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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个时候更要去呀!」
「嘎?」
弓月打心底发出无法理解的声音,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就连莲太郎也没有自信能好好对别人说明采取这种行动的理由。
旁边的双人帐篷传来匆忙的早上准备声响。今天一大早去叫醒她们时,木更与蒂娜都还在睡。
看来那个两人昨夜一直很难入睡,直到天空开始发白,才终于稍微有点困意。
昨夜很晚才返回帐篷的木更,直到今天都没有异状。
也许昨天只是自己看错了。
莲太郎转向背后,仰望白化的巨石碑。
只剩下一天。
我堂下令今天一整天所有人都可以自由活动。
大概是觉得最后一天就让大家享受自由吧。的确,如果不趁现在去见亲人或是另一半,这辈子也许再也见不到了。
至于莲太郎把最后的自由日拿来担任「莲太郎老师」,也是极其自然的选择。
这种感觉真不可思议。起初他不但很讨厌这项工作,也根本不打算如此投入。
玉树露出更为讶异的表情:
「你这样不是徒增留恋吗?」
「或许吧,但是总要跟她们打声最后的招呼。」
「哼,既然知道,可不要把场面搞得太感伤了。」
「你们呢?」
这次轮到片桐兄妹对望一眼:
「我们为了应付明天的工作,要好好大吃一顿然后睡觉。」
「你们就没有其他事可做了吗?」
「家族亲戚都被原肠动物杀了,根本没有可以道别的对象。」
莲太郎后悔自己提出这个问题。
「……………………你们也是为了向原肠动物复仇才成为民警吗?」
玉树把手放在脑后:
「这个嘛,该怎么说,我懒得想那么复杂的问题——」
「呃,这种问题怎么能不想清楚——」
「——因为抱着怨恨与原肠动物战斗的家伙,都会早死啊。」
莲太郎顿时感觉受到打击。玉树似乎不喜欢自己锐利的眼神外露,用中指把滑落的墨镜推回去。
「不过真要说来,应该是为了某人的笑容战斗吧。好了,MY SWEET,为了明天再回去睡一下吧。」
大概是因为很困,弓月勉强点头之后,两人就钻回睡袋去了。
莲太郎因玉树瞬间露出的表情感到很复杂,还是勉强转换心境。
他把头采进帐篷,对待在角落分解、清理手枪的彰磨叫了一声:
「彰磨师兄,你打算做什么?」
彰磨耸耸肩,望向一旁的翠:
「待会儿我们两人会一起修炼。关键时刻要是身体不听使唤可就糟了。」
无论是片桐兄妹还是彰磨搭档,反应都相当平淡。不过或许在他们眼中,悠闲跑去学校的自己才是没有半点危机感吧。
就在此时,蒂娜从小帐篷里冲出来,以充满歉意的表情说声「请哥哥先过去。」并且鞠了一个躬。
莲太郎用力向她招手表示理解,推着延珠的背。
虽说现在出发,就算以最快速度抵达也已经严重迟到了。
于是最后一天就这样平静展开。
买了前往卅九区的车票,一起搭上电车。
来往外围区之间的早班电车几乎没有乘客,要找到一节全空的车厢并不是什么难事。
背对东方的橘色朝阳,莲太郎与延珠并肩坐在红色绒布材质的座位。
身体随着电车启动而摇晃,车顶垂下的吊环也轻微晃动。
车辆缓缓加速,在轨道上有节奏的振动。
影子的形状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由左向右流动。
朝阳照耀的背部逐渐暖和起来。
今天也许是东京地区的最后一天,不过看起来不像。
到了明天,就要与率领两千只原肠动物的毕宿五展开决战。无论是两千只原肠动物或毕宿五,都是超乎想像的强敌吧。
莲太郎等人必定会遭遇过去未曾经历的激战。
在那场死斗之后,没人可保证莲太郎与延珠还能活下来继续呼吸。
