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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精灵便将自己想到的主意陈述了一遍，这个计策得到了龙族少年的拍手称赞。不过她显然对于托尔难以入睡的原因同样很感兴趣，所以要求对方将其在河边散步的缘由讲给自己听。 “大概是因为害怕吧。嗯，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不自信。”托尔脸上的笑意显得相当从容，仿佛根本不担心对方嘲笑自己胆小懦弱。 “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呢，托尔。”兰蒂格瑞丝笑了起来，“在我的记忆之中，你是一个睿智、乐观而活拨的家伙，作为同伴，你是十分值得依靠和信赖的。我不相信你会因为一次遇刺事件而惶惶不可终日。” “噢，想不到殿下您对我的评价这么高！”托尔露出惊喜的表情，接着他摇起手指说道，“我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安危而唯唯诺诺，自从加入教团的那一刻起，我就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了。” 这令兰蒂格瑞丝颇感不解，她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原因让这位勇敢的战士心生惧意。 托尔打算诉说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不过他只是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将其作为秘密永远地埋在了心底。他装出犯困的神情，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哎呀呀，睡意逐渐涌上来了呢，我可要回去休息了。” “请等一下，如果你有难言之隐，我自然不会有所强求。”兰蒂格瑞丝能够体谅对方的心情，她从不喜欢别人因为某个问题而追着自己喋喋不休，因此同样也能理解托尔的感受，“我只想说：谢谢！这也是莉可瑟丝一直想对你说的话。毕竟对于一个毫不相干的外族人而言，能够做到为我们白精灵切身处地地着想，确实很不简单。” “这番感激之词留到战争胜利以后的庆功宴上再表达吧。”托尔又打了一个哈欠，这次他真的开始打盹了。 “托尔！”望着金发少年那单薄的身影，兰蒂格瑞丝忽然发现自己想要陈说的许多话顿时变得难以出口，“呃，我的意思是……千万不要对自己丧失信心，你是一个很棒的小伙子，我们大家都为你感到自豪。” 托尔略微点头，这表明他接受了精灵的夸赞，他一言不发，径直走向营地。此时月亮高悬于夜空之中，熹微的柔光瀑满大地，众星也不甘寂寞地尽显风姿，它们所构筑的银河宛如一道流光溢彩的纽带，自东向西横贯天幕。而龙族护国主现在仿佛已经化身为整个大自然的一部分，从他身上扩散而出的只有极端平静的气息，完全超脱了凡间生灵理应呈现的气质。 兰蒂格瑞丝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此刻的托尔，她甚至产生了连自己都感到荒唐的念头：光芒之翼正在跨越凡人的极限，向神祇蜕变。 回到帐篷里面，躺在床上，兰蒂格瑞丝本应安然睡去，但是恰好相反的是，她愈加兴奋，根本感受不到丝毫的疲倦。最后那一眼，托尔所带给她的震撼完全超过了精灵王戒沦为邪器所带来的威慑。她隐约感到自己正在扮演着见证历史的角色——亲眼目睹一个新的神灵的诞生。 “易卜森大人，这就是您对他寄予厚望的原因吗？”兰蒂格瑞丝喃喃自语，她开始了解到圣太阳教皇破格提拔尚未成年的托尔当选白衣主教的理由了。
第十三章 大战前夕（二）
