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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在告诫他这次的事情不会那么容易,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这一次他会面临十足的危险。到现在为止,石穿凭借直觉躲过了十次炮弹、两次狙杀外加两颗地雷。因此,他直到现在仍旧在做着准备,避免一切可能的危险。
当雨终于停下时,时间已是下午。石穿已经吃饱喝足,拍了拍腰间的手枪和后腰处的军刺,立刻向着永兴巷走去,脚下积水纷杂,踏碎的是他刚刚沉静的梦。
对于成都,石穿并不陌生,他至少来过这里四次,可是从没有听说过永兴巷。因为这里实在太不起眼。就连当地人也想不到,共和国三线建设的副总指挥竟然会居住在这么低调的地方。低调的简直不可思议。
这是离闹市区不太远的一条小巷,里面有许多四合院,大都是明清时代的建筑。院墙较高,将外面的世界与里面隔断。每个院子里都有很多住房,既各自相对独立,总体上又相近相靠。院子里种着各种各样的树木,巨大的树冠覆盖着屋顶,冬天里院子便显得有些阴冷。
站在巷子口,石穿向里面望去,原先布置了哨兵和警卫的七号院子如今空无一人。大门上似乎也贴着封条,门前灰土甚多,怎么看也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石穿只是看了一眼,随即便转身离去。现在还是白天,白天不能明目张胆的进去。这,也是他的直觉。
但是他并没有走多远,因为他在巷子口旁边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一位衣着破旧的老人。那是个奇怪的老人,冬天还坐在冰凉地面上的老人,当然十分奇怪,尤其是老人面前的地面上还用沙土画出一幅八卦。
“难道,他就是那个算命很准的老头?”石穿又想起那句不着调的叮嘱,忽然对这个奇怪的老人产生了兴趣。他也不急着走,而是在路边的马路上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一边吃着馒头,一边看老人在那里闭目独坐。
老人的胡子很长,花白花白的,一直垂到了胸口的位置。两个小时过去,老人没有丝毫的变化,连眼皮都没有睁开一下,唯有那道长长的胡子随风摆动,让他区别于一尊石质雕像。
正当石穿觉得不耐烦时,忽然,一群身着绿军装的小子们手提着木棒一股脑的冲着老人冲了过来。石穿心下一紧,知道这群人是来“破四旧”的。立刻关切的看向了老人那里。然而他却见老人不慌不忙,眼睛仍然没有睁开,却飞快的用脚在面前的地面上一擦,随即竟然伸了个懒腰,躺倒在了地面上。
小红卫兵们跑过来后,自然没有了八卦图。他们看见老人这幅样子也都愣了愣,随即在队伍里骂了几句,就向下一个目标冲去,毕竟和那些名胜古迹相比较,一个白胡子老头不值得浪费多少时间。而等红卫兵们一走,老人又翻身起来,在地上画起了八卦。
“这群瓜娃子……豁老子索!”老人睁开了一只眼睛撇了一眼那群红卫兵的背影,淡淡的骂了一句,颌下的白胡子左右乱摇,显得甚为得意。可他忽然眼角一挑,因为他看到了一双布满灰尘的绿色军鞋!那军鞋的主人慢慢走到他的面前俯下身,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的模样。
“老人家,你是在算命么?”石穿的脸上一副解放军标准的笑容,灿烂如花。可是面前的老人却好像看到了什么妖魔一样,嘴皮乱颤,疯狂的摇着头,却像一个拨浪鼓。他穿着布鞋的脚掌再次伸向地面,却被绿色军鞋一把勾住,不得寸进。
石穿点了点头,慢慢蹲下身子看着老人,而后道:“那么,老人家,给我算一卦吧!”
“你看不懂摇头的意思么?我……我不会算卦!”
“那你在地上画得是什么?”
“是……大饼!北方的大饼!”
“哦,那咱们就算一卦吧。”
“我说了,我不会算卦!那是封建迷信!要破除的!”
“哈哈哈哈哈”石穿忽然一阵大笑,在身边抓起一把沙子俯身帮老人把地上的八卦画完,淡淡的道:“谁说,封建迷信就一定都是错的呢?”
