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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院诡案录-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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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听,两个人居然是师生关系,一下子就有意外收获的感觉,于是就把事情说了。裴通明想了想,似乎有些为难。
“当时我们一共有三个学生,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女同学。”他说,“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了。两个人现在都已经结婚有孩子了,如果你把这件事情翻出来,说不定……”
“我知道,所以只是问问。院长您觉得会是哪个?”
“两个女学生,一个叫什么我记不清了,好像姓张……还有一个……叫李丽。常老师可是很受女同学喜欢的,为了考他的研究生,同班几个女孩子差点吵起来呢。”大概是想到了往昔学生时代的旧事,裴通明的唇边不禁浮现起一丝苦笑,“只可惜现在老师都不在了……大家都算事业有成,那时候还约定好,等将来有了工资要一起给老师买一件红墙牌的风衣呢。”
可能思念导师,他说着说着就哭了,把眼镜摘了下来。这确实是很难受的事情,那么好的一个人,就因为在现在完全无所谓的一场师生恋,被人言逼死。他哭得挺难过的,但还是擦掉眼泪,和我说对不住,自己有些失态了。逝者已矣,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在书册中正名,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对不起,提起您的伤心事……可还有一个人,她叫刘裕香。”我说,“有传闻,关于常老师的言论最开始是由她传出去的。”
“那都是悬案了。这些事情我也不清楚,男人吗,没那么爱听八卦。”他替杯子里添了茶,热气腾腾的,水雾后的眼睛还红着,“可老师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就见到门口靠着一个人——是常温如。
他或许也知道学生已经成为了院长了,但阴阳两隔,哪怕近在咫尺也不得言语,只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往昔的学生。我们俩的视线交错了一下,他点点头,说了声谢谢。我正想离开,留裴通明一个人静一静,手机就收到了短信。
——是乐阳的。
“把常的案子先放一放,来303病房,等刘裕香案的凶手出现,凶手是常的恋人。”
这么突兀?他怎么知道的?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带上常温如,短信又来了。
“带上常医生。让两个人见最后一面。”
常温如就在门口,神色也很难过。我更纠结了——这可是各种意义上的死别啊,我不知道鬼能不能自杀,但如果再打击常温如,这个人是真的可能再上吊一次的。
没过多久,第三条短信来了。
“快。事关重大,赶在三少的人过来之前。”
简单,利落。
我叹一口气,让裴院长别难过就跑出了门,经过常温如身边时,轻声说了句跟上。他虽然不知道做什么,但也跟着走了。自己心里很愧疚,这么柔弱和善的一个人,我们就要再伤害他一次了——乐阳他们会怎么处理凶手?或许是交给警方吧……
就在这种忐忑中,我带着常医生,来到了303门口。里面有几个人,昆麒麟,昆鸣,乐阳,猫不在。
“你们来啦?”昆门那两位正蹲在地上画——303病房的地板上多出了一个繁复的法阵。我还没见过那么精细的,不知道两人蹲地上画多久了,他们说的准备工作居然指的是这个。大概察觉到来自我的疑惑,昆麒麟立马举起双手,“别问我!我不知道,是乐阳要我们画这个阵的。”
“它做什么的啊?”对于在303病房做道场,大家都充满了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没有任何作用。”乐阳抱着胳膊站在边上,怀里居然还抱着个保温杯,像是来这喝下午茶的,“它唯一能引起的变化,就是让七院的灵波剧烈改变……五十秒罢了。”

第104章 番外…青宿书院(1)

早上的时候,王兆去叫了余椒起床。这是个技术活,因为大部分人到死都不会见到起床气比余椒还重的人。
