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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半人半魔（下）
哈德兰看到身边的黑影一个个相继消失在阴暗之中，他叹了口气，念起咒语，身体就像来时那样自行消解，返回黑堡的宫殿里面。龙魔大帝心情沉重地坐在宫殿高台的黑石王座上面，反复思考着一件事，那就是托尔究竟是否知道克莱门特在自己这里。他感到自己暂时还无法完全信任克莱门特，除非对方能够完成一个他刚刚想好的任务。 龙魔大帝就这样端坐在王座上，眼中散发出既狡诈又阴险的目光，他就这样一直望着某个方向，似乎外面世界的风吹草动早已于己无关。 过了许久，克莱门特出现在宫殿门口，他在很远之外便使劲踏响脚步，仿佛刻意强调自己的到来。 龙魔大帝那绽放邪光的双眼瞅向克莱门特，看得对方心中发怵，仿佛要把克莱门特彻底看透，瞧清楚对方究竟怀着何种目的来到黑堡。 护国主来到王座高台下面，半跪下来，抬头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哈德兰：“老师，您找我有事？” 哈德兰并未给予正面回答，他在思考自己应当从何处问起才不会让克莱门特心生疑惑，终于他想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问题：“托尔最近还好吧？” “您认识我哥哥？”克莱门特大感吃惊，他从未听兄长提起过龙魔大帝，因此无法猜到对方到底有何居心，所以并未立即作答。 哈德兰随便编了一个谎言：“当然，我曾经教过他黑魔法，但他一直认为黑魔法属于邪术，所以大概耻于对别人承认自己曾经做过我的学生吧。” 克莱门特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他去魔界了，您找我来就是为了询问我哥哥最近的情况吗？” “果然如此……最近我听说有恶魔圣女萤雇佣了一个名叫托尔的龙族少年，他们率领一伙杀手进入魔界索伦王国境内，准备行刺该国宰相，而我同时接到了一位朋友的委托，对方请求我派人保护那位宰相。”哈德兰专心致志地盯着克莱门特的眼睛，希望能够凭借对方眼神的变化来猜测其内心的真实想法，“我知道你对我忠心耿耿，因此我打算派你去执行这个任务。” 哼，原来这就是你的真正目的！ 克莱门特恍然大悟，心中不得不佩服哈德兰的狡诈多端。他早就听说龙魔大帝是诡计和邪恶的化身，是全体龙族同胞的背叛者和公敌，而自己屈身其下为之效力不过是为了换取无可匹敌的力量，他从来就没信任过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这时克莱门特脑中闪过的第一个选择就是拒绝对方的要求，但是当他看到哈德兰望着自己的眼神的时候，他立刻意识到对方可能在故意试探自己。少年飞快地思考着如何回应龙魔大帝的要求，他短暂地闭上双眼，然后迅速睁开眼睛回答说：“是！我很荣幸自己能够为您效劳！” 哈德兰脸上闪过诧异的神色，他似乎没有想到克莱门特如此干脆地接受了他的要求，他俯下身子望着自己的门徒：“你可要考虑清楚，一旦接受了这个任务，就有可能和你的哥哥刀剑相向。” 克莱门特低下头来恭敬地回答说：“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尽量避免伤害到他。反正只要除掉身为雇主的恶魔圣女，我哥哥也就没有理由继续行刺索伦国宰相了吧。” “非常好，可是现在的你恐怕还无法战胜恶魔圣女，我必须再赐予你一份厚礼。”哈德兰满意地大笑起来。他走下高台，来到克莱门特面前，解开挂在脖子上的一串银色项链，将其中镶嵌着的一枚暗红色水晶用指甲剜了下来，并不由分说地按在克莱门特额头上。 克莱门特感觉到那颗冰冷的水晶刚刚接触到自己的皮肤，就立刻像水蛭那样钻进脑袋里面，一股黑暗邪恶的纯粹魔力从中源源不断地扩散出来。这种冰凉的触觉明显源自恶魔的邪能，它蛮横地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完全打乱了已有的正邪能量平衡。这股能量一会像是要把自己的灵魂犹如抽茧剥蚕丝那样一层层地削离肉体，一会又像是要和自己的精神水乳交融。护国主痛苦地捂住额头，全身在寒流侵蚀中瑟瑟发抖。他并未发觉已有六道淡蓝色条纹清晰地映现在自己的脸上和身上，甚至连额头上浮现出来的蓝色六芒星印记也无从察觉。他只感到后脑勺上有几对坚硬的犄角破脑而出，背后则撑开了一双巨大的蹼状飞翼。 哈德兰心满意足地打量着眼前这件半人半魔的作品，他为自己创造出了世上最为强大的肉体－－永恒不灭的魔神之躯而备感骄傲。 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克莱门特却没有丧失意识。