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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院诡案录-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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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门外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开门!是我!”
是猫的声音。
她来得挺快的,让我松了一口气,马上放下了球棍要去开门。只是手碰到门锁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退开一步。
“你从哪来的?”我问。
门外的猫说,当然是昆门道观,你快开门,里面没事吧?
——开什么玩笑?!我背后冷汗都下来了,一下子就听出了不对劲——昆门道观开过来起板二十分钟,上海市区里面的车速是很慢的,就算她夺命狂飙也不可能那么快!从棠哥儿给我短信到她敲门,当中最多经过了八九分钟!
外面站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慢慢退到了窗口,向下看了看——我房间窗外下面正对的是晾衣架,上面正晾着被子,如果从这里跳下去应该不会有事。现在自己也不敢背对门口,就怕外面那个不明身份的人突然进来,于是就反手推开了窗,人坐上了书桌。同时,门锁那里发出了一声脆响,木门终于被弄坏了,门板缓缓开到一边;门外的微光中站着一个女孩子,是猫。
真的是她?
我迟疑了一下,没有马上跳窗;猫向我走了过来,面无表情。
接着令人措不及防的是一个拥抱——她居然抱住了我。
我们俩的关系绝对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罅隙的。先不论男女之间,哪怕我是个女的她都不太会上来就抱;可是现在觉得诡异已经迟了,猫整个人都圈住了我,力气大得吓人,一把将自己从书桌上拽了下来。我们俩的脸离得很近,能清晰地从她身上闻到一股腥臭味——就是刚才那个怪物的味道!
她把我摔在地上,脖子扭曲成了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漫长的黑发罩在我的脸上;而我眼角的余光里见到房门口又站着一个人,正以一种很别扭僵硬的姿势冲我走过来,像是个被掰断了关节的娃娃。当它靠近了我才见到它的模样——我的脸!又是我的脸!

第59章 佛影骨

猫的身上咯咯作响,好像一条蛇一样缠着我。而门口的那个“我”——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蹲了下来,他脚下的影子不断延伸出来,无声无息罩在我的身上。
这是什么东西?!
我拼命想要挣扎,却连呼吸都越来越困难;可就在这个时候,大厅里传来了我妈妈的声音。
“——哎呀,家里怎么一片黑的呀?”
爸妈回来了!我简直不知道该惊该喜,就好像快要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同时还听见我爸说,电闸跳了,他去阁楼重新开一下。
他要去阁楼就一定会经过我的房间!
我必须弄出一点声响来警告他们。自己现在喊不出声音,但是球棍还握在手中;那两个东西似乎察觉到有人过来了,站在门口的“我”竟然反手关上了门,拉过一张椅子横放在门口,当做一个临时门锁。
我们在家都是习惯关门的,我又说了今天会早些休息,房门关上才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恶!我拼命想用球棍够到什么东西,哪怕能弄出一点声音也好!
可是球棍顶端只能磕在地上,发出那种不太引人注意的咚咚声。而我爸的脚步声已经从楼梯上来了,眼看就要经过我的房门。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但愿我爸宝刀未老。
球棍在地上敲出了三个短促的咚声,又敲出三声间隔较长的,最后又是三声短的。屋里的两个怪物似乎意识到门口有人不好动手,一时也没有动作,任由我敲了出来;我听不见爸的脚步声了,不知道是走过去了还是停下了。
三短三长三短,我又敲了一遍。这个声音并不大,就好像小孩子在自己屋子里看电影听音乐的动静,家长一般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可我爸是老军人,他会对有规律的这种敲击声有一种条件反射。我现在就怕他没有上心,或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根本没听见。
然而十几秒后,我的房门被敲响了。
“荻荻?”门外传来了我爸的声音。有门!他听见了——我重重用球棍敲了一下地面,想让他进来。
“荻荻?你没事吧?”