那老人愣住了,愣了足足十秒钟,却也哈哈大笑起来。有些干枯的手掌拍着石穿的肩膀道:“好好好,要是这么说,我就为你算上一卦。你这个小子,很对我的脾气。想要算什么?”
石穿想了想,索性坐倒在老人面前道:“算算最近的运势吧。”
老人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一把一分钱的硬币。他不像其他算命先生那般对客人问东问西,只是看了看石穿的脸就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那些硬币在手中攥握良久后忽然被抛向天空,旋即便叮当的坠落满地。那老人一边扒拉着看着正反不同的硬币,一边在口中念叨:“上六、六五、六。四;九三、六二、初九……嘿嘿,居然是‘地火明夷’?”
“地火明夷?”石穿重复了一遍,问道:“那是什么?当做何解?”
老人随手收起了地上的硬币,对石穿道:“日入地中,光明被伤;万事阻滞,等待时运。年轻人,你的运气看来不怎么样啊。此卦乃是异卦相叠。离为明,坤为顺;离为日;坤为地。日没入地,光明受损,前途不明,环境困难。嘿嘿,你要吃些大苦头才是了。”
石穿哈哈一笑又问道:“那请教老先生,我该如何处置?”
老人忽然正色道:“坚守正道,韬光养晦。”
石穿先是一愣,右手双指按了按眉心随即点了点头道:“坚守正道不错,可是韬光养晦我却做不成了。呵呵,或许命中注定当有此一劫也说不定。”说罢,石穿取出一些粮票和干粮递了过去,起身对老人行了一个抱拳礼,道:“多谢老人家了,小子谨受教!”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可是转身的刹那,那老人忽然开口叫道:“小子!”
石穿站住身子,回头问道:“老人家还有什么交待?”
老人忽然双眼闪烁,视线只是紧盯着石穿的胸口转也不转,让石穿觉得莫名其妙。过了好一会儿,那老人才叹了口气道:“山水太极,外圆内方。顺势而动,逆天而行。切记,切记!”
“顺势而动,逆天而行?”石穿若有所思的咀嚼着这句话,而后又对老人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入夜,成都白日的喧闹被黑幕笼罩、替代,终于归于沉寂。二月末的夜里,尤其显得有些阴冷。成都永兴巷的巷子口,一个淡淡的黑影突然在灯光下一闪而过,如狸猫般窜上了院墙,脚步轻盈的弓身而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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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扑朔迷离 '本章字数:3769 最新更新时间:2014…06…02 12:07:17。0'
黑影一跃便上了巷口处的街墙,手脚并用慢慢的向前移动着,直到昏暗的路灯照耀下才闪现出石穿那坚毅的面孔。石穿慢慢的沿着街墙走到了永兴巷七号,鹰钩似的鼻子嗅了嗅,随即纵身一跃进入到了院中。落地时脚尖轻轻地一点地面的石砖,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好似跳落地上的,真的是一只深夜回归的猫咪。
系紧了身上的黑色单衣,石穿四下里张望了一圈,起身踱步走向与大门正对面的屋子。据老叔所说,那份焚档就在那间屋子里屋唯一的保险箱内,并不难找。
石穿的脚步轻轻盈盈,脚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就好似地面落上了一层寒霜一样,如此的自然贴切。黑色的装束与昏暗的环境融为一体,没有半分不谐。但每走一步,石穿都要左右仔细的张望好久,谨慎的似乎有些过分。而且他一边走着,一边还将腰间的手枪拿在手里,甚至他还打开了保险。
按理来说,石穿并不需要如此的谨慎。毕竟,这个院子里面除他之外一个人都没有,大门上不单上着锁而且还贴着两道完好的封条。再加上地面上的尘土已经堆积了不少,看样子久已无人了。可是即将靠近正房的石穿步伐却是越来越慢,动作也显得越来越谨慎。而他自己,也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任何的多余。
直觉告诉他,这个院子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这个环境也没有预想当中的那么安全。杀机在暗处潜伏,无数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虽然他没有发现也不知道杀机从何而来。
