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文太守、费畅、郭图,对荀贞都没好感,和荀贞或多或少都有矛盾,然而在此时此刻,却都把破敌的希望寄托在了荀贞的身上。阳翟是颍川的郡治,郡朝里的吏员大多是本郡的名士,就算不是名士,也多为本郡各县大族家的子弟,不知觉间,荀贞已成了他们共同的希望。
可以预料,今日下午一战,只要荀贞能够获胜,那么在战后,他的名望必然高涨,至少在“用兵”、在“勇武”上,本郡再无第二个人能与他相比了。
这一切,得来的并不轻巧,如果没有这几年的殚精竭虑、克己慎行,就不会有今日;如果没有这些天的身先士卒,蹈危履险,浴血奋战,也不会有今日。可以说,荀贞之所以能得到今日这一切,之所以会被文太守等人视作希望,既是因为他有着“穿越者”的眼光优势,也是因为他自身的努力。远的不说,就说这几天,他两次带人出城血战,负的伤就不止一处!
荀贞此时在想些什么,没人知道,但在表面上,他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温和谦虚,即便说出“拜托荀卿”这句话的是此前曾将他开革出郡朝的文太守,他仍然不骄不躁,脸上亦无半点“得志”的喜色,而是急忙闪到一侧,避开文太守的行礼,随即谨慎守礼的还了一礼,说道:“明府不以下吏浅薄,把兵曹椽这样的重任授给了下吏,下吏感恩戴德,敢不为明府效死!”
说完,他转过身,恭敬地肃手相请,请文太守等一干郡吏、豪强家长登城。
登城前,文太守先去看了看地道。
地道已经挖好了。
戏志才、高素、冯巩正在检查,以求务必万无一失。
听见太守来了,戏志才从地道中钻出来,灰头土脸的,在两个民夫的帮助下,爬到地上。
“地道挖好了?”
戏志才被文太守任为右兵曹史,也是郡吏了,行完礼后,答道:“挖好了。总共三条,出口选的都是贼兵此前攻城时所列阵势的薄弱地点。”
“会不会被贼兵发现?”
“不会。三条地道都没彻底挖通,在出口处的上边各留下了三尺土没有挖,只要不是重骑、大批甲士踩踏,绝对不会坍塌。”
“留下了三尺土没有挖?”
“对,打算等到开战后再挖。下吏已经计算过了,只需两刻钟就能挖通。”
“好!”
看过地道,文太守略微放松了一点,叫上戏志才一块儿,诸人登城。
……
荀贞在前引路,诸人鱼贯上城,远望黄巾军营地。
一些豪族的家长、子弟这是头次登城。
先前在看地道时,他们还觉得新奇好玩儿,有几个人且忍不住侃侃而谈,讲论兵法,卖弄才智,这会儿上了城头,浓烈肃穆的战争气氛扑面而来,许多人当即变色。
临城近观,城头血迹斑斑,城下残肢断体,折断的刀戈、箭矢散落一地,两三个断成几截的粗木云梯歪倒在城墙之下。这些物体虽是死的,虽是静物,也可由此看出这些天的战事有多么的惨烈可怖。
展目遥望,午时灿烂的阳光下,蓝天白云之下,无边的原野之上,城池四面八方,旌旗如林,鼓号深沉,成千上万额抹黄巾的“贼兵”把阳翟城围得水泄不通,近处者能辨其眉目,远处者如蚁大小,或执兵戈,或持竹枪,或立或卧,极目望去,大大小小的营盘连绵十几里不见断绝,直到视线的尽头。在这股黄巾的大潮下,阳翟城就像艘小船,似乎随时有覆灭的危险。
之前发生过的战事已够惨烈,而敌人却仍无穷无尽。
还未开战,几个胆小的已经两股簌簌,冷汗淋漓,之前侃侃而谈的也再无卖弄唇舌的兴致。
……
午时二刻,伙夫做好了饭。
通常来说,一天两顿饭,一顿在上午,一顿在傍晚,午时是没有饭的,但因为下午可能会有决战,故此提前开饭。相比前几天,这顿饭也做得十分丰盛。城中的几个大族捐出了十几头牛,又有羊、猪、鸡、狗,虽不能保证每个士卒都能吃到肉,但喝完肉汤是没问题的。
除了肉、肉汤,菜、饼管够。
未时二刻,军卒饱食毕。
