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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遍一切星辰的男人」韧性坚强,试着调解政府与印地安人双方的关系。
「在雨中行走的男人」数度制止已成为火雾战士的同胞,不让他们惹事。
「在波涛上跳舞的女人」融入了强制迁移的队伍中,与人们共同哭泣。
只有一个人……挂着僵硬笑容的「指引亡者之路的男人」继续旁观。
然而,不久之后。
必然上演的悲剧终究要到来。
一个始终拒绝离开祖传之地的部族,最后终于放弃抗战,踏上迁徙之路。政府将交涉一路拖延到了冬季,迫使他们在荒野中流离。
政府节约费用让他们物资匮乏,所剩不多的东西更在路上遭白人劫掠;负责迁移的业者贪图暴利,替他们准备的渡河船只因老朽而翻覆;就连千辛万苦后才抵达的那块贫寒窄地,没多久也因为一纸「发现铜矿床」的报告取消了移居案,让他们不得不迁往其他更为遥远的地方。
在南北战争中,南部联盟为了取得海外资本相助,将改矿山当成交涉材料,因此采取了特例措施,强制而粗暴地驱赶碍事的印地安人。
在白人的逼迫下,一名少女倒在风雪之中。
祖父死于路上,父母遭到杀害,所属部族更有半敷人口消失。从前的生活已远去,再也无法回到那个时候。少女,在去路的严寒之中倒下了。她颤抖的小手中,握着某天一位爱哭女性赠与的指尖大雕像。
「喔,神啊,请救救我们吧。人类已经无能为力了。」
瘦弱的「指引亡者之路的男人」,将少女的祈求传至「四神」心中,让其回荡。
这个雕像,正是他为了聆听祈求,绞尽一切力量所制的「神」之心。是他委托三位同伴送到印地安各部族的黄金碎片。
少女的祈求虽是发自个人,却非她一人的愿望。此刻,尚有数万由世界织成的真正绝望不断出声求助,这是他们因一切已无能为力而流下的纯真眼泪。
神祇之一「清漂之铃」与神官之一「在波涛上跳舞的女人」平静地低语:
「这就是……『时间的通知』吗?」
「已经可以了……对吧?」
身为决断者的「在雨中行走的男人」与「殊宠之鼓」随即开口:
「神啊,吾友啊。这将是一段悲哀的旅程。即使如此,我们依旧要在心中说『这个决定正确无误』。」
「嗯。因为我们是『大地四神』。」
他们以言语指出道路后,并未说出由谁先行,便已迈开步伐。
担任迁移监督的骑兵队正准备踏过倒下的少女,却被突然出现的死者群啃食,又因为大雨而寻不着退路,并惨遭坠落的流星痛击,最后更为洪水所吞噬,一个也不留。
「哈哈哈哈哈!咱们居然在这种地方对全世界的『神授战士(火雾战士)』宣战啊!」
「目标是将美利坚合众国彻底破坏。没错吧?」
「为了让人们能如同老鹰飞舞于蓝天般自由。」
「好,走吧……踏上泪水之路吧……」
就这样,「大地四神」对人类社会的干涉与反击,一场后世称之为「内乱」的火雾战士相残戏码上演了。
时间是公历一八六三年,南北战争正打得如火如荼。
2—B.