弦月西沉，旭日东升，崭新的一天即将揭开序幕。天高云淡，水清风缓，冬日的早晨虽然萧索荒凉，却让人神清气爽。 托尔亲自送走了兰蒂格瑞丝，他祝愿这位贝利卡王国的公主平安返家，同时更盼望对方早日捎来精灵王的回音。 刚刚送走兰蒂格瑞丝，托尔就迎来了一位新客人，那是奥奇的信使。从奥奇写给自己的信件中托尔了解到：炎神所率领的部队完全吸引住了神圣狮鹫帝国西线大军的注意力，敌人生怕诺辛尔要塞这座重要交通枢纽落在龙族人手中，正在火速增援该地区。 奥奇在信中特意声明：在西线战场上，敌方第二和第四集团军的主力兵团已于二月十七日陆续开始向诺辛尔要塞靠拢，因此库莫佐夫地区的防守力量现在已经被削弱，甚至负责驻守该地区的大多数兵力都换成了来自半兽人部落的联军。 托尔阅读信件完毕，立即将其焚烧，他心想：敌人居然动用两个集团军来包围奥奇，看来是打算一口将他吃掉啊。哼，这些蠢猪胃口倒是不小，只是别噎死就好！ 护国主马上写了一封回信交给信使，要求对方马上转交到奥奇手中。他在信中写道：“亲爱的奥奇老兄，我们的计策初见成效，请速向库莫佐夫转移，我将于二月二十日之前攻克该地并迎候你们。” 送走信使，光芒之翼急忙召开紧急作战会议，他将雷德等人唤至帐内，然后将平时铺在方桌上面的战术地图悬挂在半空。少年望着地图上参差交错的红蓝箭头和圆圈，愈是仔细研究，愈是信心百倍。他仿佛已经能够预见到未来一周之内的战争走向：西线战场即将呈现龙族大军高奏凯歌的局面，而精灵军队在东线战场的压力也会因此得到缓解。他隐约看见了战争女神正在向自己挥手示意，胜利的天枰逐渐朝着龙族与精灵的伟大联盟倾斜。 等到与会人员齐聚之时，托尔一边拎起手杖在地图上比划，一边向大家讲解目前的形势。少年的话语之中透露着一股刚猛的力量，听上去底气十足。他要求众位将领各抒己见，愈是新奇的计策，便俞能引起他的兴趣。 宾修斯考虑良久，他趴在凯特耳边，悄悄地商量着什么，两个人唧唧喳喳地讨论了半天，最后由宾修斯起身讲道：“具体情况我们全都了解了，目前敌军在库莫佐夫市的防线明显因为抽调兵力而漏洞百出：该市西南方向地势较高，正好利于我们从此处发起俯攻。而且由于兵力不足，敌人放弃了外城的部分阵地，这样使得外城各防区之间缝隙扩大、联系松散，更加便于我们集中突破。” 说完宾修斯目视凯特，示意对方接着发言，他并不喜欢独占功劳，毕竟这是两个人共同商讨得出的结论。凯特感激地冲着宾修斯略微一笑，继而补充说：“虽然我在学校所学的专业是海滩登陆作战，但是我对今天的战局仍然持有自己的看法。库莫佐夫市的周边地区地形开阔，树木丛生，植被多为常绿乔木，隐蔽性强。这样的城市本身就是难于防守的，而且敌人为了省时省力，没有像往常那样大肆砍伐周围的森林，这样就无疑减少了我们的攻城难度。” 托尔听后频繁点头，他感觉凯特真正试图阐述的主题还在后边，于是耐心地听下去。 凯特轻喘一口气，继续说：“库莫佐夫市的西、东、南三面环绕着安纳罗因河的支流，虽然河面广阔而湍急，但是并不妨碍龙骑士们正常活动。因此我们可以派遣步兵集团重点攻打北侧外城，同时由雷德将军带领龙骑兵突袭跃过西南面的外城，直接进攻内城，从两个方向发起向心攻击。” 托尔听后的第一感觉便是认为此方案可行，不过他忽然考虑到其中一些细节尚需留意。目前军中的飞龙坐骑除了火龙便是黑龙，这两种龙类的肺囊均为火肺式结构，因此喷出的龙息无论是烈火或者闪电，都带有高温。而库莫佐夫市是一座木质结构的城市，其中大多数建筑是由参天古树挖空之后改建而成，霹雳和烈焰无疑会将这座古老而繁华的城市化为火海，更何况城中还有许多沦为囚徒的无辜市民。 看到托尔面露担忧的神情，坐在护国主身边的雷德已经猜到了对方的顾虑，他拍着老朋友的肩膀宽慰说：“放心吧，我会命令部下们严格约束各自的坐骑，绝对不让他们蛮干。” 得到了黑龙将军的保证，托尔顿时放下心来，他很庆幸自己能够领导这样一群战友，正是因为这些杰出的军官，自己的压力才能减轻许多。其实光芒之翼早在来到北克利亚大陆以前就开始谋划眼前这一仗，他整日殚精竭虑，唯恐自己的策略出现重大疏漏，然而经过今天宾修斯和凯特的提示，他忽而感到肩头的重担已然卸下，并且逐渐对最终结局产生了无尽期待。 接下来会议的气氛显得既轻松又愉快，更像是一场朋友之间的聚会。托尔只是对于宾修斯和凯特的提议稍作修改，毕竟他需要对全局负责，不得不站在更高的角度予以思辨。在即将散会之前，护国主忽然想起了一个悬而未决的疑问，他对雷德说：“开战以来敌军是不是在西线指挥官任命问题上发生过人事更迭？” “你怎么知道的？”雷德显得很吃惊，毕竟他也是不久之前才截获到这方面的消息，而他并未将这个消息透漏给托尔。 “猜的。”托尔得意地挺起胸膛，像是在故意炫耀些什么。