申时正,十几骑黄巾骑士打着旗帜,扈从一个披甲的壮汉来到城外。
钟繇诈降时,对波才说:“城中狼藉,奸民四起,为免贵军入城时生变,吾军需半天时间收拾整治。收拾整治完后,才能献城”。以此为借口,正是把献城的时间约定在了“申时”。
……
得了守卒的报告,文太守一行人离开休息的地方,重聚城头。
贼曹椽杜佑手搭凉棚,瞧了几眼那个披甲的壮汉,笑道:“元常,此必是来问你何时献城的。”
果然,他话音未落,城下那个披甲的壮士叫道:“吾家渠帅军令:申时已到,城中速开城门。”
荀贞退开半步,请文太守上前。
文太守虽然有种种缺点,也对“贼兵”颇为畏惧,但士大夫的骨气还是有一些的,不屑於“贼兵”对话,说道:“‘诈降’是右兵曹史想出的计策,入贼营、递‘降书’的是钟卿。这个贼兵的问话你们来回答罢。”
戏志才不是个好出风头的人,把答话的机会让给了钟繇。
钟繇是个勇於任事的人,当仁不让。荀贞拽住他的衣角,小声提醒:“元常,不要忘了诈降之计的本意有两个,一是为泄‘贼兵’之气,二是为激怒波才。”
钟繇点了点头,万众瞩目之下,他按住城垛,高声答道:“我说的申时献城,不是今天下午,而是明年今日!只要汝辈能在吾城外待足一年,我便将此城送给汝等又有何妨?”
钟繇性子刚直不假,需要的时候,他却是也能诙谐幽默。
城头的守卒不知“诈降”之计,初闻那披甲壮士的叫喊,无不吃惊莫名,此时听了钟繇的答复,听出来他显然是在戏弄黄巾军,回过神来,顿时哈哈大笑。
城下那披甲的壮汉愕然半晌,破口大骂。
钟繇横眉立目,厉声骂道:“先前,张角谋逆,圣天子宽悯为怀,赦免其罪,汝等受我汉室此等隆恩,不思报效,反继续以妖道祸乱乡里,今叛乱为贼,大逆不道!吾长社钟氏,清白家声,焉会於贼为伍?食汝等肉、寝汝等皮尚且不能解吾恨!汝等竟还痴心妄想要吾献城?”
那披甲的壮士语塞,调转马头,带着扈从折回本营,自去帅帐禀报。
……
荀攸说道:“贞之,波才与你有杀弟之仇,今又遭元常戏弄、痛骂,可谓奇耻大辱。下午一战,不可避免了。”
荀贞请示过文太守,急下军令,命城头守卒做好应战的准备,召来许仲、江禽、刘邓诸人,问道:“入地道的勇士选好了么?”
许仲沉声答道:“选好了,共一百五十人。”
相比郡卒和别家的宾客,荀贞更相信他自家的宾客,突出地道这个重任还是得由他们担任。
本书纵横中文网首发,欢迎读者登录。zongheng查看更多优秀作品。
31 破敌(上)
申时二刻,波才的中军擂响了战鼓。
几十面大鼓同时击响,声动如雷。即使在城头,这鼓声亦清晰入耳。
只可惜,鼓声再大,也难以宣泄出波才的愤怒,杀弟之仇、戏弄和痛骂之辱,只有刀和血才能洗清。
随着鼓声,黄巾军的营地起了一阵阵的骚动。
西城墙、南城墙、北城墙外的营地中,接二连三的有骑士驰出,向中军奔去。
……
城头上。
荀攸指点说道:“贼兵数万,人马众多,本就是乌合之众,又分散於四面城墙之外,彼此消息传送迟缓。这肯定是西、南、北三处贼营中的贼将突闻战鼓声响,不知发生了何事,故飞马前去中军帅帐询问波才。……,询问过后,他们大概就要出兵了。”
戏志才接口说道:“公达所言甚是,贼军出兵应就在眼前了。……,依我之见,如果他们能在半个时辰内就展开攻势,则对我军而言,或将会迎来一场苦战,但如果他们没能在半个时辰内出兵,则今日一战,我军将会轻松取胜。”
文太守不解其意,问道:“此话怎讲?”
“钟功曹晨入贼营,诈言献城,此事贼军诸将皆知。如今,咱们不但没有献城,钟功曹刚才更高临城下,放声痛骂,对波才辱之甚矣!大丈夫义不受辱。贼军诸将若以此为耻,同‘敌波才之忾’,那么肯定就会迅速出兵,至多半个时辰就可展开攻势,如此,敌为雪耻而来,来势汹汹,对我而言,就将会是一场苦战。”
“如果他们没能在半个时辰内出兵呢?”
