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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兵勇,哪里还有当初打长毛平发匪时的气劲,纯粹就是个流放地,一帮弃民,加上流氓混混,打仗是个屁,搞得周围百姓鸡飞狗跳是拿手好戏。这年头,当兵没人管,老百姓更没人管,当兵的吃不饱肚子,成了祸害也正常。
赵千下马了,李奇天、陈玉山、刘豪林站在身后,他们看到大帅沉默不语,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这时,营地里出现了一阵骚动。一群兵勇从四面八方集中,然后蜂拥而出。
赵千眼中一动,这些兵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因为他们的眼睛根本没有看这边。
“我们让。”赵千带着李奇天三人退到旁边的一棵树下。树下挺阴凉的,赵千靠在树干上,虚起眼睛望向从远处而来的一众人马。
只见当先的是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骑在一匹油光黑亮的健马上。马鞍子金打的,红缨拖了老长,那年轻人神态倨傲,穿着贵气的长袍马挂,一副志满意得的样子。年轻人身后是一群兵丁,还有几个军官模样的人,穿着新式军服,样式挺像普鲁士陆军,就是脑袋后面挂着条大辫子,看着很别捏。
“贝勒爷,小的们等好久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绿营军管噗通一声跪下。
马上的年轻人朝他点点头,也没反应,身边一个军官策马上前,对年轻人耳语了几句。年轻人听完点点头,也不下马,就看着那些稀里哗啦跪了一地的绿营兵。
“贝勒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跪在最前面的那个军官看到年轻人没反应,还以为自己出来的慢了,贝勒爷不高兴,高声叫了句,又重重磕了个头。
“那小子是谁?一群人跪他,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赵千撇着嘴。
“他就是庆亲王奕劻的大儿子,爱新觉罗。载振,这次练新军管事的,还是大帅你的顶头上司。”李奇天微笑。
“哦,是他啊,啊,载振大人,老子的上司,哈哈。”赵千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两句,听的陈玉山低头笑。
“走,我们过去,看热闹,顺便见过载振统领。”赵千扫了陈玉山一眼,“没事别偷着乐,有什么好笑的。”
“大帅心里一不舒服,就要阴阳怪调。”陈玉山抬起头,脸上尽是笑意。
“怪你姥姥,老子舒服的很。”赵千挥手,几人就过去了,站在那些跪着的绿营兵后面,很是扎眼。
载振看到了赵千几人,他带来的人也都望着赵千,一些个绿营兵也偷偷回头,打量着那个一脸笑意眼睛很亮的男人,心里都在嘀咕这几个人是哪里来的,胆子挺大,看到贝勒爷都不请安,也不问好。
赵千大喇喇的站着,目光就落在载振脸上,嘴角弯起也不说话。
那轻佻的浅笑让载振很不舒服,于是问刚才对他耳语的那个军官:“曹标统,此人是谁?”
军官看赵千的目光一直有点奇怪,此时听到载振问他,恢复了正常,开口道:“下官不知。”这军官很年轻,也就是二十五六岁,这几个字语气很重,像是刻意说给赵千听的。
赵千注意到了这年轻军官,而且也发现了这家伙也没留发,在大檐军帽里挂着假辫子。
留洋回来的吧……赵千发现那姓曹的年轻军官脸上表情和载振带来的其它人不一样,很自信,还隐隐透着几分傲气。
十几秒钟之后,载振终于受不了那嬉皮笑脸的家伙的眼光了,板起脸,提高了声音:“你是何人!”
“哈哈。”赵千突然大笑。载振一愣,“你笑什么?”
赵千抽抽鼻子,“我在笑你真聪明。你怎么知道我姓何,叫何人?”
此话一出,依旧跪在地上的那些绿营兵都回头了,而载振身后的人都是一脸怒意,唯独那姓曹的年轻军官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你真叫何人?”载振没明白赵千拿他开涮,还一本正经的问。
赵千也很认真:“对,我就叫何人,天生地养,本来叫何天生,后来改了叫何地养,最后发现天地都没人大,所以叫何人。”
载振哦了一声,高傲的扬着头,神情很是轻蔑。
曹性年轻人眼中笑意更明显了,跪在地上的绿营兵中一些聪明的也猜到了赵千说这话的含意,载振身后的人也明白了,只有载振还昂着头,一副尊贵气派,一个中年军官实在受不了了,重重咳了一声,策马到载振身边,低语了几句。
载振勃然大怒,“大胆狂徒,竟然敢玩弄本军门!”
