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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院诡案录-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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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知道我外婆家在哪吗?”
“我知道呀,我带你去。”乐阳笑嘻嘻地带着昆麒麟往树林布景里走,昆鸣拿着枪一步步跟着。按照剧情,大灰狼第一次吃小红帽失败,因为猎人冲了出来。
昆麒麟等着乐阳扑过来,昆鸣杀出来,然后自己一抛篮子,尖叫着小碎步跑开。
没想到乐阳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凑到他耳边,“剧本临时改了,现在,外婆和猎人里有一个才是真正的狼。”
昆麒麟怔住了。大灰狼拍了拍小红帽的肩,就这样走了,把小红帽和猎人留一块儿。
昆鸣还是不明所以,觉得这个走势不太对。
昆麒麟蹭他边上,“小鸣啊,你是狼不?”
猎人摇头。
“嗯,那肯定余椒那孙子是狼。”
小红帽说着,劈手夺过了猎人的枪,一挽袖子就奔木屋去了。

第208章 北京一院

这里离北京市区有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距,加上大雪路滑,车也没法开太快。王兆开手排挡开得很熟练,要是换做丘荻,这样的大雪天早熄火了。
余椒问,“你知道我爸爸在哪家医院吗?”
“我怎么知道。”王兆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吞云吐雾,“待会找家杂货店,打电话问问我战友。”
丘荻不喜欢烟味,家里从来没人抽,他爸爸原来抽,因为母亲气管不好,所以结婚时就戒掉了。王兆一抽起来,车里顿时全都是烟味,呛得人眼睛发疼,估计也不是什么好烟。
“兆哥儿,能别抽了吗……”他忍不住开窗,但是外面冷风刮得人皮都疼。
“哎,你们干啥叫我兆哥儿啊?”王兆也不是什么计较的人,把烟头扔出去,烟味总算淡了些。
“兆哥儿。”余椒跟着叫。
“好好好,叫吧叫吧。”他没办法,“说好啊,今晚过后我要是没饭碗,大家就一起去街边讨饭吧。”
现在这个时候,手机都没法用,没有WIFI没有充电器,大哥大估计要过两年才进中国。这个年代的人不会想到在十几年后,人们可以通过一个手掌大小的东西随时通话,并且离开了一个三曲线组成的标记就活得浑身难受。丘荻不知道书楼里那两个人怎么样了,不管如何,没有人希望回去发现已经一片废墟的古代建筑。
“你是医生?”王兆问,“说实话,你们到底从哪来的?该不会是特务吧?”
“我要是特务,劳动人民早提前十年翻身了。我真的是从以后过来的,说来话长……总之,我们离北京市还有多远?”
“早着呢。”
城郊到市区的公路并不好开,黑蒙蒙一片,只有路灯在前方间或闪过。丘荻忽然被余椒戳了戳,小孩子问他,“爸爸这次真的能好?”
“啊?……呃,嗯。”丘荻只能勉强撒了个谎敷衍过去。他是知道的,就在今夜后不久,余椒的父亲就过世了,留下了斗得你死我活的三兄弟。
“你说谎。”余椒的声音冷冷的。
“我骗你有糖吃吗?”
“……真的啊?”
“真的。”
丘荻觉得自己都要敷衍不下去了。孩子的眼神很清澈干净,像是看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看着他。
又过了不久,他们终于进了市区。王兆把车停在路边,找了个杂货店借电话。过了一会回来了,“在一院,而且好像你哥哥们也在。”
后座的小孩子颤了颤,眼神有点阴霾。他们转道一院,这个年代北京的夜晚寂寥得可怕,雪光将灯光滤得一片惨白。
王兆问了他的战友,找到了余椒父亲的病房。病房外已经有很多人了,清一色都穿着黑衣,有些都开始哭了起来。八几年病房设施还不是很完善,晚上电梯都是关闭的,他们是爬楼梯上了八楼。看到余椒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静了静,有些人装作没看到他,也有些人开始了窃窃私语。
“我来看我爸爸。”余椒走上前。有两个人走出了人群,脸上都还挂着泪痕。大的那个大概二十七八来岁,年轻些的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你还知道来?”年轻的那个上前,一把将余椒推出去,“你还知道来?!”
