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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夜,千山皆暗,独石室光明如昼。僧曰:“尔畏乎?”某曰:“祖在,亦何畏?”僧徐举指弹坐旁石壁,壁忽辟一舍,使某处其中。戒之曰:“倘有所睹,勿畏,亦勿语,勿出。今夜适有事矣。”某应诺。俄闻风飕飕起林间,万木怒号,有鬼魅无数坌入石室。僧摇首者再,乃见小人百十,自僧两耳出,如连珠激箭,执兵刺鬼。鬼悉遁,小人复还耳中。顷之,复有奇鬼修修然参伍而至,蓝身巨吻,类夜叉。僧张口嘘这,则一石堕地分裂,尽化为力士击鬼。鬼又遁,力士亦隐。某战栗齿叩,僧曰:“未已也,无恐!”旋闻崩崖裂壑,砰訇不已,有二人屹立如山。僧大放两目,二人忽缩小,各入一目中,目即闭,声亦遽止。已而栴檀氤氲,仙乐锵然,幡幢队来,金光灼灼。僧即下座,作礼讫。便解衲衣,胸乃洞开,恍见一人端坐其中。僧遂冉冉升空,俄顷而杳,天亦曙矣。
某出,拾得履一双。归白其父。父见履泣曰:“尔祖敛时所著也。”
鼪
某公子尝养鸽。所居宅五区,闳敞深邃。东偏有小门,达于长廓。廓有旁室,架木为鸽巢百十如窗棂,以卵以雏,鸽以蕃息。一夜,忽失鸽数十头。公子疑,夜持棒伺诸巢下。已见有鼪鼠长数尺,径来取鸽。公子突击之不中,鼠人立相向。跃登公子顶,啮其衣领。俄而群鼠纷至,共围公子。公子大哗,僮仆共操具来。鼪乃引去。公了怒曰:“是何可耐?”
旦日,偕数仆持兵赴之。将入旁室,闻门内言曰:“姑勿来,来且不利!”从者惧,皆止公了。公子曰:“鼠辈诈吓耳!”排扉径入,则见鼠睛睒然。如万道金星,纵横巢上,慑而退。
是夜跳踉百端,若有大木从屋抛下。烛之,无有也。南壁圜窗广可逾尺,规以玻璃,乃有白面映窗,大与窗埒。而北户有物,触扉求入。仆辈大怖,共相抱持。公子拔剑奋臂曰:“吾将止于此耶!将焉避之,若犹未也,妖何能为?鼠辈无逃,吾与尔并命矣!”于是二物并隐去。后亦不复出。
韩五
国初,宝应县捕役韩五者,贫不能炊。思常捕响马,姑试一效之。为计良处,乃从人假羸马,挟弓矢而出,伏于麦陇之幽。
是时大乱初平,流亡未夏,道路之间,尚少人迹。亭午,始见一骑缓缓来,台笠深衣,挂囊于鞍,略类商旅。韩五私计盍一利市,引弓呼之曰:“速解尔橐,束且毕尔命!”矢乃发。客从容举鞭拂之,矢旁落。又发亦如之,五矢不中。矢尽,韩恐,策马走。客笑曰:“行劫者返避人耶?虽然,尔焉逃?”俄闻风声肃肃,客追已将及,则短衣执刀,叱韩曰:“毋走。”韩度不可脱,亟投马下,叩首乞命曰:“良以母老待哺,不得已出此。今乃出试,不图误犯壮士,幸宽宥之!”号泣战慄。客谛视之曰“尔尚谨朴,姑贷尔,随余来,勿恐!”韩惧,勉从之。
