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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至极的呜咽。当静电的毛刺感过后,我看到昏暗微光中有一个人站在不远处。而那头麒麟已经倒落在地,身首异处。
这个人手上拿着一把泛着银紫光芒的唐刀。
我抱着麒麟靠在墙边,死死看着他的脸——他微微笑着,这笑意是自己所熟悉的温和,而他的眼中有一些赞叹和讶异。
“……没想到真的和传说中一样啊,雷刀可以斩杀麒麟……”
秋宫鹿将唐刀微微转了半圈。刀尖所指之处,麒麟纷纷退避。
“——雷刀原名斩麒麟,我还以为只是个夸大的传说罢了。”
似乎是感应到这把刀的诡异之处,小麒麟几近是颤抖着想往我怀里钻,而面前这个本不该出现在这、却又应该出现在这的人,将刀剑缓缓移向了我。
“丘荻呀……”
“你为什么……会在这?”
“昆门鬼所饲养的鱼仙人,我会在这里,很奇怪吗?”麒麟退开了很远,他在我面前站着,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还是那种样子,干净漂亮,眼睛黑白分明,好像这世上不会有比他更温和的人了,“这么多年,它实现了我的所有愿望。现在只剩下一个了……”
——难怪这个人会人间蒸发,难怪警察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他的移动靠的就是这条鱼仙人!
“昆门鬼又是谁?”我问,“就算你要杀我,也让我死的明白。”
他似乎没想到会听见这句话,怔了片刻,然后笑了出来,边笑边摇头。
“……昆门鬼……就是昆门鬼啊。”他说,“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是属于昆门传说中的恶鬼。”
“你就是昆门鬼?”
“当然不是。昆门鬼是昆门鬼,我是我……是他先找上我的。”他又走近了些,我几乎能感受到唐刀所带来的那种毛刺感,“因为母亲的血脉可以让我运用雷刀斩麒麟。我替他监视昆麒麟,而他为我实现愿望……不过……”
话未说完,他已经出手了,刀刃直直刺入冰层,擦着我的耳廓而过——秋宫鹿叹了一口气,让我将手里的折刀扔掉。
——被发现了。
“不过,在处理你的问题上,我们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分歧。”
说完,他竟然将刀插回刀鞘,转身走了,示意我跟上。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而秋宫鹿走远,四周的麒麟再次蠢蠢欲动。我可以说是别无选择,要么被麒麟火烧成灰,要么,跟着这个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人一起走。
我只能选择后者——无论如何,先活下去。他从麒麟手里救了我,或许并不会立刻杀了我。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只要活下去,总能找到机会和破绽的。
他所去的地方是冰墙上的某一处,刚才麒麟们冲出冰层,在墙面上留下了许多冰坑。这就是其中一个,但是它并不是冰坑,而是一条狭小的通道,等于是被一只麒麟所堵住的。
我问,这些天,你就是住在这里的?
秋宫鹿说不是,这并非他的地盘,而是昆门鬼的,他只是暂时借住一下罢了。
“说起来还真是不愉快。他想杀你,可我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丘荻,我不会让其他人伤害你的。”他回身拉住了我,加快了脚步往前走,“趁他还没发现,我带你走。”
——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未反应过来,四周的景物已经变了,从原来的冰窟变成了一个暗红色的血肉走廊。这个地方像是条巨大的横结肠,湿滑黏腻,红色血脉排布纵横在黏膜上,整条走廊都不断蠕动。谁也不会想走进这种走廊,但是他拉着我,力气很大,我只能被拉了进去,忍着恶心走进去。
前面会有什么等着我?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雷鸣般的声音,男女老少的都有,震耳欲聋,所有声音都在喊着:秋——宫——鹿!
“我说了,这是我的底线。”他将我往前推去,转身折回去面对后面的黑暗,“他是我的,你不许动他。”
——那就快动手!
那种无数语调纠缠在一起的声音近乎于嘶吼着,同时血肉走廊也开始急剧蠕动。就在这一片混乱中,我听见阿鹿说,不行。
“我不会让他难受的。”他说,“我会让他一点痛苦都没有,好像睡着一样安逸地重生。合作到了这一步,真没想到会在这个关节处发生矛盾啊。”
第91章 一起走吧
如果不是处于这种境遇下,我一定会幸灾乐祸笑出来——这算不算反派内部内讧啊?