今天是除夕前夜,也是由仲裁人召开年会的日子。话说这么多年,王兆都不明白为什么余椒当年会答应坐上这个电椅——自己满不情愿地管着一群满不情愿被他管的人,两者之间连一点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不是因为当年认识了一个叫昆慎之的人,现在事情也不会变的这样。
年会放在世纪饭店,余三少出手阔气,包了全天。每次这人在外面消费完账单都是寄到王兆办公室的,王先生每次看到那串数字,心里都要暗骂一句败家爷们。
早上十点,余椒总算是拖拖拉拉起床了,那副样子就好像王兆拿了把机关枪顶着他一样。
“你也给我高兴点。”两个人的时候,王兆说话的口气立刻就变了,“今天是年会,那么多道士呢,当心人家咒你。”
“他们敢。”余椒边刷牙边说,声音含含糊糊的。“让我想想,今年要怎么整那群孙子……”
“行,我不说你。你又不是我养的。”
每次对话进行到这一步,王兆就有一种来自心底的崩溃感。余椒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那些道士越是和他杠着,三少爷就越是来劲,不知给多少人留下了心理阴影。对这种人要靠哄的,用说的不行——这么多年了,王兆已经通过此人明白了哄和说的差别有多大。他开始后悔了,自己当年就是被这个人小时候那可怜样子骗到了,没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余椒刷完了牙,正摸索着水龙头在哪,嘴边都是泡沫。
“不知道今年那几个人来不来。”他自言自语一样说,“哎,特别想整那个姓昆的……”
王兆说你也差不多一点,小心人家真的给你整到忍无可忍,拿那个铃铛砸死你。
昆麒麟,昆门道观现在的掌门,也是最先和余椒杠上的人之一。每次看到两个人剑拔弩张,王兆就会叹一口气,完全搞不明白余椒这么多年的饭都是吃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会把整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人当做人生的乐趣。
余椒,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昆麒麟斗,其乐无穷。
反正自己每次都是和事佬。
年会是搁在晚上的,但白天就有自助餐提供了。一想到可以开始恶整那些和他杠着的牛鼻子,余椒简直整个人都容光焕发,水都不喝一口就直奔世纪饭店了。看他这么高兴,王兆也不好意思打扰,索性啥都没再劝。
——自从十七年前昆慎之失踪,十六年前昆春君失踪,天眼余三少成为仲裁人,已经过去整整十五年了。
————
王兆对于昆慎之的印象已经很淡了,只是依稀记得这个人很美,性子很温和,能和性格恶劣的小少爷处得来。或者说他知道这个人的性格恶劣具有的针对性,避开了所有的地雷。他来到青宿书院是一个雨天,大雨倾盆,外面声响哗哗的,余椒的视力在那个时候开始下降的,眼睛时不时会刺痛,已经伏在案几上睡着了。
门外有人敲门。当年的青宿书院没有门卫和看守,如同鬼屋一样,只住着他们两个人。
当打开门的时候,王兆被这个人的面庞惊动了刹那,昆慎之没打伞,忘了看天气预报就来了,还打不到出租车,在北京的大雨里走了很久才找到的。
“听说这里有人在修炼天眼。”他说。这个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道袍,正不断向下滴水。“我想见见那个人。”
他来的突兀而荒唐,本是会被赶出去的;但或许这真的是个看脸的年代,王兆让他进去了。漂亮能当饭吃吗?不能。但漂亮的人一定会有人抢着给做饭送菜,现实是很残酷的。
昆慎之走入书楼,淌了一地的水。这可真冷呀,他说。北京下雨的时候都这么冷吗?
王兆问,你是谁?打哪来的?
“昆门掌门昆慎之。刚从上海过来。我师弟说我一个人来北京会被人卖了,不让我来,所以这次是偷偷过来的。”
……这人是怎么回事?
王兆遇到过很多人,也能迅速判断出这个人是什么类型的,想要什么……可是今天来的这个人却让他把不着脉,他甚至弄不清昆慎之说的是笑话还是认真的。当他带着昆慎之走到二楼余椒休息的地方时,昆慎之的声音就压低了。
“……他在睡呀?”
和其他人不一样,在见到余椒的时候,昆慎之没有对白化病表示什么讶异,语气很平静。
“嗯。他最近眼睛不舒服。”
“哦……那我……等他睡醒?”
见王兆点了点头,昆慎之就笑着走进了房间,湿透的黑色道袍在地上留下了一条水痕。接着让他吓了一跳的是,这个人竟然直接跪坐在余椒面前,盯着他的睡颜。
“睡得好熟呀……”
几乎是立刻,王兆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人拉开;这个动静也把余椒惊醒了,少年睁开了眼睛,有些惊恐地看着这个模糊的世界。
“他是谁?!”余椒拼命往远处躲,险些从榻上摔下来。“兆哥儿?兆哥儿!”
