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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秦韬聚精会神地挑选着,巴特拉着秦韬就要走,可秦韬的双脚像是被强力胶水粘住了似的,巴特只好问道:
“挑这玩意干嘛?GPS都比它强!”
秦韬头也不抬,反问道:“那东西能防水吗?况且,没电了怎么办?别成了无头苍蝇满树林绕,古人的智慧是伟大的。”
巴特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觉得挺有道理,非让秦韬挑个最贵的,却迎来了第二次的反驳,“贵的不如好的!”
正说着,秦韬就拿起了一只薄身的指南针,解释道:
“你看,这种指南针底盘和转盘都是透明的,可以放在图纸上便于操作,而且它的身子很薄,可以放在衣兜裤袋里,方便快捷,里面灌了油,还是个防水指南针,上面的标记是夜光的,晚上也可以使用。”
秦韬是个野外生存爱好者,来到户外用品店,就犹如来到了自己的领地一般,带着巴特左拿右取,还不忘解释一番。
“绳子?秦韬,你想玩跳长绳啊?”巴特拿起推车里的一捆绳子和锁扣笑道。
“老兄,你确定你真的在部队里呆过吗?这是攀岩绳和锁扣!”
“俺们部队里没有速降这个项目呗。这玩意挺结实啊,咋才这么点?我掏钱别客气!把那几捆都拿来吧!必要时刻连在一起绝对够长!”巴特说着就伸手要拿,秦韬赶紧打断道:“就这20米,足够了!超过10米的地方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禁区,宁可绕远也不要冒险下去。”
再往前走走,便是摆放墨镜的柜台了。一个可以旋转的矮柱子上,各式各样的墨镜应有尽有。巴特随手拿起一个黑色的墨镜往鼻梁上一架,又显摆着手臂上的肌肉,颇有几分施瓦辛格在《终结者》的风范。
“手气不错啊,一拿就拿到个100%防紫外线的。”秦韬看了看墨镜上的吊牌,夸赞道。
“那是,小爷我的手气向来很好。”巴特得意洋洋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位女服务员,可惜对方并没有注意到巴特,于是巴特又调侃起了秦韬,道:
“你咋办,四眼升级为六眼了?”
秦韬摘掉自己的眼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不好意思,我近视三百度而已,必要的时刻可以换上墨镜,影响不大。”
巴特看着摘掉眼镜的秦韬,感觉十分不习惯,随手拿起一个墨镜往他眼前一放,直夸太合适了!秦韬不信,往镜子前一站,谁知巴特拿的是女款墨镜!气的秦韬一边把墨镜放回原处,一边追着巴特打。
绕着店内走了一圈后,推车也被堆积满了各种用品——打火棒、指南针、睡袋、78式水壶以及饭盒、两个巴特所使用的手电筒、电池、六根黄色荧光棒、医用急救包、暗色冲锋衣及速干裤、手套、20米的攀岩绳索和锁扣、100%防紫外线墨镜、六个军用罐头、十二块压缩饼干。
巴特本想再拿上几个防水盒,却被秦韬拦下,声称有更好的替代品,巴特追问是什么,秦韬却一脸笑意,就是不告诉巴特。
结账出来后,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在收银员惊讶的眼神下走出了这家户外用品店。花了一大笔钱,巴特并没有受到八折优惠,一贯花钱如流水的他虽然不心疼,但心里却很是不痛快,声称下次再也不来这了,秦韬则自顾自的打开后备箱,一股脑全塞了进去。
“说吧,那个神秘的替代品在哪呢?”巴特被好奇心折磨得浑身不自在,秦韬只好领着他往边上的一家超市走去。
“超市里有什么东西能比专业店里的防水盒还强?”巴特嫌弃地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商品,直到秦韬拿起了两个乐扣塑料盒。
“这玩意,比防水盒强多了吧?还能放吃的呢!你看看,便宜多少倍啊,别总觉得贵的东西一定好!”