我听见爸爸在砸门,好像连我妈都惊动了;只是这时我终于坚持不住,到了极限;眼前因为缺氧而泛起黑雾,意识开始逐渐远离……最后,我只能听见一声响动,自己的房门终于还是被砸开了。
————
后来根据我爸的说法,我在房间里昏迷了,身上很多地方都有黑色的印子。他们以为我是过敏发生的昏厥,可谁都没有看到那两个顶着我和猫的脸的人。
真正的猫是之后才到我家的,她说是我同事,帮着我爸妈把我弄上了车——那辆黑SUV,是昆麒麟的车。爸妈都以为她是医生,很放心地把我交给她了,以为她是送自家儿子去医院的——结果,我是在昆门道观的空屋子里醒来的。
按照猫的说法,我浑身都是黑印,送医院去简直是等着给当头条新闻的,索性往道观里一扔了事。
昆麒麟第二天给我买了早饭回来,看看我没什么就放心了。自己身上有黑色印子,像是一个个手印,手腕上、脖子上、背上,到处都有。尤其是背上——在我两侧肩胛上有两个很明显的黑色掌印。
听完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昆麒麟十分意外。因为这事情发生在我家,实在是一个匪夷所思的时间地点——我平日里没和他们那圈子的人结仇,怎么着也轮不到这个待遇;而袭击我的那种东西在他们那被叫做替身泥偶,已经是禁术了,多年来没见到过还有人敢用。余三少是个手段强硬的,如果被他发现了,不管是谁都要给剥一层皮。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和成本来袭击我这样一个圈外人,昆麒麟实在想不出是谁会这样干。
“会不会是你们家的仇家?”他问,“你家的生意应该也做得挺大,可能和人结仇了?”
我说不会。第一,我爸这个人为人严正,这样的人基本是没机会和别人结下此类大仇的;第二,既然都要报仇了,干吗要挑我爸妈出去的时候对我下手?一口气把一家三口全部盖布袋了岂不是爽快?一次杀一个也是杀,杀三个也是杀,我若死了,这个仇不就更大了?干吗不杀光。
昆麒麟点头,先排除了这个可能,“那还有一个细节,你想想——在你出事的时候,余棠给你发了警告短信,说余三少看到你床底有个东西,还说让猫过来救你。然后那个假的猫就来了,如果不是你意识到时间有落差,她肯定就蒙混过关了——袭击你的人再如何神通广大,他可能蹲点蹲到你爸妈出去了,他不可能蹲点知道余棠和你说了什么啊。”
对啊!我也想明白了——猫来救我,这件事情可能只有我和余棠两个人知道。袭击我的人是如何知道的?这绝对不是凑巧。
“知道你遭到袭击的人,是余三少,余棠,猫,和你自己。”他说。“我们先排除你自己和救了你的猫,以及给你警告的余棠……那么剩下的可能性,你说是什么?”
我听了他的话,整个人都好像被浇了一桶冰水——他说的没错,如果袭击我的人知道真正的猫会来救我,那么当我看到假冒的猫时,一定会觉得它是来救我的。谁知道真正的猫会来救我、而且没有无辜的证明?只有余三少。
——会是他想杀我吗?
我对于这个人的记忆很鲜艳——青宿书院那一场简直是今生噩梦,如果可以,绝对希望这辈子都别再见了。
至于小时候在北京走失,被他带回去的事——的确剩下那么些印象,有个戴着宽边帽的大哥哥找到我了,一身黑衣,说话很轻,我还叫人家兔子……不会就为了这档子事吧?!那也太记仇了!
也可能是昆麒麟太敏感了啊,这人但凡有什么事都咬着人三少不放。小气,还不让说。
“你爱信不信,我都提醒你了啊。”他还说的煞有其事。我说你别瞎扯,要真是余三少干的,他干吗还要告诉余棠啊。
昆麒麟反问我,你怎么知道是余三少告诉余棠的?万一是余棠无意间听见的,然后不敢被三少知道,想偷偷救你一命呢?
“你别瞎说。”我坐他书桌上,手指拼命乱玩桌角的碰碰香,“人家是堂兄弟。而且照你这说法就前后矛盾了,三少就不知道猫来救我了呀。”
“堂兄弟?”他大概心疼那盆花,一把挪开搁窗台上了。小气!“余三少排行老三,他头上原有两个亲哥哥,但都人间蒸发了——他连亲兄弟都能下手弄死,何况一个堂弟。”
“啊?”我听得一个激灵,差点从书桌上滑下来,“你开什么玩笑?!”
“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了。余家的大少和二少都失踪多年了,就是从余老太太过世后。老太太过世当晚三少就发难了,到现在那两位少爷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余三少不许别人提这件事,也从来不解释。他有天眼,那两个人逃到哪都该找得到的,摆明了已经剉骨扬灰了。”
“草,别人家的事你别乱说啊。这种……不会吧,他要是那么丧心病狂,你师父干吗指名他做继承人啊?”
