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等这一波闹完,他才坐下来帮我们介绍一下——屋里已经是个派对现场了,大概有二十来个年轻人,都是他朋友。有一半都是从日本特意过来替他过生日的,还有一半是在国内结识的。没过多久昆麒麟也来了,带着昆鸣。看到小昆露面后一屋子的女人都沸腾了,眼冒绿光,估计这种穿着白衬衫校服扎着红领巾背书包的小帅哥特别能引起女人的兽性。
小昆被她们围着,然后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套英语卷子开始做。
屋里很吵,我们的包都随便堆在那张大床上。大概晚上六点了,大家准备集体去下面的自助餐厅吃饭。这时候各自去拿包了,我才看到包里的手机有十几条未接来电和短信,都是同事的。
我看着屏幕,没反应过来——因为医院和其他单位不同,只要你把手里的事情做完了,几乎没什么事情会让你急匆匆赶回去的。我下班前漏掉了什么?不会啊,首程写完了,换药换完了,手术记录写完了,死亡四联单也填好了……没事情了啊。
结果短信里也都是大家的信息,就看到陆姐说,七院出事了,整个老病房区全部被封锁起来,这两天大家都不用上班了。
出什么事了?我打过去,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里面传来陆姐有些紧张的声音。
“怎么了?”
“不知道,好像出大事了。病房那片全部围了起来,似乎事情出在中医内科病房——就是孟小蕴那,警察现在还在那边查。”
“出什么大事能把医院封了?”
“真的很大。所有的病人全部都通知家属接回去了,如果没能接走的,就转移到附近的医院,反正明天开始,老病房楼全部清空,重新上班时间待定。”
到底要出多大的事情能封医院啊?我问,是不是炸弹威胁什么的?
陆姐说不知道,只能等孟小蕴出来再去问他了。反正最近你就当放假了,等通知再上班。
这个电话让我本来在生日派对里欢悦的心情变得有些惴惴,但是又觉得也不管自己什么事,所以和其他人一起去了自助餐厅。刚走出去,旁边就有个人勾住我肩膀,将我拉到旁边的角落里。
抬头一看,昆麒麟。
“七院出事了,你知道了吗?”他问。我点点头。“好像事情挺大的,还不知道详细缘由。但是有几个道观的人给我来了信,说这次的事情似乎很难办,想要一起做个大道场。”
“大道场是……算了,这都是你们的事了,反正我被通知放假了。”
“那些人估计手里有信息网,所以大致知道了一些七院的事情。看来真的是出大事了。”
“等孟小蕴回来吧,我去问他。”我说,“今天阿鹿生日,别说那些。晦气。”
他笑笑,果然不再说了,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和大家一起出去。我转弯时候还差点撞到昆鸣,那孩子抬头看了我一下,手里拿着本单词本。
那天晚上我们玩到很晚才回去,我们都喝了酒,没法开车,索性就在那间套房里凑合了一晚上(不过醒来时候没看到阿鹿,估计去公司了)。第二天早上我刷牙洗脸时候,听见昆麒麟催我去问孟小蕴。
我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胖子的生活很规律,现在肯定已经醒了。果然,手机响了几下就被接了起来,然后有人喂了一声,是我师兄。
“……是来问昨天那事的吧?”我都没开口他就知道了,估计从昨夜到现在被问了无数次。“你口风严我才告诉你。别告诉院外的人啊。”
我看了一眼昆麒麟,“一定一定。”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到现在都觉得,是不是所有人一起出幻觉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累,这人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可是……丘荻,他们……不见了。”
第46章 大道场
不见了。
所有中医内科病房里的病人,全部不见了。