——气氛不对。
余椒和王兆都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但是从病房里进出的护工,角落里和一名长者谈话的两名医生,以及他们手里拿着的文件……这个气氛他是知道的,立刻拽起了余椒,也不管那些人的诧异,就直接推开人群冲进了病房。
——病房里已经有了檀香的气味,一个打扮浮艳的老人躺在病榻上,身上盖着一席金色的祥云绣龙被,面色纸黄。人已经死了,他们来晚了一步。
不可能。丘荻脑中先是划过了这句话。按理来说,余棠的回忆是不可能出错的,余椒来到医院的时候,他的父亲还活着,两个哥哥碍于场面,不得不将他从城郊接到市区的青宿书院软禁。可是现在,人死了,一切都没有按照他预想中那样发展。紧接着,身旁传来了轻而细的抽泣声——余椒在哭,不过动静很小,不注意听的话简直就以为这个孩子还呆立在那。
出问题了,这个未来不是他们所知晓的未来。丘荻想带着余椒走,而门口,他的两个哥哥已经堵了上来。
“你要带我们弟弟到哪里去?!”他们抓住了小孩,拉到自己身边。丘荻根本挡不住两个人,被拧了出去,推出人群。王兆还站在不远处,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有你——”年轻的那人指着王兆说,“你也可以给我滚蛋了!”
————
“我家主人曾奉朝廷之命领导了一场大法事呢。”阿清和他说,口气十分自豪,“如今道界,无人不知主人的名号。”
是是是。苏子已经被他拉着被迫听了半个时辰关于昆罗衫的大名了。
在请昆掌门开启罗盘的提议失败后,余棠只能先安抚几个小孩子,暂时在这里住下来,然后慢慢想办法。不过这三个孩子,除了车慎微还算听话之外,其他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大家都有各自的盘算,完全一盘散沙。
苏子和几个侍候人打听昆罗衫的事情,大致也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严谨到一丝不苟,但只是样子吓人而已,对人并不如何严苛。人说出口的话或许会做假,但曲艳城那边得到的也是相似的情报。
这是很奇妙的感觉——传说中最初的仲裁人、昆门的掌门就在他们面前,和寻常人一样活着,尽管冷漠沉静了些,但是看得出并不是什么孤僻的人。倒是昆长欢,实在太欢脱了,和个孩子一样——但假如计算他到人间的时间,确实和个孩子没什么差别。
他们换上了这个时代的衣服,还不算太难穿,而且布料还挺舒适的,就是带着股辣辣的香气,大概是时兴的熏衣香。
“你们就住在这。”昆长欢在前面带路,指着一排纸门后的屋子,“喏,我房间隔壁,都归你们!”
“谢谢啊……”他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好歹是有个落脚的地方了,他们现在全都算无业游民,昆长欢警告他们了,如果贸然跑到街上,家里和身边却没有过所,在官府也没有登记户籍,那就算流民,没有什么好说的,运气好的被卖成奴隶苦工,运气不好的就直接打死了,“那我们现在算是?”
“你们肯定过不了官府的审查,所以暂时以奴隶身份住在延康坊,等我和师兄回了蜀地,你们就一起跟去吧,那里管得没那么严,天高皇帝远嘛。”昆长欢说话算是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说,余棠算是知道昆罗衫那一张判官脸是怎么给逼出来的了,每天对着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师弟,掌门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哎,我想起来了,那个小姑娘说我会死,怎么可能啊,我要再问问她……”
“什么小姑娘?”
“姓曲的小娘子啊,下巴尖尖的,眼角弯弯的……”
“……那是男的。”
余棠说完,就见到昆长欢整个人都僵住了,呆呆站在那。他们正相顾无言,车慎微就抱着一堆木料走过来了,后面跟着曲艳城。这样的情况持续很久了,车慎微心里有个结过不去,就是不和曲师叔说一句话。
“棠哥儿……”看到他们在这,车慎微就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昆长欢溜达到他边上,侧头看看他,问,怎么了呀,小道友,心里烦闷?
车慎微摇摇头,又抱着木头走了。曲艳城笑眯眯地跟在后面,也不说话。
“几位也太忧虑了,在这里住着也很好啊,何必总想着回去?”昆长欢不明白他们在难受什么,对于现在的人而言,延康坊里道士们的生活绝对可以算得上优渥,衣食无忧。
余棠想了想,长叹一口气,“没有WIFI。”
“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有其他事情能打发打发时间吗?你们晚上有集市吗?”