“如果他们没能在半个时辰内出兵,那就说明贼营诸将不以此为耻,不与波才同仇敌忾。”
“不同仇敌忾?”
“不错。钟功曹说:他今晨去贼营递交‘降书’时,波才本来是不愿接受我军献城的,只是挡不住其它各营贼将的劝说,因才无奈答应。由此可见,贼营诸将已萌退意,多已不想再与我军交战、攻我坚城,只想撤退远走、转掠余县了。如此,他们即便被波才强迫着继续与我作战,也必斗志不坚。胜之易矣。”
文聘虽未弱冠,也无官身,但他与文太守同族,因得以子侄的身份侍立在文太守的身侧,听完戏志才的解释,恍然大悟,佩服地说道:“戏君真高才也。闻君一席话,贼军尚未动,我已视它如阶下囚!只觉反手就可擒来。”
黄巾军是一支刚刚“组建”而成的“军队”,乃是由全郡十几个县的太平道信徒组成的。
波才是他们的渠帅不假,可他之所以能当上这个渠帅,只是因为他的威望最高,并不代表他就能完全地掌控全军。在他之下,几乎每个县又都有本县的“小帅”,县以下,每个乡又各有本乡的“小帅”。
简而言之,与其说波才是黄巾军的“主将”,不如说他是本郡太平道信众的“盟主”。在打胜仗的时候,各县、乡的小帅会服从他的命令,一旦失利,底下的小帅们就难免会各有心思了。
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就像戏志才说的,即便波才用他“张角弟子”、“本郡渠帅”的身份,用他以往的威望强压各县、乡的小帅同意出兵,各县、乡的小帅也定然毫无斗志。
只要将波才的嫡系击败,其余人众必作鸟兽散矣。
文太守担忧地说道:“贼营诸将若不能同仇敌忾,自然是最好不过,可万一他们同‘敌波才之忾’呢?我虽不知兵事,亦知‘哀兵必胜’!如此,我军岂不危矣?”
戏志才微微一笑,说道:“明府不必担忧。无论贼兵‘哀’或‘不哀’,今日胜者必是我军。”
“为何?”
“通过诈降之计,贼兵的‘气’已泄去了一半。‘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贼兵之‘气’现处於‘再’和‘三’之间,就算他们同仇敌忾,顶多也就是‘再’,气衰之军,何惧之有!”
他顿了顿,补充说道:“适才我所谓之‘苦战’,是相对‘轻松取胜’而言。明府无需多虑。……,况且以我看来,贼营诸将不与波才同仇敌忾的可能性远大於他们同仇敌忾。如果真是这样,我军轻轻松松就可取胜。”
话虽如此说,文太守终究无法就此宽心,按住佩剑,忧心忡忡地遥望波才的中军,忐忑不安。
……
一刻钟过去了。
城头守卒各就各位。
城外远处,从西、南、北诸营出来的骑士们先后到了波才的中军,汇聚入了波才的帅帐。
波才中军的鼓声停下了。
……
两刻钟过去了。
许仲、江禽前来报告:“一百五十名宾客各就各位,已做好了入地道之准备。”
城外近处,黄巾军士卒被鼓声惊起的骚动渐渐停下,远处,波才的中军悄然无声。
……
半个时辰到了!
城头诸人提心在口。远处,波才的中军依旧悄然无声。
……
阳光如水,带来下午的温暖,晒在诸人的身上,和风拂面,衣甲熙暖。
城头一片肃穆,没有一个人说话。
守卒们拿着长矛,紧盯着城外近处的黄巾士卒。文太守及诸郡吏、城中诸豪族的家长和子弟们则按着佩剑,远望波才的中军。
文太守揉了揉眼,打破了城头上保持多时的沉默,问道:“贼兵没有动?”