或许就是两人即便不发一语也明了这点,早上的空气才会隐约带着凛冽的紧张感。
剩下的时间尽管很短暂,然而就是如此平凡无奇的时光,才更像无可取代的珍宝照亮世界。
「延珠,上学开心吗?」
延珠眯起眼睛,似乎很舒服地用头磨蹭莲太郎的胸膛。身上散发甜美的日晒气息。
「嗯,很开心。谢谢汝,莲太郎。」
「如果真的开心,那也是你很努力的缘故。」
延珠抬头贴着莲太郎的胸口摇头:
「人家都知道喔。莲太郎与木更在半夜偷偷敲打计算机,寻找最适合人家又去得起的地方。」
莲太郎吓了一跳:
「难道你看到了?」
见到延珠苦笑回应,莲太郎的心情变得复杂。像这种现实的计算,还是别让小朋友发现比较好吧。
「人家,很感谢莲太郎……呃,对木更也有点感谢。」
他抱着嘟起嘴巴的延珠脑袋,贴近自己的胸膛。
「那么我的努力也没有白费了。」
延珠睁大眼睛,以不安的眼神抬头看来:
「莲太郎,当老师果然很无聊吧?」
「这个嘛……」
莲太郎望向窗外流逝的废墟群。建筑物几乎倒塌,只有天空像荒漠一样空旷。
「我觉得很开心。」
「咦?」
一旦承认这一点,胸中的郁闷便一扫而空。
接下来这番话就说得十分坦率。
「不管契机为何,我现在都觉得很开心。这都是托了你的福,延珠。谢谢。」
延珠先是瞪大双眼,不过表情渐渐出现笑意,感动万分的她紧抱莲太郎的手。
莲太郎原本想要抗议,不过察觉到延珠陶醉的表情便不再多嘴,同样默默抱住她。
列车经过轨道与枕木的声响,填满这阵温柔的无语空档,时光缓缓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列车广播即将抵达第卅九区,莲太郎催促舍不得放开的延珠下车。
走出车站,自下方吹来的风在后头推着他们的背。
与延珠一同走在已经看惯的站前,视野很快就被废墟完全占据。
今天的教室也会挤满外围区的孩子吧。
他边走边整理思绪。
今天或许是最后一天,所以他决定要讨论一些希望与幸福的话题。
走了好一会儿,眼前出现遮蔽视线的垃圾山。只要越过那里,就是一片开阔的草地。再加上黑板与学生,哪里都能上课的教室就此完成。
莲太郎越接近目的地,越觉得心里难以平静。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与期待的紧张感不同,比较接近不祥的预感。
这时莲太郎感觉到异臭,连忙捣住口鼻。
——东西烧焦的味道?这是怎么回事?
远远看见警官的瞬间,莲太郎心脏猛力跳了一下。
附近一带已经被封锁线围起来。那里正好是莲太郎等人当成露天教室的地方。
虽然无法理解警官为什么会出现,但是莲太郎全身的寒毛都倒竖并且颤抖。
就在此时,街上暴徒的混浊双眼又出现在脑中。
『你们这些民警保护的人,果然是那群小鬼。』
与警官的距离不到十公尺时,对方也察觉莲太郎,朝着这里走来。
「……延珠,你待在原地别动。」
「莲、莲太郎?」
撇下延珠面对警官,双方交谈几句。
警宫的表情很严肃。微微张开嘴巴说出的话很简短,同时也很残酷。
自己的脸顿时失去血色。
莲太郎忘记事件的前因后果,只觉得眼前的景色变得扭曲。
警官后半段的话几乎是马耳东风。
忘记道谢直接转身的他返回延珠身边。
延珠望着自己的脸缩起身子。莲太郎胆战心惊地伸手碰触自己的脸,干燥的表皮传来紧绷的肌肉触感。
「延珠,回去了。今天不用去学校。」
「为、为什么?这么突然——?」
「………………」
「那么明天早上早一点过来看看……」
「明天也不用来了。」
延珠痛苦地开口:
「那、那么等到战斗结束——」
「——不管是后天,还是大后天、大大后天,都不用去学校了。」
莲太郎把手放在延珠的肩上,配合她的视线高度:
「延珠,你冷静听我说——」