行十余里,入一山,甚邃,丛树间得穴焉。进之甚暗。半里许有光。既而屋舍忽见,客引韩入内。则先有数十人在,多虬须彪眼,衣巾伟岸,见客起问:“十四兄来何暮也。”客滑稽数语,众目韩,皆大笑。已而酒馔堆垛,规地而会,序列兄弟之次,以韩殿席焉。饮啖甚壮,言论豪猾。比暮,华灯明炬。照烛林野。夜中纵横醉卧,手足相枕藉。韩憖憖然莫知所为,竟夕不成寐。明日众醒,客为韩请曰:“此人尚有母,贫不能养,殊可矜悯,宜少资润之。”皆曰:“诺。”各探囊出金钱珠贝不等,无虑数千金,以授韩。韩惶恐拜谢,客曰:“视尔马弱,焉能致此归,吾仍送尔行。”一人曰:“我曹亦散耳!后二年当期于山东。”皆曰:“诺。”遂拱手各去。或独行,或侣行,或东或西,顷刻都杳。
客乃与韩俱,谓韩曰:“盗岂易为哉!诸君皆技勇绝人。故驰骤绿林,鲜有失败。吾亦有薄技,使尔观之。”袖中出匕首,指前椿树第三株标枝东接者曰:“吾截其某杈。”掷之,杈落,匕首故在手。又别拟之,三掷而三中。韩咨嗟惊诧。客曰:“尔向者太孟浪,幸遇我,倘值吾兄弟之暴者,尔作此树杈久矣!”韩唯唯,请客示姓名,誓图报效。客笑曰:“无须尔!吾属虽肝人喋血,其实行云流水耳!散游天下,率二岁一期会,虽数千里不失约,此外无知姓名者,尔何问为?”
既至韩门,解所赠囊掷地,曰:“吾往矣!”已纵马绝尘而去。韩赖其资,遂为富人。
易内
有甲乙相善者,乙妻有姿,甲通焉,乙知之而弗禁也。他日乙偶自外至,获甲于床,佯怒,甲叩头曰:“若不深责,愿以荆妇荐枕席,易内而处,亦犹行古之道也!”乙许之,与之期而纵之。
甲归告诸妇,妇不可。甲无以谢之,固强妇。时甲兄养疾于外,嫂不节,妇因献策曰:“请说嫂而代之。”乃诡言甲实他往,己苦畏,挽嫂共宿,故为媟语以荡之。伺其已寝,托如厕暂出,使甲以乙往,而己之嫂室宿焉。于是嫂竟与乙狎,甲亦趋乙家,寻其故欢。
是夜甲兄忽归。甲妇已熟寝,其扉阖而弗遂。甲兄入,径登床,以为妻也,启衾而凭焉。既乱,乃知为弟妇,各秘之。
其后甲乙隙于末,交相抉露,以为谤,事遂彰。
非非子曰:以媸易妍,甲诚巧矣。以姒易娣,甲妻又巧矣。孰知冥冥中更有巧于易者哉!天道耶?鬼神之戏耶?吁,可畏也!
石先生
叶生者,文而绮者也。尝游楚,至襄汉之间,资匮不得返。不得已为卜者以市,间亦悬中。某氏神之,遂主于其家。主人故服贾,不常归。比邻类业樵牧者,非问卜,亦率不至。叶生既苦其旅而独也,短构微吟,以思以叹。
一夕,忽有排扉者,颜苍然而无髯,身儽然而短,正步端视,殊类有道。叶生起迓之,问其姓,曰:“石”。其居,曰:“邻。”且曰:“吾居此旧矣。闻子也才,故就子。”叶生谢焉,称曰:“石先生。”先生谢:“不敢。”揖之坐。再三,然后就宾位。与之言,颇根实,叶生窃喜,以为遭先生晚。将曙,先生辞去,送之出户,则固辞。请其庐而造焉,则又辞。且曰:“必若是,不复敢见矣。”叶生曰:“敬诺!”先生为反阖其扉,然后去。
于是夜定辄来,来必让而坐,坐必肃。叶生容或不庄,误言或稍稍戏笑,辄不悦,然后知先生迂而固也。亦渐渐苦之,然始终敬之不敢懈。
