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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他的敌手。
受了伤后他未再停留,转瞬间没入黑暗之中,悬崖边只余地上的点点鲜血和袅袅回声证明他曾经来过。
“小心南方蛮族……”
唐冰眯起眼睛看向他消失的方向,心中再次感叹这个敌手的强横,说道:“天小姐,此次我们失了机会,以后再想杀他便是难上难加,再加上……”
听到身后地咳嗽声,他转头一看,纭舟正大口咳血,急忙走过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正要去找柳香来却被她一把拉住:“不要告诉其他人!”
他要反驳,却被她一拉衣领,低声说道:“不要告诉其他人!”她不想再节外生枝,今天晚上布下陷井之事并未跟别人,如果被柳香他们知道了少不得又一顿唠叨,努力摆出平静的脸色,擦干嘴角地血迹,续道,“我没什么事,如果被他们知晓了,唠叨的心烦。”
唐冰犹豫了几许,还是应承了下来,跟着她身后回去家中,他本是护着太清过来,在这儿住了几月有余,太清怀着身孕基本上不出屋门,他哪能忍受无聊的深宅生活,把周边跑了个遍后,开始对这位传闻中地羽公主有了兴趣。
江湖传闻此女心狠手辣,好色贪金,凭着运气一路青云直上,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可是自唐冰第一次窗下偷窥时,却觉得她有些天真的过头,如这种想法单纯的女子,当真能走到这今天的地位吗?后来再接触时,却是被找了出来,未名村中俱是面熟之人,作为一个陌生人,他的脸孔实在太过扎眼,当纭舟与赵谦走进来时,他转了千百个念头,却就是没想到是来找他结盟,直到她说完仍是有些惊讶,要知道,这世上已经没有太多的事能让他惊讶了〓3〓Z〓中〓文〓网〓::首::发
后来化作卖货郎再接触时,他才看清她的真面目——不是那个冷漠看穿世情的女人,而是个在阳光下与他蹲在草地上,专注地挑选一些不值钱地小东西时女子,当她笑着比划那些粗糙的饰品时,眼中地开心却是真的。
等他再来时,就是赵谦去逝,一夜之间,她如同被暴雪淹没的松枝,痛苦的弯了下腰,后来,一天天的,一夜夜的,重新直起腰身来,顽强而又倔强的重新站立在凤汉大地之上。
盯着前面的苗条身影,唐冰轻声问道:“天小姐,您就这么走在我前面,不怕我偷袭吗?”
那身影连一分停顿也没有,似乎根本不在意般答道:“你如果真想要杀一个人,有谁能躲过?”
“有啊,领君大人便是其
她仍是云淡风轻:“可惜我不是他,再说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纭舟的尾音憋回肚里,散发着森寒的刀刃抵在她脖子前,唐冰浅浅地呼吸从身后传来,暧昧的姿势如同把她揽在怀里,语气中却没有半分玩笑:“我可以用你的人头去投靠领君大人,毕竟前面太冲动了,帮着太清现在落得这个田地,您说是不是呢。天小姐?”
对着这随时会割开喉咙的利刃,纭舟却奇异的发现她并没有害怕的感觉。甚至能带着笑道:“你又是哪一派的?”
眼前拿刀的手僵了一僵,虽是立时恢复了正常,仍然没有逃过纭舟地眼睛,她离开他的怀抱,那弯刀也垂了下去。转过身来与那习惯于生活在黑暗中人道:“你果然不是太清一派地,仙门还真是个复杂的地方,谁都想来插一脚。”
唐冰微微一笑。收起弯刀做了个赔礼的手势,道:“这不奇怪,象这样的地方。在下都是时常能碰上同行,不过您倒是第一个看出来的,就冲着这点,您当得起我一礼。”
对于他地自大,倒是不出纭舟意料之外,这位杀手头子从一见面起,眼中就泛着一股子羁傲不逊的味道,她自然的受了他一礼,说道:“让我来猜一猜。你是哪一方地。骄阳?不会,她不会舍得把你放出来撞到我手上。凤?也不象。如果是她我早该死了。大齐?不会,那位老皇帝虽然是个绝情的人,但至少他儿子我照顾的好好地。私人恩怨?也不象,那只剩下……”
唐冰含着笑听她一句句分析下来,也不打断,如同在听故事般,见她停顿了下来,不由笑意更盛,问道:“只剩下哪里?”
