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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火焰转眼就布满了棺材,在短短数秒内就无声无息将它烧成灰烬。这个过程太短了,没有什么悼念也没有什么仪式,一个人就此和光同尘,再也见不到了。昆鸣收敛了灰尘,将它带去掩埋。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因为昆门前两任仲裁的定义都是失踪,而如今已经有一个人身亡了,至于另一个的下落,也许不会好到哪里去。昆慎之的死讯要先通传各处,包括余三少——余椒少年时曾与他结交,昆慎之也是外界所知的唯一一个能算是他朋友的人。
这些事情都是由昆鸣在处理,昆麒麟的伤还没好,我坚持带他回了病房。之后,我们过了一段短暂的平静日子,百色道院关闭了,唐幼明没有再出现。李儒平回到了自己身体里,还来找我们道谢。一切似乎就这样结束了,直到那一天,我收到了一条陌生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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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色道院的事件后,余家的人很快来处理了七院里面的那间废弃病房,方法简单粗暴,直接用水泥封死了那道电梯门。棠哥儿甚至专程来了一次上海给我当面道歉,说那天自己洗澡去了,手机搁桌上。他哥正在那喝茶,也不知怎么的起了玩弄人的兴致把我的电话给截了,差点酿成大祸。
事情过了一段时间了,我也没力气和他计较他哥的心理健康问题,叫上了阿鹿和昆麒麟大家一起吃了顿饭。饭局上还有个挺有意思的事情,我发现昆麒麟和余棠好像很早就认识了。
“他在北京读书的啊。”余棠直接用椅子撬开了啤酒瓶盖,“我哥让我去看看,我们就认识了。”
这两个人的关系还好,大概没什么直接恩怨。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最后我请了客。阿鹿的身体已经大好,人挺精神的,还问要不要饭后去喝个酒。
这大概是日本那边的风俗,不过这边大家都不太习惯,喝酒直接在饭桌上解决了。余棠还拉着阿鹿,说上次欠国际友人的,这次可以帮他算个命。
我一把把人给拉开,说你别神神叨叨的,把阿鹿再扯进去。
棠哥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我算命超准的。哎,对了,你见到你女朋友了吗?
“还说准呢。原来还有短信,现在连短信都没了。”
“没事没事,我算命超准的,就算时间会有误差,可你一定还能见到她。”他直接拿瓶子喝酒,咕咚咕咚就下去了,十分之霸气。“哦,对了,猫呢,怎么没见着她?”
我们也有很久没见着猫了。她好像在外面租了房子搬走了,也没个音讯。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微醉了,又说了会话就各自散了。我和昆麒麟正在马路牙子边打车,两个人的手机就同时响了。
我手上没力气,掏了几次才掏出来。上海十一月中的气温一下子降了,我们在冷风里站着,手被风吹得发麻。当我们看到消息时,不由同时怔住了。
那条短信很简单,只有四个字的消息和一个署名。
“我回来了
——昆门鬼”
第74章 租赁人
周五我去跟老大开个黑色素瘤,一老太太,体质不太好,陆陆续续开了十几刀了,但浑身都在不停地长那玩意儿。这次长得位子不好,切断锁骨时候老大手滑了一下撕了片静脉,那条静脉有我半手指粗细。自己手正按在里面,哗得一下就浸在温热的血里了,那感觉……靠。
我们俩最后简直玩命似的夹,最后总算找到撕掉的地方,把血管缝好了。这台手术下来我累得半死,前天又刚好是个夜班,神志都恍惚了。最后坐休息室和老大喝咖啡的时候还出事了,说ICU里面一个刚下手术的病人血压崩了。就听见老大骂了一声“又是哪个孙子手术台上埋好了雷就送病房了看我不弄死他”,两个人再一起冲过去抢救,结果五分钟人就没了。
总之这天我们累死累活,都在骂那个埋雷的孙子,结果一看记录,老刘动的刀……
那天下午刘老头大概知道自己手抖了,给我和老大买了一袋子红宝石蛋糕。老大是那种暴脾气,直接就开骂了。吵吵闹闹到了下午,我吃着鲜奶小方,半睡眠状态下写了个首程,接着就接到了个电话叫我去院长办公室。
我还打算写完就去睡一会下班的!
