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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白张大了嘴,因为脸上少了肥肉,平日里被挤得和绿豆大的眼睛,大了许多,还带着深深的双眼皮。他如同见了鬼似得看自己姐姐,很是……不习惯。
“苏白,我为你骄傲。”苏涟漪严肃了表情,唇角微微勾起,是欣赏的笑容,“未来,你可有打算?”
这一刻,苏白顿时觉得有一种被姐姐尊敬的感觉。从前,姐姐都是对她直接下达命令,从不容抗拒,但这是第一次,与他商量。
他觉得,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这一伤也是值得。想到这,他也认真了起来,正色道。“姐,我想努力学习,我要考科举,我想为百姓做事。”
别说苏涟漪,就是她身后的云飞峋也是愣住了,他小舅子今日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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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公主府
云府别院,苏涟漪与云飞峋两人探望卧床养伤的苏白,当涟漪问苏白对未来的打算,听见苏白的回答后,竟大吃一惊,活见了鬼。
苏白是什么样人?那可是好吃懒做、胡作非为的主儿,如今竟想着考取功名,为百姓造福。
“姐,当时我们从岳望县到怀靖城一路上,便看到了难民成群、民不聊生,当时我虽未表现,但其实内心触动很大。我生在苏家村、长在苏家村,就真以为这天下都像我们苏家村一般平静。我们村即便是最穷的人家,也比那么难民好上许多,”苏白解释着,“后来我们到了军营,我便日日与兵士一同训练,有一种想法油然而生,便是想为那些可怜的难民做一些什么。”
涟漪勾起了唇,点了点头,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苏白得到了鼓励,将心中想法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那时候我留在军营,还真没想以后建功立业得到什么奖赏,只是恨那个东福王,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惹得民不聊生。从这战事,我知晓了一点,若是想完成自己心中所想,就定要有实力!所以,我想参加科举。”
“好,苏白,我支持你。”还没等苏涟漪说话,身后的飞峋已经上前,对着苏白便是挑起拇指,丝毫不吝惜他的夸奖。
苏白嘿嘿一笑,“谢谢姐夫,从前我不懂事,对姐夫有所无礼,还望姐夫大人不记小人过。”
云飞峋呵呵一笑,“从前之事就让它过去吧,如今你懂事就好。想做什么放心去做,我支持你。”
“谢谢姐夫!”苏白惊喜,从前心里是有一些忌惮的,毕竟从前在村里没少让姐夫下不来台,如今却对姐夫崇拜得很。大战之中,见那精明睿智、运筹帷幄之人是他的亲人,崇敬之心自然油然而生。
苏涟漪怎会想到,自己无意识的一个决定,将苏白带去战场,因见到路上流民,将苏白深深触动,从此便改变了其命运,而苏白未来也成了她的强大靠山。
聊了一会,涟漪便让苏白继续睡觉养伤。
虽然苏涟漪并未表现出来,好像满不在乎,其实心里却心疼得紧。
一箭穿身,即便是没伤到内脏器官,却也是十分危险。首先,是伤口处理。那箭头都是倒钩,当初取箭清创,想来极为不易,苏白定然遭了不少罪。其次是伤后感染隐患。在这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伤口感染、发炎,甚至形成败血症的病例比比皆是,苏白能扛下来真是不易。最后是失血过多,人的肩胛骨血管繁密,一箭穿透定然损伤不少大小血管,流血不止。
所以苏白能安然无恙,真是上苍保佑,涟漪坚信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三人说了一会话,涟漪便让苏白继续休息,毕竟,苏白需要静养。
涟漪和飞峋两人走出了房门,在一侧小花园中随意走动。
京城较之岳望县偏南,春暖花开,花园中发出了不少嫩芽,有一些早春花已开,带来了不少美景。
“这里,有不少你家人的眼线吧。”涟漪不动声色道。
飞峋愣了下,而后无奈笑笑,“你看出了?”