——「明日,是所有时刻之中最为得天独厚的一个。」——
北美大陆中南部。
暮色已至的小径上,有个集团正悠哉地前进。
他们以那辆独一无二的马车为中心,组成了长达数十员的队伍,全员若非手舞足蹈,就是蹦蹦跳跳。假如再来点欢乐的音乐伴奏,孩童们说不定会以为是街头艺人或马戏团来访而奔来。这个团体就是如此地悠闲、愉悦。
不过,这里并非人山人海的闹街。
此处是方圆三百六十度皆广大无边的草之海——栅中平原(Llano Estacado)。
此外,马车则是华丽的共乘马车。
这车备有最新式悬吊系统,更有装饰了花朵浮雕的二楼,是辆需四匹马拉的大型车。
最重要的是,此一集团并非人类。
会让旁观者怀疑的原因在于,这些起舞的玩偶身上没有任何机关。
它们的外观,可说是形形色色。
身穿礼服的美丽公主、打了补丁的兔子、操线木偶魔法师,带着天使光环与翅膀的熊,只有黑边的影子画女神——它们的材质从布袋、木雕到玻璃制品应有尽有,小的可置于掌中,大的甚至凌驾在马车之上。玩偶们就这样组成队伍,在荒野之中旅行。
这时,在队伍前方意气风发地蹦蹦跳跳的大狗布娃娃——
「喔?」
它突然改以后脚直立,接着像人类一样伸出前肢抵在额前。
「前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唷?」
周遭同伴则是蹦蹦跳跳地回答:
「你该不会又把飞舞的黑白蝴蝶看成其他东西了吧?」
「搞不好是跟同伴走散的水牛唷?」
「那可就糟了呢。那些家伙啊,简直臭到我的钮扣鼻都要掉下来啰。」
其中一个玩偶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不对,是人类!」
「前方有人倒地不起」这个消息,就像球一样沿着队伍传了下去。没过多久,一名卧在马车二楼长椅上的男子缓缓起身。
「人类?」
此人是个纤细的美男子,口中吐出的声音,仿佛受到荒野之风调音般摇晃。他一身剪裁高级的西装,即使在夕阳映照下依旧洁白无瑕,怎么看都不像个旅人。
「我记得有跟对方殿后的斥候保持距离才是呀?」
坐在一旁的粗糙女孩布偶,用拘谨的声音询间。
「可能是没跟上强行军的成员。要让大家保持警戒吗?」
「有『他们』在,实在不太可能把一个人丢在那里不管啊,我可爱的玛莉安。」
相对地,男子则是回以足以令人融化的微笑。
被他唤作玛莉安的布偶,恭恭敬敬地低下头。
「我思虑不周,实在是非常抱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呀。总之我们先确认一下吧。」
依旧挂着微笑的男子,朝着仍在前进的队伍挥手。
「停下来,萝蕾塔。」
「是的,主人。」
马车本身给了回答,没有车夫驾驭的四匹陶瓷马一起停下脚步。
接着,整支队伍的玩偶全数照做。它们噤声不语,等待主人的下一道命令。
荒野应有的寂寥唐突造访,男子随即飞入空中。浮在周围的长衣,优雅而轻巧地托着他移动,一路飞越队伍最前端。在人影头上飘浮相伴的,仅有玛莉安一个。
「看样子,似乎不是斥候呢。」
「嗯,不仅如此……他还是个孩子。」
从倒在地上那团破烂斗蓬与帽子之间,可以看见尚带青涩的少年容颜。他的右眼似乎受了重伤,外头包着血迹已干的布条,沾满泥土的双脚处处是擦伤与割伤,呼吸细微而急促,憔悴得似乎随时会断气。
为什么这样的孩子会出现在这种荒郊野外呢……男子虽然有点疑惑,但他很快就把这问题搁到了一边去。实际上,这种事根本无关紧要。
因此,他一如往常地轻声说道:
「就趁这人还活着时吃了他吧。」
然而——
「 …… 」
男子朝对方存在所放出的力量,于千钧一发之际停住了。
少年在喘息之余,口中泄出了断断续续的话语。
「 …… 士 」
言语中蕴含的强烈感情,触动了男子的心。
男子收回力量,竖起耳朵细听少年的声音。
「 火 雾……战 士 」
他确实听见了那渴求的词语。
玛莉安将整个身体转向男子。
「主人……」
