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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深情（二）
护国主遗憾地摇了摇头：“信上不是说了吗？敌人此番有备而来，利用亡灵巫术召唤死者重新爬出墓土，湖泊遭到污染，大地满目疮痍。” “太残忍了！不顾战死者的尊严而奴役他们继续战斗，这是被真正的军人所不齿的卑鄙勾当，而且会遭到民众的谴责。”老迈的米歇尔将军同样连连叹气。 宾修斯却明智地指出一点：“可是这恰好证明敌方指挥官完全不顾自己的名声，而且也不按常理出牌，我们最害怕的就是遇到这种对手。” 雷德想起了当时内伊还在西线战场的时候，他愤怒地拍着座椅上的扶手咆哮道：“没错，一定是那个叫内伊的混蛋干的！上次为了围困我们，他就不惜让手下的士兵活活送死！” “谴责什么的留到以后再说吧，我们需要考虑当前的出路。卡拉雷门山失守，敌人可以轻易南下深入珍珠湖平原，圣树城已然危在旦夕。”宾修斯皱着眉头分析说，“托尔，这里你是领袖，到了应当作出抉择的时候了。” “是的，一旦圣树城陷落，就意味着整个贝利卡王国正在灭亡，那么我们的努力也就付之一炬了。”托尔此时的心态最为复杂，他很想马上挥师东进，但是军队补给尚未到位，而且奥奇率领的一万人正在赶来，龙族军团原本就势单力孤，面对东线强敌之时绝对不能分散兵力。 在众位首领开会的当口，大伙儿静静地坐着，陷入了各自的思绪。无论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还是天资卓越的新晋军官，大家纷纷没了主意。 光芒之翼反复权衡，他正在试图找到一条能够同时解决东西两线所面临的所有麻烦的途径，只是这个过程漫长而又艰难。少年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己所作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将深深地影响着这片土地的最终命运。他从未感到自己如此具有力量，然而又不得不为此慎之又慎，护国主此刻仿佛是一位行走在独木桥上的过客——要么成功到达彼岸，要么坠入河中，被湍急的水流所吞噬。 “托尔，赶快拿定主意吧！究竟是立刻率军支援我们的盟友，还是选择等候奥奇大人到来。”凯特亟不可待地叫嚷道，他对此完全没有头绪，甚至痛恨自己为何在学校中选择了最为冷门的海滩登陆作战学，以至于现在只能干着急。 迪兰奈尔安慰凯特说：“别担心，托尔会想出办法来的，要相信他。” 也许是很久没有听到“北十字星女皇”的声音的缘故，托尔差点忘记了自己曾经交代对方的任务，他拍着脑门恍然叫道：“对啦！迪兰奈尔，我拜托你调查的事情呢，有眉目了吗？” “我原本打算调查详实以后再汇报给你的，既然你问到了，我现在就粗略地介绍一下吧。”迪兰奈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用只有情报员才能看懂的暗语记载了大量详实的信息，她翻阅了几张纸，然后念给在座的大伙听，“首先，神圣狮鹫帝国国内因为战争而民不聊生，大批青壮年男子被迫应征入伍，而且失去主要劳动力的农户家庭还要上缴比战前更加沉重的赋税，已经有许多地方的农民和小贵族揭竿而起，但是均已遭到皇室的残酷镇压。” “很好，接下来呢？”托尔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他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迪兰奈尔轻喘一口气，继续说：“目前负责指挥东线敌军的是神圣狮鹫帝国陆军大元帅内伊&；#8226；施陶贝格，现年五十一岁，毕业于康尔曼陆军学院，接受过良好的军事教育。而西线敌军指挥官为国防大臣缪拉&；#8226；高尔顿，神圣狮鹫帝国声名显赫的贵族世家——高尔顿家族的次子，现年四十四岁，并未接受过系统的军事培训。