一夕对月赋小词遣意。先生来,遽索观之,未竟,艴然怒,抵词于地曰:“奈何为此耶?”遂起行。叶生惶骇,问其故,不答。追谢之,不顾。出户十余步,仆而灭。叶生惊,旦视其处,邻父系牛石在焉。
疯道人
有疯道人者,敝裘一袭,冬夏服之,忽哭忽笑。人问:“哭何悲?”曰:“无悲。”“笑何乐?”曰:“无所乐。”遇人辄拜,亦无所求也。语无伦次,如风雨之迷离,雷电之倏忽,往来齐赵间,人皆呼为疯道人。
傅菊衣尝赴贵家宴,道人在焉,饮噉兼数人,杯盘俱为之罄。众颇鄙之,而菊衣独奇其量。他日,乃招道人饮,道人欣然来。菊衣为具豚肩羊胛各十簋,鸡凫这属称是,殽胾皆大脔,络绎竟日,至则尽之。酒亦无算爵,终不醉饱,及暮而止。菊衣问之曰:“道人日食几何?不常饥乎?”道人曰:“吾食亦不饱,不食亦不饥也。惟向在东海,罗氏姑遗酒二十斛,饮而甘之,飞斛三日,不觉径醉耳。尚有未尽者,来日当与君倾之。”遂别而去。
次日亭午,道人始来,笑曰:“昨归逢故人,邀与共弈,竟忘宿约。棋罢,始忆之,真仓卒主人,可便行矣。”引菊衣至一废圃,坐空亭上,几榻之外,他无所有。菊衣意其诳,欲辞焉,未发也。顷之,见双鹭在霄。道人招之曰:“速来,客不耐矣!”鹭堕地,化为两童子,一捧壶,一执盏。道人酌客曰:“且润渴吻。”菊衣异而饮之,果佳酿也。既而珍馔殊品连翩而至,送觞者、行炙者、擘脯者、送果核者、具汤者,皆名姝妙选,供帐之盛,人间未有也。
洎暮,菊衣起辞,道人挽留曰:“嘉宾既临,更当卜夜,但无烛奈何?”乃顾语双鬟最丽者往请明月来。须臾,双鬟反命曰:“来矣!”俄见白光起于东南,如玉山千仞。遥遥泛空。渐近,乃是一仙人,周身洞朗,蹑虚而至。仙风道骨,轩轩若霞举,而残醉未醒,衣中尚作酒气。女从数十人,皆具殊色。于时云气幕天,万星灭没,独圃中花草树石,尽在月明中。菊衣踧踖下拜。仙者亦抗礼入座,连引巨觥数十,舌本粲花,谈词英妙,间与道人论说,语多玄著不可解。夜将半,道人曰:“世无此乐千年矣,盍歌舞以尽欢乎?”仙者曰:“善。”一妓前席,捧玉盘,贮红筹数十,刻翠篆书各二字,有萦尘、集羽、双拂、合蝉、阳阿、结风、虚影、海眼、横影诸色目,盖舞筹也。使菊衣探之,得虚影,于是粲者数人,腾衣拂袂,飞翔空际。亭中丽影蹁跹,如锦水生波,轻云幻彩,觉一时风露苍凉,松竹动摇也。
仙者曰:“舞妙矣!谁为歌者?”一妓应命发声,歌曰:“春风东来忽相过,金樽缘酒生微波。落花纷纷稍觉多,美人欲醉朱颜酡。青轩桃李能几何?流光欺人忽蹉跎。”玉簌珠含,颇极悠扬纤婉之致。一妓继歌曰:“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右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仙者笑曰:“误矣误矣!乃今人不见古时月也。”妓曰:“今人不见古时月,古人亦谁见今时月哉?”