“周渊。”
这轻轻的两个字吐出她的嘴唇后,他越发笑的灿烂,就象化身卖货郎时纯粹的,不掺着任何杂质的笑容般:“天小姐英明,我还与我家主人打赌,您什么时候会看出来。”
“打赌?”她似与他在聊天般,“谁赢了?”
“是我家主人赢了,他说,您终会先于看破我的身份,不过在下实在不明,您是从何处看出来的。”
纭舟晃了晃脑袋,似乎在嘲笑般的说道:“我见过你地师兄,唔,或者说师弟?”
他恍然大悟:“您见过主人地暗卫?”
她点头,道:“在王巍皇宫,应该不算是亲眼见着,但是我能感受到你身上和他们一样的气息。”
“天小姐果然是人中龙凤,在下佩服。”
她嘲讽意味更盛,转身离开,丢下一句:“不用佩服,我也是刚刚发现,如果不是你靠我太近,我还真发现不了。”他怔了怔,无奈地摇了摇头,追了上去。
发现唐冰身份的三天后,纭舟接到了周渊许久未出现的密信,仍是他一惯的简洁风格,只有寥寥数字:我赢了赌,让你三千兵马。
还真和几年前一样不变,自大、自信、自傲,同时有着睥蔑天下的实力,纭舟有时候真想探查一番这个男人的过去,肯定精彩如传奇,当她忍不住把这个问题向唐冰抛出来后,他看向她的眼神象在看怪物。
“您问我?主人的过去?”
她平静的点点头,他便哭笑不得的说道:“先不论在下知不知道,您觉得就算知道了,会告诉您吗?”
“不告诉就不告诉呗。”她撇撇嘴,“我问下又没有损失。”
他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理,不由苦笑起来,道:“天小姐,你问我这事,怎可能获得答案?”
“那,周渊是个怎样的皇帝?”
“玉树临风、潇洒不羁、温文尔雅、神机妙算、算无遗策……”
纭舟被他抛出来的一大串四字真言砸的头晕,听他一脸严肃说完,才偷了个空问道:“能不能说点实在的?”
他示意她附耳过来,等两个头凑到一起,才用鬼崇的口气说道:“其实,主人说话时经常唾沫星子四溅,所以你发现没,他讲话总是很短……”
纭舟看着唐冰悄无声息融进黑暗中的,不禁有些同情拥有这种属下的周渊。
先不论纭舟与唐冰间绵里带针的日常交流,外间的风浪是一浪高过一浪,数十万难民如蝗虫般往这边涌了过来,羽公主急书朝廷要求拨粮拨钱拨人马,甚至语带威胁,惹的女帝大怒,民间的声望却一路上升,这之间的传闻一天三变,虽是不乏自己人的推波助澜,看着唐冰似笑非笑的脸,她也能猜出是谁在背后捣鬼。
大齐收了西北大片肥沃的土地,忙着消化吸收,一时之间倒是没有揩一下老邻居的油,周渊似乎打累了,用纭舟的话来讲“男人的数量死到正常水平线上了”,于是战争进入胶着期,按理来说,过不了多久各自鸣金收兵,回家该干嘛干嘛去。
当纭舟呆在屋里一边逗天倩玩,一边听着柳香的叙说这些时,门外猛的闯进来一人,天晨涨红着脸,喘着粗气叫道:“小姐!南边的蛮族打了过来!”
—陆拾肆— 南族之战
有多久没有骑在马上这样畅快的奔驰了?