包括走廊里的、病房里的、治疗室里的……中内病房很小,总共只有三十张床位,三十个人。这三十个人在昨天下午四点一刻,全部人间蒸发。
那天病房里很安静,在中内病房这很正常,大家都很安静。孟小蕴和其他同事趴在电脑前睡觉,护士去给病人送下午口服的中药。过一会护士跑办公室叫醒了他,说,病人不见了。
孟小蕴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病人们可能一起出去遛弯了——中内不收重病人,都是来调理休养的中老年,每天吊完水后就喝中药,喝完中药没事干了,就会一起出去逛逛街散散步。
这些都是老病人了,彼此间感情很好,经常会一个两个病房里的老人一起出去。所以病房里经常是空的。
可护士说,所有病房里的病人都不在,一个不剩。
那时候办公室里的医生们才觉得不对劲,因为病人们和医生感情也很好,出去回来都会来和他们讲一声。偶尔会不讲就自己出去的,但是绝对没有过这样整个科室所有病人一起走的事情。
所以他们跑到病房去看了,病房里很正常,除了没有病人,其他一切正常——3床的收音机里在轻轻放着《白娘子》;5床的平板电脑还开着,屏幕都是亮的;10床刚打来的热水仍然在床头柜上放着,没有塞塞子,水还是热的……
——这些人就好像在做着他们日常的事情,然后突然被人从这个画面上擦去了。
中医内科的主任马上就让人去保安室,去调监控录像。那时候他们心里还有一种比较乐观的念头,觉得会不会是这些老病人联合起来耍他们?因为大家感情实在太好了,就和一家人一样,谁谁生日的时候,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恶作剧和惊喜。
在让护士去调录像的时候,所有的医生也都在打自己病人的手机。有些手机直接在病房里响起来了,但有些手机没有人接。而当他们打病人家属电话的时候,家属们都表示自己家的老人没有回来。
那可能真的是恶作剧。因为除了这个可能,他们想不出其他可能了。
直到那个去调监控录像的护士打电话回科室,说,监控录像里的东西,她“看不懂”。
那时候也没人还有心情问怎么会看不懂,大家全部都冲去了保安室要看那个录像。当他们到保安室的时候,保安,护士,全部都脸色惨白地看着他们。
那段中医内科的录像被重新倒回开头,然后播放。
接下来孟小蕴说的话,也开始让我听不懂了。
他说,监视器里面的画面,是倒的。
病人是下午四点一刻不见的,当三点钟去测血糖的时候所有人还是在的,于是录像从三点开始往后看。前面都很正常,直到三点五十五分,用孟小蕴的话来说,镜头突然变得很奇怪,一下子糊了,一下子又很清晰,而且画面扭曲了几秒钟——等到重新平静下来的时候,监视器里的画面就变成了倒过来的影像。
就像是有人把画面给垂直翻转了一样。
他们看到这个镜头里的,病人还是在的,就和平时起居时候一样——3床在跟着收音机哼曲子,5床在用平板上网看新闻,10床正拎着热水瓶回病房……
然后到了四点十分,镜头再一次发生了刚才的异变,四点一刻再次平静,而画面重新正了过来。
而那时,所有人都消失了。
保安室里一片静寂。过了很久,那个小护士发着抖捂住嘴,轻轻哭了出来,蹲在地上。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那些病人就这样人间蒸发。三十个人失踪,警察很快就来了,封锁了七院,开始地毯式的搜索。
那段录像被认为是人为篡改过,警察初步认为是一个大型绑架案,团体作案,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家属接到勒索电话。搜索进入了僵局,市里立刻成立了专案组,到七院调查此事。在此期间,老病房楼全面封锁,一切医疗活动停止,禁止任何人出入。
————
在洗手间打这个电话的时候,我开的是手机公放,房间里的昆麒麟也听见了。孟小蕴挂掉电话后,洗手间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我问,你……这事……
昆麒麟摇头,说,我会去叫个大道场。这不是什么委托了,这次是大场面。哪怕和余三少撕破脸也要叫这个大道场了。
“大道场是什么,为什么会撕破脸?”
