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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蓝田名医
第一章夕阳下的少年
夕阳半截沉到了山那边。秋风萧瑟,山林间不断有黄叶飘落。
黄绿间杂的草丛忽地分开倒伏,一只穿着运动鞋的脚踏在倒伏的草上,紧接着是另外一只,随后摇晃着出来的是一个少年,身上的运动服已经在跋涉中让树枝蒿草之类的挂出十几处缝隙。
他现在站在一处山顶上,游目四顾,四野间全是高高低低错落的山峦,山峰和商州左近的一样,普普通通,并非高崖峭壁,也算不上巍峨险峻,然而层峦起伏连天接地,淡淡地雾气沉浮缭绕,在夕照映射下,一股浩浩然的苍莽气息扑面而来,不由得让他感到胸闷气紧。
身前身后,漫山遍野都是密麻麻的树,松柏居多,也夹杂着一些别的树种,纷致错乱。不时有山风掠起,夹杂着逼人发疯的雾气气势汹汹地呼啸而来,在他眼前各种树木如浪潮般不断随风倒伏,树木蒿草在风里响成一片。山风里似乎夹带着冷气,少年身上一下子就觉得手僵脚硬寒彻肺腑……
又一股山风迎面而来,少年在风中禁不住哆嗦了一下,赶紧转到一棵大树背后躲避风头。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迷惑地想。
少年用手中的木棒认真地敲打了一会四周的草丛,确认没有蛇虫后,这才小心的坐下来,取下背上的双肩包。除了运动服衣袋里的一个给大买的煤油打火机,一枝钢笔外,这包里就是目前他所有可以依仗的东西。
包已经从镇上下车时候满满的变的瘪瘪的了。打开包,少年苦笑,幸亏自己在镇上想起妹妹,这才买了几包饼干,和一堆零食。不然光靠吃野果子自己早支持不住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节约,可是饼干没几块了,零食也剩最后两包虾条。包里有两瓶酒,一套旧书摊淘的《李自成》,这是给大带的。大喜欢小酌几杯外就是看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舅舅家看过半本就一直念叨前面后面的内容。因此上在旧书摊碰见他二十买了。
古典仕女造型的酒瓶异常漂亮,当然是玻璃瓶,瓷的要贵几十块。
然后就是两盒青霉素针剂,三盒片剂,八瓶云南白药,一盒一次性的注射器,一个体温计,一些验血玻璃板,抗A/B血清剂(注1),四卷绷带,一个听诊器,几个急救包,还有一包羊肠线。另外有一些阿司匹林之类常用药。
这是给娘带的,可怜见几条沟里零散分布着五六百户,就娘和大开了一个诊所,从小就喜欢看大和娘给人瞧病的少年知道背包里这些药对几条山沟沟里的乡亲有多重要,一些重伤要凭这些的。何况自己打小就跟大和娘学医,大学也上的医学院,这一点,他清楚无比。
大和娘山上挖的药,乡亲们瞧病带来的各种草药,在有些时候无法救急病。当然这和娘的中医水平也有关系吧。少年忽然笑了,记得小时候这样说过结局是挨了大巴掌。
院子里的核桃该熟了吧?妹妹和弟弟此刻一个骑在树上用竹竿打,一个在树底下欢快地捡。少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起这些,他有些烦躁地几口吃下最后几块饼干,无奈地承认:自己迷路了。
这几天走的地方不见人烟,树木也很多。记得自己走到那段叫鹰脖子的小路时候还是正常的。鹰脖子是沟里人的叫法,那段路接近二里地一面是深沟一面是陡崖所谓的路是在县里帮忙下沟里人用炸药,铁钎人工在山腰开出的二尺小路,但不管咋说总比翻山强了好多。
他再次回忆自己迷路的经过:最后一步踏出鹰脖子时候眼前似乎,也许,有道光闪了闪。然后他走出来按照以往速度再走一里路就看到人家了,可是他走到天黑也没有看到那户半坡路边上的人家。
谨慎地挑了棵树在树上过了一夜。天亮时候他就该承认自己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的。因为自己住的那山沟里绝对不会有这么多树木,这些年砍伐过度好些山都秃顶了尽管乡里喊还林可是那些栽了没几年的树咋可能长这么快,而且这山势走向也不对啊!