据悉二者之间心存芥蒂，曾经因为领导权问题多次发生口角。” “没有雪狼佣兵团的信息吗？”托尔皱着眉头问道。 “对方是一支近两年才活跃起来的佣兵部队，包括团长在内只有六人，但是战斗力不可小觑。据悉他们并非自愿替狮鹫帝国皇室卖力，而是好像受到了某种胁迫，他们的雇主就是内伊&；#8226；施陶贝格。” “非常好，你提供的线索十分重要。”托尔显得非常兴奋，长久以来他一直在寻求敌人防线的突破口，今天总算被自己找到了，这就好比是猎狗闻到了红肠的香气，馋猫嗅到了鲜鱼的腥味一样。 这时雷德提出了质疑：“等等，托尔，你调查这些想干什么？还是眼下的事情更加紧要吧？” “不要着急，请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我保证会在明天太阳升起以前给大家一个满意的方案。”托尔认真思考片刻，给出了这个并不能让雷德感到满意的答复，但是黑龙将军能够体会托尔的感受。作为一名统筹全局的将领，托尔必须将自己的眼光尽可能放得长远，但是拨开云雾面见晴日的过程绝非儿戏，这需要经过大量心思缜密的运筹帷幄。 话已至此，其他人不方便再说些什么，只是宾修斯在散会以后拍着托尔的肩膀安慰了两句。 光芒之翼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它不再仅仅关乎个人荣辱，而是牵系着精灵一族的生死存亡。此时少年并未像出征前那样产生过胆怯或者退却的念头，他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即使前面通向悬崖峭壁也要坚定不移地踏过去。 冷风吹入帐内，寂寥无声，它虽然凛冽干燥，却清新宜人，仿佛从未被任何生灵呼吸过一口。寒气拂面，托尔却沉浸于苦恼之中难以自拔，反正暂时难以想出两全齐美的计策，于是他决定去战俘营瞧瞧被卡尔俘获的狼人酋长，对了，那家伙还咬过弹簧怪一口呢。
第二十二章 深情（三）
护国主披着厚厚的军棉袄行走在街道上，途中行人稀少，这是因为大多数人都不愿在外忍受如刀割一般的凛风的折磨。好在军营距离战俘营不过三条街的距离，托尔只需隐忍片刻就会摆脱严寒的摧残。 所谓的战俘营只不过是精灵们用来储存粮食的粮仓，自从狮鹫帝国攻占这里以后，人类就把大多数粮食运往他处，因此得以闲置下来的仓库反而成了关押这些横征暴敛者的最佳场所。 数百名人类俘虏和半兽人囚徒被锁在粮仓的木头笼子里，这些可怜虫品尝到了他们先前对当地人施加的暴行，真是自食其果。尽管护国主不太赞同这种有些残忍的囚禁方式，但他只能将自己的意见憋在心中，毕竟这里还是精灵的地盘，而他只是一位身份有些特殊的客人罢了。 碰巧的是龙族少年在战俘营中遇到了这座城市的大领主纳芝莱斯，那是一位上了年纪却风度翩翩的老人，通常这在普遍拥有永恒生命的精灵中非常罕见。由此可见对方确实是个老古董——白精灵在接受森林女神的祝福以前也会生老病死，而那是中古时代的陈年旧事了。 不知为何，托尔在大领主身边看见了莉可瑟丝的身影，而且他们似乎相处得十分亲密，有点像是一对父女。思考再三以后光芒之翼还是决定不去打扰那两个人，他向来不怎么擅长和精灵中的贵族打交道，尤其是他们那歪歪唧唧的晦涩难懂的贵族腔直接导致了龙族人知难而退。 托尔试图绕过人群借以躲避莉可瑟丝的视线，但是他犹如精灵一般俊朗的容貌以及酷似人类的耳朵引来了众多精灵卫兵侧目观望。其中一个也不知道是曾经在哪里见过托尔的家伙嚷了一句“这位就是龙族的护国主殿下”，接着便吸引了更多人前来围观。 光芒之翼微笑着回应每个人的问候，却让围观者们变得更加热情，他们一边用当地方言向托尔打招呼，一边对身边的朋友窃窃私语。护国主根本听不懂那些人在讨论什么，但是他大致上能够猜到里面的内容，无非就是对自己的外貌加以评论。要知道这些其实很简单，因为对方的眼神和手势已经表达出了他们内心所想。 “兄弟姐妹们，请不要打扰我们尊贵的客人，他很忙，有许多麻烦事正在等待他去处理。”