“军门?我只知道艳照门。”赵千冷笑一声,“他们是兵,兵是人,你也是人,凭什么你高高在上,他们就跪在地上?就算你生的好,命好,有个贝勒爷的身份,人家跪你,你也该让人家起来是吧?客气一点,带兵的人,就算不把他们当成自己人,也要当人看,你说是不,贝勒爷?”
我的天!这人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跪着的绿营兵中出现了一些响动,有人在窃窃私语了,不过绝大多数的人听到赵千这些话时心里还是觉得很解气。一些没出栅栏的绿营兵也围在了栅栏边,看起了热闹,他们脸上的表情又和那些跪着的绿营兵不同,有些漠然,有些不屑,还有些幸灾乐祸。
载振气得浑身发抖,他带来的人自然炸锅。
“大胆狂徒!竟敢如此和军门说话!”
“你他妈的谁啊?”
“逞口舌之利,无知!”
那些人纷纷怒骂,只有姓曹的年轻人没有说话,看赵千的眼神更犀利了。
“把他给本军门拿下!”载振脸都绿了。
“你拿谁?”赵千盯着他,目光突然犀利无比。
那目光就像刀,不,像一颗出膛的子弹!
载振怒气冲冲的表情僵在脸上,张着嘴巴。身后的人本来要动,可也僵住了,因为赵千身后的李奇天、陈玉山、刘豪林已经拔枪了。
乌黑黑的枪口对着载振这帮人,中间隔着几十个跪着的绿营军,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左轮枪都能要了载振的命,何况还是M96自动手枪!
绿营兵们全部看着赵千,不管是跪着的,还是在营地里隔着栅栏看热闹的。
一时间,气氛紧张,一切都安静的可怕。
赵千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载振的脸,载振觉得那目光落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这时,那姓曹的年轻军官说话了,“军门,正事要紧。”声音不大,又是对着载振说的,赵千却听到了,眼角余光又扫了这年轻军官一眼。
“走吧,不好玩了。”赵千摆摆手,李奇天三人收起了枪。然后,他望着跪在地上的那些个绿营兵,“都他妈的起来,你们是兵,又不是狗奴才,军人,站着一堵墙,为兄弟挡着,倒下一条路,为兄弟铺着!”
这话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语气不铿锵,却有力!
一个绿营兵站起来了,是个年轻人,面黄肌瘦。
“好样的,叫什么?”赵千笑望着他。
“小的叫张云。”面黄肌瘦的年轻人有些微颤,可能是鼓了极大的勇气冲动了一把,也可能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十分紧张。
“过来,你是统旗军第二协的兵了。”赵千朝张云招招手。
一片哗然。
统旗军,第二协?
这是怎么回事?
统旗军虽是新军,却沿袭了清军旧制。统旗军编制一镇,一万二千人,旗下两协,每协四千人,每协又辖两标,每标二千人,然后,马标一千人、炮标二千人、工兵营五百,辎重营五百。
赵千是统旗军参领,主管第二协。统旗军共有参领两名,副参领四名,每个参领带一协兵,管两个副参领,副参领则是管标的,因为慈禧懿旨上提到了赵千辅助载振练兵,和其它参领副参领不一样,所以兵部的官长了个心眼,在下命令批文的时候,把马标和炮标也划在了第二协,也就是赵千管的那一协。
那姓曹的年轻军官叫曹杰,就是第一协的副参领,管第一协第二标。此时,他对愣住的载振说:“军门,此人就是辅助您练军的赵青山,是第二协的协统。”本来一镇统领应叫镇统,可统旗军是独立的一支军,哪怕只有一镇,载振也是军门,一军之长。
他就是赵青山?载振眼中突然有了神色。
第九十七章 绿营(二)
兵源,这就是赵千和载振来这个绿营营地的原因了。
统旗军是新军,军费朝廷拨了五十万两,杯水车薪,一支一万二千人的军队,当兵的每月二两银,小军官三两,还有那些营统、标统、协统,另外营地训练场要建,枪炮子弹要购置,这点钱就跟倒碗水一样。
没钱自然招不到兵,前几天庆亲王奕劻上了个折子,说统旗军乃朝廷禁军,应保持战力,所以可从京城护军、八旗军、绿营军中抽调精兵。
这折子老佛爷准了,消息也很快传开。今天这京师巡捕第四营听说统旗军载振军门要来选兵,全激动了。那可不,绿营没人管,连饱饭都吃不了几顿,而统旗军就不一样了,那可是老佛爷亲下懿旨要练的兵,说是朝廷禁军,实际上是皇族亲军,只要进了统旗军,那就是军人里的贵族,每月二两银,肯定是足数的!
