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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快到了,天下之大,小女子无处容身,能不能请大爷宽限些时日,再收留十天半月?”
“这个嘛——”张故搓了搓下巴,打量她:“妞,给大爷笑一个,让大爷高兴了,大爷就发发慈悲。”
元幽从他羞涩地微笑。
“好!”张故摸她头顶:“就跟着大爷吧,吃喝穿戴短不了你的。”
元幽张开双臂,扑过去投怀送抱,张故拥美人入怀,突然肩头一痛,上面两排红红牙印,元幽惩戒完毕,继续小鸟依人,张故抱着美人苦笑,这就是当大爷的下场,同胞们警惕啊。
第 8 章
张故进了赌场,没到经理室,被走廊里的印翔搭上肩膀:“回来了?”
“怎么是你?”
“连山挺受高哥赏识,他上来了,就顺带拉我一把。以后有什么事,招呼兄弟一声。”
张故笑了笑:“高哥在吗?”
“在啊。”
“我先去见他,回头再聊。”
“见他干嘛?”
张故看了看走廊深处,问:“能帮我通报一声吗?”
“我进不去。”印翔摇头:“那儿的暗哨谁都不认,直接听命于高哥,兄弟跟他们比只是打扫卫生的。”
“你知道为了什么。”张故注视他。
印翔低了低头:“老甘可怜,我们都挺……怎么说呢,遗憾太轻了,比遗憾要疼。可是高哥已经定下了,咱们这种蝼蚁,抗不抗议有用吗?”
“不谈有没有用,只谈尽没尽力。”
“等你回来才告诉你,就是怕你一时激动,老兄,我们都重义气,做着一样的事,拿着一样的家伙出生入死,说没感情那是畜生,就你一人看不过去?就你一人不想进去争取?其他人是木头?”
“说和做不一样。”张故目光平静,甚至过于平静:“两码事,所以,帮不了我,就闭嘴,然后闪开。”
“你进不去。”
“如果能呢?你和我一起吗?”
印翔愤恨而无奈地看着他,无奈明显多于前者:“我……不知道。”
“你说的是实话。”张故拍拍他的肩,走向黑暗尽头。
印翔呆在原地,他仍矛盾而痛苦着,甚至忘了阻止。
黑暗中,突然站出两个黑衣人,鬼知道他们猫在哪儿,又从哪儿冒出来。张故彬彬有礼地与他们交谈,这是压制紧张的方式,也让他的温和消失无踪,看起来像个单纯追求效率的人。敌意没有散去,黑衣人在幽暗中搜张故的身,须臾,他们进屋,出来,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跟在张故后面进去。
“神了。”印翔张着嘴,不可置信。
经理室宽敞豪华,半面落地玻璃下是赌场的全貌,没有办公桌,因为经理的存在并不为经营赌场,他只是个投资然后赚钱的商人,正如他的人,也正如他在做的事,靠在沙发上打盹,脸上盖着报纸。
张故并不着急,到了这里着急,不如不来,他要的是最佳状态,达到最好的目的。
“有人要杀我?谁啊?”报纸微微动了动,问话者很有点儿漫不经心。
“没人。”张故补充,让话更明白:“编的,绝对机密,只能和您单独面谈也是编的。”
高易拿开弄得他脸上痒痒的报纸,并不转首:“哦,我就说嘛。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都操心我还活不活?主要就是想看看敢骗我的人。”
张故一笑:“没长三个头六支手。”
“冒死进谏?”高易侧首,眼中泛着戏谑。
张故没有他的悠然,事实上他开始紧张:“您记得老甘吗?”
