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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化身为龙（五）
对现在的姆里诺斯而言，正有一群令他头痛的苍蝇在不停地骚扰自己。他张开大嘴，用魔力吐息扫荡一切会动的物体。虽然末日狂魔们灵活地躲过了魔神的攻击，却让许多赶来查看情况的王宫卫兵死于非命。 萤和绮罗在空中反复更改飞行轨迹，才能勉强躲闪这致命的吐息。但是一部分射线因此而击中王宫外围的市区，大片建筑在瞬间化作焦土。 一想到现在正是大部分人和亲人围坐在一起分享晚餐的时刻，不知道多少个家庭会为此家破人亡，萤顿时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她对着绮罗叫道：“姐姐，我们飞到敌人头顶上方，否则流弹会打中平民区的！” 在两位公主提升飞行高度以后，姆里诺斯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了。面对来自高空的袭扰，同时还要承受地面上末日旅团的夹击，姆里诺斯就像一头被上百只牛虻同时叮咬的公牛，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发泄。但是羞恼和屈辱也更加激发了这只怪物的凶性，他的四肢之上忽然裂开数不清的眼睛，每只巨眼的瞳孔里面都闪烁着猩红色的地狱闪电。魔神怒声吼叫，天空中顿时乌云密布，掩盖了月亮和繁星的光辉，仅能看见蛛网一样的血色雷光在云层中一传千里，最后击打在姆里诺斯庞大的身躯上。 艾蕾塔好奇地仰望天空，不明所以地问道：“咦？这家伙在干什么？” “他吸收了大摩雷龙，正学着雷龙的样子积聚能量。”博学多识的西蒙尼心中立时腾起一阵不祥的预感，思考片刻之后幡然醒悟，“糟糕，大家快构建结界进行防御……” 没等邪眼王把话喊完，漫天疾光电影就像流星雨那样划过夜空，它们坠落在以姆里诺斯为圆心，数百米距离为半径的范围内，这个区域以内的所有建筑和生物顷刻间遭到焚毁。 西蒙尼虽然及时召唤大量魔藤编织起一面盾牌，为自己挡住了红色魔雷的惊袭，但他望着眼前恍若地狱一般的景象，不禁呆住了。 这个魔法让大多数人猝不及防，除了在空中飞舞的两位公主没有被雷光直接命中以外，地上只有罗文、迈隆和枫幸运地逃过一劫，其他人几乎全都身负重伤。最惨的是西冈，他的块头最大，承受的伤害也最多，地狱雷电瞬间炸飞了他的两条大腿。虽然高温闪电在炸断双腿的同时也烧焦了伤口，从而抑制住了大量出血，但这种难以忍受的剧痛足以使坚强的巨人惨叫不停。 “老伙计，坚持住！”西蒙尼忍痛捂住自己腹部的伤口，急忙用德鲁伊术为西冈进行治疗，可是身为恶魔的他并不精通自然魔法，西冈依旧疼得在地上来回翻滚。 幸好艾蕾塔多少懂得一些圣光法术，她见西蒙尼的蹩脚法术收效甚微，便赶紧推开邪眼王，用神圣祷言为西冈止痛。 “他太强了……”罗文生平首次感到绝望和无助，以往总是他把别人带向绝望的深渊，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品尝同样苦果。 萤停留在半空中，目光呆滞，赤红色的眼睛里流下了一行泪水。她做梦也未曾想到自己在人界忍气吞声地流亡了五百年，最后不但功亏一篑，还要连累这些无辜的朋友与她一同受难。 绮罗观察到了萤的神情，她飞到妹妹身边使劲摇晃着对方的肩膀：“别放弃，托尔和他的弟弟不是还活着吗？我们还有希望！” “没用了……单靠他们两个怎么可能打败神一样的姆里诺斯……”萤面无表情，然而正是这张木讷的脸庞才让绮罗心如刀绞。 绮罗狠狠地抽了妹妹一记耳光，望着满脸惊愕的萤，绮罗怒声斥责：“混蛋，如果你不信任托尔的话，我愿意相信他！你认识那家伙的时间比我要久，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吧，他总是言出必行的！” 这时一道微弱的光线透过乌云渗向大地，这道光芒愈加明亮，照射的范围也愈加宽广，它如同天使张开温暖的臂膀，顷刻间驱云逐雾，让世界完全沉浸在光明之中。 萤对此似曾相识，只不过光芒的颜色由记忆中挥之不去的金黄色变成了淡雅如水的银白色。