所以,这几十个绿营兵才跪在载振的马前不敢起来,他们都是这京师巡捕四营的军官,而在营地里没资格出来迎接载振的,就是绿营的普通士兵。统旗军就一镇的编制,一万两千号人,八旗就不说了,有关系的旗人早就在打点,希望在军中谋得军职,还有那些捐了官的候缺的,绝对是大把大把的钱洒过去,先在这聚集满朝文武视线的军队里当个职,做出点成绩,再用钱走点关系,很快就能高升,大有前途,不,钱途。
军官是不指望了,当个兵,能拿到饷、不挨饿就行。可这兵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京城护军里的人都在削尖脑袋往里钻,何况一塌糊涂的绿营。
奕劻开始以为这是个费油背时的苦差,军费就五十万两,多的钱还不是自己贴,他上那个折子,也是为自家省钱,可没想到,这折子一准,那雪花花的白银就跟潮水一样涌来,就算赚不了多少,也不会亏!
老佛爷就是老佛爷,眼光独到啊,奕劻这两天是感恩戴德,做梦都在笑。的确,慈禧知道你奕劻会想办法,所以也等着你的折子,准了这个折子,你奕劻还不是踏踏实实的站在我这边,手腕果真高明。
载振本来不是管这些事的,这几天他可红透了,每天来拜访他载军门的人比秋天的蚂蚱还多,他载军门现在意气风发,每天都气宇轩昂的,这军练下来,他的前途比太阳还光明,那满人第一才女秀莹格格,一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老佛爷为拉拢自己也一定会指婚,美人权位唾手可得,哪还有时间来你这破绿营军营地晃悠?载振身为庆亲王府大贝勒,身份尊贵,加上读了点书,接触了点西学,在皇族中还算是个过的去的年轻人,所以心高气傲,一心想得到秀莹,加上此时又被委以重用,眼睛简直挂到天上去了,根本不知道地在哪儿,土地泥巴长什么样儿。
也怪曹杰,辎重营属于他第一协第二标,这个从普鲁士一所陆军士官毕业的年轻人认为,一支军队的后勤非常重要,所以一定要载振亲来。曹杰,二十六岁,年初刚回国,在天津武备学堂(又叫北洋武备学堂)任教员,载振去过欧洲,那时在德国也接见过李鸿章搞洋务时送过去的一些年轻人,而曹杰就是那些年轻人中的一员,这次载振练新军想起了他,专门把他从北洋武备学堂调过来。而跟在载振身后那几个穿着新式军服的年轻军官,也都是北洋武备学堂的优秀学员,这次跟着曹杰一起过来的,都是第一协第二标的军官,而除了他们以外,第二标的其它军职,早就被人预定了。曹杰对载振说了几次,一协二标的军官要由他自己选,可载振全否决了,说统旗军军官还是要以满人为主。不过载振还是很重视曹杰的,比如今天就在百忙之中亲自来这鸟不拉屎的营地。当然也不排除载振是为安抚曹杰,因为曹杰虽然不说,但载振还是看出来曹杰心里不舒服。
但是现在,载振心里是在怨恨曹杰的,如果不是他,自己又怎么会遇到这个赵青山!从老佛爷懿旨下达的那一天开始,载振就对那个在懿旨内容中显得很独特的赵青山不满,后来听孚郡王府的人说,那赵青山还是秀莹格格在老佛爷面前推荐的,他妈的这还了得,他载振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关注秀莹格格的动向,孚郡王府里的杂役中午偷睡了多久午觉他都知道……
情敌,就算是假想的也是情敌,何况这假想两个字还得打个问号。
巧合,这场演变为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戏码还真是巧合。赵千来这营地,是为了招兵,因为刘豪林就从这儿出来的,这家伙现在有了归属,想起了以前的兄弟还在受苦,于是千方百计的诳赵大帅,赵大帅其实也知道刘豪林心里怎么想的,不过这种讲义气的举动他还是很支持的,所以也就来了,虽然对绿营军的素质一点不抱希望。
除了曹杰和那几个北洋武备学堂的学员,统旗军第一协的军职早就卖空了,今天跟着载振来的,除去曹杰几人全是满族贵胄,都已经是稳稳当当的统旗军的带兵的人了。当今世道,手上有兵的人是出头鸟,但也是好占枝头的鸟,只要选对了地方,那就是当权者争先拉拢的好鸟!