因此,现在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虽然这种直觉如此的没有来由,如此的没有道理。
“吱呀……”干硬的门轴在转动时终于还是发出了响声,在空旷寂静的院子里响声显得甚为突兀,让无奈的石穿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他索性也不再掩饰,整个人突然向门中一窜,顺手掩上了房门。
房间内静静的,没有光,也不需要光。
石穿进门之后便将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整个人蹲伏在地上静静的倾听着,让整个环境变得更加寂静。到了最后,空间之中除了他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之外再无其余声响。也直到这时,石穿方才确认整间屋子里面再也没有旁人。
屋子里面因为长时间的封闭,使得空气变得极为压抑而且其中混杂着浓重的霉味,时刻刺激着石穿那灵敏的鼻子,甚至于让他感到自己的嗅觉快要失灵了一样。但是这些味道却并不意味着危险,至少,不是意味着迫在眉睫的危险。
石穿不觉松了一口气,将手枪的保险关掉,放回自己的腰间。刚刚紧张的一阵子,让他整个人身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擦了擦汗水,开始搜寻起保险箱来。在黑暗中找到一件东西似乎并不容易,不过对于石穿来说这并不是太大的问题。在没有旁人干扰的情况下,时间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经过十多分钟的寻找,石穿终于在里屋摸到了那个冰凉的保险柜。可是,找到了保险柜的石穿心头却顿时一沉,一股浓重的危机感霎时让他全身的汗毛直立,刚刚干涸的冷汗再次流满全身。
保险柜,竟然是开着的!
不光是开着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里面早已经没有了任何文件和档案,空空荡荡唯有冰凉的钢铁内壁,这消失的文件中当然包括那份最为要命的焚档!
怎么回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叔当然不会用一个空着的保险箱来跟石穿开玩笑,而屋子里显然没有第二个保险箱。那么……答案就只剩下“第三个人”了。是除了石穿和老叔外的第三个人将保险箱内的文件洗劫一空。那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拿走的档案呢?
石穿此时再也顾不得行踪暴露,立刻摸索到了电灯开关将钨丝灯点亮。有些昏黄的灯光霎时将满屋的黑暗驱逐干净。也让整间屋子里的场景暴露无遗。一看之下,石穿再次倒吸一口冷气。
房间内家具凌乱纸张四散,桌椅东倒西歪显然一副遭遇洗劫后的模样,而最为关键的是——屋角的衣柜后面,竟然躺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死人,一个死的不能再死的死人,地面上大滩早已干涸的血液和那一动不动毫无起伏的躯体很能说明这个问题。可即使如此也让石穿感到了阵阵的心悸,他根本没有嗅到任何死亡的味道。这对于一向以嗅觉灵敏而自恃的石穿而言实在是个不大不小的打击。
但是这里为什么会有死人?他又是怎么死的?
石穿掏出了手枪,做了一个深呼吸,慢慢的向那个死人靠近。很快看清了他的面容。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上穿着绿色的军装并且打着武装带和弹药夹,领口处还有标准的红领章,这确实是一个正规军的战士,而非红卫兵或者其他杂人。并且,石穿似乎认识这个战士。
“是老叔的警卫员?”又看了看那张尚未腐烂的脸,石穿终于在心中确认了这个结论。可是,这个结论并没有让他感到半分轻松,反而心头更加一沉。老叔的警卫员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翻过尸体,石穿在那尸身的背上发现了一处深达两寸的伤口,伤口位于左边的后背,一举切进了心室,是最为致命的伤口。而除此之外,整具尸体上再无一点外伤。看样子是被人从背后偷袭,一下子便结束了性命。尸体的变化程度不大,看样子也就是在这两天里死去的。
石穿又翻看了一下那战士的武器,五六式步枪和里面的子弹纹丝未动,杀人者显然看不上这些东西,甚至连翻检触碰的痕迹都没有留下。石穿又看了看地面,在血液之中,他发现了两个脚印。其中一个鞋底的花纹很繁复,好似是一种经过精心设计的防滑鞋底。而另一个鞋印却显得有些老土模样,平平滑滑好像千层底的样子。二者的差别有些太过悬殊。