“我不是坏人……”
“你是白痴吗?!”王兆忍无可忍把他拉远了,过去把人抱住,轻轻拍着余椒的背。“我在这,没事了……”
余椒颤抖着摸索香几上的眼镜戴上。但是他的这个动作却让昆慎之感到意外。
“——这……你……还看得到?”
“他又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到。就是因为天眼,所以视力正在下降。”王兆瞪了他一眼,准备动手请人出去了;看到那人冲着自己过来,昆慎之也知道对方生气了,连忙解释。
“不是的呀!我听说你在修炼天眼,还以为你已经看不见了……因为天眼的副作用失明是突然的,不可能是视力逐渐下降……”
“你说什么?……不对,你到底是谁啊?”
余椒坐了起来,把白发挽到耳后,他这段时间瘦得吓人,看着有点可怜。
“呃……我叫昆慎之,是昆门的掌门人。算起来,我的太师父和余家的千眼天师还是故……”
“滚。”
“我特别想见你!”
“你见到了,滚吧。”
这种态度大概也吓到了昆慎之,那人站在远处半天没说话。王兆刚想撵人,房门外又冲进来一个人。
这次这个人就正常多了,进来就道歉,特别知趣。
“对不住对不住,真对不住啊!”这人年纪和昆慎之差不多,个头高一点,看着挺顺眼的。“我师兄没给你们添麻烦吧?对不住啊真的……师兄你怎么跑人家家里来了!”
他拉着昆慎之就往外走,王兆都来不及讲啥,就听见两人先争执起来,说的都是上海话,语速很快。这场景荒谬的要死,给他们前面摆个桌子,师兄弟俩就能唱二人转了。
过了一会两人就说完了,那个师弟转身和他们打招呼,“我们明天再登门拜访,今天真不好意思,真的!啊这个地板上的水……”
“得得得,你们先麻溜滚蛋行不行?”
“我叫昆春君,下次我师兄要是再迷糊……”
“我又没傻!”
“你这就是傻!”
昆春君连拉带推把师兄给弄出去,一边连连回头赔不是。就在这时候一直闷着没出声的余椒突然爆了,一拍床沿,“——给我留下来把地擦干了再走!”
王兆都吓了一跳,人家到底是客人,也不能真让人家趴地上擦地吧?
结果那天昆门的掌门和掌门师弟趴地上从二楼擦到一楼。昆慎之边擦,道袍还边淌水,最后王兆和昆春君勒令这个人站外头屋檐下,两个人再把地擦了一遍。等到擦好了要把桶拎去倒的时候,昆慎之又忘了自己是个移动滴水器,又走进来了。
余椒带着厚厚的眼镜从二楼下来,听一楼说话声骂声响成一片。这应该是青宿书院最热闹的一天了,虽然开头看起来并不怎么美好。
——第二天不下雨了,这个时候,昆门的师兄弟俩果然如约来了。昆慎之走在前面,特别跳脱。昆春君看着就正常多了,这情况特别像是他出来在遛师兄,眼睛死死盯着昆慎之,就怕一撒手人就没。
王兆说,你这师弟当得也挺辛苦的啊,你这师兄也太不食人间烟火了,真心不能一个人出门。
昆春君苦笑,说,没办法啊,谁让这辈子投胎做了师兄弟呢。
“那下辈子看看清楚,千万别再碰一块了。”
“啊……算了,还是在一块儿吧。早习惯了。”
昆慎之和余椒坐在里面说话,他们就在外面喝茶。大概是坐着也无聊,他们就闲扯起来。昆春君问王兆以前是不是在这里做事的,王兆说,以前是个当兵的,后来不当了,托朋友找了个工作,在这照顾个小孩子。
“余椒为什么要练天眼?那可是没人还练的啊。”
“那你师兄为什么又要来找他?”
“师兄是道界仲裁人,大大小小的事情总要管一些的。”
王兆问,仲裁人是什么?
“仲裁人啊……”昆春君想了想,却苦笑着摇头。“……说不出。可阴阳两界若有冤屈,尽可到枉死门外诉求。”

第105章 番外…青宿书院(2)

道界的事情原来和余椒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就因为昆慎之,于是就此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关系。昆门的两位都是只比他大几岁,结果居然已经养了个徒弟了。
小孩子叫昆麒麟,上小学,被人扔路边,昆慎之那天出去买米粉结果迷路了,把昆春君吓得半死,最后师兄没买回来米粉,却抱回来一个孩子。
据昆春君当时的说法,是“两眼一黑”,可又考虑到养一个和养两个没什么差别,还是硬着头皮养了。
王兆问,“那你们收支问题怎么解决?养个孩子要花挺多钱的吧。”
“这个没问题的,昆门是仲裁门派,有许多供奉。”
“你们都来北京,孩子就扔道观里?”