巴特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小盒子怎么能和专业防水盒媲美。
“如果它不防水,我跟你姓!”秦韬急了,随口说道。
“成!”巴特喜出望外地答应,却又极快反悔道:“不成不成,你想想啊,查干?韬,多难听啊,而且称呼时是不带姓氏的,我一口一个‘韬’叫着,多肉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两,那什么呢……”
秦韬仔细想了想,“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吸引了不少顾客的目光。
巴特见状,赶忙推着狂笑中的秦韬往没人的柜台边跑边说:“走走走,我们弄点方便面什么的。”
面对着一柜台花花绿绿的方便面包装,秦韬扭头就走。
“嘿——不喜欢就不喜欢嘛,不吭一声就走,啥意思啊你。”巴特迅速往篮子里丢了几包不同风味的方便面,骂骂咧咧的在后面跟着,秦韬忽然转过身,看了看篮子里的方便面,又拿起柜台里的一根巧克力棒,道;
“方便面容易压碎,吃多了也不好,拿几包就成。还是巧克力棒实在。顶饱,小巧,糖分高,能满足人体对糖分的需求,包装纸在必要的时刻还能反光。”
巴特无视着周围的人,居然鼓起掌来:
“你小子咋那么有文化啊!”
秦韬被巴特话里的一股子东北味弄得直想笑,便问他是从哪学来的。
“俺娘就是那旮旯的!”
巴特忽然大声冒出了那么一句纯正的东北话,惹得许多顾客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快走诶,我们都快成这儿的名人了。”秦韬压低了嗓门,拿着几个乐扣盒子和好几条巧克力棒就往收银台蹿,夺得了一个人少的好位置,赶紧付钱走人。
“咱们不用给老爷子准备点什么吗?”秦韬坐回车上,这才想起了徐弘涛的装备还没置配呢!
“不用!老爷子说了,除了睡袋、帐篷。武器等东西,其他的他都自己准备着!连专业登山包他都有呢!他也就是背着那个大包来到我们村的。”
巴特忽然神情恍惚道:“不知道他会怎么说服我爸妈……”
秦韬也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家人。虽然隔几天,秦韬就会往家里打个电话或是发发短信,但是都是报平安和说说当天的趣事,可这深山老林,那叫个危险重重,秦韬一时不知如何告诉家人。
“你放心,老爷子那三寸不烂之舌,肯定没问题。”秦韬安慰着巴特,却心知肚明,其实他们两人的心里,都没底。
☆、11
驱车回到村子里时,已经是晌午了。两人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村口的徐弘涛,极为反常地冲他们微笑着招手。
“老爷子,那事,成了么……”
巴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徐弘涛忽然板起脸,低声质问道:“你说呢?”
“我说,应该成了吧……”巴特谨慎小心地试探着徐弘涛。
“小子,我可跟他们发了誓,要把你们两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老爷子,我们……”巴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正组织着语言,却被徐弘涛一句话打断了。
“带上东西,到我那去,我们一起收拾。”
说罢,徐弘涛一扭头就自顾自的走开了。
徐弘涛的家里,采购回来的所有物品以及各自的东西全都散放在了地上,乱成一团,从衣服到洗漱用具,从食品到户外装备,一应俱全。
“这次的出行不是露营野炊,换洗的贴身衣物带一套备用就够了,卷成一卷,塞到背包下面,尽可能的节省空间。”秦韬拿起T恤衫示范了一遍。
根据秦韬的讲解和示范,背包一共分为五层。
将睡袋用压缩袋装好后,放置在背包的最下面,也就是第五层。这样,当背包被放下来时,还能起到缓冲作用。
紧接着就是换洗的衣物了,由于冲锋衣和速干裤的特点,只需要带上一套备用的贴身衣服,放在第四层,也就是睡袋的上面即可。
水和食物往往是所有物件中,重量较大的部分,它的位置十分重要,关系到了背包的重心。看过印度片的人都知道,印度人十分喜欢用头顶着东西,从坛子到箩筐,无所不能!虽然用头顶着东西比抱着、抬着都节省力气,因为脊椎直接承受了物体的压力,但没有三五年的功夫,是达不到轻松自如,甚至不用手扶的境界。
在一些山村里,村民们习惯把重物绑上布条,再把布条勒在脑门上,照样是行走自如,说白了就是自身对重心的适应感不同,造就了五花八门的方法。
对于一般人而言,重心在中部偏上,是较为舒适的一个位置,所以把水和食物放在背包中部,也就是第三层。安全起见,食物平分为三份,每个人的背包里都放了些,不小心走散后,才不会没有充饥的食物。
第二层的位置放置的是零散的物品。饭盒用袋子打包装好,紧贴着医用急救包放置。备用电池、指南针和打火棒都放进了乐扣塑料盒里,老爷子又往里塞进了一包医用棉花和抽纸巾。两人虽然不理解老爷子的这一举动,但也没说什么,毕竟盒子里还有很大的空闲位置。另一个塑料盒装的是消炎、消毒、腹泻、止血、感冒的药物,而酒精、绷带、纱布、创可贴等等,医用急救包里都具备了。
塑料盒和急救包都放在了秦韬的包里,而巴特的望远镜和三人帐篷自然而然的归他保管。先将帐面像叠被子似的叠成长方体,把带有防护套的地钉放在里面,再用一根扁绳收紧,放在了背包的最上面,即第一层。将帐杆分别放在了背包侧面。
墨镜容易压碎、用镜盒装好后,同手电筒、一次性雨衣、攀岩绳和锁扣一起放置在帐篷布上面。手套和荧光棒则塞在背包侧面的兜袋里。
野外生存,刀是最好的伙伴。
巴特从家里带来了珍藏的三把MPK…12和自制的牛皮刀鞘,人手一把,别在腰间的皮带上。秦韬拿着手里的MPK…12,啧啧称赞道:“能劈能砍,好刀,好刀!”
