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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总以为这里是个风光明媚的山中小村,现在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人家都说外场是卒塔婆之村,我觉得这种形容还真是贴切。”
小梓说出内心的感觉,结城顿时沉默了起来。这不是他们要的生活。刚搬来这里的时候,结城一家人总是无法融入当地。经过一年的努力,好不容易才被当地人接纳,却又得没日没夜的协助其他村民处理丧事。农业社会的人际关系就像蜘蛛网,占到了就会愈陷愈深,如今小梓总算有所领悟。
去妻两相视而叹的时候,玄关突然传来开门的声响。走出来一看,原来是夏野回来了。
“回来啦,你有客人喔。”
“谁啊?小保吗?”
走到玄关迎接儿子的小梓摇摇头。而且还刻意压低音量。
“是个小女孩。她是谁啊?”
“女的?我不知道。”
“她不是你的朋友吗,怎么会不知道?那个女孩叫做松尾静。家住在门前的样子。”
夏野十分讶异。
“谁啊?”
“你还说呢,人家都跑来找你了。她说有事要通知你,还说要等你回来。”小梓说到这里,回头看着身后的结城。“没错吧?”
结城点点头。
“也有可能是那个女孩子的哥哥找你有事。”
“松尾……没什么印象。”
“我问她能不能明天再说。她却表示这件事很重要,不能等到明天,还说她哥哥等一下也会过来。不过她哥哥到现在还没出现,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来就是了。”
夏野思索片刻。
“她在哪里?”
“在你房间。”
夏野看着结城。脸色十分不悦。
“怎么可以随便进入我的房间。”
“是她说要在房间等你的,还问我可不可以。来者是客,我总不好意思拒绝吧?”
结城话还没说完,夏野的一双眼睛突然瞪得老大,好像想起了什么。在那一瞬间。结城觉得儿子似乎在畏惧什么。
“她到底是谁?”
“就跟你说我不认识嘛。”
丢下这句话之后。夏野快步走到走廊的尽头。他用力推开房门。
然后就动也不动的站在走廊上发呆。
“夏野?”
“你们说有个女孩子在我房间?是怎样的人?”
结城感到有些奇怪,他不懂夏野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看了不就知道吗?。结城走到门口。往夏野的房间一看,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房间里面半个人也没有。窗户开得大大的,冷风不停的灌进来。
地上摆着小梓送来的红茶,完全没有动过的痕迹。
“怎么可能……”
夏野冲到窗户边向外张望。
“她说她是住在门前的松尾静,还说有重要的事情找你。要我让她在你房间里面等你回来。”
“怎样的人?”
“这……只能说是不怎么讨喜的女孩子吧?看起来有点可怕。”
“……嗯。”夏野的声音十分无力。“……她哥哥也会来?”
“她说她哥哥等一下会来。还问我行不行。”
夏野抬起头来看着结城,脸色十分苍白。
“你怎么回答?”。这……”结城不由得犹豫了起来,夏野的模样让他有种铸下大错的预感。“我总不好意思拒绝,只好说欢迎了。”
“……嗯。”儿子的声音细若蚊鸣。
“小昭。你的电话。”
听到母亲的声音。小昭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走到一楼去接电话。
“哪位?”
——小昭吗?”
夏野的声音。
“你回家之后。有没有人来找你?”
“没有啊。”
“那就好。”夏野松了口气。
“小昭。你听好。等一下就去拜托你的父母,不管是谁来找你或是你姊姊,都不能让对方进来。”
“为什么?”
“照做就是了。自己随便编个理由。即使对方说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在家里面等你们,也千万不能让对方进来。就请你的父母叫对方改天再来好了。反正绝对不能让对方进人家中。听到了没有?”
“嗯。”
小昭也只能点点头。夏野又叮咛了一遍,才将电话挂上。小昭看着手中的话筒发呆,他不明白夏野打这通电话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3
“怎样,有没有听到谁家的墓园遭到宵小入侵的消息?”