光线照射在她身上的时候也不再像五百年前那样感到身如刀割，而是有如一泼清水浇遍全身上下，清爽的感觉触及她的每一寸肌肤。 光芒消退之后，一条白色巨龙在满天星辰的映照下，展开六对难以形容的巨型飞翼，迎着姆里诺斯发出了愤怒的咆哮。这条神龙的外表竟然遍布晶莹剔透的钻石，鳞片之间的裂缝中喷出滔天怒火，而巨龙的头部和翅膀边缘同样熊熊燃烧着冥河烈焰。它体型庞大，甚至超越了姆里诺斯吸收众多古代魔兽以后畸变而成的怪物。 当罗文看见银色圣光将伙伴们的伤势全部治愈，并且把先前已被烧成灰烬的王宫瞬间复原的时候，他惊叹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天呐！是纳比利斯巨神龙，传说竟然是真的！” 死亡占卜师只记得纳比利斯巨神龙是流传在民间的一个古老传说。据说每个龙族人在成年以后都可以通过转生法术恢复龙身，这个魔法被人们称之为化身为龙。而每一位接受化身为龙的战士都有可能成为龙族历史上最强大的生物，那就是纳比利斯巨神龙。巨神龙拥有十二只闪烁着日月光辉的翅膀，其庞大的身躯降落在地面上足以使得山川动摇，跃至高空便可遮天蔽日，它们诞生于广袤的苍穹，消失于大地的深渊。但是有幸成为巨神龙的概率十分渺茫，数十万年以来从未出现过它的身影，所以人们就逐渐把它们的故事当成了传说。
第二十八章 化身为龙（六）
绮罗惊喜地攥紧萤的双手，漆黑的面孔露出了笑容，倒是具有一种充斥着邪气的独特美感：“你瞧，托尔他们成功了！这就是他所创造的奇迹吗？” “感谢大家不遗余力地为我们争取了时间，现在轮到我们战斗了。”托尔那温柔祥和的声音像是一曲令人安心的圣歌，在伙伴们的耳畔久久荡漾。听到托尔源自心灵的呐喊，几乎所有人都爆发出胜利的欢呼。 这时天空中又降下一束光柱，与刚才铺天盖地的银色豪光不同，这片光辉显得更加内敛和稳重。一颗生有六对尖角的巨大龙头率先从光柱里钻出，紧跟着便是覆满黄金鳞片的细长脖颈，接下来是十二只由金色光线织成的羽翼，最后才是那条绽放着波纹状光芒的龙尾。 “喂，看到了吗，这样的大块头还有一只，哈哈！”杰克手舞足蹈地和奥古斯帝紧紧拥抱在一起，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情跃然脸上。 枫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冷哼了一声：“金色的是托尔，白色的是克莱门特吗……哼，这两个混球，害得我们白白担心了一场。” “其实我们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幸成为纳比利斯神龙，原本我还打算与大伙并肩作战，现在看来似乎不需要那么麻烦……”金色巨龙并未张嘴，然而声音已经直入人心，大伙并没有感到奇怪，他们都知道这是托尔在用意念力同自己进行交谈。 白色神龙张开大嘴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似乎非常赞同兄长的看法，金色神龙也紧跟着高声咆哮起来。两条巨龙的怒吼产生了共鸣，一弯奇异的光辉在二者之间来回跳跃，让他们的翅膀闪亮起更为耀眼的光芒。 姆里诺斯化身而成的巨大魔神似乎预感到危机已然迫在眉睫，他急忙将全身数之不尽的邪眼对准两条巨龙，数以万计充满恶意和怨念的暗红色雷光笔直地照向爱华德尔两兄弟。 就在闪电即将触及身躯的那一刻，两位神龙已经准备就绪：白龙嘴喷幽冥蓝焰，金龙则口吐金色华光，蓝焰缠绕着金光射向姆里诺斯，与对面袭来地狱雷电迎头相撞，发出璀璨夺目的闪光。 这时托尔化身而成的巨龙灵活地冲向敌人，其神速甚至超越了声音传播的速度，以至于当他出现在姆里诺斯身后之时，羽翼震动所产生的蜂鸣声才划过半空。托尔用它那坚韧的尾巴不断抽击姆里诺斯身上的邪眼，将它们尽皆打瞎，闪烁着圣光的尾巴每次命中目标都会迸发出一簇闪电般的火光。 姆里诺斯感到剧痛无比，他愤怒而混乱地挥舞四条带刺的手臂，试图撕烂对手腹部较为薄弱的鳞甲，但没等他接触到托尔的身躯，时间就已凝固。这时克莱门特又冲了上来，它低下龙头，用犄角刺穿了魔神的躯体。白色巨龙奋力甩动脖子，把姆里诺斯抛向高空，金龙则心有灵犀地口吐烈焰将敌人淹没。 姆里诺斯那散发着焦臭味的笨重身躯摔到地上，掀起漫天烟尘。