仙者叹息,因举杯属菊衣曰:“公听此语,犹不痛饮乎?”菊衣故不胜酒,为浮一大白。仙者拔侍者佩剑,起舞亭中,已而倚剑郎吟,顾侍女擘笺书之,以示菊衣。菊衣读而识之,诗曰:
海风荡八表,云气低漫漫。
仰首睇飞鸿,宇宙何其宽。
磨剑蓬莱顶,芙蓉开紫澜。
侠累何足仇,壮气鸣心肝。
谈笑杀两蛟,翻身跨孤鸾。
道逢赤松子,饮我琼浆寒。
一醉五百年,仍卧三神山。
当时相识人,轮转沙尘间。
十万紫宫女,大半非朱颜。
双泪不可涸,下救溟渤者。
却听云和笙,还求神鼎丹。
朗然化片月,流光照人寰。
仙者吟竟,复引十余觥,大醉辞去。夜复黑,道人更燃松节继之,谓菊衣曰:“此李青莲先生也。”菊衣讶曰:“顷言明月者非欤?”道人曰:“子未识乎?月者才人之化身,匝月而一代。盈亏出没,其气数然也。然古今以来,不过数人,循环相照,今适是青莲。吾与有旧,故延之来耳。”菊衣曰:“世传先生为长庚,又言为东华上清监清逸真人,又言掌笺奏于嵩山,今又为明月,不亦岐乎?”道人曰:“神仙星月,初无定位。不足疑也。”言次,东方白,菊衣乃归。道人自是不复见。
恶蝇
昔有恶蝇者,日操砧杵击蝇。蝇集父者,大怒,槌之,父脑裂死,而蝇飞去。有司以弑父论,置极典。呜乎!彼非不爱其父也?恶而妨爱,君子愚之。
宋先生
江宁藩署,徐中山王故第也。署后一楼,扃钥甚固,莫敢登者。
乾隆十五年,德方伯者在官,乘醉登之。凝尘尺许,而几榻甚净,略无纤埃。德异而退于户下,拾一纸巾箱,小方寸,内贮一冠,类梨园幞头,携下楼,置诸案间,。是夜梦中山王至。白皙长髯,金冠蟒玉,怒之曰:“宾客过我,以汝故解散。宋先生遗其冠。汝拾之,宜亟还之。否且祸汝!”言区即去。德遽觉。
黎明出厅事,且谒长吏。将升舆,见一青衣前启曰:“奉主君命前来取帽。”德悟,急令取巾箱与之。青衣忽不见。德深骇异,意宋先生者,必景濂也。旋具牲醴,祭而谢焉。遂扃楼如初,莫敢登者。亦无他害。
金陵樵者
靖安舒四长,好豢勇,阅数师矣,顾自谓弗善。去之金陵,登某甲之门。甲勇闻通国,生徒甚众。居数年,略尽其技。
一日,师徒游大市,遇樵者负薪疾过,误裂甲衣。樵惶恐俯躬谢。甲马掴其面。樵愠曰:“误而谢焉,亦足矣,何遽掴我?”甲以己素力掴人,无不仆者,樵乃不仆,且抗言,愈怒,遂拳之。手未及樵,甲反仆。其徒皆骇,相顾莫敢近。市人无不笑者。樵责让数言,徐徐负薪去。
舒异之,潜尾出城数里,得荒村茅屋一区,樵者入焉。舒拜于门外,求为弟子。樵反顾,讶曰:“子何为者?”舒曰:“公适所仆者,吾师也。知公神勇,故舍而从公,请卒为第子!”樵辞以无能,径入不出。舒徘徊门外。久之,询诸其邻:“樵者何人也?”邻人曰:“是尝徙此,莫知其姓名。有母焉,老矣。日给于樵,甚孝也。”舒遂归。
旦日复往。伺樵既出,登堂拜其母,出百金为寿。母亦诧不肯纳。舒具陈己意,欲母语樵。使卒为弟子。母许之。
樵归,得母命。且感其意,谓舒曰:“苟有薄长,敢不以相授,然请兄我。毋师我。”舒从之。樵引至屋后,有石坡甚峻,轨辙如绳,下有常厝陌俳铮故娑拗瞿芫佟i砸宰沲沓}辊而上及于坡顶,轱辘而下。又蹴之,如是十数,无困色,曰:“筋力久弛,聊以此当运甓耳。”饮舒以药,使习之,久而能焉。遂教以炼形摄气之法,周身如铁,巨梃扑之,皆反跃。以腹贴墙壁及屋梁,能行而不坠。