“晚上有宵禁啊。我起初也喜欢晚上出去晃悠,被师兄骂了几次就不去了。哦,昨天还有个喝醉的人,在宵禁后出去乱走,被抓住后活活打死了。”昆长欢说到这,已经看到余棠有点生无可恋的脸色了,就提议,“你们要是觉得无趣,明日刚好有围场射猎,同去如何?”
——从来不缺想要结交昆掌门的人,请客射猎的意义大概就类似于千年后的高尔夫,余棠脑中出现了这个画面:著名道界领导人热情会晤文学界元老李某,背景是一大片高尔夫球场,昆罗衫和另一个老头穿着运动服带着鸭舌帽,勾肩搭背合了张影。
但能出去射猎,总比窝在这个没网络的地方要好。余棠答应了,顿时觉得人生有了些光彩。车慎微也想出去散散心,他去了,曲艳城也去了,接着苏子也去了。三个小孩子难得齐心,让余警官十分感动。

第209章 风雪归人

昆麒麟和封隆望着青石墙,最后,还是封隆先上前,将手放在墙面上,摸索了一下。但是墙面没有异常,脚步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而且越来越轻。
“靠。”昆麒麟骂了一句,“这里肯定有东西。”
“你指什么?”他收回了手,退开了两步。
“这是阴楼啊。你看外面的地形。”
城郊有个老院子老书楼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但古代的建筑制式是很严谨的,比如书院或者书楼,是绝对不会建造在某些地形边上的。
如果从窗外望去,可以发现书楼的三面都是树林,这些树都很高大,并不高的书楼几乎要被树影遮蔽了。古代的书院不会建立在这种地方,原因很简单,没有光。
“是槐树。阴气太重了,这里没法住人的。”昆麒麟从窗外摘了把树叶进来看了看,“有人故意改了这个地形吧……”
槐树为阴木,最易聚集阴气,如果不是需要特殊的风水,很少会在书楼边种植那么多槐树。
“安静。”
封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仔细听——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轻微的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或许是寂静让它显得格外清晰。但是这一次,脚步声很慢,一步一步停顿很大。并且,声音似乎来自于门外。
这个情况,说实话挺可笑的——如果按照战斗力算,哪怕进来的是朱黛那个级别的,昆麒麟和封隆也用不着这么谨慎,但他们都在提防彼此,昆麒麟甚至连黑麒麟都不敢召出来,因为黑麒麟是助力又是弱点,如果封隆不管三七二十一杀了黑麒麟,那么昆麒麟可以说等于死了一半了。现在这样束手束脚的僵持,其实有点可悲。
“封师兄,我有个提议。”昆麒麟想了想,还是决定坦诚一些,否则这日子没发过,“咱们能暂时不要窝里斗……”
“谁和你一个窝。”
“不,我是说,咱们现在这情况,要团结。这次究竟惨到了什么地步,你知我知,丘荻还不知道。我们百分之九十九是没法回去了,说不定就要在这里过一辈子。你说,咱们有啥深仇大恨不?没有,对吧。”
“你连人都不是。”
“啧啧,这就是你不对了,不能有种族歧视。人怎么了,人多高贵啊?我可是小学毕业了才知道自己不是人的,知道那时候我心里多崩溃吗,我师父骗我,说如果偷偷打游戏,头上就会长出角来,就不能带鲜艳的红领巾了,吓得我可劲儿地好好学习,我和你打包票,从思想上,我是一名根正苗红的共青团员,并且在用党员的要求要求我自己。”
“你闭嘴。道士哪来的共青团员。”
“好好好,我闭嘴。”昆麒麟没想到封隆在这方面脑子那么清楚,一下子没蒙过去,“不过……”
“闭嘴。”封隆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哎,你不能不让我说……”
“闭嘴!”
封隆突然伸出手扭住他的头;昆麒麟吓了一跳,以为对方真的要动手;结果,他的手只是捂住了自己的嘴,让昆麒麟暂时别说话。
——黯淡的月色下,刚才被关上的书房门正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个黑色人影从门口慢慢地走了进来,背弓着,个子巨大。
月色太昏暗了,看不清它究竟是什么样的,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就像是一只比例扭曲的熊,能隐约见到身上是覆盖着毛发的。它左右转看着,口中发出轻轻的嘶声。大约是闻到了生人的味道,它突然转向,向着两个人的方向摸索过来。
“不能躲在这……”昆麒麟说,“不管那是什么,干掉它。”
他和封隆也算是在沉默中达成了暂时的合作默契,旋即麒铃脆响,随着铃声,黑麒麟吼叫着扑出——然而就在这时,巨大的黑色人形骤然消失。麒麟的鼻腔中随着呼吸喷涌黑炎,前蹄一下下刨着地面。
“不见了?!”这个情况出乎他们意料,人影消失了,或许是察觉到了来自麒麟的威胁,可速度也太快了,“你刚才看清了吗?”