魔神艰难地爬起来，这次他真的恼怒到了极点，其身躯开始慢慢溶化，从中流出的黑色液体再度集结，形成崭新的躯壳。姆里诺斯的胸膛上瞬间裂开一张血盆大口，里边燃烧着红色火焰，像是地狱里的巨型熔炉。那张大嘴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刺耳尖叫，无数火蛇从中呼啸喷出，犹如海怪的触手一般要将面前的两条神龙完全吞噬。 然而这些火焰在接触到龙体之前就遭遇了阻碍，一道半球型的透明屏障将无数火蛇牢牢地阻隔在外，这就是托尔用自身意志构成的绝对防御领域－－引力屏壁。 “克莱门特能够统治时间，托尔则得以驾驭空间……他们兄弟俩真是一对完美的组合。”西蒙尼感到艳羡不已，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时刻盯着两头巨龙，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部收录下来。 依森哈德则肩抗大剑，露出轻松的笑容，仿佛在欣赏一出华丽的戏剧：“这是我活了上万年以来所亲眼目睹的最为波澜壮阔的战斗，‘传奇’、‘史诗’这样的字眼完全无法用来形容它。” 杰克扯断衣角的一块布料，用于包扎自己手臂上流血的伤口，同时兴高采烈地说道，仿佛在发表胜利宣言：“那么老兄，今晚过后，让我们找个安静舒适的地方大睡一觉吧，醒来以后再大吃一顿。” 萤和绮罗则停留在半空，姐妹俩一言不发，冷静地关注着局势的发展。如果不出意外，托尔和克莱门特已经胜券在握，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姆里诺斯已经黔驴技穷，身体极度虚弱，成为强弩之末，他的苟延残喘不会令事实发生任何改变，除非这魔头还暗中藏有一手。 白龙扇动翅膀飞跃到空中，他向自己的兄长点头示意，金龙便立刻匍匐在地，舒展六对羽翼开始再次积攒能量。克莱门特俯身滑向姆里诺斯，它以强壮的身躯将敌人撞翻在地，并用那张布满利齿的大嘴凶狠地咬住对手的脖子。这时托尔的翅膀已经涌现出绚丽的光辉，他咆哮一声，像是给弟弟发出脱离战斗的讯号，克莱门特听后立即展翅飞入高空。托尔则趁姆里诺斯尚未起身之际，喷出了毁天灭地的神圣吐息。 高温光波形成一个扇面扫荡了前方九十度范围内的区域，姆里诺斯终于在一阵悲惨的哀嚎声中化作了尘埃，不过整个王宫广场也有半数以上的面积变为焦土。在确认姆里诺斯连残渣都没有剩下之后，克莱门特以自己驾驭时间的能力将整座城市恢复原貌，那些逝去的生灵也因此重获新生。托尔则用强大的精神力量让少数目睹这场灾难的旁观者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而已。 此后，疲惫不堪的两名少年纷纷变回人形，耗尽魔力的他们全都陷入沉睡之中，而且身上一丝不挂……对于两位年轻的护国主而言，他们终于能够踏踏实实地做一场美梦了。
终章 返程归乡（一）
和煦的晨曦透过百叶窗洒进室内，鸟儿们叽叽喳喳的啼鸣声也随之一同渗入。这样明媚的天气在魔界可不多见，于是命运似乎特别眷顾托尔，选择让他在此时苏醒过来。 朦胧中金发少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金丝软床之上，身上盖着绣满白色蔷薇图案的毛毯。房间里的摆设极为讲究，无论是墙壁上的考比伦镀金挂钟，还是角落里的亚秦青瓷大花瓶，所有装饰品无不透现出奢华之气。他闻到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侧脸一瞧才知道床边的红木柜橱上搁置着两束鲜艳的蔷薇，它们一白一红，貌似是昨晚有人送来的。 托尔的目光扫过铺在地面一尘不染的羊毛地毯，跨过天花板上精美绝伦的壁画，掠过屋顶气魄宏伟的浮雕，不由得啧啧称奇：“是谁有幸住在这样的豪宅里呢？” 一个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完整地给出了托尔想要的答案：“以前是我，现在则是你。” 托尔惊奇地发现萤推门而入，她头戴水晶王冠，身穿雪色长裙，露出了既光滑又结实的臂膀，尤其是半透明丝质长裙之下若隐若现的火辣曲线让托尔看后感到头晕目眩。 