可院长叫了不能不去。自己只能放好查特,摇摇晃晃出了门;出门的时候没注意,一头撞在外面人身上。
“不好意思……”我还没说完,那人就揽住我肩膀,说你咋了,被人采阳补阴了?
抬头一看,昆麒麟。
简直怕什么来什么。
两个人一起出了病房楼,去另一头的行政楼。他看我太累,竟然一点不体恤体恤,上来就直奔主题。
“又有老板了。”
“……啊?”
“我说,这里又有老板了。”
我点点头,没心力搭话。自从收到那条来自昆门鬼的短信后还什么都没发生过,自己都快忘了还有这一茬了。
他在边上絮絮叨叨,我都没听,过一会就到了院长室门口。上任院长辞职后,裴通明没有怎么动这个办公室,还是老样子。要说小变动的话可能就是更加干净了,原本放满的奖杯、证书和锦旗都被收到了角落里,办公室里看着干净利落。
他见我和昆麒麟一起来了,连忙让我们坐。我还没反应过来旁边那人怎么就那么厚脸皮自己跟进来了,就已经被他拉着坐下了。
“小丘你们喝茶吗?”裴通明离开办公桌,也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翻开了茶几上的瓷杯。我连忙说不用,结果他已经把玻璃壶里的茶在杯子里倒好了,味道很香,居然是大麦茶。“看你样子辛苦了,最近手术安排是多了点……主要想和你说说你评主治那事,还有就是,七院最近想开个普外研究课题,会单独成立一个科室,你有没有意向?”
这人也太直白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连客套都不客套了,直接告诉我,评主治已经评好了,我的工号下午就会换个权限,明天就在工作台首页公布消息。然后那个普外研究是我老大他们准备搞的一个大项目,他手上给留了个名额,特意问问我想不想去。
我再累也知道是为什么了——肯定是阿鹿在价格上放水了,顺水推舟给裴通明一个大人情,裴院长直接把这个人情还给我了。那个项目我也知道,但因为自己临床待久了不太搞学术,所以没指望能进去。能去的话肯定是最好,因为外科病房人手饱和,我还是住院的时候就做着主治的事情,我现在做了主治其实没有多大差别。去项目科室等于就是找个跳板镀个金,之后什么都会更加顺利些。
我谢了裴通明。他说让我别这样,老病房的损失太大,新病房楼的那堆难弄的设备还都是阿鹿用一个低到令人发指的价格给七院的,一点坎都没设,他帮我这个忙也是应当的。
我们说话的时候,昆麒麟就一直在边上玩手机,等我们的谈话告一段落了他才开口,问裴通明,七院民国时期最古老的那两栋病房楼现在还有用吗?
“哦,你说那两栋楼啊——肯定是没用的,住都没办法住,都用来堆杂物了。”
“两栋都是?”他问得挺随意的,可目标其实是想打探昆慎之身亡的那个地方。“我记得以前去看,一栋用来当仓库了,还有一栋封起来了。”
“对对,我记得,靠里面那一栋是封起来的,包给其他人做仓库的,但是那些人好像没有用过,直接就封了起来。既然租了出去,院方也就没过问,反正他们每个月会付租金。”裴通明站起来走到了办公桌那里,在抽屉里翻找了一会,抽出一个文件夹。“……嗯……对,租了已经十七年了。每个月都会划账,没有间断过。”
“是这样,裴院长,能不能麻烦你把租赁人的信息给我一份?因为我之前也想找个仓库,可手边周转有些紧,如果能蹭个地方就最好了。”他说,“我想联系一下那个租仓库的人,反正他们租了也是闲置,能不能转租给我。”
“这个当然可以,没问题。”裴通明点头,他肯定以为昆麒麟也是和阿鹿一样的生意人。“我找找看。十七年,太久了,如果当时的租赁文件还能找到的话我就给你,如果找不到了,我就将联系人电话给你。”
——原来如此。
老楼是在七院里的,要是想动工在地下室建造一个病房,那肯定是正大光明动手比较不引人怀疑,比如说直接把它租下来。而裴通明也证实了昆麒麟的猜测——十七年前有人租下了那栋废弃的楼,那时正是七院大建设搞扩建的时候,到处都在施工,对方趁着那时改造老楼,很可能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有租赁就一定会有凭证,哪怕年代久远凭证遗失,至少也有一个划账的银行卡号与户主名。裴通明打开了办公室墙上的那个大保险箱,医院里的很多证件都在里面,密密麻麻叠着,肯定要找一会了。
因为是十七年前的文件,所以他一开始就找的是最下面那一堆。我们坐沙发上喝茶,都有些心焦,但面上不动声色——隔了十几年,要是对方想要销毁证据,很可能那张凭证已经找不到了。要是找不到原件,那就只能得到一个账号和户主名,但信息毕竟会少很多。
我们喝了一杯茶,大麦茶很热,喝得人背上都有些发汗;这时候裴通明关上了保险箱,拿着一个牛皮纸袋文件夹过来,“找到了,就是这个。”
——居然找到了!