纭舟都快记不清了,只觉得耳边风儿呼啸,视线随着骏马富有节奏的落蹄而晃动,最重要的,在这里她不用担心有人突然冲出来,没人敢在大军前行的路上出没——连动物也不敢。// /
等停下来时,她却奇异的发现自己仍不是孤身一人,雷冬、天暮、玄祥正跟在她身边,唐冰虽是不见身影,肯定是隐在某处,自从上次夜会领君的事暴露之后,她身边的人就没再断过,任何时候都被人注视的感觉一点儿也不美妙。
为了此次南方之行,她与奚南之间的争吵持续了许久,两人传递的书信可以缝起来做天倩的衣服仍有余,直到出发前,他还在试图说服她不要离开未名村,可是,到底失败了。
纭舟想要离开那里一段时间,那压的她喘不过气来的日子,那令她夜夜难眠的村子,可是一旦真的离开了,脑中又不自觉的充斥着村中影像,如同黑白的胶片,深刻而枯燥。
“小姐,我们回去吧。”天暮打量着周围一望无挡的平原,有些不安的催促道,在他看来这样的地方是设下伏兵最佳地点,如果说纭舟出了什么事,他唯有跟着“殉情”,他还年轻,并不想这么快去见阎王,“带的人太少了,不安全。”
纭舟回望了下身后不断跟来的人,有些叹息求孤而不存的心境,正准备打马回去,头顶上传来的啸声令她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去,一只苍鹰正飞翔在湛蓝的空中。扇动着翅膀紧追着一个小黑点,她聚功双眼,果然正是赵家情报网使用的白鸽。取下随身带着地长弓,开弦上箭,瞄准着那苍鹰半晌。心头却是一软,左移半寸松开了手,长箭带着风声擦着苍鹰翅膀而过。
受了惊吓的狩猎者一声尖啸,放弃到手的猎物盘旋而去,白鸽落到纭舟地臂膀上咕咕叫着,她取出纸条一看,上面是周渊简炼有力的笔法:三千兵马已近。=〓3〓Z〓中〓文〓网〓…首…发=速收。
她眨眨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这凤汉境内,周渊到底是怎样让三千巍兵进来的?转眼对上唐冰玩味地眼神,她不由对那个男人的实力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同时对着三年之约蒙上一层阴影。
这次南方平侵,羽公主是奉旨行事。但这旨是在她离了未名村后才到,这其中的关节任谁看到都当作看不明白,朝廷一分钱一个人也不会出的。愿意接济那些难民就算了,凤还没好到去培养敌人的地步,一万人马全是奚南的手下,领头地也经常跟着纭舟见面,对其也算敬重。
时值今日,她才突然发现,手中居然没有一派嫡系亲兵,当初西北那区区二百多人,在奚南的大军里呆上几月。如水滴入海般消失不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自他归来后。似乎在逐步吞噬她的势力,极至现在她要用了,才惊觉过来。
而这一万人,还是她写了信,说:如你不答应,我自一人去平侵!摆着这样的心儿,出了村才发现奚南的亲信之一正带着人马等她,不由冷笑数声,一路上除非她发了火,奚南手下的将领才俯首称是,看着他们一封一封的信往回送传递着消息,她连嘲讽地心思都欠奉。
所以,周渊这三千人马真是及时雨般,令她有了底气,但当几天之后遇着这三千人马时,她只有倒抽一口冷气——真是大手笔,三千骑兵!
人人装配着纭舟改良过的弓箭,胯下俱是南方良驹,装甲齐全,干粮充足,领头的居然是个女人,如果不是说话,纭舟甚至没看出来她地性别,直至听见她声音,才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羽公主,周渊命我等来协助您平复南河。”
这声周渊令纭舟一挑眉毛,她追问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微微一笑,看起来如同十三、四岁的少女,清丽可人,一边递上亲笔信一边答道:“我等本是王巍南方的少民,周渊说了,如若我能帮你顺利平侵,便实现我们的愿望。=〓3〓Z〓中〓文〓网〓…首…发=”
“你们的愿望?”
那少女也不隐瞒,答道:“自然是亡了尚金,灭他巍国!”
听得她口气中的恨意,纭舟嚼出了味道,这周渊八成是怕着她一人不够力量,这是给她送助力来了,只是仍有疑惑之处:“你既然与他有仇,为何还要听命于他来助我?不怕我与他勾结吗?”
“我哪里是听命于他。”少女苦笑一声,“只是现在与他相斗无疑于以卵击石,至于为何要来助你,因得你是凤汉羽公主这条,便使得了。”
纭舟又追问道:“那你可知我们此去是谁交战?”