第十三章 大战前夕（三）
“有凭证吗？难道你从你的情报官那里得到过某些线索？”很显然，雷德指的就是负责收集军事情报的迪兰奈尔，他多多少少听部下们说过一些关于北十字星女皇的传闻，也明白这个年轻的姑娘所具备的才能非同寻常。 托尔摇头大笑：“仅凭直觉而已！” 雷王却丝毫不相信：“别逗了，男人的直觉比女人的更加离谱。” 护国主立即换上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可没有寻你开心。我听洛林大人说起过你们先前的遭遇，当时整个西线战场的人类军队只有五千骑兵而已，可就是这五千骑兵，却把堂堂两千龙骑士围困得插翅难飞。” 听到这里，雷德顿感无地自容，他同样认为过去两个月以来的战斗是自己军人生涯中的最大败笔。要知道，一名龙骑士的战斗力胜过人类骑兵十倍，而自己却被区区五千人类铁骑逼得走投无路，不能不说是整个黑龙军团的耻辱。 “不久之后敌人陆续在西线调集援兵，总兵力一度达到八万人，他们却迟迟未能消灭你们。单凭此事，我就无法相信指挥前后两场战役的是同一个人。”托尔终于道出了得此结论的依据。 “好敏锐的洞察力！”雷德钦佩地竖起大拇指，“没错！早先将我和洛林逼入绝境的那个家伙名叫内伊&；#8226；陶施贝格，是神圣狮鹫帝国的陆军总司令。而如今指挥西线战场的则是狮鹫帝国国防大臣缪拉&；#8226；高尔顿。” “哼，看来这位高尔顿将军只是一个庸才而已，真正厉害的是那个陆军总长。”托尔很快便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雷德连忙点头：“岂止是庸才，简直就是个孬种！缪拉就是因为在东线战场指挥不力才被调到西线的，而内伊则接替了他的位置。” “看来精灵王有一场苦战了……”托尔听后面带忧色，他沉思片刻，然后说，“必须尽快结束西线的战斗，我担心精灵们会遭受重创。” “我同意你的观点，不过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护国主的眼神之中突然闪烁起兴奋的光点，他笑着给予解释：“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对手能像内伊这样激起我内心如此强烈的斗志。我有一种预感：这个男人将会成为我们在这场战争中最大的绊脚石。可是正因如此，我的热情才会被点燃。” 望着托尔激动的神情，雷德颇感惊异，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光芒之翼，对方留给自己的印象是总是那个处事谨慎且与世无争的少年，他不明白到底是何种因素促使护国主产生了此番变化。 会议结束以后，托尔单独留住了迪兰奈尔，他迫切需要得知三方面的情报：神圣狮鹫帝国国内反对势力对于这场战争的看法；狮鹫帝国陆军总司令的个人履历；雪狼佣兵团的详细资料。护国主的要求十分简单，那就是命令迪兰奈尔在一周之内尽可能详细地收集到关于这些方面的信息。 现在托尔再也不感到打仗是一件乏善可陈的事了，他从中找到了许多乐趣，其中某些就连以前干赏金猎人的时候都无法体会得到。当然，少年还是无时无刻不牵挂着自己远在故乡的兄弟，他害怕克莱门特在哈德兰那里办出什么傻事。他在出征前特意从老师那里了解到少许关于龙魔大帝的陈年旧事，自然很清楚黑堡的主人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背叛者。 想到这里，护国主原本开朗而乐观的心态骤然跌落谷底。他担心弟弟会由于过度自我膨胀而招致杀身之祸。自从化身为龙以后，爱华德尔两兄弟的精神力、体质，以及他们那各自禀异的天赋都获得了长足进步。甚至就连一贯谦虚恭谨的托尔都误以为自己即将踏入神的领域，多亏了白魔神雪蕾的警告才使他恢复理智，因此他不免担忧素来骄奢自大的克莱门特是否会产生更加疯狂的念头。 其实托尔的忧虑十分多余，因为克莱门特还没有傻到公然和哈德兰进行正面对抗的地步。就像人类那样，龙族人同样多情善感，喜欢遇事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尤其是在牵扯到自己最亲近的人的时候——托尔亦不例外。 