「嗯,我可爱的玛莉安……看样子,我们似乎找到了呢。」
这名男子——即使在近代其强大依旧名列前茅的「红世魔王」——「猎人」法利亚格尼,此时脸上浮现了充满欢喜之意的笑容。如今这片内乱中的大地,已成了「红世使徒」们的死地。费心在此寻找的东西终于现身,让他不由得喜出望外。
逐渐西沉的夕阳下,玩偶集团正准备扎营。
玩偶们以共乘马车为中心,围成了一重又一重的圆阵。马车的二楼,不知为何高高竖起了一面不搭调的(属于中华帝国的)旗帜。
法利亚格尼悠哉地靠着从马车上搬下来的长椅。
「你的运气真好。」
他并未掩饰自己的可疑,只是露出亲切爽朗的笑容。
「假如经过的是其他『使徒』,想必二话不说就把你吃了吧。」
「……」
对于那平稳中带有些许变调的话音,清醒过来的少年并未回答。
被叫醒后,他狼吞虎咽地解决递来眼前的面包跟水,随即靠着马车的大车轮蹲下,动也不动。即使约与膝盖同高的瓷偶们就在面前接力将柴火从马车后方搬来,少年依旧没有半点惊讶或动摇。
「人们常说,有所谓『命运的十字路口』。我跟你,注定了今天要在这个世界的角落相遇呢。」
「……」
少年依旧没回答,只从帽子底下露出比深渊还要昏暗的独眼,彷佛还陷在恶梦中一般,盯着在玩偶手中传递的柴薪、瞪着随大地起伏列队的各个非人身影。
「……」
法利亚格尼认为少年有这么做的需要,因此并未执着于那冷淡的反应。他仅仅像从柴火对面那名人类身上抽出自己需要的部分一般,把话题继续下去。
「无论如何,希望你能详细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想,能够让你实现愿望别无他人,唯有眼前的我唷?」
此时,玩偶们已在一旁整好队伍,等待主人说完话。
玛莉安则像个负责传话的管家一般,轻巧地站在长椅的扶手旁。
法利亚格尼以带着笑意的温和眼神,示意许可。
女孩布偶甩着轻飘飘的头发向前一步,接着弯腰一鞠躬后向主人报告:
「野营准备完毕。」
「辛苦了。」
男子对于这做作的应答很满意,他手掌一翻,以手背朝下,指尖朝向柴薪。在那不知不觉已昏暗得难以看清彼此脸庞的暮色中,可以看见他的指尖点起了浅白色的火焰。
刹那间——
「…—」
少年的目光彷佛爆炸一般,猛然一亮。
见过的现象带来冲击,加上因而苏醒的莫大憎恨,使得他睁圆了眼睛。
「——!」
他以快得连起身动作都看不见的速度踏步向前,同时以右手拔出插在腰后的手枪。不仅如此,他更以左掌拉动击锤并开枪,而且命中了目标。
直到支配这一带的凶猛爆裂声与炫目枪口焰消失后,少年才进行确认。
这次拔枪快得可用「神速」形容,完全无法想象是生平第一次。
然而,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真不简单呢。」
若无其事的法利亚格尼出声赞叹,靠在长椅上的他连姿势都没半点动摇。他伸出手掌安抚那些以玛莉安为首开始騒动的玩偶,开口表示:
「唉呀,我不是指『开枪』这件事,而是在赞美你的射击技术……话又说回来……」
他轻轻捏起停在自己眉心的铅弹,然后将子弹举到眼前,让保持开枪姿势僵住的少年看清楚,并且说道:
「『这样』是没用的。」
「——」
此刻的沉默与先前不同。完全出不了声的少年,只能看着自己射出去的子弹被再次由对方指尖涌出的浅白火焰烧得无影无踪。
确立彼此的高下后,法利亚格尼直指核心。
「没错,这样拿不到你想要的『火雾战士』的性命。」
「——!」
与先前同样的激昂,令少年心中的天秤一口气向某侧倾斜,但是他无法动弹。这并不只是因为刚刚证明了自己的武器毫无用处。更重要的是,那个在夜幕深处微笑点着指尖火焰的男人,存在感强烈得令他不敢妄动。
「——……」
「可是,我刚刚说过了吧?你运气真的很好。」
那对浮在白皙俊脸上的双眸,既像深沉的蓝又像澄澈的紫。它们似乎抓住了少年,将一切全挖了出来。不仅如此,这名依旧十分可疑的男子更用无比友善的口气,再次提出要求。