他的指甲刺痛延珠的肩膀。由于无法直视对方的眼眸,只能低下头。
「——炸弹在我们班上爆炸了。因为那则报导的关系。」
6
被带到一栋阴暗发霉的混凝土建筑物,莲太郎在门口等待。
抬起视线反复看了门牌上的文字几次,努力恢复与失落现实之间的连接,但是意识顿时散漫,思路干头万绪。
门终于打开,一名年约卅五到四十岁,手戴白色丁腈橡胶手套的警官现身,有气无力地对莲太郎做出招手的动作。
本来以为至少是由认识的多田岛警部出面,看来这里不在他的管辖范围。莲太郎默默致意之后走了进去。
室内是大概三坪大小的混凝土房间。
照明昏暗,四周弥漫线香的气味。房中放着大量覆盖白布的担架床,还混杂夏天特有的酸味。数量一共有九具。隔壁的房间似乎也有。
莲太郎摇摇头。
他很想大叫你们适可而止吧。这不可能是现实。立刻让我从这个愚蠢的梦醒来,回到日常生活。
他真的很想这样大吼。
然而无论怎么等待,恶梦都不见结束。
两眼无神的刑警以旁若无人的表情摊开双手:
「嗯,你愿意过来真是太好了。那么请你确认一下吧。」
说完之后立刻掀开杂乱的白布。
令人反胃的血腥味顿时扩散,莲太郎捂住嘴巴,死命闭上眼睛。
眼前的物体硬是送上一直逃避却无法否认的现实。
莲太郎领悟到这阵子大概会每晚作恶梦,死命咽下呕吐的冲动。
翻腾的胃过了一阵子才冷静下来,首先听到空调的运转声。
莲太郎压着嘴角不停摇头:
「太残忍了……竟然做出这种事。」
「为了提高杀伤力,炸弹里有许多錵的碎片。真是太过分了。」
警官对莲太郎递出橡胶手套:
「死者是没有身分证与户籍的『受诅之子』。请你协助证明她们的身分。」
「松崎先生呢?」
「喔,那个大叔啊。虽然没事,但是因为过度震惊昏倒了。」
莲太郎转头看着周围数量让人绝望的担架床,同时以忘我的表情接过橡胶手套。
这些物体过去都是自己的学生。怎么会有这种蠢事。
必须要采取行动,但是莲太郎本能地体悟到无底的绝望,动弹不得。
只不过如此的情绪,不多时又被无尽的绝望掩埋。
每当莲太郎掀开一次白布,就会见识到新的地狱。
莲太郎振作受到挫折的心,看向一边单手拿着资料夹的刑警,一一道出女孩的名字。
这个作业与早上点名惊人地相似。
犯下这件罪行的犯人,如今究竟有何感想。是觉得很顺利而捧腹大笑?还是感到心情无比舒畅?抑或是多少有点自责?
时钟长针差不多转完一圈,有如地狱苦刑的作业终于结束。
莲太郎十分疲惫,就连保持站姿都很不容易。
签过文件听见警官说声「辛苦你了。」他背对对方拖着脚步来到外面,一屁股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差点就这样直接睡着。
就在此时,莲太郎突然听到「放开人家!」的声音于是惊讶抬头,视线前方出现被两名警官制止拼命挣扎的延珠,他的内心瞬间激烈动摇。
深呼吸让心情平静下来,莲太郎露出严肃的表情大步来到少女面前:
「为什么来这里?不是叫你回去了吗!」
「人家想找小见!也和纱纱奈约定好了!下次要让她们看天诛少女!」
「延珠,你明白吧?她们已经——」
「——骗人!人家才不相信——!」
——延珠,你……
莲太郎闭起眼睛,斥责胆怯的心。
自己一直很清楚该做什么。
莲太郎静静地望向三万的警官:
「把她带出去。」
延珠用遭到背叛的表情望向这里:
「莲太郎?莲太郎?——莲太郎!」
延珠被左右拉扯,悲愤的声音越来越远,莲太郎听在耳里,紧握颤抖的双拳咬牙切齿。当她即将从莲太郎的视野消失时,两旁拉着她的警官突然倒下,延珠冲向莲太郎。
眼睛是红色的。她解放力量了。
「喂,笨蛋,住——」
还来不及说到最后,莲太郎便被强烈的力量撞飞,回过种来才发现自己撑着地板。
反射性地转过头,领悟到延珠已经冲进太平间,莲太郎大感惊讶。
为什么会这样?