“就在眼前不见了,和那个上吊的人影一样。”封隆摸着下巴,眉头紧紧皱起来,“难道是进入了新的界?”
“不可能,外面的景物一点都没改变,如果是界,绝对不会这么平静过渡的。”他说,“这栋楼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最不干净的东西难道不是你吗。”封隆横了他一眼。
昆麒麟说我比窦娥还冤好吗,我这样兢兢业业当了三十年的良民,怎么到你这就被戴着有色眼镜歧视了?不就是长得高点帅点吗,你长年和乐阳待一块儿的,对人面审美应该达到相当高的境界才对啊。你知不知道,有段时间我正在成长发育,培养美学观念,结果就因为天天对着我师父那张脸,对于人类的平均长相水平估计出现偏差,导致到现在还打着光棍。
封隆没搭理他,离开了书房。走廊上依然寂静,再也听不见脚步声了。
“怎么办?”昆麒麟问,“要不听我的建议,咱们先合作,把书楼里清个场,否则没法住人。我记得一楼有灯,不知道有没有手电筒。”
他们回了一楼,想先找到光源;手机都关机了,在这个年代,手机和一块板砖没什么差别。可是这里只有油灯,大概三盏,昆麒麟差点昏过去,说现在手电筒也不是稀缺品,至于那么藏着掖着吗,还油灯?
但是,有灯也不错了。他们只能拿了两盏灯点上,灯里都是有灯油的,两人都没用过油灯,也不知道是不是灯油旧了,点起来一股酸味儿,特别难闻。
“那现在再去二楼看看?”昆麒麟提着灯问他,“咳……这油味儿真恶心。”
封隆也不回答他,直接雷厉风行,带着灯上去了。看到他,昆麒麟就想起某种大型猎犬,看到个目标就嗷嗷地冲上去一顿猛撕,假设当年乐阳要搞死其他同门兄弟,这位大师兄绝对是给当成一杆好枪。
昆麒麟正要跟上,忽然又听见了咚咚声。这一次,脚步声来自于书楼的大门口。大门有两层,里面是书院本身的雕花门,已经被闩好了;至于外面,则是一扇厚重的木门。咚咚声从门外传来,响个不停。
他一开始以为是脚步声,毕竟疑神疑鬼久了——然后忽然想起来,会不会是丘荻他们折返了?这里没有门铃,只能靠砸门了。这样想着,他起开了雕花门的门闩,大声问了一句是谁。
“是我呀。”外面有人回答。风雪声太大,也听不清到底是谁的声音。但他松了口气,准备打开木门。不过就在这时,他瞥见了门上的猫眼,心里动了一动,长了个心眼,探头到猫眼前,察看外面的情况。
“是我呀。”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他的动作顿了顿——因为那个声音听起来有些像丘荻,只是被风雪声模糊了。
“你怎么回来了……”他松了一口气,没有去看猫眼,伸手起开了门锁,“怎么那么快?”
封隆独自去了二楼,也没有叫他,估计是准备独自行动。丘荻回来了也好,三个人可以讨论一下以后怎么办。
门打开了,风雪从外面白雾似的涌入。昆麒麟见到了门外立着一个人,但是衣着褴褛,歪斜地站着。
——这不是丘荻。
“是我呀。”他说。残缺的舌骨的口腔外颤动,下颌骨已经破碎了一半,一层青白色的厚霜合着灰土冻在他的身上,皮肤显现出了干裂的青紫色。
这是个死人,而且死了很久了。
在他的身后,夜里的茫茫风雪中,还有很多人静静立着,被雪色模糊了身影。昆麒麟关上了门,深深吸了一口气。门外又响起了咚咚声,而且声响越来越大,并且在不断转移——这些腐烂的人正在用力撞击着书院的大门和石墙,企图破门而入。昆麒麟再次从猫眼向外看去,可是茫茫风雪中,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影了。
他怔怔地立着,觉得手脚有些发麻。脚步声和撞击声都轻了,室内稍稍安静了下来。手里的油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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