石穿并不是公安更不是侦探,他到现在为止对于整个事情没有半点主意。况且,他现在关注的问题不是这个警卫员如何死去的,而是保险柜中的焚档去了哪里。那,事关他的承诺。
“如果,杀死警卫员的人,就是盗取焚档的人呢?”石穿嘀咕了一句,随即又摇了摇头。且不说这个结论有没有办法证实,就算是证实了,以他现在所掌握的线索也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寻找到凶手。这个思路,并不显得多么高明。
直到这时,石穿方才把视线转移到房间的其他角落。看向了其他的地方。钨丝灯的灯光因为长期不曾点亮,此刻显得有些闪烁,将屋内的影子摇曳的亦幻亦真。
里屋相当于卧室,也是老叔平时办公的地方,因此里面的家具稍有些多。可仍旧不过两个衣柜一张办公桌罢了。
石穿通过这些家具的位置判断出,现场虽然杂乱无章,但是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看起来,好像是潜入房间内的人杀死了警卫员后,在屋子里进行了排查式的搜索,而且不惜对里面的东西进行破坏才造成了这幅模样,最后他们把保险柜中的文件和档案全部洗劫一空……
真是这样么?石穿摇了摇头,事情似乎有些不对。他伸出右手双指按了按眉心,尝试着让自己保持绝对的冷静,慢慢的思考。
房间内存放重要文件的地方显然就是保险柜,其他的东西简陋异常根本没有任何翻找的价值,毕竟老叔不是土财主也不是特工间谍,没必要在房间内设置什么暗格机关。但是,潜入房间内的第三者既然能够打开保险柜,为什么还要在其他地方去搜寻翻找呢?
莫非……他们并没有在保险柜中找到他们想要的的东西?
石穿双眼突然一亮,顿时心中好似开了一个天窗一般霍然开朗。“看起来,我来的还不算太晚……”他眼角一动,忽然又在枕头下面发现了一小笔记本,本子只露出了一角,若不仔细去看根本不会发现这个本子。
而等他打开这个本子的时候,神情又是一变,有些警惕的左右看了看。似乎,并不是盗窃者没有发现这个本子,而是这个本子已经失去了它的价值。其中明显有两页被人生生撕去了。石穿立时联想到老叔交给他,至今还在他随身口袋里面的那两页皱巴巴的纸张。他忙从黑色单衣下面的军装口袋里取出了纸张,两相对照,撕口纹丝不差!
“怪不得,这个笔记本没有被人拿走……”他信手翻阅着这个似乎是工程笔记一样的笔记本,轻声的嘀咕着。
翻着翻着,在翻到缺页紧接着的那一页时,石穿却忽然一笑。好像发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秘密般,将最上面的一张白纸撕下,随手从跌落在地上笔筒中抽出一支铅笔,在白纸上斜侧着刷刷描画起来。
很快,一道道淡淡的描痕便勾勒出一副简易的笔迹。石穿自然认得,那是老叔的笔迹。
“葭萌关、楼兰、四姑娘山、北海、凉山、青龙山……”石穿轻松的念动,整张纸上不过写了一堆毫不相关的地名而已,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但是石穿知道这是老叔的习惯,每当遇到重大或是疑难的问题时,他总会习惯一边思考,一边把要点在纸上记录下来。说不定,这些东西就是那份焚档的线索。留下它,会有用处的。
在最后确认了一下没有其他线索之后,石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痕迹,随即转身离去。
事情变得有些扑朔迷离,但是他也并非没有一点方向。至少,在石穿的脑海中还有一个人能给他一点惊喜或线索,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去那里的时候,毕竟,天又要亮了。只是石穿没有发现,在他刚刚从墙头翻出院子的那一刹那,院子里的一间偏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一道缝隙,一双有些阴鸷的眼睛朝外面看了看。
黑暗中的门缝里,终于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冷哼。
出了永兴巷后,石穿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住的招待所。推开门,把自己一下扔在有些发硬的床板上,开始闭上眼睛整理着头脑中的思绪。
事情从一开始就变得极为棘手,恰好印证了他的直觉。
且不说在茂陵出现的诡异景象。单说如今,焚档丢失,一名警卫员牺牲情况就已经堪称“危急”二字。
不过还好,杀害警卫员的人似乎并没有得到焚档或者他得到了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