才刚进门的静信,听到敏夫的笑话不由得为之失笑。
“没有。不过倒是听到几个村民在窜窃私语,说不知道是哪个善心人士在三更半夜的时候跑去扫墓。”
“哦?可真是感人。”埋首书本的敏夫连头也不抬一下,迳自低声窃笑着。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静信点点头,他明白敏夫的话中含意。
尸鬼。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不过从种种的迹象显示,几乎可以肯定的说就是尸鬼没错。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村予里闹尸鬼,于是便呼吁大家提高警觉,静信也不认为村民会把这种警告当回事。尸鬼不断的袭击村民,受害人数一直往上攀升,束手无策的静信和敏夫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法术对他们似乎有某种程度的效果。而且,没有受到邀请,他们就无法进入别人的家里。所以避免尸鬼找上门的唯一方法就是不要随便邀请可疑的陌生人到家里作客,最好将护身符或是破魔矢带在身上。如果提出这种呼吁,你觉得大家会相信吗?”
静信摇摇头,不发一语。敏夫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
“也难怪大家不相信,村民一定会说尾崎医院的不良医师又在捉弄人了。至于你嘛……你的形象虽然比我正面多了,不过……”
敏夫虽然就此打住没继续说下去,静信却知道他想说些什么。没错,村民也未必会相信静信的话,因为静信是一个以写小说为副业的和尚。小说家总是给人一种神秘的印象,没有人知道小说家的脑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更何况静信之前还有那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前科,更是增添了村民的不信任感。信众家之所以不急着催促静信早日结婚生子,好让室井家的香火得以延续下去,就是深怕刺激到静信内心的创伤——这点静信其实旱就了然于胸。如果这时又对外宣称村子里有尸鬼,村民一定会觉得他们的副住持终于疯了。
如今石田失踪;兼正也早已世代交替,现任当家的声望远不如上一代。其实就算石田和老当家还在,想要说服他们也是难上加难;就算两人姑且信之,静信也没有说服全体村民的把握。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些跟自己抱持着同样怀疑的村民。如果将这些人的力量结合起来,同心协力设法说服其他村民的话,说不定还能化解大家的疑心。若非如此,就算敏夫和静信两人说破了嘴,也难以让大家接受这个荒诞无稽的事实。
“好像没什么良策。”
“的确。”
“可是又不能坐以待毙。怎样,有没有意思再一起去掘坟?”
“节子吗?”
“的确是有必要确认一下节子会不会变成尸鬼,不过我想还是从源头开始找起好了。山入那三人的遗体全都火化了,所以第一具尸体就是后藤田秀司。”
静信低头不语,挖掘他人的坟墓实在有违他的道德良知。然而敏夫说的没错,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挖开死人的坟墓,确定尸体还在不在里面。
“幸好后藤田家这几年人丁不盛,只剩下本家而已。而且老当家过世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朋友,不会有人前去扫墓。所以这次用不着跟上次一样还得整理其他坟冢,应该会轻松许多才是。怎样,你意下如何?”
静信沉思了一会,最后终于点点头。这是唯一的选择,由不得他说不。
敏夫已经把所有工具都准备好了。藉着手电筒微弱的光线,两人乘着夜色,走向后藤田家的墓园。自从秀司和阿吹下葬之后,这里就一直无人造访,秋革覆盖之下的墓园显得格外的荒芜。
这次的工作用不着避人耳目。两人拿起圆锹和铲子,老实不客气的开始掘土。不过将深埋地底数公尺之深的棺木挖出并没有想像中的容易,即使不必像上次那样有所顾忌,还是把两人累得气喘吁吁。
挖了好一段时间,棺盖的一角才终于从泥土中露了出来。两人对看了一眼。都觉得棺木里面应该空空如也。棺盖已经制开了,就跟奈绪的情况相同。两人拿起工具撬开棺盖,秀司的尸体果然已经不在里面。
静信负责将秀司的坟冢复原,一旁的敏夫便准备对阿吹的坟墓下手。当静信将两人挖出来的泥土填回去、做出一个土馒头的时候。
敏夫刚好挖到阿吹的棺木。
“……喂!”