鬼打墙吗?尽管少年是这个山沟里几十年唯一一个进省城读大学的,才两年省城生涯的他并没有完全脱离这个小学本山沟中学乡里山沟高中县上大山沟的本土思想。但是眼前的一切证明他错了。
少年自嘲的一笑,根据老乡的说法鬼打墙是晚上才会发生的,那么显然不是?空间突变吗?从折叠的一点走到了另外一点?这两年博览群书论坛,这样的事情在书上看过不少,可是自己是主角地话显然不太妙。
但是不管怎么说,必须先走到有人的地方!幸亏他是山里长大的孩子,这两年的省城生活也没让他忘记那些从小生活在山里的常识,没有变成亚健康者。两天了,他没找到有溪水的地方,幸亏他知道沿着山势往北一直走就是县城,当然现在是不是只有老天知道。
少年给自己鼓劲:不管怎么说朝一个方向走总会遇到溪流,然后顺溪流自然会走到有人的地方。伸手在草丛里揪出一个羊咪咪根吸着里面的汁水。嗓子不太干了,他站起来走到十几步外的一颗大树前,走的过程没忘了打草惊蛇,让蛇咬了可不是好玩的。
再次仔细的观察了树皮,嘴里小声叽咕树皮光滑的一面是南粗糙的一面是北。没错自己是一直朝北走的。
吸了口气再次敲打草丛走回去,整理好背包,四处瞧了瞧,几步外有几块大石头,石头缝应该可以藏下背包。背包不能背到树上,累不说,也不安全。藏好了确认不知道的人(尽管他无比的希望有人)就算走到跟前也看不见。他一路敲打着走到刚那颗大树下再次断定了不是漆树(一般人挨到漆树会起疹子发痒而且越来越痒),这才爬上树一直爬到树叶繁密处,确认树下无人看到自己,然后从腰上解下准备的藤条把自己捆好。
这是小时候和舅舅上山打猎学的,以免睡着了掉下树去。
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后,他很快就在最后一线阳光里沉睡过去,两天里不停的走路就算是从小习惯山路跋涉也累坏了。而且再找不到人家,身体无法补充盐分将会导致他体力不断下降,那样只有唯一的一个结果:死!
少年睡着的同时,秦岭深处一个叫风镇的小镇附近山野里到处是火把和喊声:“雨伢子”很显然,本来两天前就应该到家的陈雨却没到家。家里人去镇上问了,镇上好多人两天前见过陈雨下车往沙沟(陈雨家住的那个山沟)方向去了。
作为镇上十几年唯一一个大学生,接到通知书时候,镇上专门组织了逢十一集的游街夸耀,陈雨带着大红花的样子也让很多镇上人记住了他。然而从风镇过河一里是鹰脖子路。在快到鹰脖子路时候还有人看见陈雨,可是鹰脖子过去后一里地那家人一天都在场院上剥包谷,怎么可能看不到场院边小路走过地陈雨?
因为是沟里唯一的医生,再加上一家人看病很便宜,有人暂时不方便可以欠着,陈雨父母有很强的人脉关系。
来帮忙地人很多,起初分析陈雨进了鹰脖子却没走出来,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在鹰脖子路上他掉下深沟了。然而几十人绕到沟里什么也没发现,沟边也没有人掉下去的任何痕迹。
人数再次增多,搜索范围一步步扩大,镇派出所也介入了。沙沟里几乎所有成年人都动员起来,这就是目前满山火把的原因。让人悲伤的是,什么都没有找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似乎世界上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个人一样!
火把下陈雨的大和娘都没了眼泪,嗓子也嘶哑了。
最终,不可能再继续让全部人寻找了,毕竟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
这时候,树上的医科大学大二少年陈雨正在睡梦里和家人会面。
注1验血玻璃板、抗A/B血清剂:平板法(玻片法):本品与受检者全血或10%红细胞生理氯化钠悬液按1:1使用,不必再稀释,按照有无凝集判定血型结果。
第二章活着
天快亮了的时候树叶间的陈雨迷迷糊糊的喊了一声:“娘,我饿了”没人说话,只有松涛声。“二丫,给哥拿个馍。”仍然没人应声,四周死一般的寂静。他终于清醒过来,原来自己不是在家里,是在迷路后第三天的树上。
东边的天空已经有了白雾色,陈雨所处的这片山林却越发的黑,黎明前地这一刻,萧瑟的秋风里。“我这是在哪里?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他又一次问自己。
白雾色中渐渐有了橘红色,很快地白雾色向陈雨这边的山林散开,橘红色也越来越亮,随之橘红变成了深红,猛地一跳间深红色迅速扩大,布满了东方天际。山林中各种鸟儿的鸣叫声也随之而起。
一瞬间陈雨竟然迷住了,也只有在这深山里才能欣赏到这不沾染红尘的黎明吧。
正在他盯着那刚露出一点的的朝阳唏嘘时,一阵马蹄声突兀地响起,惊醒了陈雨。马!是的没错!从北面的谷口跑过来几匹马!