我们都什么没做什么没说,就为了我该怎么死,该被利落点搞死还是该被安乐死,这两人居然起了内讧?
那个声音不断嘶吼着,而秋宫鹿一点不让步。可也就因为这样,他的注意力分散了,集中在走廊黑暗的尽头,原本拉着我的手松开了去握住唐刀——这个机会太珍贵了,我没有任何迟疑,立刻转身就逃离了秋宫鹿。大概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人还敢乱逃,他也措不及防,想追上来的时候我已经跑出很远了。
“丘荻!”他喊,“丘荻!不要跑过去!”
——我还不是傻子,昆门鬼和秋宫鹿虽然内讧了,但是目标都是一样的,就是弄死我。
我抱着小麒麟拼命地跑,一点不敢停下,这条血肉回廊似乎没有尽头一样,甚至连曲折都没有。就在我几乎要甩掉秋宫鹿的时候,面前的血色黏膜突然迅速拱起了一块,紧接着形成了一个血红色的人样——那是个孩子,很小的孩子,大概只有八九岁的样子。
可当看到他的这一刻,我一下子就不敢再往前走半步了。
这个孩子的眼神仿佛在激发起人类已经沉寂已久的感知本能——我浑身所有的神经毛孔电流都在呐喊着告诉我:危险。
这是十分奇异的,就像是猫会对危险的东西弓起身子炸起毛一样,这一刻自己整个人都吓得炸了,像是被钉死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这是什么?是鬼?是人?不管怎么样,它简直代表了无尽的危险和恐怖。血孩子的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它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已经令我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我会死。
从那双寂静的眼睛中,我读到了这个信息。
我……会死在这。
万籁俱寂里,这短短的几秒钟我们无声对视,自己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连眼神都不敢动弹一下。而几秒后他突然伸出手,很轻巧地向前划动——我尚未做出任何反应,怀中就传出了一声嘶鸣,一个小小的黑影冲了出去,撞开了他的手——这只手已经没有了手的样子,彻底变成了一把刀的形态。刚才如果不是小麒麟冲出去,自己的喉咙早就被划断了。
这个变故也让我稍稍恢复了些许行动能力——逃!我现在什么都不管了,只能逃,而且是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来的那条路逃。就算会遇上秋宫鹿也无所谓了,和这个血孩子身上所散发的危险气息相比,秋宫鹿简直和一只鹿一样无害。
还没有跑出几步,就能看到迎面跑来的那个人。他也看到了我背后的血孩子,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就雷刀出鞘。在还不能断定他拔刀的目标是谁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很冒险的决定。
我在秋宫鹿面前猛地一下蹲,左手搭住他的手腕,右手搭住他手肘,用尽全力将人拧了过去,抛向身后。如果从其他角度来看,就像是我抬起了他的右手臂,从身侧的空隙滑了出去一样。这个动作是在两秒内完成的,他根本没能反应过来就被我逃了过去,这也让我确定了某件事——哪怕有雷刀斩麒麟,哪怕真的这把刀可以斩落麒麟,秋宫鹿仍旧是秋宫鹿,他不过是普通人,这把刀没能给他在体能和感知上的任何加成。
当我绕过他背后时,秋宫鹿仍然在面对着那个血孩子。也就是说,相对于我的逃脱,这个血人的威胁更大——如果它就是昆门鬼,那一直以来两人之间就有合作。有合作关系还那么害怕它,可见这东西果然恐怖。
我却一点都没闲着,从包里掏出了一根密封针筒,拉开了塑料盖,就直接刺入了秋宫鹿的后背。
这种针筒是进口的一次性注射器,专门用来在恶劣环境下急救用的。药品事先被封入了一次性注射器,拔开塑料盖就能注射,不必再打碎曲颈瓶抽取液体,快捷卫生。自从发现昆麒麟很喜欢用放血这种恐怖的方式唤出黑麒麟后,我的包里就永远揣着三支注射器——来源当然是通过灰色地带,这种药品是禁止私人持有滥用的。
到底是高浓度的进口药,奇效十分之快。秋宫鹿发现自己被注射了什么之后还想回身来抓我,可刚刚一动作,整个人就已经撞上了旁边的血墙,捂住了胸口,身上开始出汗,艰难地喘息起来。
他看着我的眼神很意外,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我想,他大概永远不会料想到自己的包里会揣着三支高浓度肾上腺素。这种药本来就是急救时才会用的,对于原本就很紧张的秋宫鹿而言,无异于一支见效奇快的心率紊乱剂。
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捂着胸口的左手颤抖着,右手却没有松开雷刀,仍旧强撑着一步一步走向我。我抱着小麒麟正想继续逃,却见到那个血孩子竟然出现在了身后!