敏夫拿起手电筒,照亮整个墓穴。棺盖紧紧的钉在棺木上面,没有遭到破坏的痕迹。敏夫不由得迟疑了起来。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敏夫以衣袖拭汗,才发现脸上早已沾满泥土。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总不能空手而还吧。”
静信点点头,看着敏夫粗暴的将铲子的前端插入棺盖下方。用力往上一提。棺盖应声碎裂,周围顿时弥漫着一股尸臭。敏夫以占满泥土的毛巾捣住口鼻。弯曲着膝盖将全身的重量压在铲子的木柄上,硬生生的将棺盖撬开。静信拿起脱在一旁的运动外套将整个头包了起来。只剩下两只眼睛露在外面。然后拿起手电筒往棺木里面一照。
敏夫很快的松开铲子。棺盖顿时轰然跌落。静信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戟着棺木拜了两下。两人都不愿多说什么,默默的将坟冢复原。
这次可不能跟秀司的坟冢一样草草了事,不过连挖了三具坟冢的两人已经累积了相当的经验,没多久就将阿吹的棺木埋回去了。将填土打实。做成土馒头的形状,然后再将卒塔婆插回去。结束之后,两人再度朝着墓园双手合十,才转身离开。极度的疲劳让两人的手脚不停颤抖。
“……不是所有的死人都会复活。”
气喘吁吁的敏夫才刚走下伐木小径。就一屁股坐在林道的入口处,紧接着往后一倒,躺平在身后的草丛。
“不管复活率有多少,至少不是百分之百,这可是一个好消息。”
静信点点头,也学敏夫坐在夜晚的树林中。
“不过问题还长一样存在,接下来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静信沉默不语。既然不是所有的死者都会复活。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计算出到底有多少人变成尸鬼,这些尸鬼又会对村民造成多大的伤害。
第一个问题很好解决。只要挖开所有的坟冢,数一数到底有多少具空棺。就可以算出村子里到底有多少尸鬼了。
——不对。静信心想。这样子并不能算出尸鬼的人数。村子里出现了为数众多的迁居者,其中有一部份的人在搬走之前就已经发病了。静信怀疑或许所有的迁居者都遭受尸鬼的袭击。在受到控制的情况下表示要搬离外场。所有迁居者的家当都是由高砂运输负责搬运。
而且搬家卡车总是在夜晚出现。那些迁居者恐怕不是真的搬到外地。
而是被带到一个不会被发现的地方。说不定石田也是其中之一。
挖掘秀司和阿吹的坟墓用不着避人耳目,相对的也比较轻松,不过之前挖掘奈绪的坟墓时,可是整整花了两人四个小时的时间。光凭静信和敏夫的力量,绝对不可能挖遍全村的坟冢。不但缓不济急,体力也无法负荷。更何况,静信感到肠胃一阵翻搅。刺鼻的腐臭味差点让他吐了出来。
为数惊人的死者,为数惊人的坟冢。里面躺着为数惊人的腐尸。
一想到自己得将这些坟冢全部挖出来,一一检视里面的尸体。静信顿时感到眼前一黑。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件苦差事。而且还是让他想要落荒而逃的苦差事。
打破沉默的敏夫似乎也有同感。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设法让尸鬼的数量不再增加。”说到这里,敏夫看着静信。“西方人对付吸血鬼的时候,都是在下葬之前将木桩钉人尸体吧?”
静信苦着一张脸。他打从心底反对这种做法。这样子无疑是在伤害遗体。若尸体真的会成为尸鬼,这当然是最有效的预防方法,可是也不能忽略那些不会成为尸鬼的遗体。将木桩打人不会复活的尸体无疑是在侮辱死者。静信对“钉木桩”这三个字感到十分厌恶。
“静信。难道你还有其他的办法?”
“……对付VAMPIRE比较常见的方法。的确是在下葬之前先行钉上木桩。除此之外,就是砍下尸体的头,或是在死者的双脚开两个洞、让尸体的背部朝天。“
“这些方法的可行性都不高。”
“还有将镰刀架在死者白勺颈部,或是在坟墓上方钉上根木桩,直指尸体的胸口,只要尸体从坟墓当中爬,出来,就会自动造成伤害。或者是在棺材当中放一张鱼网,撒上谷物的种子。”
“哦?”
“西方人相信VAMPIRE必须将种子全部拾起,否则就会动弹不得。而且一年只能捡拾二颗种子而已。不过我很怀疑这些方法是否也适用于尸鬼。”
“这些东西都很容易使人起疑。有没有什么可以放入棺木。又不会显得很突兀的东西?”