脱下甲胄的恶魔圣女让托尔感受到一种女性所独有的柔美气质，而卸去浓妆艳抹的她则显得更加清丽端庄。萤微笑着来到床边，看得出她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公主轻轻握住光芒之翼的手，脸上尽显关切的神色：“感觉如何？” “很好，再好不过了。”托尔笑着捋起衣袖，拼劲全力将自己本不发达的肱二头肌展示给萤看，然而这时他诧异地看到自己的手臂变得粗壮有型、肌肉突起，甚至可以与枫相媲美。 瞧着托尔瞠目结舌的表情，萤不禁掩嘴而笑－－她印象中的金发少年总是这样诙谐幽默又洋溢着青春的活力，无论遭遇何种打击也无法改变其乐观向上的心态。 这时恰巧绮罗也走进了房间，她同样一改常态，换上一袭裙边贴有天鹅绒饰物的深紫色色连衣短裙，而且把平日里捆扎成四条长辫的黑发散落下来，如同垂下一座瀑布。她瞧见妹妹正在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托尔，心中不禁萌生妒意，于是故意轻咳一声以便引起两人的注意。萤慌忙回身起立，同时撒开了握住托尔手掌的双手，神情显得既尴尬又羞涩。 “姐姐，你怎么来了？不是和莫克莱上街去了吗？”萤勉强地问道。 “哼，谁愿意跟那个蠢东西单独外出呢？”绮罗眼中满是不屑，“而且，探望我们尊贵的客人又不是你一个人的特权，我为什么不可以来呢？” 萤沉默下来，她发觉姐姐忽然对自己充满了敌意，并为此感到不解。 “咦？今天你们两个怎么都打扮得如此漂亮？是要参加宴会吗？”托尔注意到绮罗头顶同样戴了一座水晶王冠，而且脖子和手腕上挂满了价值连城的珠宝，连衣裙紧束在身上，显出高挑诱人的身材。 “笨蛋，我们是专程打扮给你看的。”绮罗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说完她又专程望向萤，“对吧，我亲爱的妹妹？” 第二公主愣了一下，脸上随即泛起红潮，她吞吞吐吐地反驳道：“谁、谁专程打扮给这家伙看了？” 很明显萤中了绮罗的诡计，后者则有些难为情地嘀咕说：“哦，原来你不是啊……我可是呢。” 托尔莫名其妙地望着面前这两个女人，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对了，克莱门特呢？他醒了吗？” 绮罗瞥了托尔一眼：“四天前人家就醒过来了，现在已经返回杰根城了，说是为了欺瞒一个号称龙魔大帝的家伙，他必须尽快回到那人身边。” 托尔听后显得有些失望：“是么……他还是渴望得到哈德兰的邪能啊。” 萤察觉到了托尔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立即安慰对方：“不，克莱门特说他很感激你，正是你让他意识到了光明的力量有多么伟大。现在他已经不再贪恋任何邪术，而是为了寻找机会除掉龙魔大帝这个祸患。” “但愿如此……”托尔听后似乎有了一点精神，他勉强地露出微笑，转而望向窗外。透过百叶窗，护国主于视线尽头眺望到了恢复原貌的王宫广场。回想起不久前那场旷古绝今的正邪大战，他仍然感到一切恍若梦中。 提到力量，绮罗猛然想起了什么，她用手指使劲捅戳托尔的肋骨，装作生气的模样：“对啦！既然你可以化身为如此强大的神龙，先前的战斗中为何还总是频频示弱啊！让我和萤经常为你提心吊胆……” 托尔挠了挠头，似乎有些羞于启齿。绮罗则十分急于知晓答案，她狠狠地掐了托尔一把，最终逼得龙族人讲出实话。 “那个……人们总是情不自禁地同情弱者，如果故事以弱者战胜强者而告终，就会变成皆大欢喜的圆满结局，而我个人则喜欢阅读结局完美的喜剧小说。” 没想到托尔在敌人面前屡装不济竟然是出于这种叫人哭笑不得的缘由，萤和绮罗听后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托尔惭愧地低下头，然而心中惦记的却是自己的兄弟。不久以后，他再次望向窗外，一根干枯的树枝斜着伸过窗前，上面两只麻雀正在叽叽喳喳地亲密交谈。光芒之翼愈发羡慕这对小鸟，天生自由自在、无所拘束，不像自己那样，被世上已有的条条框框禁锢于大千世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