陈雨舅舅家以前就养过马,陈雨自己也骑过。他兴奋地撕扯着绑着自己的藤条,张口就要喊。然而紧接着他把喊声咽了回去,因为马上人穿的很奇怪。
他恍然了一下,拍电影?
跑的最快的那匹已经很近了,陈雨很清晰的看见那人一身很像古装电影里的盔甲,手里拿着一把最少一米五的红缨枪。后面的几匹马上人就没武器,有两个帽子没了,长长的头发散乱着。紧接着他看到了几十个步行的跟在马后面跑过来,大多数空手不过都是电影上的古装。
陈雨很奇怪自己一瞬间竟然想起那是明朝或者宋朝的衣服样式,当然下去问路是必须的,就是不知道他们这个镜头什么时候停下?
徒步奔跑者后面,紧紧追过来几十匹马,马上同样是盔甲骑士,不过都拿着明晃晃的刀。骑士后面是几百号跑步的,陈雨甚至认出了两个高举的旗帜上的繁体字,一个明字,一个丁字。毕竟他跟娘学中医时看过好多中医书,那些书上面的字全是繁体字。
然而随后他开始怀疑是拍电影了,因为追的最快的骑士在马上一刀挥向前面的徒步者。
嘶声裂肺的叫声里,逃跑者里的一个人头忽然飞起来,血从腔子里喷出老高。无头的人仍然跑了几步才扑倒。血色似乎接上了东边天上的红色,陈雨惊叫起来,幸亏追兵已经开始了杀戮,他那声惊叫杂在不断地惨叫里无人听见。
刀落,血飏,人踉跄栽倒。陈雨的眼前一片红色,他最后一个动作是把右手塞进嘴里,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一次醒来时候,他强迫自己朝树下看。追的,逃得都不见了。乱七八糟横在地上的死人却仍然在着,血腥味让他脸色苍白,浑身哆嗦。这绝不是拍电影!也不是梦!他忽然想起一个电影,那个主角一直生活在巨大无比的摄影棚里,自己却不知道。对了那个电影叫楚门的世界(注1)。难道自己也。。。。。。
报警,要报警!陈雨哆嗦着想。从十三岁开始就在寒暑假和舅舅一起上山下套子打猎,也用猎枪打过野猪,血见得多了可是那不是人啊!他再次仔细地看看确定没活动的人了,这才解开绑在身上的藤条,出溜下树,快到地面时,血腥气浓密的让他手脚发软,一下子掉到地上,幸亏有厚草。他先捡了一根棍子战战兢兢拿着,不管怎么样,手中不空也可以壮胆不是。
用棍子捅了捅一个死人,这个是后背中刀,没那么可怕。棍子传来的感觉告诉他那绝对是真人,不是塑料模特。又小心地走了几步,索性壮胆用手摸了另外一个,没错,是真的人。
邪教?恐怖教派?他心里叽咕着,也恢复了一些胆量。
连续摸了几个人都是死人,而且这些人的打扮也让他心里七上八下,挽着长发插着木簪,全是右衽的服装。陈雨仔细的摸了摸了几个死人头发,又拔了几根,不是头套?这,他倒吸了口冷气,怎么这样子好像前段时间同学说的那种文章描述的啊!