他悄悄怒视哈德兰那张近乎疯狂的笑脸，把自己对龙魔大帝的憎恨铭记于心。克莱门特从地上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一面镜子，因为他已经发觉身体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而当少年真的从龙魔大帝为他召唤出来的明镜中看清楚自己现在的样貌以后，他的意志险些崩溃。 对于龙族人而言，最耻辱的事情莫过于身上带有恶魔的标记，因为那往往是堕落的龙魔才会具备的特征。而现在克莱门特竟然生长出了恶魔的犄角和双翼，残酷的事实简直让他生不如死。 护国主在心中默念：我要忍耐，为了得到力量，为了能够保护哥哥和自己！ 克莱门特依旧不敢抬头直视哈德兰，生怕自己怒火中烧的凌厉目光会让龙魔大帝起疑。他此时卑躬屈膝，脑中却在想象着以后该用何等酷刑将哈德兰折磨致死。 哈德兰眯起眼睛，趴在克莱门特耳边轻轻问道：“孩子，沃茨威诅咒之眼的滋味如何？” 沃茨威诅咒之眼？传说中最强的魔导器？老家伙怎么舍得把它送给我？ 一连串问号在克莱门特脑海中不断闪过，他只在文献中读到过人们对于这件魔导器的恐怖描述：“它们像两颗灾星一般腾现于夜空之中，带来瘟疫和战争的无尽祸乱。人性的贪婪在其面前溃不成军，它的拥有者从持有它的那一刻起便不会再惦记除此以外的任何神器，因为它的强大超越一切。邪恶的红芒将使用者变成嗜血的暴君，没人会成为它的支配者，因为它将支配每个触摸过它的人。” “很不可思议是吧？中古时代最具统治力的魔王正是被我亲手挖下了双眼！”哈德兰的声音突然尖锐无比，他张开双臂仰头狂笑，似乎在回味自己过去的辉煌，“给你一个忠告，沃茨威诅咒之眼原本是一对，其中的一颗被我留在身边当作纪念，另一颗则作为礼物送给了天魔王格里克斯塔，现在已经辗转流落到了索伦王国宰相姆里诺斯的手中。完成任务后你可以向那家伙索要那枚魔眼，我敢保证他不会拒绝你的，哈哈哈哈……” 克莱门特心中冷笑不已：当然！我替你帮他抵御了强敌，他怎么敢拒绝我索要的回报呢！ 不过白发少年还是感到一丝紧张和不安，在刚才与魔导器进行融合的过程中，他能够充分感受到其中有一股无比暴虐的黑暗力量在蠢蠢欲动。如果哈德兰所言无虚，那么托尔等人面对的姆里诺斯必定是一个恐怖至极的敌人。想到这里，克莱门特不禁打了个冷战，他恨不得立即动身前往魔界，抢在哥哥遭遇姆里诺斯之前杀死那家伙－－恐怕只有这样做才是让兄长远离险境的最佳方法。 “我现在就出发！”克莱门特抬起头，缓缓地站起身来，幽蓝色火焰在他瞳孔中盘旋成两朵盛开的鲜花。
第二十三章 身世之谜（上）
惊恐中托尔向伙伴们大声发出警告，只是没等他喊完，爆炸产生的光芒和巨响就将他湮没在滚滚尘埃之中。危难时刻脑海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提醒他将全部魔力集中于右手的无名之剑。少年照做无误，结果剑身突然膨胀，随着手臂的挥舞而将前方的空间割裂。于是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绝大部分涌入了时空裂隙之中。然而即便如此剩下的冲击力也极具威力，凶猛的气浪带着托尔飞行了十几米，直至撞塌一段城墙之后才停下来。 托尔当场不省人事，朦胧之中他看到了远处传来微弱的亮光，他朝着那道光束走去，却进入了另一片神奇的天地。这里是一间宽敞洁净而稍显冷清的大堂，其构造竟然与圣太阳教团教皇厅的主殿相似。光芒之翼放眼望去，本应矗立着教皇宝座的地方空无一物，惟有一个梳着雪白长发的背影站在那里。 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托尔顿时松了口气，他跑上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着说道：“萤，你搞什么鬼，怎么把我带到这种古怪的地方？” 对方转过身来，托尔惊奇地发现这个人并不是萤，她虽然拥有与萤相同的肤色和脸孔，但是从她身上散发而出的圣洁无暇的气质却是恶魔圣女所不具备的。而且面前这个人的脑后没有犄角，耳朵像人类那样圆滑，背后更没有生长出硕大而宽展的双翼。托尔霎时变得无话可说，他更加坚信自己的看法，与萤相比对方更像是一位高贵的神灵。 “我等你很久了，以至于连时间本身都已变得毫无意义。”起初对方同样有些吃惊，她望着托尔那张英俊的面孔，随后表现出喜悦的神采，“不过一切等待都物有所值，因为我终于迎来了这一刻，光影之子。” 托尔张大嘴巴目视对方，他似乎没有听懂这女人话中的含义：“您是在说我么？对不起，我是托尔·爱华德尔，龙骑将乔·爱华德尔的大儿子，并非您口中的什么光影之子。” 