莉可瑟丝一边高声呼喊着一边挤了进来，她牵着托尔的手将其拉出人群，然后盯着托尔问道，“你怎么来了，难道有兴趣亲自提审两个俘虏吗？” “哦，不不不，我来见一个人，一个有趣的狼人首领。”托尔露出僵硬的笑脸，事实上刚才过多的微笑致使他面部神经现在还有些痉挛。 “怎么回事？我感觉你的表情很怪，很虚伪！”莉可瑟丝注意到了这一点。 托尔恍然醒悟，他使劲掐了一把腮帮子，终于发觉情况多少得以缓解：“没什么，微笑过度，这就是传说中的微笑过度！对啦，你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呢？” “来！”莉可瑟丝牵着托尔的手，将他拽到库莫佐夫市的领主先生面前，“姑父，这位就是我负责保护的长官，龙族帝国护国主托尔&；#8226；爱华德尔殿下。” “长官”一词在托尔听来十分别扭，尤其是当它从莉可瑟丝嘴中吐出来的时候。不过光芒之翼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阿莎耶努喀拉斯，仪表堂堂，殿下。”老人笑着夸奖道，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好像平静的湖面上荡开层层细浪。 “不甚荣幸。”托尔连忙鞠躬以表敬意，不过他还是没能听明白对方开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并不打算追根究底，而是望向精灵游侠莉可瑟丝，“雨露小姐，领主大人居然是您的亲戚，我可从未听您提起过呢！” 莉可瑟丝听到对方话中带有大量充满讽刺意味的敬语，便不禁皱了皱眉头：“是的，虽然是我的姑父，但他待我比亲生父亲还要好。” 说完游侠便搂着老人的胳膊，倚靠在对方肩头憨笑不已，托尔对此瞠目结舌，这样的莉可瑟丝他还是首次见到。 “纳芝莱斯&；#8226；林藤，库莫佐夫市领主。”老人一边抚摸着侄女的脑袋，一边对托尔频频微笑，他看上去很和善，也很谦卑，似乎对每个人都保持着充满年轻活力的笑脸，尽管他已经很老了，“莉可瑟丝最近总是向我提起您，看得出，她对您十分信任，也颇有好感。” 托尔和莉可瑟丝相互对望，双方均有些脸红，二人不约而同地保持了缄默。在老领主洋洋洒洒地发表完长篇大论以后，莉可瑟丝终于鼓起勇气带着托尔离开了姑父的身边，要知道，年轻人总是无法适应老一辈的唠叨。他们向粮库旁的一座小木屋走去，那幢小房子很稀疏平常，只不过所有门窗都被人用木板封死，这是一是为了御寒，二是避免在晚上的时候月光透入其中，毕竟里边关着的可是一个狼人。 托尔望着出现在眼前的木屋，回过头来冲莉可瑟丝笑着说：“我第一次知道你的亲戚当中还有如此地位显赫的贵族。” “我很少对别人提及自己的过去，我是遭人遗弃的孩子，虽然被库莫佐夫的领主抚养长大，但是童年生活在白鹿谷渡过，那里才是我的故乡。”莉可瑟丝赧然一笑，露出甜美的姿容。 “我们的经历有些相似，所以你才会对我关照有加？”托尔突然问道。 精灵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我和兰蒂格瑞丝都被你的善良与聪慧所吸引，才会在不知不觉中对你产生好感。” “你们精灵可真古怪，我从不认为自己的脾气招人喜欢，弟弟还总是埋怨我心肠太软呢！”托尔撅着嘴咕哝说。 “那恰恰证明他十分关心你。”莉可瑟丝拍了拍托尔的肩膀，“难道你会对陌生人提出类似的建议吗？” 托尔想了半天，点头回答：“嗯，言之有理。”
第二十二章 深情（四）