空气瞬间为之震动。
那或许是延珠发出的呜咽声。
下一秒钟,尖叫响彻整个警察局。
从平日的延珠绝对难以想像,这是让闻者心碎的惨烈悲鸣。
莲太郎用力闭上眼睛,以扯下耳朵的力道抓住耳朵。
这么残酷的现实,就算只能暂时遗忘半秒钟也好。
7
推开铁门,侧面吹来的强风打在身上。和早上一样,云的流动速度依然快得吓人。
莲太郎走到铁丝网旁边,用左手抓住铁丝网,抬头眺望白化的巨石碑。
民警不能为每位死去的人哭泣。
迟早得学会冻结情绪的方法。
看见哭累的延珠恢复冷静,莲太郎来到警察局的屋顶。
离开之前,延珠甚至为了避免他担心而露出从容的微笑,但是莲太郎见状反而更加增添危机意识。
他从右手的包包里取出一叠考卷。
那是小考之后为了打发时间而让学生写的「将来的梦想」。
偶像、女演员、甜点师傅、护士、新娘。上头充满希望。但是那些梦想永远无法实现。
凶杀案之后是爆炸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东京地区的居民心灵变得如此荒废。
在莲太郎过去的认知里,人类是具备高度智慧与品德的真正社会性动物。也是最接近神的存在。
那么为何要像畜生一样互相残杀。为什么会破坏彼此的梦想与希望。究竟是为了什么缘故,不断重复如此愚蠢的行为。
混帐——他在心里咒骂。自己到底在想什么。真正需要人伸出援手的,明明就是那些孩子吧。
突然强风吹过屋顶,灌满莲太郎的制服。
手中的考卷也被吹上天空,在空中描绘弧线,回转打转飞舞。
莲太郎拼命抓住铁丝网,身体还在发抖。
对不起,大家,都是我的错,真的很抱歉。
莲太郎咬牙切齿仰望天空。
远处的巨石碑好像压迫着他的胸口。
就在这时,怀里的手机发出震动。
看到来电者姓名有点犹豫,最后还是按下通话键。
『……你还好吧?』
「我对自己身为『被掠夺世代』感到羞愧。那些家伙明明笑着践踏『受诅之子』,另一方面却期待我们打倒毕宿五……而且还不得不去做……该死!」
『那种事打从做民警这行就该明白吧。你要持续下去,里见同学。因为你是民警。』
「可是木更小姐不是时常说要『遂行正义』吗?告诉我,住满垃圾的东京地区到底哪里正义了?」
『不是那样的,里见同学,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战斗。我们获胜拯救东京地区之后,或许会有更多人改变想法舍弃憎恨。里见同学不也是在那群孩子们面前说过「要忍耐。此外绝对不要想报复之类的事」吗?难道你是为了耍帅才在孩子面前这么说的?应该不是吧?拜托你,里见同学,让正确的光芒照耀你的精神,不要舍弃正义之心。』
莲太郎伸手按住太阳穴摇头:
「我还有什么脸在延珠身边战斗……」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不可以逃离延珠。』
「……民警这个行业真是烂透了。」
『可是正因为如此,才有从事的价值。』
莲太郎看着天空,重重呼出一口气。
『稍微冷静了吗?』
「嗯,谢谢你,木更小姐。」
木更发出促狭的笑声:
『看来我也是个尽心尽力的女人。』
「蒂娜呢?」
『放心。她也冷静下来了。』
「那么你呢……?」
『嗯,我也没事。』
「……是吗。」
既然她这么说,莲太郎只好假装没发现微微颤抖的声音与气息。
自己心中的怒意依然像是暂时掩埋的火,静静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