徐弘涛郑重的吩咐道:
“明天早上,穿好衣服,带好装备,准时到我这集合。”
晚饭后,秦韬心事重重的走回自己的卧室后,转身关上门,又缓缓的站在落地窗前。一阵犹豫与思想斗争过后,秦韬轻声打开锁扣,走到小露台上透透气。
正值夏末初秋,丝丝凉风抚过宁静的大地,夜色渐渐笼罩了山林。月色朦胧,树影婆娑,秦韬叹了口气,下了一番决心般地掏出裤兜里的手机,按下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嘟……嘟……”
秦韬忽然有些后悔了,可为时已晚,手机里传来了亲切的声音:
“呀,是小韬啊!和新朋友玩的还好吗?”
“挺好的,而且这的人都特好,我都想留在这找媳妇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咯咯的笑声,“老头!快来听听,咱家小韬要找媳妇了!”
秦韬说的本是一句玩笑话,反倒被妈妈给误解了,顿时感到语塞。
“小韬啊,听你妈说,你要在那找媳妇啦?”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爸,连你也当真啊?我只是……”
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跟咱们开玩笑呢!我还不懂你这臭小子嘛。诶?听你的语气,像是有事相求啊?”
“这……我……”秦韬的小心思被识破了,竟想不出要如何告诉他们。
秦韬低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决定隐瞒接下来的行程,“爸,其实我就是想说……我可能,没那么快回去……”
“嗨,这事啊,没问题!对了,今天你们方教授来电话了。”
听到“方教授”这三个字,秦韬心中不由得一紧,胸口像是有块巨石般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害怕,方教授会透露他此行的用意,他不想将父母置身于恐惧与担忧中。
“他让我们通知你,请假那事啊,学校已经批准啦!如果你不能及时赶回来,学校会让你请假几天的。”中年男子极度喜悦着。
心中的大石瞬间坠下并且粉碎,一阵阵难得的轻松袭上了心头,“爸,有这个好消息啊,我心情好多了!”秦韬深知,自己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愉悦,毕竟他不擅长说谎,哪怕只是个善意的谎言。
“你高兴,我们就高兴!小韬啊,还跟妈说话吗?”