“有人会带的呀。”昆慎之拉着余椒坐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盒稻香村。“师弟,吃吃吃。”
“我吃不下这种东西。”昆春君摇头,“你怎么乱拿人家家里点心啊……”
余椒说,我送他的,反正我不爱吃这个。
昆慎之嚼着块豌豆黄,皱着眉头,嚼了半天估计也觉得太干了咽不下去,痛苦无比。昆春君叹气,说,我就讲你不会要吃这个的……
自从这对师兄弟来了之后,书院里气氛就热络了不少。但到底家里有孩子,似乎带孩子的那个人有点不靠谱,师兄弟两个决定提早回沪了。
“有空来上海玩啊,带你去绿波廊。”昆慎之临走前留了一个电话和一本厚厚的书,“这本书留给你了,余家的藏书有些遗漏,不过这本书里都有。没事干就琢磨琢磨。等小麒麟期中考试考完了我们就再来找你。”
余椒就点点头,抱着书站在门口,透过厚厚的镜片看他们俩离开。
“要不……去上海?”他们在雨中檐下站了很久,从余椒的神色里,王兆也察觉了什么。“不管如何,只要离开北京,说不定……”
“天大地大,还能去哪。”
余椒望着雨里,像是想望到更远的地方。可书院烟雨之外,早已看不到那两人的身影了。一个下午,这个人什么事都没有做,把书随手放在了外面的桌子上,回到二楼去睡觉。余椒的精神衰弱很严重,尽管昆门的到来似乎稍稍缓解了几日,可当这里重新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那种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憔悴还是显露了出来。
青宿书院是一栋古书楼,可因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所以就给了这个小少爷住。这对于余椒来说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他眼睛不好,住在这种地方,连上下楼都快成问题了,更不用提供电供水。这里经常断电少水,如果要叫维修工,对方就会用不敢乱动古建筑的借口推掉。可再怎么艰难也要比余家老宅中的那栋书楼要好——余椒从六岁起就被关在里面,直到十四岁才回到北京,被关入了这个新的地方。
王兆和他就是在老宅的书楼里认识的。
那时候他刚因为一些事情退役,理由并不光荣,也没能找到新的工作,于是就托朋友介绍了一个职位。起初以为是保安,过去了才知道,是将一个白化病的小孩子看守在一栋楼里。介绍他这个工作的人显然也不清楚,但工作轻松,薪水又多,他也没什么异议,成为了老书楼的看守之一。
老宅的书楼里是没有水电的,他每天要带着蜡烛和水桶上去给这个小孩。这个孩子就叫余椒,脾气很差,少说话,大概因为常年被关在这里,整个人精神状态差的一塌糊涂。据说他是余家的三少爷,不过因为父亲都病重、老太太身体不好,现在是两个哥哥在争家产,为了以防万一,就将这个最小的弟弟先关了起来。
按理来说,余椒的人生差不多就该是这样了——等两个哥哥决出了胜负,可能会给他一小笔钱,然后从北京城赶出去自生自灭;或是直接没声没息的弄死,反正谁也不会记得。他从小就没能出去读书,功课都是余家请了家教过来教的,在这个世上,他就像是个幽灵,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可怜他的人很多,帮他的人却没有。世道就是这样的,兄弟间斗得再惨烈都是别人家的事,王兆要做的,只是每天送蜡烛和水上去,放下,转身出来。书楼里所有的门都是上了锁的,小孩要出入必须取得他们许可。
他们在来之前就被叮嘱过,对外只许说,余三少是性格乖张,自己把自己关在这栋楼里,钻研余家上辈人留下的经卷。
而他也一直是这样说、这样做的。就好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没有任何的愧疚感。如果没有意外,他会一直做这份工作直到余椒被转移走或是死,然后到余家当个保安,这么过一辈子。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而意外就发生在那天晚上。
那段时间,余家发生的事情很多。似乎是三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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