积十余年,乃辞归,卖浆豫章城。遇人谦谨,若无能者。或言盖无敌矣。闻者多不信。群不逞诣之,请与角。舒谢曰:“诸公皆壮士,余何能?余何能?”请不已,乃曰:“虽尝学之,然甚劣,窃欲观诸公技勇,使习而进焉。幸甚!”众许之。
相与之野外,各呈其能。舒观而哂曰:“甚善!”从欲试舒。舒曰:“若欲试我者,则殴我。”一少年应声殴之,甫引拳,忽反仆。少年羞怒,出铁杵,悉力击之。舒挟持其杵,作色曰:“太恶剧,是欲死我乎?”乃弛衣服裸而立,曰:“来来,共攻我,我不畏!”于是手足器械,交至如雨,舒屹然受之,众纷纷堕跌。黠者乘虚击其肾,如击石焉。众始惧,罗拜请长其曹,乞勿扬于人,以败其誉。舒笑曰:“吾以自娱耳,岂欲与诸公竞短长哉?幸无虑此!”众益服其量。
由是舒名噪一城。接见宾友,或反臂握手,当者则痛,器具入手,往往破碎。其力如此。今死矣。死时,遗紫血数斗,甚惨楚,药故也。尝曰:“吾能气行耳,樵乃能神行,不可及也!”樵盖秦人,尝为盗,已乃改行,变姓名,遁居金陵,奉母以终云。
耳食录二编卷七
龙某
举人龙某,谒选都下,住樱桃斜衔。一夕,被酒卧,苦渴求浆。起呼僮,僮已熟睡。及门,见一女背阶,亭亭立月下。甚讶之,伏窗而觑。女闻人声,乃四顾,徐度西角门而去。觉罗袂弓鞋,形影俱丽,凝想忽忽,复就睡。觉而疑焉,以为醉也,殆梦也,然忆揣不置者累日,殊杳然。戏题一绝句焚之曰:
两瓣莲花踏影行,全身都是可怜生。
巫阳神女多情甚,偷到人家看月明。
是夜既寝,有啄其门者,龙起延之,女子也。曰:“余为黄氏婢,特来召君。”龙愕然问故,婢愠曰:“小姑前夜偶来此看月,初不敢相闻,亦素不解吟诗是何生活。今大姑拾得一纸,读其前二十八字,云是一情诗。验其款识,乃君为小姑看月而作,白之县君,县君怒,诃诘小姑,疑有他涉。小姑涕泣诉其诬,意稍霁。君既以飞语陷人,宜往承之,且明月岂君家私物?辄云小姑‘偷看’耶?”龙惶恐谢过。婢牵其裾曳之,曰:“去去!”不觉随之行。
出一门,迥非熟径,历三四曲巷,乃达一第宅。始而闳敞,继而幽窔。处处有灯烛。至垂幕之下,婢止之,先入,俄传县君见客。龙踧踖进谒。一妇人上坐,年可四五十,辞色俱厉,曰:“何物狂且,造词媟冶,谤人家闺阁,不畏拔舌耶?”龙震慑流汗,长揖对曰:“某何敢然,特醉后戏笔,旋焚弃之矣,安得尘县君之目?”妇人曰:“汝诗吾所亲见,奈何遁饰?”龙曰:“才人绮语,类皆寄托耳!聘花媒月,何所不有?县君亦恶乎考之,乃欲以影响谈说,文致罪名,斯为冤矣!”妇人怒曰:“尚敢舌强,诸妮子为我挞之!”龙乃趋出,涉内霤,蹉跌,诸婢媪操鞭梃踵至。方恐迫间,前婢驰出,挥众曰:“止止,毋得动!县君宥之矣。命吾引还,命尔曹各去。”众诺而退。
婢导至小阁,悄语曰:“君之免,大姑力也。”龙称谢,婢曰:“未已。大姑言君既好吟诗,召此愆辱,宜更作数章,如佳,乃释尔。”龙曰:“幸不深罪,此何足辞?请给纸笔,并将韵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