女人伸手轻轻地抚摸托尔的脸颊，举止之间尽显关爱之情：“原来你在凡间名叫托尔，不过亿万年前你的确只有两个称呼，那就是光影之子，抑或是光影圣经。” 托尔被对方不着边际的谈吐搞得呆若木鸡，作为男性的本能反应，他急忙后退，刻意躲开对方的爱抚：“等等，您这样反而更加让我毫无头绪，请问您到底是谁？” “我是你的守护者，白魔神雪蕾。”女人轻声回答说，语气之中略带自责和羞愧，“可是我没能尽到责任，在我和姐姐争斗之时将你失落于凡间，对不起。” 托尔惊讶得目瞪口呆，他依稀记起易卜森对他讲过的圣白两位女神和两块石板的故事，他隐约能够理清故事其中的脉络，却依然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见的事实。光芒之翼从小就对白魔神满怀敬仰，没想到今日这样一位尊贵的神灵居然就站在自己面前，他立刻半跪在地上，以表虔诚之心：“我为自己的失礼行为向您道歉，伟大的白魔神，光明之母。那么您是否能够告诉我，您是如何将我召唤至此的呢？” “千万别这样，我只是一名遵从于光与影的意志孕育而生的守护者，你应当是我的主人。”雪蕾有些受宠若惊，她连忙扶着托尔站起来，“是你所持有的圣白之刃把你的存在传入了我的脑中，那把神剑是我亲手交给巴纳赫德的，它能够与光影之子产生某种呼应，是我用来寻找你的捷径。” “圣白之刃，你说它？”说完托尔从手掌中拔出无名剑，对着剑身啧啧惊叹，“没想到我从成千上万的武器之中挑选而出的居然是白魔神的佩剑！” “这就是人们所谓的心灵相通。”雪蕾微笑着点了点头，指着剑身上两条盘旋缠绕的金色蟒蛇说道，“这两条蛇分别代表我和我的姐姐－－圣魔神斯克嘉莉德，蛇身上的远古神文翻译成龙语就是‘圣白双神诞相拥而生，共同辅佐光影之子加冕为王’。” 托尔疑惑地瞅着无名剑上刻铸的文字，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雪蕾恭敬地回答说：“我们的创造者－－三位创世之神曾经赋予我们一项艰巨而神圣的使命，我和姐姐必须等待你产生自我意识，然后尽心极力地辅佐你成为新世界的主神。而你则需要肩负起维持时空平衡的重任。” 托尔听后摇着脑袋不停地苦笑：“我看你是找错人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天生自由散漫，难当此任。” 雪蕾并未因托尔的推辞感到沮丧，反而循循善诱：“不，我以神格担保，虽然你现在依旧保持着凡人的外表和思维，但是当你的人格上升为神格的时候，你就会自觉地去继承祖先遗留下来的使命。” 光芒之翼更加困惑：“人格变为神格？什么时候？” 白魔神笑意盈盈地用食指封住托尔的嘴，摇头说：“时间会证明一切，我现在将自己关在天堂的赎罪塔中，只能暂时将你的意识引导至此。如果你希望了解更多的情况，就来这里把我释放出去吧，因为只有你能够开启赎罪塔的封印。” 说完托尔感到四周顿时陷入黑暗，当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废墟之中。少年看不到自己蓬头垢面的模样，他狼狈不堪地拨开压在身上的砖块和碎石，像是一具刚从墓地里爬出来的僵尸。他扫视四周，发现原本气势宏伟的圣歌堡垒几乎被夷为平地，可见科连德斯的自爆有何等威力。他不禁脸色铁青，于是高声呼喊：“大伙都没事吗？” “咳咳，差点被活埋！”第一个回应托尔的是西冈，他从废墟中轰然站了起来，抖掉浑身尘土，似乎惊魂未定。 托尔没空理会那个呆头呆脑的大块头，因为他瞧见一块巨石下面伸出了两条雪白的胳膊，那正是萤的手臂。他连忙向西冈寻求帮助，斗神便赶紧跑过来搬开巨石，将血流满面并且昏迷不醒的萤抬了出来。在抬起萤的时候，托尔和西冈愕然发现绮罗躺在萤的下边－－原来在爆炸前的一瞬间，萤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护盾，将绮罗紧紧地护在了身下。 托尔一边呼唤着两位公主的名字，一边咏唱法术为她们进行治疗。由于神圣魔法会对身为恶魔的二人造成伤害，托尔被迫使用他并不拿手的德鲁伊术来为对方疗伤。望着萤和绮罗的脸孔，托尔突然后悔自己忘记了询问白魔神与她们之间的关系，否则二人怎么会和雪蕾长得如此相像。 这时又有几个身影相继从砖瓦砾石中爬了出来，看情形末日狂魔们均无大碍，只是米林留下的士兵们由于缺乏保护手段，几乎伤亡殆尽。
第二十三章 身世之谜（中）
“呼呼……多亏了我们的三只眼先生，若不是他用蔓藤把大伙捆绑在地面上，我们早就被刮上天了。”劫后余生的艾蕾塔捂着额头，气喘吁吁地发表赞美之词。她脑门上被一块飞来的砖头击中，鼓起一个又青又肿的大包。 “妈的！那个自虐狂牧师居然故技重施，下次再让我逮到公爵党的畜生，绝对不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