涟漪点头,“从入门便察觉到了,有不少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即便是为我们引路,贴身伺候的丫鬟,也应是你家人派来监视我们的吧,若是我们做了什么决定,想必转身你家人便会知晓。”
飞峋点头,垂下眼,盖住一些愤怒和惭愧。
涟漪很想对云飞峋说——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但想到在来的路上,飞峋那愤怒的咆哮,便将那欠揍的话又咽了回去,心中甜蜜。“本来我想在客栈中借宿,但初萤的意思,让我去公主府,苏白毕竟是我弟弟,若是不方便,我便将他也带去公主府吧。”
飞峋一愣,“公主不回将军府?”公主虽自有府邸,但自从与他哥哥成亲后,便搬到了将军府。
涟漪哭笑不得,“飞峋,你还真是单纯,一府中有主母掌管大权,从前初萤在,这主母之位自然是初萤的,但她离开了一年有余,早有人鸠占鹊巢。而这位置,送出去容易拿回来难,前前后后的下人都换成了新主母的心腹,初萤虽是公主身份,再挤回去也是很难。”何况,初萤她压根就不想回去。
云飞峋叹气,。“涟漪放心,我家后院,只有你一人。”
涟漪微微撅嘴,“这才对嘛,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后院那么多女人争来斗去,又怎么家和?”
“苏白暂时不宜移动,就在这养伤吧,他是皇上托付给我的,我家人不会对他怎么样。就是委屈你了,只要皇上为我立了官职,我便有理由单独立府,到时候他们奈不了我何。”
云飞峋想去碰苏涟漪,却又想到周围有不少云府眼线盯着,这些眼线随时会将他们发生的一举一动回报给他母亲,他不想让人觉得涟漪轻浮,便生生忍了下去。
涟漪也是无奈,悠悠看着远方,“好好的一件大喜事,却非要和打仗一般。”
“他们同不同意是他们的事,今生今世我只想娶你一人,涟漪。”云飞峋焦急,生怕苏涟漪被眼前的困境吓退,只要有机会,他就要表明心迹。
苏涟漪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了,自己的幸福自己争取,这个道理我是懂的。只不过,以后我们怎么办,你可有打算?”
“皇上已答应了为我们赐婚,只要等皇上召见你后,便定可以水到渠成。”飞峋道。
涟漪笑而不语,抬眼看向周围的早春花。即便是听飞峋这样的誓言,却还是开心不起来。为何要开心?又如何开心?
远道而来,难道为了让人挑肥拣瘦?为了让人嫌弃?别说云家,想来这京城很多人都得以为她这千里迢迢跑来抱大腿,是为了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苏涟漪也是个清高之人,极好面子,却阴差阳错到了这个让人尴尬的境地。她可以发誓,若早知晓云飞峋的身份,她不会芳心暗许的,可惜,现在却没了退路。
涟漪闭眼,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无比累,真该死的人生!
“涟漪,你怎么了?”云飞峋见苏涟漪的变化,有些担心。
睁开眼,挤出了一丝笑容,“没什么,既然苏白也见了,我便去公主府吧,初萤交代,让我在公主府等她。”
“你这就走?不再多呆一会?”飞峋不甘。
涟漪无奈,“这里不是久呆之地。”说着,看向左侧的树后,只见那树后有一身影赶忙缩回了树后。又看向了右侧的假山,那丫鬟也赶忙缩回了假山之后,可惜,身子虽缩了进去,却还露出一小点发簪。
云飞峋冷面涨红,“对不起,是我将你带入这尴尬境地。”
涟漪一耸肩,“没什么,世间哪那么多顺利之事,这一次我来京城,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会被如何对待,早已料到,不会受打击,放心吧。”
云飞峋点头,“涟漪,你放心,你的好我都记得,从今往后,我会全心全意对你。”
因为云飞峋这一次次的信誓旦旦,苏涟漪的心情总算是逐渐转好,抬头看向云飞峋,温暖一笑,想伸手去触碰他的脸,却忍住了。“那我走了。”
“我也去。”飞峋赶忙道,“我去公主府,想来没人能拦得住我吧。”
涟漪看着云飞峋那赌气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没人拦你,一起去吧。”说着,两人变向云府别院大门走。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虽没人阻拦云飞峋在一起,但两人刚要上马车时,却有下人来报,说云夫人突然身体不舒服,晕了过去,让二少爷速速回府。