“自然是去与那些恶族!”见着少女脸上憎恨神情,纭舟想起这些部族之间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想来少女清楚是谁攻来,正好解了她情报缺乏的苦,一路细细问下来,胸中渐渐对着未曾见过地敌人有了计较。
凤汉与南方各族一向关系良好,与王巍一向交恶是远近皆知地,纭舟听她一口软语方言,想来不知是哪个南方少数民族的族长公主之类,听说这些地方也是以女为尊,亲眼见着倒是第一次。
远处有喊声传来,少女回头瞧了瞧,与纭舟告了个罪便打马奔去,对着二个男子笑颜相迎,该是她地夫婿或者追求者吧,她远远看着少女稚气未脱的笑容,恍惚间似乎看到当年的自己,也是这般无畏无惧,想着天高任鸟飞,不知不觉间陷入了回忆之中,直到天暮来请示是否扎营时,才发现天色已晚。
这么一路上不疾不徐的行进着,纭舟正想着这要上了战场,会是怎样的光景,难道说从千里之外事事请示不成?晚上呆在营外对着满天星斗发呆。背后响起脚步声,先是以为是哪个来请示的人,蓦的觉察出不同。直到脚步停在身后,而雷冬几人都没有出声阻拦,来者何人已是呼之欲出。
“奚南。你来了这里,未名村如果出什么事怎么办?”
红发男人低着头附视许久不见的妻子,心疼她清减地面容和脸上的忧郁:“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才不管这天下如何。”
“天下?呵……”她笑,“这天下,却有多少人在去争啊,你就这么放弃了?”
“我不在乎。”奚南的表情淡然。“如果你要,我去给你打下来便是。”
“我不要,可是赵谦要,所以我要。”
她字字如钉,钉在他地心上,虽是痛的血流成河,他仍微笑应道:“行。那我去给你打下来。”他转身便走,听得身后冷漠言语传来:“我不需要你送我的东西,我只需要我自己亲手夺到地东西。”
他脚步停了停。随即接着离开,心中语道:舟儿,万里江山如一梦,百年之后,你是否能够原谅我所犯下的过失?
自那晚之后,纭舟奇异的振作起来,也不知是做给自己看,还是做给奚南看,她不想让他看到一个失意的、自暴自弃的女子。她不想让他看见需要保护的柔弱。她必须证明,那个马上的红色身影即使没有他地帮助。仍能策马。
南方的消息来得一道比一道急,也越发显得形势大坏,纭舟不知周渊还会有何动作,说不定把她拖在这里,突然就打至奉天,所以她想着速战速决,大军疾行十天之后,战争气氛也越来越浓,随处可见被烧毁的村庄与逃亡的难民。
三天之后,纭舟终于正面与敌军接触,只不过是贼寇般的小股暴民,被着大军一压便四处逃窜,可是看着烧黑焦碳的村屋,她的心中却只有着一点点感慨,不复过去地愤然。
一般来说对战双方的决战地点都是以默契相定,这一次,纭舟显然想打破这个惯例,大军呆在扼住北上要道之间便不再开拔,日等夜等,大概那些蛮族们终于明白凤汉是想着与他们在平原上决战,没料到这点使得他们多耗了数日粮食,等到他们出现数量同等的敌人面前时,已是不剩多少食物,败,即死。
纭舟计算着这一场下来,又有多少男丁战亡,为着平衡男女性别又是多少利好,事实上周围数国以及大大小小地部族,一旦男人数量超过某个水平,便会自觉不自觉的开战,周渊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当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纭舟才是头一回担当着一面战场的首领,以前总觉得古人多傻啊,干嘛把旗号打那么高,生怕敌人看不见自个儿的位置?真正轮到她上了战场才明白过来,不打旗号,敌人是看不着了,自己人也是看不着了啊。
平原对着骑兵冲锋最是有利,也不知周渊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把南方少数民族能训练成北方游牧般的彪悍,那少女带领的兵士冲锋起来,不亚于正规的军队,许是看出了纭舟私心下珍惜自己人,命她们打头阵,特别卖力表演吧。
纭舟立于阵前,旁边是奚南与一众随从,此时的她已不象从前般随便落场,如若胜了便罢,如若出了什么事,很少有军队在大将阵亡时还能保持军纪。
“该去支援他们了。”
奚南冲着场中点点头,用询问地目光看向纭舟,她知他是给她面子而已,他地手下怎会听她的命令,但仍是微微颔首,两人之间地事还是不要牵扯到公事为好。
战事渐渐分出明朗,敌军旌旗歪斜,阵形混乱,正当她以为一切结束,奚南面色一变,远处地平线上传来隆隆蹄声,黑云看不见首尾,直向着战阵之中扑了过来!
—陆拾伍— 螳螂捕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