他说,大道场就是由三派以上的道门联手调查,平时不太常见,大多只有两家人合作之类的。三家以上开始叫大道场,一般都是应对那些大事情的。在唐初,师祖昆罗衫曾经组织过一次大道场,参与人数将近千人百门,直接改变了西京之后百年的风水。能组织大道场的派门无不是教中鼎足,否则没人听你号令;组织大道场是一个地位的象征,也是一份极大的功绩。后来昆门昆罗衫能在万道推选中成为仲裁人,凭借的也有这一次的功绩。
在现在,这种规模的大道场很少见了。一个是人力物力没有以前那么不值钱,另一个就是大家心思活络了,背地里恩怨纠葛也多了。
余三少成为仲裁人后,从来没有组织过一次大道场——大家都推测那是因为上一任仲裁人就是在一次大道场中出事的,所以继位人心有余悸。
“师父他当年在七院的大道场中失踪。所以三少下了禁令,七院里面所有的案子都只能由我管,无论发生什么,那里禁止组织大道场。”他冷笑一声。说起昆门和余三少的事情,这人就有些阴霾了。“他给了一堆理由,无非是不想七院再次出现大道场,以防我师父师叔的事情有新的转机。”
我说,那也没办法,在其位谋其事,换做是我,我也想尽量把这个位子坐稳的。而且你这样下定论其实很容易出事——我觉得余三少也不像那种为了仲裁人位子丧心病狂的,你被女蟹弄进去那一次是他让人救的你。
“他当然要救我。他见死不救,等于落人口实。”他在洗手台边洗了把脸,头发刚刚洗过,还湿漉漉的。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可过了一会,他说了一句话。“……丘荻,你好像在偏帮他。”
这是什么话啊?这不是高中女生和同学吵架时候才会说的吗?我听了差点昏过去,把毛巾一甩,说你喝糊涂了?我偏帮他?我偏帮他还会大老远跑北京去为你装孙子?我偏帮他还会跟着你一起被黑社会拿刀顶着?你这人心怎么那么小啊!
其实到这个时候,我隐约觉得自己可能还有点受酒精的影响,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和余三少没恩怨,昆门和他的恩怨我也不清楚。但就事论事,这次自己是真的被伤到了。我完全没想到昆麒麟会蹦出这样一句话来——自己在社交上是个慢热型的,朋友本来就不多。说实话能和昆麒麟走那么久,心里其实是开始把他当朋友了。结果刚才这人一句话,直接就狠狠在两人中间砍了一刀,一切归零。
“我就说了一句,有其他意思吗?”他不明所以地看看我,说,“还讲我心小……”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
我把毛巾一摔,开门走出了洗手间。他在后面叫我,不过自己没理,就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宾馆。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我看了看来电显示,有些意外——那个电话是余棠的。
“喂?”我接了电话。对过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果然是棠哥儿。“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没事不能给你打啦?——开玩笑的,有事有事。”
棠哥儿的声音跟我记忆中没有什么差别,那一口京片子让人一听就特别亲切。我很想哪天找机会让他和秋宫少爷见个面,那两人站在一块儿说话肯定特别有于谦和郭德纲的感觉……
“说正事——丘荻,我来上海了。”
“啊?”我握着电话,差点踩空一步。“你来上海?陈叔没和我说啊?”
“不是来玩的,工作。你现在有空吗?咱们见一面。”他说,“我就在七院这等你?”
这孩子机动性也太强了,直接就蹦七院去了啊——但病房现在封锁,他来得不巧。但约在那见面也没什么不好,旁边就是徐家汇了,可以去那边吃午饭。我让他等一会,就去酒店门口拦了一部车,往七院那边找他了。
没过多久车就在院门口停下了。附近都是警车和警察,我下了车,眼神在院门口搜索,但没看到有人在那等,只能再拨了他电话。
我说我没看到你呀?你在哪?
他说你进大门往左走,快快快,我正好闲着。
进大门往左走就是老病房了啊——我往那看了一眼,亮黄色的警戒带都拉起来了,边上满满的都是警察。我说那边是封锁区,我进不去,都是警察,你怎么进去的?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片大盖帽的海洋中有一个穿着黑外套、蓝衬衣的人冲我挥手,就是棠哥儿。
他怎么在警察堆里?胆儿太大了,这都敢混进去。
我左右看看,只能迈开步子走过去,果然没走近几米就被警官拦下了;他从里面弯腰钻出警戒线来接我,冲那警官扬扬手。我正忐忑不安着,担心下一秒会不会两个人一起给扔出去,就看见他手掌上的证件展开了。
——上面是一个警徽。
“我是北京中央专案组刑警大队的余棠,这是刚才联系来的外聘支援。”他说。
第47章 鱼腥味
我呆在原地。
“……你是警察。”
“刑警啊。”他转头冲我笑笑,拉开了警戒带,“哦,陈叔肯定又忘了和你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心里的这种落差感——因为知道他是余三少的堂弟,所以自己还一直觉得他可能和阿鹿一样会在家族企业里面工作。结果他是警察?还是刑警?算哪个科的?抓鬼科?