载振还有一个看赵千不顺眼的地方,就是他叫人去赵大帅的参领府,基本上都见不着那位赵参领,好几次了,他的命令都传不到他这位下属这儿。这就不说了,昨天载军门派去给赵参领传令的人因为摆谱还被参领府几个凶狠的家丁给揍了,鼻青脸肿的回去,弄得载军门十分光火。
于是,赵参领没有接到命令,所以,赵参领统管的统旗军第二协的军职载军门一个也安插不进去……
除了情敌,还有抗命之罪!加上刚刚那一出,何止分外眼红,载振现在杀了这赵青山的心都有!
哦,你恨我,不过我理解你,我亲爱的上司。赵千虚起了眼睛,嘴角透着笑意。
除了张云以外,跪着的绿营兵没有再起来的,他们也明白了那个眼睛很亮的男人是谁,虽然是统旗军第二协的协统,却比不上那骑在马上趾高气昂的载军门,人家是庆王府的大贝勒,又是统旗军的统领,无论从身份地位还是官职来说,姓赵的都不是对手。所以尽管赵千的话让他们心中翻涌,却很识时务的继续跪着。
“曹标统,清点人数,全归辎重营。”载振发话了。
曹杰一愣,就这些跪着的人,这些完全没有军事素养、没一点骨气的人?辎重后勤可是后院,一军之重啊!
跪在地上的绿营兵一听载振的话,全部磕头,感激涕零!
哟,贝勒爷,你在和我赌气啊。赵千从裤腰带里掏出包烟,弹出一支,叼在嘴上,刘豪林立刻给他点上。“好小子,有眼水。”赵千随手丢给刘豪林一支,然后问垂手站在身后的张云,“会不?”动作语调匪气十足,搞得张云一愣一愣的,连忙摇头摆手说不敢。
“品性粗劣,与匪无异。”载振冷哼道。
听到军门的话,立刻有人回应:“军门此言甚是,此等下九流之人,不必与他计较,军门日理万机,何必屈尊绛贵在此久留?”
好台阶,果然是好台阶,这人太识时务了,马屁加圆场,滴水不漏。
载振出了口气,“嗯,巴协统所言甚是。”说罢,恨了正在悠闲抽烟的赵千一眼,掉转马头,昂首离去。
巴协统第一个跟上,他四十来岁,留着长须,穿着满清官服,武职,正三品蓝宝石顶戴。这家伙叫巴彦,正黄旗人士,正是统旗军第一协的协统,体型肥胖,白团子一样的脸,虚肿的很,哪像个军官的样子,不过他的名字倒是取得不错,满语的意思是“富有”……
一众人跟着载振离去了,只留下了曹杰和那几个穿着样式和德国陆军军服很像的新式军服的年轻军官。
“你们……”曹杰望着几十个此时才敢起身的绿营兵,不由叹了口气。
几十个绿营兵望着他,眼中尽是兴奋和喜悦。
“带兵的人,要爱兵,他们再差,以后也是跟着你的弟兄,不要有偏见,废物也能变宝贝,关键看你怎么想。”一个声音传来。
曹杰浑身一颤,抬起头,望着说话的那个人。蓦地,那双很亮的眼睛让他想到了一种动物……
狼!
曹杰心中震颤着。
第九十八章 高调
“你叫什么?我知道你姓曹。”赵千走了过来,站在曹杰马前,身后是李奇天三人还有依然手足无措的张云。
“曹杰。”曹杰下马了,几个年轻军官也跟着下马。
“北洋的?”赵千认得他们军服的样式。
“在北洋武备学堂待过。”曹杰指着几个年轻军官,“他们都是学堂的优秀学员。”
赵千看着几个年轻军官不过二十岁左右的脸庞,又看着他们笔挺的新式军服,最后目光落在了他们脑后的大辫子上,心中不由涌过一丝遗憾。
于是摘下了圆帽,露出一颗长了点头发茬子的脑袋,笑道:“留发不留头,我身为大清的官,也该被杀头了。”
曹杰目光一闪,没有说话。
赵千饶有深意的看着他,指了指了脑后,然后只是笑。
氛围不觉有些奇怪,曹杰咳嗽了一声道:“赵协统,下官先告辞了。”
赵千也没说什么,望着曹杰他们带着几十个绿营兵离去。
……
进了京师巡捕四营的营地,就有人认出了刘豪林,很是惊讶。
“刘爷,您咋回来了呢?”一个绿营兵问。
刘豪林笑骂:“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