我们都注视着那个纸袋——不行,还没定论,万一里面是空的呢?
但裴院长已经打开了纸袋,从里面抽出了两张纸。纸发黄了,声音脆脆的,是纤维被干燥后的声音。旁边的昆麒麟松了一口气,知道里面的东西没有被人拿走。
“租赁时间是十七年前的七月三日……那时候的月租费只有两百,估计后面交接问题,财务科就忘了这件事了,所以那么多年没涨过,还是两百。”他读了下去,“那时说好,作为仓库,用来存放一些管材。”
“租赁人是谁?”昆麒麟有些按捺不住了,忍不住问。
裴通明推推眼镜,“让我看看啊……当时都是手写签名呢,墨挺晕的……哎,昆先生姓昆,是昆仑的昆吗?”
“对。”昆麒麟点头,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问。“怎么了?”
“那可真巧了呀。”裴通明说着,将文件翻转过来给我们看。泛黄皱褶的纸张上,油墨已经开始颜色模糊了,我们看到左边盖着七院的红章(颜色已经彻底晕了,但的确是七院),边上,则是一个黑色笔墨的潦草签名。“租赁人也姓昆。”
……那个人是……
我眯起眼睛辨认那个签名。
“唔,租赁人叫……”
裴通明和我一样,对昆后面两个字的辨认有些困难,过了半天才慢慢念出来。
“叫……昆……慎、之。”
边上一声轻响,我的手被水浸湿了——旁边昆麒麟手中的茶杯翻倒在茶几上,褐色的茶水正四处流淌。
怎么可能。
————
晚上的时候我洗完澡,和阿鹿打了会电话,告诉了他自己升职的事,说要请他吃饭。不过他最近饭局比较多,估计要过段时间再一起吃。
“那叫上昆麒麟一起吧。”他说。“丘荻,他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呀。”
可就算自己嘴上这样说,但也知道,那人的问题是出在心里的。
下午离开医院时,这个人的脸色很差。裴通明把文件的复印件给了他,上面的各项手续都是齐全的,并非是人假冒签名。但是我们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租赁人会是昆慎之?
这个人在想什么?难道真的是他租了老楼,建造了一个和老病房楼一模一样的病房在地下室,然后,在一次大道场里自尽在里面?
这一切都盘根错节,看不真切。昆麒麟准备去验证所有的文书手续是否真实,包括那个银行账号——那是个陌生的账号,属于中国银行。他都不知道师父还留有一个账户。所有的事情骤然开始扑朔迷离,从那条来自昆门鬼的短信开始,一片混乱。
第75章 303
又过了两三天,我正好周五夜班。下周就要调到新科室了,这是在外科最后一个夜班。这段时间几乎每个夜班昆麒麟都泡在外科办公室,我都习惯晚上多个人了,不过今晚那人没来,和我搭班的护士都在问,还想等他来一起叫夜宵。
不过等到了晚上九点都没人来,我就当他不来了,先拉着护士们叫了烧烤。今晚没什么事,就是有个病人过生日,进来送了一次蛋糕。一起吃夜宵的还有个楼下的二班老护士,真的是老护士了,明年就退休了,资历非常高。俗话说一个老护士顶两个医生,资历高的护士在医院里名气都是很响的。
她姓李,我们都叫她老李姐,武汉人,性格十分豪爽。大家边吃边聊,不知谁起的头,说起了七院以前的那间303病房。
好像外界都觉得,医院啊学校啊火葬场啊,一定会有各种各样流传已久的鬼故事。但其实我们工作在里面的人都没感觉到什么,至少我之前都没听过什么很悬乎的——可只有一件事,303病房,是七院的禁忌,谁都不能去看的。
这间病房里死过三次人,不是传说,而是真的。
这间病房位于最早的两栋老病房楼中,那栋被医院用作仓库的楼里。七院是这样的,民国时期,它有一间明朝老药房和两栋病房楼。解放后不断扩建,当建造老病房楼的时候,如今的废弃病房楼其实还在使用。但因为环境差,无法用于大科室的病房,都是些小科室在用,比如矽肺和老年病。这两栋楼就暂且叫它们废楼吧。