“继续。”
“19日那次行动,他受重伤,拖了快一个月没好,前几天,您说,让他回家。”
“不是挺好吗?”高易老师般耐心地提问,像引导学生分析公式。
“他儿子有病,欠了很多债。”张故尽量让声音不颤抖:“让他回家,等于断他活路。”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回家有什么不好?”高易像没听见张故的话,微微一笑:“我不喜欢苛刻,很多人认为使用它显示身份,让所有人看见他手上的权利,我不喜欢,权利是你的,那就握好他,频繁亮出来,最后只会两手空空。有些人认为对别人好是对自己的威胁,它拉近了人与人的距离,它让世界像个善良窝,其实没什么不好,黑暗过后就是白天,有黑就有白,一种颜色多单调。”
“您是宽和之人。”张故顿了顿,准备张口。
“担了那么多惊,受了那么多怕,只为进来,然后跟我讨论一个手下的去留问题?”对面站着的人太沉着,仿佛绕了多少弯都能认清家门的信鸽,如果不主动把话题引回来,高易相信他会称赞完自己后继续坚持立场。
“您是宽和之人。”口气和刚才没什么不同。
高易看了他两秒钟,忽而大笑:“我遇到了个聪明而认真的家伙,然后玩火自焚地用自己话抽了自己嘴巴。”
“没有人不愿意做善事,高哥,一个半老头子,只靠出生入死混点饭吃,请您成全。”
高易从沙发上坐起,他是个大个子,沙发显得有点矮,使他的手脚看起来更长:“我脸上写着‘傻’字吗?”
“给他点时间,一个月,或者半个月。他是个有经验的老家伙,身体不灵光了,可头脑有价值。”张故颤声:“我担保,如果不是实情,您就要我的命。”
“他有头脑?”高易一笑:“那我干什么?”
张故一愣。
“有头脑的家伙,我缺吗?一屋子都是有头脑的家伙,烦都烦死了,聪明人,几个就够了,多了只会碍事。”
“看在他干了这么多年的份上……”
“他给谁干了这么多年,我?”高易起身,打量他一圈:“我说过,我没什么王牌杂牌那一套,解盛倒了,你们愿意继续干的就干,不愿意的一概不勉强,就差发遣散费了。功劳,老甘这样的人有,可不是为我立的功,也不是为我出的力,我是不搞歧视,但也不可能对谁特殊照顾,福利院不是我们家开的。”
“没有功劳?”张故知道他在质问,却依然继续:“他是为别人受了的伤?不是为了那批货才中的埋伏?”
“作为指挥者,你们的头儿,做出错误判断,导致严重后果,那批货,至今没找回来,你们的同伴,也死不了少,有一个词,叫自作自受。”高易说完,又道:“当然,他为此付出了代价,躺在医院里,而且不知要躺多久,我收回这个词,因为同情。”
“隔岸观火,说同情是不是有点儿矫情?”
高易看他半晌,忽然问:“你会收养一条重伤的流浪狗吗?”
如果不是高易严肃的神色和认真的眼神,张故一定认为那是侮辱,他对这个问题不假思索:“当然。”
“如果又有一条呢?”
“当然。”
“如果有几百条呢?”
张故语塞,过了片刻:“至少我不会视若无睹,置之不理。”
“你很可爱,年轻人。”高易踱了几步:“或者,不应该这么说,我比你大不了几岁,而且年龄不是标尺。你很天真,什么造就了你这样的天真?世上还有什么地方让人如此纯净?仙乡何处?”
“李子沟。”
“今天收获不小,见识到什么是善良。你是不是经常忘了身处何处,却忘不了监守良心的原则?”高易笑:“一个人,冒冒失失进了黑社会老大的地盘,OK,我原谅他的义气,可不原谅他的常识,什么叫黑社会?普通人一定知道,没进过,总看过电影嘛。老大很生气,他被当作邻居大爷随便交流道德观,可冒失鬼的天真让人只想发笑,而忘了发怒,也忘了杀人。天真是个好东西,在没遇上现实前。如果我现在掏出枪或者让外边的人收拾你,是不是特没意思?我也无趣到家了。”
“你也承认那是原则!”
“认同又怎么样?”高易点上烟,却不急着吸:“我还认同世界和平呢,别人抢我地盘,不照样你死我活。”
“人和狗不一样,人就是人,如果人都不拿自己当人,地球上早就没这东西了。”张故黯然,他有些脱力,长时间紧张,长时间大脑高速运转:“我不是来证明什么理论。其实你可以做到,你可以让同类过得更好,那很简单,你却诸多借口,无外乎想证明残忍有理,你说你认同我的原则,两者根本矛盾,你又在打自己的脸。”
“好了,老大今天心情很好,可下午无所事事,实在无聊,跟冒失鬼玩了会儿游戏,说也说了,笑也笑了,也尽了兴,够啦,老大想睡会儿,你可以走了。”高易若无其事地挥了挥手,像赶走一只苍蝇,而根本不听苍蝇哼哼了什么。
张故站在原地,不管保镖逐客的目光。
“你是不是很想说,你会遭到报应的!”高易坐下,接着躺下,看着天花板,学着电视剧里崩溃的主人公:“老天爷会惩罚你的!”