“这就是最心塞的事情啊——师父名叫慎之,是个好人,真的,你没遇见他在的时候,就是个老好人,走路上都会被人拐的那种。春君师叔就机灵多了……”
再机灵再好人,现在不都下落不明吗。只是这句话不能说,只能自己在肚子里嘀咕。
其实我如今也有些搞不懂昆麒麟这人了——某些地方聪明得要死,某些地方又特别钻牛角尖。这种人活得挺累的,看不开。他也不想想高处不胜寒,真的坐上那个仲裁人的位子,说不定烦心事更加多。余三少那种心理变态,说不定就是工作压力太大憋的,该到七院心理科疗养个几周,讲不定出去后海阔天空见人就笑。
我看昆麒麟又开始钻牛角尖,就说,咱们俩一块儿时候能别总说那位吗——你之前说的替身人偶是怎么回事?
“哦,那种泥偶啊……”他点点头,朝门外走去,“跟上跟上,道长带你去看。”
“你这都有?!别吓我!”
“每个道观、佛寺都有。有些人家都会供着。”我们绕过了后院,有两只花狸猫正在院子里晒太阳。“你知道‘佛影骨’吗。”
这个我听说过。以前静安寺圆明讲堂还办过相关的讲课展览,我妈带我去看的。佛骨,顾名思义就是佛的骨,近年来宗教圈群魔乱舞,活佛遍地开花,甚至有人拿佛骨出来卖的;但最本源的佛骨只是指释迦摩尼的骨骼。这个说起来很乱,因为在历朝历代有许多人声称自己拥有真佛骨,这种东西又没有DNA鉴定技术,你说你有就有了。但真正的佛骨绝对是佛门圣物,其余号称是佛骨的都是假的。在这些假货中,有一种被称作“佛影骨”——顾名思义,有原型就有影,佛影骨是仅次于佛骨的圣物了。
在那些兵荒马乱的年代,礼崩乐坏,佛骨就这样流散各地。许多僧人为了保护佛骨不被人抢夺,不惜为此自尽,用自己的尸骨去冒充真正的佛骨。这些人就相当于殉道圣者,他们的尸骨被人称作影骨,千百年来无声无息地守护真正的佛骨。
“佛影骨,就是用假佛骨冒充真佛骨,然后保护真佛骨。”他带我走到道观东北角的一间八角小殿中,它真的很小,大概四平米都不到。“替身泥偶也是同样。它们真正的名字叫做影君,原来最初的用意就是用来替本尊抵挡灾厄的。”

第60章 荠菜馄饨

小殿的门上没有锁,一拉就能开。殿内只有一盏长明灯,现在是周六的早晨,阳光明媚,所以能把里面看的很清楚。
那么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排三层的架子,架子前面的地上是长明灯,上面摆满了密密麻麻有将近百余个泥娃娃。
“挑一个。”他说。
“啊?这个能拿?”
“拿。”
他既然这样说,说明这些东西肯定不贵重。我看着这百余个一模一样的娃娃,随便伸手拿了一个。
一上手就感觉到了,泥娃娃上面全是灰土,做工很粗糙,感觉就是别人拿泥土随便捏的,我都不敢用力,怕捏碎了。昆麒麟让我拿好它,然后带着我回了大殿。
三清殿上有两个香客,见昆观主来了,都点头笑笑。有一个人拎着个塑料袋过来,说早上准备来上个香,顺便买了个菜,多买了点荠菜和馄饨皮送过来,让昆观主包荠菜馄饨。
“谢谢啊。丘荻你吃荠菜馄饨吗?”
“别加小葱,里面加点猪肉和香菇。”
“行啊。那晚上包馄饨。”
他把荠菜搁边上。那两名香客已经出去了,就剩下我们俩。他从旁边捐款登记的桌子下面掏出了剪刀和红纸,让我剪两根头发和一点指甲放红纸上。接着他把那个红纸包成一个薄薄的纸包,放在了大殿神像前的供台上,将那个泥娃娃压在上面。
“就这样。你今晚就睡在大殿上,拉张床垫过来就行。”
“就行了?”