七院最著名的303病房,就位于如今用于仓库的废楼。这间病房里第一次死人是在文革时期,一对夫妇吊死在了门板上,他们将拖把架在门上,然后两头系好绳子,一起吊死了。后来被发现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天平一样。发现他们尸体的是夫妇俩的两个孩子,姐姐和弟弟,据说姐姐后来疯了,这件事情给她的刺激太大。
第二次是在老病房楼初建的时候,303号病房里发生了集体自杀案,里面的五个孩子在夜里一起吊死,尸体好像窗帘一样一排悬在窗边。这件事情影响很大,直接导致了那一任院长引咎辞职。五个孩子都是外地送来上海治疗的孤儿,年纪在十二岁到八岁之间,警方排除了他杀可能,定为了自杀。
至于第三次,则是在废楼被废弃后。
我们都没有经历过那次事件,只有老李姐知道。而且她认识死者——死者叫刘裕香,是她的表亲。当年她会从武汉到上海来当护士,其实也算是来投奔阿姨的。
“我记得那还是二十五六年前了……记不清了。”她说。“我才刚跳槽到七院,她已经是脑外科的护士长了。裕香阿姨这个人很有意思,很健谈,也开朗,什么都知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不开寻了短见。”
刘裕香的事情很有名,因为警方调查了很久,无法排除他杀可能,大概历经了半年才平息,最后只成了一个悬案——她在上吊前,将自己的舌头咬了下来。
也就是说,她原本是一个类似于“咬舌自尽”的情况。
因为当年废楼被废弃,所以刘裕香的尸体是很久之后才被人发现的。她是那一年的九月三十号下午失踪的,一如既往和同事告别,却没有回家。然后是国庆长假,人们只当她是出去旅游了。那时的上海气温仍就算是夏季,尸体腐烂得很快,最后是有人发现一只猫嘴里叼着半个手掌,这才找到了尸体。
“我们也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也没遗书,也没征兆。警察找了很久,没有找到什么痕迹……不知道是不是压力太大。裕香阿姨的事情后,七院就把303号病房封了起来,门窗全部钉死,不许人进入。但事情还没结束……”病房办公室里,只有老李姐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两个小护士靠着我,听得目不转睛。“……后来,约莫是七年后,有一队毕业实习的医学生偷偷去了303号。大概五个人,三男两女,都是二十三四岁,全是年轻人,不信邪。他们把钉死的木板撬了,然后进去看了。”
“这件事情我们好像听说过呀!”靠着我的小刘是胆子最小的,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好像进去的当晚,就有一个女学生在里面失踪了。”
“对,就那么大点的地方,人就不见了。”老李姐叹了口气,用指甲在玻璃桌面上随便划着。“其他人吓坏了,跑了出来。后来他们各自找了借口换到其他医院实习,这件事情在其他人看来就结束了。”
“难道没结束?还是说又有人进去看了?”
“不……它的确是没结束。”老李姐说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两年前,我不是被外派出去到其他综合医院参加护士的职称评定吗?其中有一家医院,就是那几个毕业实习生中的那个女孩子调去的地方。我当时和她关系很好,后来没了联系,难得有机会,就想打听打听她的事情。虽然觉得机会渺茫——毕竟毕业实习后她不一定会进这个医院基地轮转。”
小刘死死拉着我袖子——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胆子那么小的护士。“那……找到了吗?”
“找到了……”她点点头。“我打听到了一些她的事情……可是,她死了。”
“啊?”我们几乎都愕然了,“生了什么病吗?”
“不是病死的……是自杀,上吊死的。”她说,“就是有一次夜班,她在办公室上吊死了。”
老李姐说,她觉得诧异,就多留了个心眼,让别的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