它能在血肉走廊里随意移动?
我现在也没法思考这个了——前狼后虎。我可以选择正面打倒已经很虚弱的秋宫鹿,但是他手上有刀,我一点都不想去试验那种唐刀的锋利度。古代的铸造业虽然没有现在那么发达,但是钢口工艺十分精湛优秀,就好像日本很多武士刀,只要护理得当,哪怕经历了数代人依然可以削铁如泥。
他缓缓逼近了我,呼吸越来越困难。
“丘……荻……”
他轻声唤了我的名字,紧接着就扑了上来;我逃无可逃,只想尽可能躲开刀刃——然而,刀刃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砍来。他只是拉住了我,手掌滚烫。
“我带你走……”
下一刻,秋宫鹿一只手拉住了我,另一只手握住唐刀,用力刺入地面的血肉中。只听见走廊两段俱传来刺耳尖叫,刀刃刺入之处弥漫起剧烈的电光——我能听见小麒麟的呜咽声,以及自己全身都被包裹在一种微热而毛刺的静电流中。这种感觉是很奇妙的,像是跳入了温水中。旋即周遭景物如同崩散,一切重回黑夜。我只感到脚下一空,就和他一起从高处坠落了下去。
——这大概有两层楼的高度,而幸运的是,我们坠入的是水中,不是冰冷的地面。水是最优秀的缓冲物之一,我只是感到后脑勺微微发痛,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这水池很浅,我怀里还抱着小麒麟,但是它已经没有反应了,只是在我手中发抖,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昏迷了。我抱着它游上水面,很快就发现这里是七院的人工湖。
金召和周义的猜测没有错,昆门鬼的鱼仙人的确想要移动我们到其他地方。
小麒麟呛了水,伏在草地上乱咳,又打了个喷嚏,一小团焦烟从鼻孔里冒了出来。看上去挺凄惨的,但是麒麟的生命力我知道,不管是人还是不是人的,顽强度简直和蟑螂一样。
我松了一口气,把背包先甩了出去,然后撑着身子爬离湖岸。
可是下一秒,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脚踝,将我向后拖去。
——是秋宫鹿!
他还有神智,但面色已经很苍白了。我还没爬上湖岸就被他一把拽了下去,两个人一起摔回了还不算深的水里。人工湖的水比较浅,只到成年男性的脖子左右。他死死抓着我,眼白中严重充血,显然已经快要不行了。
“丘……荻……和我走……”
“你快死了。”我和他在水中沉浮,自己曾经目睹过很多人的死亡过程,却没有一次是人心这样的起伏不定。“让你这么死,太便宜你了。”
“呵……呵呵……”他呛了水,笑声断断续续的,浸湿的黑发紧贴在苍白的脸庞上,“我知道……可是……我最后的愿望……只有你……”
“你带不走任何人。”我掰开他紧抓住衣襟的手,可是这个人力气很大,双手不断颤抖,暴出下面的青筋,“……放手吧……”
“我不放!”
或许是最后的力气了,他竭力地喊了出来。
“——我不放!我为什么要放?!我……只有你了……”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这个人,他原来还有很多东西。无尽的财富,无尽的拥戴,无尽的喜乐。他原可以在日本做他的富家公子,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有很多孩子,看他们长大结婚老去……可是,他选择了这一条路。
那我呢?他凭什么要求我找到一个角度去同情他?