“我不能拿你怎么样。”
“谢天谢地,原来你知道。”高易不解:“怎么总有人做毫无希望的事?为了什么?打发时间?照顾良心?相信意志战胜一切?”
“那是条人命!你在杀人!”张故咆哮。
“街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乞丐?因为人再无路可走,也不会让自己饿死,活人,不会让尿憋死,这是真理。相反,如果你继续吼得像头驴,我一怒之下也许会把老甘杀了,以此泄愤。”
“我不该来。”张故盯着他,忽然苦笑,绝望的苦笑。
“都否定自己了,这打击够大。”高易淡淡地:“喜欢看黑帮电影吗?”
张故运转着混乱的脑子,机械地:“不。”
“那入黑道,总不是为了帅。”高易把头朝里挪了挪:“无外乎为了钱,钱没挣到,赔了条命,值吗?”
“是为了钱。”张故道:“但不是为了钱什么都干,那不如去做男妓。”
高易烦躁地长出口气:“我这是干嘛,给自己找麻烦,废屁了半天,心情越来越坏。”
“我走了,我帮不了他。”
“你得罪我了。”高易把报纸遮脸上,敢情这是他的习惯。
“哦。”张故往外走。
“贵姓啊?”
“张。”
“张善良,张天真?”
“张故。”
“等等。”高易掀开报纸,看着他:“晕头转相半天,总得留点儿纪念吧。最后送你一句,猫改不了偷腥,世上之人本如是,我如是,你如是,都他妈如是,这就是人,本性难移。”
“是狗改不了吃屎。”
“做人不要太诚实。”高易第一次有种被打败的感觉,被天真善良一类的东西。
“我知道,我故意的。”张故走出去,没忘了带上门。
第 9 章
阳光正好。
一个身影飞奔过来,一脚踹上张故屁股:“把我支开就为了去送死?!”
“这话像烂片的台词。”张故不躲,笑得极为无辜。
“清点一下,看你还剩下什么零件。”宁锐绕地一圈,上下打量:“不容易,大件家伙居然还在。”
“现在人肉还没猪肉值钱。”
“脑壳坏了?”宁锐放心,同时杀心暗起:“刚才我还在想,你要是不出来,我就冲进去,了结了你,好过半身不遂,要死不死。”
“谢谢。”张故很是郑重。
“高哥怎么说?”
“像你们估计的那样。”
“高哥生气吗?”
“又不是女人,再说生不生气我怎么知道。”
“老甘……”
“别提了,以后再提,现在别提。”张故像挨了一拳之后又被人用针扎。
宁锐目光随意地扫着四周,淡淡地:“听说你不干了?”
张故默然,半晌道:“是。”
“千言万语啊我现在,不知道从哪开始。”
“骂,或者动手,随意。”张故低声:“对不起。”
宁锐仰天失笑:“对不起,世上最不值钱的三个字。”
张故苦笑,真正的苦涩。
“我们一起出来……“宁锐停了一会儿,目光虚无地在空中划来划去:“对不起……操。”
张故没有低头,也不看宁锐,沉默中连眼珠也不曾转动。
“不再等等?你了解她吗?”
“我爱她。”
宁锐见鬼般盯着他:“几次啊?才上了几次床?”
“我不想错过她……”张故蹲下,这个姿势很软弱。
宁锐尽力压制着怨愤,他觉得不公平,几十年与几十天,哪来的公平,哪有公平?这世界否定公平。
“目标变了,做人的目标。”张故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以前不一样。”
“靠。”宁锐突然笑了,十分灿烂:“靠也没用,对吧?”