他忽然清醒了一下,试探着摸了摸几个死人全身,两个什么没有,第三个腰带上有个褡裢,陈雨手深进去触到的东西让他更加心凉,以最快的速度把褡裢的东西倒出来,是几十个铜钱,两块灰白色的金属。
楚门的世界?回到古代?陈雨低号了一下。舅舅的声音突然在心里浮现:慌的人在打野猪时候最容易受伤。对,不能慌,目前是要赶紧离开这里。
他走出几步准备去找自己背包。目光落在地上的铜钱上,是了忘了一件事情,无论是回到古代也好楚门的世界也好,钱是不能少的。
紧接着的十几分钟,陈雨把周围所有的死人搜了一遍。计有铜钱几百个,灰白色金属,估计是银子的有二十多块,还有两块黄色的金属,估计是金子。几十个各种首饰。装了满满一褡裢。最后一个收获是一把一尺多长的连鞘短剑。这是他找到的唯一一把全金属武器,死人的武器除了几把铁枪头的红缨枪外几乎没别的。
他又转了转找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死人脱掉了外衣,观察了一下才穿好了这种交领右衽的衣服。就在他要找自己包离开时候,远处有马蹄声响起。他以最快的速度把褡裢塞进身边一个石头缝,遮盖好后退回到树上。打着明字旗帜的队伍很快出现了,马背上驮着一些伤员,估计是那些骑马的逃跑者造成的。
很快的,那些队伍停了下来,有人喊着什么,陈雨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懂,恍惚间是“角里,人”什么的。然后就看见那些人把地上的死人头全砍了下来挂在马上。这回他听懂了三个字人头,工。陈雨全身发抖,幸亏上树没忘了绑藤条,他咬着自己的右手,看着那些人把死者集中一起扒掉外衣似乎有人喊了穷鬼,队伍开始前行。陈雨强迫自己记住了那些人走的方向,显然,那是去有人地方的方向。
望着那些人不见影子了,他才强迫自己镇静,从树上下来。看着不远处那没头的一堆死人,他的眼泪不断的流下来:大,娘,你们在哪?在哪?
不管怎样这些死人不能就这样吧,可是自己一个人能挖那么大的坑吗?显然不能?这样放着走人,这不符合山里人的观念。怎么办?努力克服着恐惧,他四周转着,走出一百多米心里高兴起来,坡上有一个坑,虽然不深可是放几十具死尸没关系。办法有了,他找了些能吃的野果子吃了,觉得有了力气就一具一具地扛着无头的死人扔坑里,汗水和着血水,累的双腿发软才把三十多个死人扔坑里,本来想弄土盖了,结果用那把短剑挖了几下就知道不现实,只有找了些枯树枝往里扔,没扔一半位置,陈雨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间似乎娘在给自己喂饭:没事了,咧娃是累着了。紧接着一大堆话都半懂不懂,他又一次睡了过去。
再次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边上有个白头发挽着的老妇人,见他醒来,高兴地说着什么。陈雨绝望地发现他听懂的不到三分之一。更绝望的是他发现这个老妇人也是古人打扮,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他还是心里撕心裂肺的疼。
粗布门帘子掀起来后进来了一个扎着包包头的小姑娘,一个半大小子。“过好了”陈雨咧了下嘴,心里明白可能是这家人救了自己。他很想问这是哪里,可是说了半天双方都是懂非懂。不过蓝田,西安府几个字他倒是听懂了。
连蒙带猜知道了这里是蓝田,离西安府五十里。这没错,可是西安府是怎么回事?难道说的是西安市?
老天啊!怎么可能呢,蓝田的话自己怎么听不大懂。另外自己又不是飞毛腿,怎么可能两天从商县最东南边步行到距离西安五十里的这里嘛!
注1楚门的世界:奥姆尼康电视制作公司在三十年前收养了一名婴儿,他们刻意培养他使其成为全球最受欢迎的纪实性肥皂剧《楚门的世界》中的主人公,公司为此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然而这一切却只有一人全然不知,他就是该剧的唯一主角——楚门。楚门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一座叫桃源岛的小城(实际上是一座巨大的摄影棚),他是这座小城里的一家保险公司的经纪人,楚门看上去似乎过着与常人完全相同的生活,但他却不知道生活中的每一秒钟都有上千部摄像机在对着他,每时每刻全世界都在注视着他,更不知道身边包括妻子和朋友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楚门的世界》的演员。
第三章楚门的世界
再次醒来时候,陈雨仍然无法让自己相信自己回到了古代。他宁愿相信这是像电影楚门的世界一样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摄影棚。
头顶是歪七扭八的木头,木头上面直接盖着茅草,四堵灰黑色的土墙,前后各一个二尺左右的窗户竟然是用木棒绑的。再看屋里除了自己躺的这个床就没任何家具。
“这也太穷了吧?”说实话,就算自己打小生活的沙沟再穷的人家也不是茅草屋顶,家里总是有几件家具啊。
他挣扎着起来,这才觉得盖得被子不对劲,到处是补丁,估计是因为自己睡觉不老实的原因竟然再次裂了两口子。陈雨无意间扫了一眼裂口处,好家伙,里面是一些什么啊:破麻絮,布头,还有一些像丝绵的东西。老天啊,电影公司从哪里搞的这些玩意啊?
“锅,你醒来咧”那个包包头的女孩子跑进来。藤条编织地门帘子再次掀起来,那个古装老妇人,小男孩全进来了。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