“对,影君替身的用法就那么简单。”他看了我一样,目光落在我脖子上的黑手印上。黑印是昨天留下的,现在已经开始慢慢散了。“有东西挂在你身上,被带进道观了,今晚要把它引出来。”
“那我打个电话回家……”
“你干脆直接回家说吧——带点换洗的东西过来。这段时间你最好别回家了,住在道观里保个平安。”他说。“你家附近肯定被人动过手脚了。猫这两天会过去找的,全部清理干净了你再回去。”
被他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最近最好是别回去,免得殃及爸妈。无论这人是谁,为了什么动手,他的目标都是我,我现在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与其在家里毫无准备地炸,还不如炸在道观里,还有专业的排爆队待命。
接下来没事干了,我和阿鹿打了会电话,问问他和裴院长谈得怎么样了;医院要买床旁血透机,可七院预算不够,只有一百二十万的预算,但按照他们谈的,需要两百万左右才能办下来。肾内全是重病人,没床旁血透简直没得玩。
我说你也别客气,今年四百万人次的门诊预算呢,我加班加点的钱全进你公司了。阿鹿笑了笑,说肯定不会不卖,机器今天就运去了,先用起来,钱可以慢慢结。他甚至还好人做到底,直接说这是卖我的面子,乐得裴通明直接给大外科加了奖金。
一边打电话,我就一边琢磨供台上那个泥偶。说实话这质量真是云泥之分——昨天跑来袭击我的那两个简直算栩栩如生,现在摆面前的这个也太寒酸了……
算了算了。
我打完这个电话就准备回家收拾收拾,告诉爸妈最近住院总工作交接太忙,会住几天医院过渡一下。等到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处理好了,天色也差不多暗了。我回了昆门道观,昆麒麟正在厨房里剁馄饨馅。我说想吃酱汤小馄饨点香油撕紫菜洒虾皮,他说要求那么多自己做去,你道爷我只会做大馄饨。
切,不做就不做呗。我抱着被子去了大殿,回头让他记得用板油做馅。馄饨必须用板油才香嘛……
他做家务手脚飞快,五点多时候已经包了两大板馄饨了。我过去帮忙都被轰出来了,嫌我手脚慢帮倒忙。后来看我实在无聊,他就扔了个面团让我捏着玩。
大殿上烛光静静的,时不时爆开一朵灯花。我想起以前看一篇课文,说古代有个人小时候很穷苦,家里买不起灯烛让他读书,他就跑一座庙里,晚上借人家大殿的长明灯读书,那满殿神像阴森可怖,但是那个人浑然不怕,一心一意读书。看课文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如今自己真的在晚上天黑后待在大殿里,才觉得真心挺恐怖的……
关键是昆门道观的神像雕刻得很精细,虽然数目不多,但重质不重量。烛影摇曳,照得神像眉目如生。
“丘荻,出来吃饭!”他敲着门板,“别在大殿里吃啊,多招老鼠。去外面吃。”
“哦,来了。”我把那面团揉了揉,跑出了大殿。那人端着一大锅馄饨站在枉死门外,围裙上还都是面粉。馄饨虽然是大馄饨,但汤倒真的是酱油汤,撒紫菜点香油,那味道特别让人怀念。以前上海大街上晚上经常能见到小馄饨车,两块钱一碗,现在都没了。馄饨还烫着,我就跑大殿边上的鲤鱼池里掰面团喂鱼,急的那人乱叫:你要撑死它们啊!没看到一条条都肥得和娃娃鱼似的了!
被他这样一说,哎,好像这池子鱼是挺肥的,浑圆浑圆,和白萝卜一样……
我们坐石桌旁边吃馄饨,最近的气候是上海一年里最舒服的几天,秋高气爽。往前热往后冷,一年到头就那么几天还像是人待的温度,坐外面吃饭很合适。馄饨味道挺不错的,就是皮厚了点,但吃别人的也别挑剔了。我吃了一大碗就饱了,剩下的都归了他。昆鸣明天才回道观,最近期末考试,每周只回一天。
吃完晚饭我去附近走了走,他们这边晚上挺热闹,旁边弄堂里的人都出来散步,附近有很多小店。昆麒麟待在道观里算账,我回去翻了翻账本,说就这么点帐算什么算啊,付个水电费就赤字了。
不过他说,这一行也真不指望做台面上生意赚钱了。昆门道观现在之所以那么穷,也有些历史遗留因素——这一门历代都是仲裁人,有的是人供奉,不愁吃穿惯了;所以当别的派门都开始有一套盈利体系的时候,这个地方仍然和不食人间烟火一样。接着,十五年前突然之间天崩地裂,仲裁之位改姓了,那些浩大的供奉也顷刻间断了。余三少碍着面子象征性给了些生活费,其他拥护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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