两个人逐渐走近那栋关押着重要囚犯的木屋，他们相距很远就听见了屋内传出的诟骂声和惨痛哀呼的叫声，里面似乎有人在打架。托尔和莉可瑟丝相互对视，二人均对此感到诧异。当托尔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卡尔攥着拳头正在狠揍克鲁菲特，狼人酋长鼻青脸肿，口鼻之中血流不止，他被铁链牢牢地束缚在一把椅子上，现已意识恍惚，似乎只剩下一口气了。 “住手，伙计！”托尔上前抱住卡尔将其拖到一边，同时他瞪着在旁目睹了一切却无动于衷的希尔和慈郎，愤怒地吼道，“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制止他！” 二人均耸起肩膀表示不关自己的事，这时卡尔又欲冲上来狂揍克鲁菲特，却被托尔再次拦住。 “冷静点，兄弟！有话好说！”托尔大声劝阻道。 “我是打算好好说来着！可是这就是下场！”卡尔发疯了似的吼叫起来，他侧过脸让托尔看着自己的左耳，那里血肉模糊，整个耳郭居然被咬掉三分之一。 托尔立即使用法术为自己的朋友止血，不过耳朵上被咬去的部分是无法再生出来了。尽管疼痛感消失，流血止住，但是卡尔依然处于极度狂怒之中，他感觉自己受到了生平最大的羞辱，因此只有将那个该死的狼人打成稀巴烂才能解气。 托尔死死地挡在卡尔面前，他好言相劝，希望战友冷静下来，然而一番苦口婆心的安抚之后，换来的却是卡尔沉重的拳头。它直接打在护国主右脸上，让少年感觉就像挨了一记沉重的铁锤。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不受控制地升入空中，然后挤碎墙壁飞了出去。卡尔的这一拳令他的思绪仿佛在一瞬间穿越了万年时空，他的意识不由自主地延展开来，进而触及到一些未知的领域。托尔看到了茫茫宇宙，色彩斑斓的星云以及黑暗无边的虚空，甚至还看见许多奇幻怪异的世界，其中既有遍地流淌炽热熔岩的黑色地域，也有无数岛屿漂浮于云间的天堂美景，这令他豁然开朗，而且全身充满力量。 光芒之翼在半空中扭转身体，双脚平稳落地，他惊奇地注视着自己的四肢，简直无法相信自己能够做出难度如此之高的动作。他轻轻拍打衣服，震掉散落在外套上面的木屑和灰尘，然后通过墙上撞开的大洞走回屋内。 “兄弟，冷静下来，否则我就用拳头教会你如何保持克制。”托尔并未生气，他的内心似乎由于刚才的奇妙际遇而变得愈发平静。 弹簧怪盯着托尔，眼中的怒火仍旧熊熊燃烧，他已经深陷情绪失控的泥潭之中。愤怒是最容易促使他发狂的因素之一，这一点其他末日狂魔都心知肚明，因此希尔和慈郎才不敢贸然上去制止这个家伙。 “该死！看来光用嘴巴还是解决不了问题啊。”托尔解开衣扣，将外套脱下，然后工工整整地放在地上叠好，“喂，卡尔，你想打架的话我就奉陪到底，正好我也烦得要命。” 此时卡尔的思想已经完全陷入混乱状态，他甚至连话语都无法表达清楚，能够做到的就是将面前的对手暴打一顿。他扬起拳头向托尔扑来，尽管一切都是出于本能的进攻意识，但是其身手不仅没有受到限制，反而更加迅捷威猛。 托尔开启圣菲尔眼以便预测朋友的下一步举措，凭借对卡尔的了解，他很清楚对方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发起攻击。膝盖顶撞、十指戳打、肩扛、头槌、肘击，卡尔在潜意识之中完美地诠释着“身体即为武器”的最佳定义，他的每一次打击都势大力沉，托尔即使以灵活的手势巧妙地卸去其中绝大部分力道，几番格挡之后仍感手臂发麻。光芒之翼简直不敢想象若是换做过去那个体质羸弱的自己，在承受如此重击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好啊，头儿，揍他，狠狠揍他！”慈郎和希尔躲在远处兴奋地加油呐喊，浑然忘记了此时的卡尔正值最为危险的状态。 “真可恶，两个爱看热闹的笨蛋！”托尔心中咒骂着，却未能讲出口，因为卡尔疾风骤雨般的攻势已经令他疲于招架，完全无法再分心干点别的什么。 莉可瑟丝则紧张得捂住嘴屏息凝视，显得有些慌乱，似乎生怕托尔受到伤害。这次与以往大不相同，弹簧怪的实力远远超过托尔在试炼时所面对的那些敌人，莉可瑟丝无力亲自出手保护对方，只好默默地向森林女神祷告，请求象征宁静和丰饶的女神保佑光芒之翼安然无恙。 托尔无意间对上了精灵游侠的眼神，看到对方暗含深情的目光，少年顿时心头狂跳，这时他听见了莉可瑟丝惊恐地尖叫。 “托尔，小心！” 接下来护国主便为他的临阵分心而付出代价——卡尔的重拳自下而上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