那时候,我还是要担忧。而且,那时候我还会觉得,我被你欺骗了,心里面会更加不舒服。”杨宛这样说着,拉着姚肃的衣袖,仿佛是在控诉。
姚肃无语看天,这么看来,自己似乎又做错了。
他顿时放下身段,小心地请求杨宛原谅。
“宛宛,我知道我做错了。如今你不是都知道了,看在我就要去给人做伴读的份上,就原谅我行不?”
明明是丞相府里的二少爷,出门在外也是受人追捧的对象。可是这个时候,他却在这里伏低做小,小心翼翼地祈求来自杨宛的原谅。
杨宛看着他,他黑亮的瞳孔中,透露着小心,虽然脸上是刻意做出的可怜模样,可是杨宛知道,他只是怕自己真的难过。
她忍住了要流出来的眼泪,说:“以后有事情不准瞒着我。”
姚肃一口答应,杨宛又说:“以前你说我不准瞒着你事情,我做到了,你也要做到。”
姚肃一怔,忽而想起很久前,温承刚刚到的时候,自己似乎确实说过这么一句话。而后来,杨宛差不多也是真的做到了这一点。有些事当时不方便告诉自己的,她也在后面做了注解。
想到这里,他的表情变得温柔起来,轻声说一句好。
你以诚意报我,我还你同样的诚意。
杨宛听了,心中方觉安慰,对着他露出浅浅的笑脸来。
“宫里面,应该会派人来教你规矩,”杨宛说,“姚大人应该也会说一说宫里面的是,不过,我也有只有我知道的消息。”
她对姚肃露出狡黠的笑容,招了招手让姚肃附耳过来,细细地说起自己知道的,关于宫里面的一些八卦。
作为一个在宫里面过了两年,辗转于浣衣局与御膳房这种消息灵通之地的宫女,杨宛觉得,自己拥有的八卦,旁人也是不知道的。
而现在,她要将这些消息,一一告诉姚肃。
也许在某个关键时刻,就能帮到他。
而姚肃,此时听着少女软绵绵地说着她自认为很重要的消息,柔软的身体靠在身边,温暖湿热的气流从耳边吹过,鼻尖嗅到的是她身上的香味,一时之间,却开始心猿意马。
如果,时间能这样停下来就好了。姚肃脑海中回荡着这样的念头,尽管还在机械地嗯嗯嗯,却已经似听非听。
杨宛说到一半,就发现了姚肃的走神,一时着急之下,伸手就拧了姚肃一下,嗔道:“还能不能好好听了?”
这句话一出口,她也呆了一下。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能对姚肃这样自然地撒娇,这样随意地做着拧人这种亲密的动作了?
想到最开始的时候,自己坚持了要在姚家这一家子面前保持尊卑的称呼,坚持自称婢子,可是现在……
什么时候,已经不一样了?
杨宛甚至于想不起来,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又重新称呼自己为我,而不是“婢子”这个曾经让姚真觉得不快的称呼。
她想着这个问题,一时之间呆住了。
姚肃被她拧了一下,就回过了神。知道自己的走神让杨宛不高兴,他都已经准备好给杨宛道歉了。但是,他却只见到杨宛在说了一句话之后就开始发呆。
他以为杨宛生气了,小心地说了一句“宛宛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抬起头来一看,对方却依旧在发呆。
他开始担忧起来。
难道,杨宛真的觉得很生气,都不愿意搭理自己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好?一想到这个问题,姚肃就开始愁眉苦脸起来。都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在她说重要的事情时走神,宛宛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小心翼翼地看杨宛一眼,姚肃在心里面叹了一声,开始思索,等会儿要怎么让杨宛高兴起来。
这边杨宛将这个问题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出答案来。回过神来,却发现姚肃看着自己,表情可怜兮兮。
他靠得极近,仿佛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从脸颊上吹过。
杨宛被吓了一跳,跳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心脏扑通扑通的,似乎都要从胸口跳出来。
她看着姚肃,后者脸上陪着笑。
“少爷怎么了?”
姚肃一听她的口气,就知道方才的事情,杨宛并没有放在心上,虽然有些迷惑既然她不是在想这个,那为什么会走神这么久,但是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瞬,很快就过去了。
他对着杨宛赔了个罪,笑眯眯地说:“宛宛,方才是我不好是我走神了。就麻烦你将消息再说一遍好不好?”
他拍着胸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