“十字架、肖像、徽章……”
“佛像或是护身符呢?’
“入殓之前都会放入法器,家属也会让遗体握着念珠,可是奈绪的棺木当中却独留这两样东西,我不确定是否真有效果。”
敏夫沉吟片刻。
“其他还有什么办法?如果化学药剂有效,那就好办了。假设注射巴拉刈可以防止尸体复活,那我只要在患者死亡的时候,瞒着大家打上一针就好。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做才不会让尸体复活,而且也不能肯定巴拉刈真的有效。看来最有效、又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火葬了。”
静信不得不同意敏夫的看法。
“可是……”j
“村子里的人绝对不会点头,除非将事情的真相公诸于世。可是就算告诉他们村子里有吸血鬼还是尸鬼之类的东西,村民也不可能相信,还不如恐吓他们村子里爆发非常严重的传染病来得有效。”
静信仔细思考执行这个方案之后,可能会造成的结果
村子里爆发传染病,为了预防感染扩大,必须将遗体全数火化。
静信真的不知道会有多少村民愿意配合。
人在考虑事情的时候,总是喜欢以自己为中心。这种习惯跟容易轻估事态的倾向不同,也有别于无知所造成的自大。对于村民来说,死后的尸体依然是一个完整的个体,损毁遗体就等于是伤害还活着的家人一样,绝对不可能被村民接受。因此关键不在于如何执行,而是可不可行的问题。火葬绝对不可行,没有人愿意选择这条路;然而村民也不愿意失去自己、抑或是还活着的家人。传染病是一种威胁,拿对生者造成伤害。因此,村民也不可能坐视在自己身边不断茁壮的威胁。村民的选项只有两个:一个是为了顾及生者的安全,不得不选择火葬;要不就是冒着生者受到伤害的威胁,坚持维护遗体的完整。
静信又陷入沉思。当人们发现仅有的两种选项都非自己所愿时,就会自行捏造出根本不存在的第三种选项。或许村民们经过反覆思考之后,归结出“应该不会发生”的结论,认为自己已及家人未必真的会暴露于危险之下,说不定可以幸运的逃过一劫。第三种选项未必不会出现,一旦村民认为危险不会降临,自然就可以逃避前两种本非所愿的选择。
敏夫叹了口气,似乎明白静信心中的顾虑。
“就算对外放出传染病的消息,恐怕也是徒劳无功。看来只好我们两个私下设法解决了。”
静信摇摇头,这绝对是非己所愿的选项。
“总得设法建一道防火墙才行。既然不能处置尸体,就必须想办法减少尸体的数量。”
“嗯。”静信点点头。当他想到建立防火墙需要哪些措施得时候,心头不由得一沉。法术对只鬼十分有效。为了保护患者,除了敏夫的治疗之外,还少不了躲避尸鬼攻击的法术,这只有神社或是佛寺才办碍到。然面外场的神社中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官司坐镇,这个重大责任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佛寺身上。简单说来。就是由佛寺举办驱邪的仪式。寺里的僧侣前往牺牲者的家中,替幸存的生者进行消灾祈福。可是,静信却对这种现世利益的做法感到十分不齿。
“必须再办一次送虫祭。将倒下的道祖神重新立起,号召全体村民共同驱邪。”
“用什么理由?”
静信觉得这才是最大的难题。i
“不需要理由,非做不可就是了。这样子才能减少尸鬼的数量。”
就在静信正想点头同意的那一瞬间,他突然领悟敏夫的话中含意。“减少数量”——静信之前完全没有想到,如果要平息这场灾难,敏夫所打算采取的行动势必无法避免?一想到这里,难掩惊讶之色的静信不由得直视敏夫的双眼。敏夫皱皱眉头,似乎对好友的反应十分不解。
“有什么好惊讶的?本来就得将尸充完全根除才行。只要他们还活着。情况就会愈来愈严重。”
“可是……”
“可是什么?”
静信觉得自己的信心大为动摇。他开始怀疑“尸鬼”是否是正确的答案。不。静信宁可相信不是尸鬼的可能性,为了逃避非己所愿的选项。
“……秀司可能已经复活了。现在也有可能在外面袭击村民。”
“可能?不是吧,应该是一定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