无论云夫人是否阻拦两人婚事,但好歹也是母亲,飞峋很是担心,涟漪便让其回府查看。
云飞峋有些愧疚犹豫,在涟漪的好生安慰下,最后上了马,赶了回去,临走时说,待看望过后,便会去公主府找涟漪,后者笑着答应。
看着云飞峋骑着黑马离去的背影,涟漪忍不住干笑两声。云夫人突然不舒服?那还真是巧,但这世间哪那么多巧事?想来是早已安排好,让下人们看着,若飞峋跟着她离开,云夫人便立刻随时晕倒吧。
涟漪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有一种戳伤感,无声上了马车,那马车缓缓开动,向公主府而去。
云飞峋还能去公主府找苏涟漪吗?涟漪是打死也不信的,现在云家想必定然是阻挠两人见面,同时硬塞给飞峋各种美女吧。
飞峋能否被糖衣炮弹攻下,苏涟漪丝毫不担心,若是她未来的爱情婚姻如此不堪一击,那最好从头到尾便不要开始。这也算是一种考验吧,是对云飞峋的考验,也是对她自己的考验,涟漪乐观地想着。
……
公主府,早已有人交代了下来,要热情款待苏涟漪。
当涟漪到时,被这皇家式的周到服侍弄得很是不习惯,与这些下人们比,从前她苏府的下人简直就是极有尊严舒服的活着。
三名丫鬟,一前两后,为苏涟漪引路,穿越硕大的府邸,向后院而去。
公主的奢华自是不说,这鸾国建筑都有规定,并非可以随随便便修建,对府宅内房屋的大小、高度和样式,对花园的方位、人造湖的大小都有严格的规定,根据主人家地位的不同,规定也不同。
这个不难理解。
建府宅用银子,而这京城中最不缺的便是有钱人。若是有人真的有心,砸了大笔银子,将府宅建得富丽如皇宫,那皇上岂不是很没面子?
所以民居、商户的府宅规格要比官员规格要低,而官员的府宅规格比权臣的要低,权臣的比皇亲国戚的规格要低,规格最高的,自然就是皇宫了。
公主府用的是皇家的规格,其房屋更为高大奢华,院内流水潺潺、湖泊硕大,小桥蜿蜒,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人在府中,便如同身在画中一般。
一路上,丫鬟小厮,见到苏涟漪便立刻停下脚步,大礼参拜,苏涟漪起初是很淡定的,但一路上被十几拨人行了大礼后,后背已隐隐有了一层汗了。
内心只希望,快快到到目的地吧,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她十分不习惯。
终于,苏涟漪入了初萤为其专门安排的精美房屋,入内便再也不肯外出,生怕再碰到参拜之人。
丫鬟奉上了茶点,涟漪收下后,便让那些人退了出去,美轮美奂的房屋中,终于只有苏涟漪一人,也轻松了许多。
涟漪坐在桌旁慢慢饮了一些茶,双眼盯着桌上的一道纹路,不知在想什么。那双眉微微皱起,越皱越深,黑白分明的大眼里迸发一种精明算计的光芒——她每一次考虑生意上之事,都是如此。
当一壶茶饮下后,已是一炷香的时间,苏涟漪经过这一炷香的反思和思考,已有了主意。她是那种打定主意便可坚定实施的那种人。
长久以来,苏涟漪都十分矛盾和犹豫,一方面认为,不能和云家闹得太僵,若是退一步、忍让一些可以得到谅解,她甘愿吃一些亏;但另一方面,却深知,这世上就是有一种自视甚高之人,将对方的忍让当成懦弱,得寸进尺。
如今,想到刚刚云府别院前前后后发生之事,她便断了前一种念想。
如今想来之前自己真真可笑,既然都来了京城,既然决定争取了皇商,那便势必要与云家大斗一番。都如此破釜沉舟了,为何还要心存侥幸?
苏涟漪累了,这一路上车马劳顿,加上夜间还要帮初萤照顾熙瞳,十分疲惫,反正她也不敢轻易走出去,接受这些热情洋溢的公主府下人们的“朝拜”,便老老实实在房间内呆着吧。
房间深处,一张硕大雕花大床,木料沉香名贵,雕工精美。床榻之上锦被帘子,也都是刺绣精致,极为考究。
既然不能外出,又无事可做,那便干脆睡觉吧,好好休息一番。
脱了外衣,苏涟漪便钻入了那柔软的锦被中,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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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针锋相对
苏涟漪做了个梦,梦见已经和云飞峋成了婚,婚姻宁静美妙,男主外女主内,飞峋白日上班,涟漪在家做家务养孩子,抽出时间看看小说肥皂剧,耐心等待夜晚一家人团聚。
今日忙得实在是累了,便睡了去,但心里却是盼的,想着云飞峋何时回来。
睡得正香,隐约能感觉到有人轻手轻脚而来,心中知晓那人定然是怕扰了她的睡眠,刻意如此,可见那人的细心温柔,不是飞峋又是谁?