「我再说一次吧。能够让你实现愿望的别无他人,只有你眼前的我。先让我听听你的遭遇吧。等你说完之后,我再说说我们的故事。」
语毕,少年彷佛得到了允许一般——
「……」
放下了那把没有丝毫颤抖的枪。
法利亚格尼与少年夹着熊熊燃烧的营火,并藉由冒着热气的咖啡,讲述彼此的故事——一边话多且夸大,另一边话少又粗略——当故事告一段落时……
「什么嘛,为什么会有人类在?」
一个带着戏谑口吻的声音,彷佛算准了时间般落下。
「!」
对于异变过度敏感的少年,瞬间压低姿势并转过身去,将枪口指向上方的声音来源。这只不过是他第二次拔枪,动作却十分洗炼,而且比刚才更快。
法利亚格尼苦笑着将少年搁在一边,抬头看向本来预定的会谈对象。
「唉呀,两百年没见了吧,我的老朋友『琼树万叶』柯犹特?」
话音朝着马车二楼的扶手而去——有个男子灵巧地蹲在那里。
这人看上去年纪约三十上下,容貌十分讨人喜欢。他的体格相当奇妙,个子高瘦肩膀却很宽,身上那件兜帽外衣沾染了旅途风尘,看不出有携带任何特别的武装。唯有挂在男子那对手腕上的两串钥匙,随着他的开朗笑容叮当作响。
「呵呵,正好两百八十年,所以该说三百年吧?我的老~朋友『猎人』法利亚格尼?」
「这种小事就算了吧。话说回来,幸好隔了三百年这『金旌符』还是能正常运作。为了保险起见我先问一下,没被『任何人』察觉吧?」
说着,法利亚格尼看向竖在马车上的旗帜。
那面在缓慢夜风中无力垂下的旗帜——「金旌符」,是种能够将持有暗号符之对象物体召唤到旗下的宝具,为法利亚格尼的众多收藏品之一。
附属的暗号符共十来张,效果所及范围约数百公里,虽然它有「暗号符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启动」与「召唤时旗帜不得移动」等麻烦之处,但想在这种荒郊野外于避人耳目的情况下和他人会合,利用这个宝具可说再适合也不过了。
那个名叫柯犹特的男人,在空中纵向翻了三圈后轻巧落地,一副没把持枪少年放在眼里的样子站在他身旁,还把暗号符——一个巴掌大的徽章——拿在手中晃来晃去。
「你这话是在对谁说啊?『这玩意儿』只有最后集合时才会到而已。就算东海岸成了英雄豪杰们的博览会场,或者密西西比一带成了双重战场,宝物或情报依旧手到擒来。这样才算得上『华丽行事迷倒众生』的本大爷『琼树万叶』嘛。」
「呵呵,看见你们如此自在,我们小心翼翼地从海魔掌控的太平洋侧进来,反倒变成愚蠢的胆小鬼了……嗯?」
说着,法利亚格尼这才发现,柯犹特那群总会突然从旁现身的同伙们,今天居然一直没露脸。
「这么说来,其他『宝石一团』的成员上哪去了?」
法利亚格尼随口一问,柯犹特的肩膀就夸张地垮了下来。
「因为啊,法克斯跟东赛也是『愚蠢的胆小鬼』呀,他们不想自己往地狱的油锅里跳。至于伊南娜,我就连她去了哪里都不晓得啊。」
在他打趣时,玛莉安以小托盘将咖啡杯端了过来。
「请用。」
「喔,谢谢。这位淑女真是体贴呢。」
柯犹特边喊烫边品尝着咖啡,同时更把脸靠向娇小的布偶。
「你就是传闻中那位『可爱的玛莉安』吗?这年头能让『魔王』费力创造的『磷子』可不多见了,更何况还做得颇为精致,因此大家对你的评价很高喔?」
「不、不敢。『宝石一团』以『极微齿轮』事件、夺取『黄金窑』、毁灭『猪岳党』等案轰动世间,小女子不时能听见诸位的大名。」
面对眼前将托盘前递,弓身行礼的「磷子」——「红世使徒」制造的仆人——柯犹特并未令她感到半点隔阂,露出开朗的笑容。
「嗯,嗯。大家都认识我的感觉真不错呢。不过啊,最近那个和人类连手的奥梅斯老兄老是来妨碍我,于是我又整回去,成天在瞎忙……」
一想到「人类」,他这才将同样的笑容转向身旁的少年。
「……虽然现在才问有点晚,不过这个人类是?」
他不但伸手指着对方,还将指头戳进了枪口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