张故看着远处,花坛边坐着一对情侣,电线杆下一个小小的孩子捡起地上的烟头,他的妈妈过来,把烟头打在地上,小孩哭,被拉开,哭声断断续续,车呼啸而过,尘烟,喧嚣,喧嚣后的安静,路边,一个老头慢吞吞地走着,过了十分钟,也没走出几米,依然走着,永无完结。
“普通人,多好。”宁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中是单纯的羡慕:“我们也曾经是。”
“现在不是了。”
“想做回去,能吗?”
“不知道,试试。”
“靠。”
“真好,遇到不顺心的事,还可以靠一下。”张故对着街道微笑:“我想不带枪,走在他们中间,早就想了。”
“走吧。”宁锐收回视线,双手插进口袋。
张故抬起头:“你不进去了?”
“别误会,我还得干下去,为生存服务。”宁锐踢灭烟头:“去银行。”
张故起身,还想说什么。
“别矫情,我知道你要放什么,早清早了,我不喜欢被一件事哽着喉咙,咽不下去。”
张故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神情悲哀,越来越悲哀。
“我像啊?”宁锐哭笑不得:“哎!我说那两个字了?为这点破事至于绝交?”
“你没说。”张故凄然:“是我怕。”
宁锐凝视他:“干了亏心事的人,就是你这种表情。”
傍晚,张故回家,发现家里没人。
元幽留了张字条:结束一些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冰箱里有煎饼,我做的,别嫌难吃。
站在客厅的除了张故还有他的影子,模糊,一团黑色。
到了这里,才有力气叹息,这声叹把四周填满,没有回声。
失去意味得到,这种时候,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他开始收拾屋子,很细,不放过任何角落,甚至过于精细,看起来有些变态。
也许是最后一次收拾,宁锐会收拾吗?他不会,他只知道吃喝睡,把周围弄乱,把自己弄脏,他像猪,而且是不会滚泥潭的猪。
这个时候,已经没心情想宁锐恨不恨自己,恨是一定的,应该说,会不会一直恨自己,然后他轻声叹息,这似乎也是一定的。
第 10 章
张故没等到元幽,倒等到了连山。
两天后,连山造访。
“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张故如同听到末日审判:“不是想留就留,想走绝不阻拦吗?”
“是,是高哥说的。”连山叹了口气,困惑地看着他:“高哥跟你说过什么?”
“针对我的,无非那些话,没什么特殊意思。”张故不解:“你什么意思?”
“你只见过高哥一面?”
“还能几面?”张故货真价实地苦笑。
“你走不了,可以肯定。”连山下断语。
“理由?”
“你顶老甘的位子。”连山不无同情:“高哥定的。”
张故对天上掉下的馅饼致以诚挚的愤怒。
“推不掉,你不干,等于用他递过来的蛋糕糊他脸上,何况要走,彻底不干,那就不止不识时务。”
“为什么是我?”张故连哭的心都有。
“你见高哥,他对你什么态度?真没说过什么特殊含义的话?”
“他看我像看苍蝇,或者蚊子。弱智的虫豸。最后说我得罪他了。”张故含恨,昂首望天。
“老甘的位子,是好位子。”连山道:“如果你得罪他,这样的报复太美好。”
“我宁愿丑恶。”
“别负气,准备一下吧,上任前见一下高哥,这是规矩。”连山打量四周:“既使你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彻底脱离。”
“到时候,你带我去见高哥?”
“不是我。”
张故点了点头,淡淡地不做表示。
“想都别想!”连山突然醒悟:“你以为别人就能让你轻易糊弄?”
“没想,没想跑。”张故摆出听天由命的架势:“既然是高哥定的,讨价还价也是我跟他,绝不难为大伙。”
“想想宁锐,你不在乎,他呢,他逃得掉吗?”
张故垂首,无声。
“我也不知道高哥什么意思,他是狠人,行事果断,有时却让人琢磨不定,说到底,三十不到,家世一好,自己都分不清东南西北。”
“无论如何,得争取啊,动物还知道垂死挣扎,何况人。”张故微笑:“多谢提醒。”
“我知道你是个有度的人。”连山无可奈何:“我和你,没宁锐和你的交情,宁锐都拦不住,我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