她努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飞峋,而是一名貌美女子。那女子明眸秋水,口若点樱,“初……萤。”正是夏初萤。
她从宫中归来,入了宫去,先是将花名册秘密交给了皇兄夏胤修,而去了后宫看望母后。
经历了生死大难,母女两人抱头痛哭,太后对金玉公主极为疼爱,对云熙瞳也很是喜欢得紧,当时便要留母子两人在宫中久住。但初萤不肯,因知道涟漪在京城中孤单,想速速回去陪伴。
初萤将苏涟漪之事为太后讲了,从两人初识到对她的照顾,还有剖腹取子之术等等。太后大为惊讶,很难想象这世上还有如此奇女子,能让人起死回生,能治他人所治不好的怪病,又能白手起家做生意,还研发了那奇特得神仙方。
神仙方是最近才在宫中盛行开来,虽然民间贵妇们已将神仙方誉为美容圣品,但皇宫中人对民间之物天生便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视,起初是不屑抢得。后来不知是哪位贵妇为讨好宫中贵人送了一套,这才美名远扬。
太后还未用过,只听说宫中嫔妃们用什么神仙方,她却一直用宫中御用妆匠研制的顶级护肤品。
在母亲面前,初萤也有了童真,软磨硬泡的要让母后试神仙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套拿了出来。
慈宁宫因公主的归来喜乐一片,又因公主的到来带来不少欢乐。
宫女嬷嬷们都好奇看着,公主亲自上手为太后涂抹妆品,一套去角质、酒糟精油面膜和保湿散粉用下来,太后真的年轻了几岁,毕竟神仙方妆品的灵魂是现代先进科技。
太后对苏涟漪更是好奇与欣赏了,最后初萤又说了涟漪与自己小叔子云飞峋之间的感情,太后当即决定,这婚,即便是皇上不赐,她给赐。
初萤见目的达成,终于可以舒口气,便带着熙瞳出了宫回公主府,赶回见她的好友。
同行的还有两名嬷嬷和四名宫女,都是太后送给初萤的,这些宫女嬷嬷经过宫中调教培训,比一般的下人更会伺候人,以照料公主和熙瞳。
“累了吧?若是累了,就再睡一会。”初萤赶忙道,将正准备起身的涟漪又按回了床上。
涟漪自然是累,养孩子很熬人,尤其是夜间,根本不得安宁。而涟漪怕初萤的身子熬不住,夜里衣不解带,照顾熙瞳。她如何不感动?
“没关系,已经睡了好一会了。”苏涟漪的脸微微红,不若平日里的那般容颜如玉,这绯色为她增添了娇艳,羞答答的,惹人怜惜。
为什么她脸红?因为刚刚她那梦实在太真实了,明明还没结婚就开始做这种梦,这不是空虚又是什么?真是羞人!这梦就当心底的秘密,绝对不说出来,惹人笑话。
初萤哪知她想什么,笑笑便让其起床,“这公主府,我已许久未回,虽有人日日打扫,但还是少了人气,有一些冰冷。”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孤寂之感,神色幽怨,好像怀念从前的美好时光。
涟漪暗暗叹了口气,女人啊,为何这么难?从前她只看到初萤的可怜之处,如今想想,她不可怜?她也极为可怜。
“熙瞳呢?”涟漪转移话题,不想初萤越想越多。
“母后送了我几名宫女嬷嬷,那些嬷嬷对养孩子都是极有经验的,现在熙瞳正被他们照料着,放心。饿了吧?我让人准备晚膳,你梳洗一下。”初萤道。
“好。”涟漪起身,梳洗之后,与初萤一同用了丰盛晚膳。
两人夜里在一张床上睡,彻夜长聊,聊起苏家村、仙水潭,又聊到岳望县,本以为回到京城便是回了家,但如今初萤却发现,在岳望县的日子,才是真正的无忧无虑。
京城,那般冰冷势力。
不知聊了多久,贴着厚厚窗棱纸的窗子都泛起了白亮,两人这才疲倦的睡去,直到日上三竿。
第二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