“不了,爸,你们早点睡吧,晚安。”说到这,秦韬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真诚的微笑。
“晚安,宝贝儿子,爸妈爱你。”
电话那头的中年男子放下了手中的听筒,欣慰地冲身边的妻子笑了笑。魂牵梦绕的儿子过的很好很开心,身为父母的二位中年人都倍感幸福。
村子里的人睡的很早,除了偶尔的狗吠,已经没有了丝毫动静。
秦韬躺在柔软的床上,却没有一丁点的睡意。
夜,一片寂静。
翻来覆去的秦韬怎么都睡不着,准确的说,是没有任何睡意。翻身而起,再次来到露台上,抬头望着明月,心里的烦躁顿时烟消云散。
悲春思秋,再加上异乡静谧的夜晚,秦韬想起了成长历程里的点点滴滴。
1992年,一名男婴诞生于省级妇幼医院,父母为他取名“秦韬”,寓意着谦虚谨慎,蓄势待发。
1999年,小秦韬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进入小学。
2005年,少年秦韬开始在初、高中的学海中遨游。
2011年,青年秦韬顺利地通过高考,并创下了全市第三名的荣耀,紧接着进入全省最优秀的大学,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地质系专业。
……
一下子,太多的回忆涌上心头,父母的疼爱,同学的友爱,老师的关爱,还有那难以割舍的血脉亲情。
太多的不舍,秦韬顿时很怕自己会出什么意外,从此人间蒸发般的悄然消失于这个世界,却没法留下嘱咐和心声。
秦韬打开暖黄色光线的台灯,又抓来背包,拿出了一本印着淡雅花纹的笔记本,翻到了空白页,提笔欲写,又苦于开头的话语。
随手翻了翻前面几页,密密麻麻的文字记载着秦韬从离家那一刻至今的心路旅程。灵感总是迸发于不经意之间,秦韬一拍脑门,想说的话全都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短短半个小时,三页纸上龙飞凤舞着的秀气文字便是秦韬写给父母的一封“信”,平时不敢开口的话一时间全都呈现在了纸上。秦韬反复阅读着,脑海里纠缠在一起的思绪瞬间捋顺了,他这才觉得手中的这封“信”,活脱脱的就是一封自己的“遗书”!
秦韬心想着,年纪轻轻的写什么遗书啊!尽咒自己,要是让家人知道了,非训自己一顿!
“嘶啦——”
三张叠着的纸从中间被狠狠地撕成了两半,所有的担忧也在此刻灰飞烟灭。它们在秦韬的手中逐渐变成了黑白交错的纸屑,摒弃在了纸篓里。
收拾了床上杂乱的残局,秦韬还不放心的对着地面假装呸了三声。虽然是迷信的做法,但起码能让自己安心一些。
秒针滴滴嗒嗒的轻声快走着,忽然,闹钟的报整点功能响亮的“滴”了一声,像是在告诉秦韬,此刻已经是十点整了。
秦韬觉得在此刻,肯定只有自己还没进入梦乡。他没有猜到,不远处的徐弘涛,此刻也睁着眼,难以入睡。
你是谁?谁在操控着你?我不怕你们,但是,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徐弘涛凝神看着洒进窗内的月色,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矫健的身影,静静的思索着。
秦韬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用被子蒙着头睡觉。每每失眠时,只要把头埋在被子里,似乎就能阻断一切思绪,很快就能进入梦乡。懂事成人后,他明白了这么做非常不卫生,也不利于健康,但为了明天能以最佳的精气神迎接挑战,秦韬毫不犹豫的把头用被子遮得严严实实。
很快,一阵轻酣声从被褥里传了出来。
☆、第十二章 进山
金鸡三唱,旭日东升。
柔和的阳光洒向大地,唤醒了一个个沉睡的生灵。
闹铃准时响起,刺耳的噪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秦韬推搡着被子,努力腾出一只胳膊,摸索着烦人的开关身处何处。
“哎——呀……”
秦韬挺着胸膛,夸张地挥舞着双手伸着懒腰,还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
洗漱完毕后,疾步走到楼梯转角的秦韬“嘭——”的一声,猛地撞上了正巧准备来叫他起床的巴特。
“嘶……哎呦,你急啥啊!我都被你磕傻了。”巴特皱着眉头,心疼地抚摸着额头被撞后,微微发红的那一块伤,一个劲的吸着冷气。
秦韬被巴特结实的脑袋给撞得昏天黑地,一下失去了重心,狠狠地跌倒在了地上,边抚摸着脑袋边安慰着屁股,“你这脑袋咋长的啊,真硬!哎呦,疼死我了……你本来就不聪明啊,说不定我这一磕,还给你撞出点灵感的火花呢!”
“你——你——”
巴特急得涨红了脸,又不知如何作答,这时,楼下传来了巴特阿妈的吆喝声:
“孩子们——下来准备咯——”
巴特抓准机会,一扭脸就走,还不忘留下一声闷闷不乐的“哼。”秦韬也不忘报复,对着他的背影偷偷“嘁!”了一声,巴特并没有回头,秦韬有些洋洋得意起来,火气瞬间灭了一些。
只不过越想越生气,秦韬索性不去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