光芒之翼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毛病，就像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每当想起弟弟就会感到心神不宁，这时候又是静心咒帮了他的忙。值得纪念的是，这个简单实用的小魔咒是易卜森交给他的第一个法术，也是目前为止使用频率最高的魔法——无论是用在自己身上，还是替他人驱除烦恼。 托尔命令米歇尔将军传令全军：部队整装出发，务必在明天日落之前到达库莫佐夫近郊。因为他已经在信中向奥奇有所承诺，要在后天午夜到来前拿下库莫佐夫。龙族人极为重视信誉，更何况这是在生死存亡的战场之上。 于是军队开始排起犹如巨蟒一般细长的行军队列向南进发，他们沿途并未遭遇过多阻碍，只是偶尔会与敌军的巡逻队不期而遇，于是那些可怜虫要么被龙骑士们烧成干柴，要么束手就擒——托尔已经下达了死命令：决不允许任何一名目睹到龙族大军动向的人类逃脱。 离开格拉沃尔一带以后，地势逐渐开始变得波澜不惊，虽然仍旧需要经常翻越那些低矮的山丘，但是龙族战士们并未因此感到一丝疲劳。 这次托尔没有骑着龙兽行走在地面上，他和莉可瑟丝同乘一条黑龙，盘旋在高空，俯瞰整个大地。他眺望到狭长的队伍像是一道急促的洪流，其中人头攒动，构成了河川之中此起彼伏的浪花。
第十三章 大战前夕（四）
愈是靠近库莫佐夫地区，地面上的埃塔利亚树就愈加茂密，与先前广泛分布于格拉沃尔丘陵地带的圣象树和白蜡树有所不同的是，库莫佐夫地区由于受到森林女神的庇护而终年恒温，那里形成了最适宜动植物生长的温暖湿润的季风气候。自从进入库莫佐夫的地界，军队就像游进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那里随处可见直耸天际的埃塔利亚巨树。 埃塔利亚树是一类极其高大的常绿乔木，它的主干比大型塔楼还要粗壮，树冠顶端可达百余米；它的叶子常年保持旺盛的活力，很少脱落；其果实硕大而饱满，汁多而味甘，因此埃塔利亚树又被精灵们冠以世界之树的美名，人类则习惯称呼它们为“天梯”。 龙族军团进入由埃塔利亚树组成的原始森林以后，渺小的行军梯队便被世界之树的伟岸身躯所遮挡，托尔暂时无法再依靠视觉来确认地面部队的动向，不过他依然可以凭借气息来判断战士们是否在森林中迷失了方位。其实护国主无须担心，因为宾修斯和米歇尔正混迹于步兵当中，指挥着部队按照预定路线开往目的地。而天空中的龙骑兵则由雷德率领，充当龙族军团的开路先锋。 随着大部队快速向南推进，地面上除了幽深阴暗的森林以外，河流的数目也逐渐增多。河道纵横交错，水势平慢低缓，仿佛在大地上浇灌出一个又一个匀称的方格。 托尔让莉可瑟丝坐在自己身前，同时自己伸出两臂环抱住白精灵的细腰，防止对方从坐骑上不慎摔落，他的双手则抓稳缰绳确保坐骑的飞行轨迹不偏离方向。精灵游侠紧紧靠在光芒之翼怀中，这种姿势看上去十分暧昧，所以当雷德看到托尔与莉可瑟丝呈现此番坐姿的时候，甚至一度误会了二人的关系。 实际上护国主绝对没有图谋不轨，他邀请莉可瑟丝与自己乘坐同一条飞龙，只是为了能够方便同对方进行交流，毕竟空中风声不断，距离较远的话很难听清彼此间的声音。同时莉可瑟丝也没有往歪处想，她明白托尔为人正直、品行端正，因此她不但没有因为两人的亲密接触而害羞失措，反倒是言谈举止大方得体，突显白精灵那优雅从容的高贵气质。 “我们还有多远才能飞到？”托尔望着远方一望无际的大森林，不免有些焦急，他向奥奇立下了二十号以前必定攻克库莫佐夫的豪言壮志，因此自己绝对不能出尔反尔。 “不必担心，今天夜间便可赶到。”莉可瑟丝稍微回侧身体，仰起她那白净无暇的脸庞望着光芒之翼。 托尔听后心底稍安，他指着下面的参天古树问道：“库莫佐夫周围真的遍布这种巨树吗？” 莉可瑟丝轻轻握住托尔紧抓缰绳的拳头，并且将脑袋顺势倚在对方厚实的胸膛上，她似乎很享受这种待遇：“没错，那里是森林女神诞生的地方，自然得到她的祝福，因而世界之树才能枝繁叶茂。” 狂风吹过，扫乱了精灵游侠的金发。她的眼睛明如秋水，光滑的脸颊折射出午后阳光的浅浅的光晕，耳垂上镶嵌的紫英石耳环也散发着隐秘而神圣的光辉。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