——他觉得他只有我。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了。
结束了。这一段的恩仇,已经该结束了。他的心律彻底紊乱,离得那么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你家……多……多美啊……”他抱住我,冬天冰冷的湖水里,寒冷正抽取掉我们所有的温度,“小时候……我的……爸爸……妈妈都在……我们就在一起……坐在书房里……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很冷,冷的近乎于不想动。这个人死前最后的话是这样的可笑,他明明记得一切美好的东西,却亲手毁灭了它。
“丘荻啊……”
他将头靠在我的肩上,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微弱,仿佛呢喃。
“丘……荻……啊……”
就在我几乎以为他就会这样没有声息的时候,自己的腹部突然传来了寒冷的剧痛——如同撕裂一样,狠狠地贯穿了所有的感知。
血色正在水池中蔓延着。黑色的水,红色的血,温热混入冰冷,转眼消逝。
“对不起……”他用力将雷刀继续刺入,贯穿了我的腹部。血从刀刃口涌出,或许正在染红半池湖水。“明明答应过……不会让你……难过……丘荻……”
刀刃拔出的那一刻,近在咫尺的他笑了。
“对……不起……”
第92章 吞噬
我向着水中摔去,血冲向想要捂住伤口的手掌,热的发烫。
他拥着我,头已经垂了下去,手却还紧紧交握着。我痛极了,想努力摆脱他,回到岸上。可手越来越沉,伤口的痛楚已经不是第一位的了,而是一种脑部的发昏——这一刀导致的出血量太大,这一次,我很可能会死。
秋宫鹿可能正在弥留之际,我推开他,用尽所有的力气爬上岸。背包就在眼前,另外还有两支肾上腺素就在里面——再不进行刺激,大脑将会在十分钟里面总罢工,就算万幸被救回来也会留下很大的后遗症,甚至变成脑死亡的活死人。
从来没有想到,这些原来为那个人准备的药品,在今天会派上这些用处。
自己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可是手上早就失去力气了。手机浸水失灵,只能先用那支肾上腺素了。它被从包里抽出来,我拔开了塑料盖,用力扎了下去。而意识终于也进入到一种混沌状态,在药品起作用前,我已经错过了最佳求生时机。
不够……还有最后一支……
我翻过身,一只手用草泥盖住伤口,另一只手去翻背包里最后的针筒。可太迟了。就在它落出指间时,我的手失去了仅存的一丝力气,垂落在地。
黑夜中,湖水被风吹出轻轻的声响。秋宫鹿的尸体斜靠在池壁上——或许还不能称为尸体。肾上腺素的致死很不稳定,他很可能还活着,存有微弱的意识。
……我会比他先死吗?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笑了。昏黑的意识里只余下了风吹过的声响,温热的血流淌在泥土中,散发出浓重的腥味。
“沙……”
此时,忽然有什么东西擦过我的身侧,爬向湖中。模糊的视野里,那似乎是个白色的人影,正拼命将秋宫鹿从水中拽上来。这个人想救他?我睁大了眼睛,心里有一种铺天盖地的绝望涌来。
——开什么玩笑?!我快死了,我简直是一命换一命杀掉了这个人,现在居然有人在救他,而我只能濒死地倒在这里看,开什么玩笑?
凭什么……
大概是人到了最后一刻才会迸发出的力量,我艰难地向那里爬去,血在地上拉出了一条杂乱无章的红线。那个白色人影正好将他拉了上来,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人影抬起了头。
看到它的刹那,我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凝结了——那张脸上,只有眼洞和嘴。
这是一只还没有被塑形的影君。
它侧着头看地上的这个快要死的人,却没有过来,只是伏在了秋宫鹿的身上。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出乎意料——这只影君没有救他,而是张开了嘴,咬向他的脖子——秋宫鹿还没有死,颈动脉立刻被咬破了,飚射出的动脉血铺满了四周。我惊愕地看着这一幕,纵然遇到了那么多可怖的事情,却没有现在所见的来得震撼。
一个人正在我的面前,被影君活生生吃掉。
他不过抽动了几下,就再也没有动静了。影君吃得很快,完全不经过咀嚼就咽了下去。表皮,肌肉,血脉神经,内脏……就在我的眼前,秋宫鹿还活着就被它迅速地吃下,上半身已经只剩下了骨骼与一些内脏碎片。他的血溅到我的身上,那么烫,混杂着影君身上浓重的腥臭。
同时,我的胳膊上突然一痛——有一支针筒扎在自己的肩峰,里面的药正被打进去。我循着针筒看上去,见到了一张熟悉的、却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脸。
——唐幼明。
他将药打进去之后就没再管我,走向了那只正在吞食秋宫鹿的影君。高浓度的肾上腺素立刻就发挥了作用,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心脏开始受到剧烈刺激,重新将血液打入大脑。可失血实在是太多了;在还没有看到他准备做什么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