“你这么惊讶干什么——我可是从小就想当个警察了。”他带我进了病房楼,老病房楼并不高,和旁边的新病房楼比起来显得有些寒酸,“不过今天这事嘛……”
“等等,你是从北京给外派到这的?”
“对啊。如果是其他地方出事,中央也不会那么快空降一个专案组。但是事情如果出在医院学校之类的,为了以防事态恶化,有的时候会启动一个大型联调。但说实话,这次我会过来,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家里的推动。”
我反应过来了,“三少?”
“嗯。昆麒麟在哪?”
“他……不知道。”
“哦。”余棠点点头。我们已经到了两楼——中医内科在二楼,现在已经全部清场了。我第一次看到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心里有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替我哥给他传个话啊——仲裁人说了,七院这一次仍然禁止大道场。谁敢起头,谁就算和余三少翻脸。以上。”
早上两个人还吵过一场,我还不太想听见那人的声音,装作不知道敷衍了过去。棠哥儿倒是没逼着我现在就打电话,好像是准备先带我去病房里转转。
中内病房以前我也常泡在那,感觉就是一大堆老头老太每天唠嗑,关系特别融洽。而且这很挑病人,重病人不收(扔我们那去了),作的病人不收,上来就摆架子拉关系的不收。中内有两个主任,管病房的那个非常强势,所以病房里几乎没有什么搞不清楚的纠纷。这个病房被七院内称作养老院,医生进去就像养老,舒服得不得了。
孟小蕴就窝在这里窝了很多年,窝到现在连导尿管都不会插了。最近网上有个很红的日本沙发,据说舒服到人躺上去就废了,再也不想起来——中医内科病房大概就有点类似于这种。
病房的结构很简单,左边那排是办公室,护士台,值班室之类,右边那排是病房。右边中间是电梯间,左边两侧都有楼梯井。我们是走楼梯上去的,棠哥儿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在数楼梯的格数。
等我们打开了楼梯井的门,到达病房时,我就闻到了一股怪味儿。
棠哥儿侧过头笑笑,“闻到了没?”
我点头。“这是什么味?你们查到了没?”
他笑意越来越浓,只是摇头。
“……果然,你也能闻到。”
他走入走廊,转向左边,拐进了医生办公室。我还在琢磨那句话的意思——莫非这股味道不是人人都能闻到的?
这味道不好闻,一定要找个词描述,就有点像是死鱼的腥味儿。病房里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味道,这肯定有问题。
我进了办公室,棠哥儿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了,面前多了一个水碗,那个碗不大,简直可以叫做被子了,黑色的不知什么材质。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鱼腥味。但是一同进入病房楼的同事们都没有闻到。气味只停留在两楼,其他楼层都没有。”他把水碗推我面前,指指水面的倒影。水是很清澈的,倒影也正常,不知道他想让人看什么。“——问题可能出在这吧。”
我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了,可他既然这样说,总不会是开玩笑的。于是就换了个角度,正坐在那碗水面前,凑近了看。水面很平静,和镜子一样倒映出我的脸。除了我的脸,什么都没有。
“水里……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啊。”
“啊?那你让我看什么?”
“没让你看。让你听。”
他侧过头,把耳朵对准水面听了片刻。接着我学着他的样子,也这样侧耳去听。
然后我的真的听见了声音。
“哗啦”。
——这声音很轻,却十分明确,就是有人在拨动水花。可水面依然是平静的,什么都没有。
看到我诧异地抬起头,棠哥儿也知道我听见了什么,他伸手指了指四周,轻声说,“对。这里……有东西。”
光天化日,阳光从玻璃窗外暖暖地洒进来;上海十月末的天气稍稍凉爽,但夏意未去。但听到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