一直都表情严肃、紧紧盯着城外的郭图这时露出了一点放松的笑容,回答说道:“没有动。”
文太守、诸吏、众豪族的家长和子弟长出了口气。
……
五刻钟过去了,依旧没有动。
六刻钟过去了,依旧没有动。
……
酉时正,波才中军的战鼓再次响起。
先前去到中军的那几十个骑士络绎驰出,各顺原路返回。
他们驰出后不久,又有数十个骑士拿着小旗从中军出来,分头奔赴散布在东城墙外的各营。
这些骑士马不停蹄,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营地,沿路挥舞小旗,似乎在高叫些什么。凡是他们经过之处,黄巾军的士卒们纷纷集结。从城上望过去,整个黄巾军的营地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一个个的黄巾士卒就像浪花,汇成小溪。一股股的小溪又在本营小帅的驱赶下,赶到预定的集合地点,汇成河流。继而,一条条的河流又在本部将校的带领下,互相靠拢,汇成滔天的海洋。
半个时辰后,东城墙外所有的黄巾士卒都进入了备战的状态。
与此同时,其余几面城墙外也响起了鼓声。伴随着鼓声,这几面城墙外的黄巾军士卒也开始了集结。不过和东城墙外不同的是,他们不是全军动员,只集合了大约一半的人马,剩下的则留为了预备队。集合起来的这一半人马又各自分出了一部分,就像百川归海一样,绕过城墙,汇入了东城墙外。
东城墙外的黄巾士卒本就最多,此时得了其余几面城墙外友军的支援,人马愈盛,声势愈大,粗算下来,怕已不下有四万之众。也就是说,差不多有一半的黄巾军士卒都在此处了。
谁都能看得出来,黄巾军即将要开始进攻,并且,他们主攻的方向依然是东城墙。
……
城外不复方才的安静,数万人叫嚷呼喊,人声鼎沸。
波才中军的鼓声停了一下,旋即复又响起。
这回响起的鼓点十分急促,如雷雨落地,激昂奋发。
东城墙外的数万黄巾士卒齐齐回首,望向中军。没有半点预兆的,他们把手中五花八门的兵器高扬举起,大声叫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连呼三声,呼声振地。
“带头击鼓、高呼的那人,是波才么?”
被荀攸提醒,城头诸人这才发觉,在波才中军里一字排开的数十辆鼓车上,最前一辆中不知何时换了一个赤裸上身的男子。
本朝承平已久,郡吏、豪族的家长和子弟何曾见过这等声势?一个个面无人色。
便在此时,戏志才却大喜过望。
他说道:“我军胜矣!”
文太守颤声说道:“先前贼营诸将入中军,右兵曹史云:‘只要半个时辰内贼军不出兵,我军即胜之易矣’。依今看来,贼军虽是在半个时辰后才出的兵,然而军容鼎盛,气势如虹,丝毫没有‘再而衰’的样子,我军恐怕胜之不易。当此之际,右兵曹史缘何反言我军胜矣?”
戏志才指了指天空,笑而不言。
诸人仰头望天,唯见长空万里,云霞朵朵。
黄巾军士卒齐声大呼的时候,郡丞费畅如闻惊雷,差点被吓得当场失禁,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犹觉双腿麻软,胸口砰砰直跳,站立不稳,直想往地上瘫坐,幸好他身边一人反应快,及时抓住了他,这才免了他当众出丑。他哆哆嗦嗦地问道:“右、右兵曹史手指指天,是何意思?”
荀攸笑道:“志才的意思是,天将暮了。”
初春天短,此时已快酉时,最多再有多半个时辰,暮色就要降临。
“天将暮了,又怎么了?”
荀攸自觉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没想到费畅还是茫然不解,扭脸瞧了他一眼,心道:“我都解释得这般清楚了,他竟然还是不解,如此愚陋,难怪会被郡人轻视,被呼为‘鸟篆郡丞’。”懒得再做解释,转回头,细看黄巾军排兵布阵。
费畅曾在故太守阴修面前搬弄过荀贞的是非,并因他之故,荀贞险些在张直家受辱。荀贞后来被文太守开革,背后也有他谗言的缘故。荀攸对这个权宦家的宾客没有半点好感。
“过了暮,就是夜。夜战,非精锐不可。以波才这数万乌合之众,白日作战尚且不易指挥,更何况是夜晚呢?今天之前,波才倒也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家弱处,从来没有在晚上攻过城,通常在暮色来临前就收兵归营了,而今天,他却一改常态,在暮色将临前发起攻势。这说明他已经因为暴怒而失去理智了。《尉缭子》云:‘将者,宽不可以激而怒’,怒则失措。《吴子》云:‘因怒兴师曰刚’,刚则易折。一边是失措易折,一边是好整以待。兵虽未交,我军已胜。”
最多再有个多半个时辰,暮色就要降临。波才不可能在半个时辰内就将城池攻陷,他眼下摆出的这副架势显然是想要彻夜作战。可是,夜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就波才这几万乌合之众,只需给他一个反击,他的攻势恐怕马上就分崩离析了。
回答费畅的是钟繇。
费畅固然不堪,固然是权宦家的宾客,可他到底是郡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