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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降回到小院之内后,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他没有点灯,而是摸索着墙壁,摸到了韩菲儿做出的那扇暗门。
莫降先是轻轻敲了两下,而后小声问道:“你睡了么?”
良久,隔壁才传来回应:“睡下了。”
莫降很是无良的说道:“那麻烦您穿衣服起来吧,不要点灯。”
事情的发展和莫降想象的不同,他并没有听到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那扇暗门便直接打开了——韩菲儿不知用了什么手法,那暗门移向一侧的时候,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借着透过窗纸渗进屋内的淡淡星光,莫降发现韩菲儿连件外衣也没加,只是穿着贴身亵衣——那高挑玲珑的身段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如真如幻,尤其是那一对几乎撑破束缚的酥胸,直让莫降看得有些口干舌燥……
“你在看什么?”韩菲儿似乎察觉到了莫降不怀好意的目光。
“咳咳!”莫降尴尬的咳嗽一声,别开视线道:“没有,只是一不留神看到些对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诱惑力十足的东西……”
韩菲儿直接回应道:“你若想要,我可以给你。毕竟我们是名义上的夫妇,做某些事情,也属正常。如此一来,他们就会更加相信我们的关系,你也会更安全。”——虽然话说得如此直白,但韩菲儿的语气,完全不似向夫君渴求欢好的女人,反倒像是同病人索要性命的无常,这种语气,瞬间就浇灭了莫降那不合时宜的躁动。
“咳咳!”莫降又是一阵咳嗽,他说道:“改日,改日再说——我今夜来找你,是有正事!”
“何事?”韩菲儿说着,转过身去,只留给莫降一个背影。
“又有人要向我们下手了。”莫降沉声说,他刻意同韩菲儿保持着距离,只因为对方的体香让他鼻孔发痒。
韩菲儿并未立刻有所回应,而是问:“有没有耳朵偷听?”
“我进屋之前便探听过了,周围没人,你可以放心说话——那个王维道也坐在那株桂树上欣赏夜色,所以只要我们不点灯,他不会看到屋内的情况。”
这时,韩菲儿才问道:“是谁要对付我们?”
“还能是谁——朝廷呗。”莫降说:“看来,托克托还是低估了朝廷要将这些汉人除去的决心,他似乎还在谋求一个平衡点,一个既能封相,又能最大程度保全身边汉人奴隶的平衡点。”
“可是,这个平衡点根本就不存在。”
“是这样的。”莫降点点头说:“托克托为我们撑起的保护伞看来坚持不了多久了,托克托彻底的屈服,也只是时间问题——他不可能为了这些奴隶,放弃相位。归根结底,他是黄金族人,他是要为大乾朝服务的,他是要向皇帝尽忠的。”
“我们需要自保?”
“嗯。”莫降继续点头说道:“而且,敌人已经逼得很紧了,若是再没有回应,我们会被连根拔起。”
“你说的敌人是……”
“很有可能就是上次没能查清楚的——‘十三羽翼’!”
“你能确定?”
“如果我能确定,就不会来此与你商量了,而会直接杀过去,做我这个让‘十子寒战’的‘黑左车’该做的事。”莫降攥攥拳头说道。
“说到底,还只是个猜想。”
“不是猜想,而是推断。”莫降摇摇头说:“先说这个王维道,来到相府之后,最先做的事便是想方设法激怒于我,逼我同他撕破脸皮;再说今日夜里,德木图对我一番威逼利用;更重要的一点,今夜,当朝太师,中书右丞,这相府的主人马札儿台便躲在德木图身后的屏风后面!我想,如果仅仅是想清洗普通的奴隶,尚没有资格让这位大人物亲自过问吧……”
“也就是说——朝廷清洗托克托身边汉人奴隶的真正目的,是我们?”顺着莫降的思路,韩菲儿也做出了如此的推断。
莫降点点头说道:“事已至此,我们只能继续那个被强行终止的侦查了——不把这个躲在暗处的敌人查出来除掉,我们便永远无法摆脱危机!”
“说到底,你还是要违抗黑将的命令,继续追查‘十三羽翼’……”
韩菲儿正说着,突然被莫降堵住了嘴巴。
莫降凑过来小声说道:“王维道回来了!速度极快!!”
韩菲儿还未反应过来,莫降却有了进一步的动作,他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脖子,强行把她抱在了怀里,紧接着,不由分说,重重的吻了上去!
“呜!!”韩菲儿大惊,刚欲推开莫降,却听“哐当”一声,屋门被人撞开,紧接着,一个黑影裹着夜风冲进了屋内……
第18章 必须去值夜
“不好意思,进错门了。”王维道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从他那阴阳怪气的声调推断,他显然看到了莫降和韩菲儿相拥亲吻的一幕。
莫降的回应更是简单,他小腿一撩,脚上的鞋子疾驰而去,直取王维道面门!
王维道的反应也很快,急忙后闪一步,退到屋外,同时的关上了房门。
“咔!”鞋子重重的砸在屋门上,镶进了木门镂花之内。
紧接着,屋内传来一声闷哼——那是莫降被韩菲儿一脚踹倒在地上。
尽管被踹得生疼,但是莫降却不敢喊出声来,他手忙脚乱的比划着,想告诉韩菲儿这只是不得已而为之,要怪就怪那王维道没有礼貌,不懂得先敲门再进屋——可是韩菲儿哪里肯信,况且屋内昏暗,她根本看不清莫降的动作,于是拳头脚丫如雨点般砸向莫降的身体。
如此以来,可就苦了莫降——他只能咬牙坚持着,强忍着疼痛,可偏偏就是这种压抑的、夹杂着些许痛苦的闷哼,更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莫降痛得蜷缩着身体,保护好要害部位,同时心里暗骂王维道无耻:因为那家伙偏偏就站在门口不肯远走,这也就意味着莫降的痛苦还是要继续……
“女侠!能不能先饶过小生?”莫降实在忍不住,于是护着脑袋低声求饶。
“不能!”说着,又是重重的一脚踹在莫降的屁股上。
“喂喂!刚才明明是你说,如果我要,你是可以给我的,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
“我……”莫降不提还好,这一提,更让韩菲儿觉得羞愧难当,她原本以为男女之事稀松平常,无甚趣味,熟料就是那简单的一吻,就差点让她浑身酥软迷失其中——而且,那还是她的初吻……想到此处,韩菲儿更是羞愤,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我是可以给,但是,但是谁让你不先漱口!!”
“这也算是理由?!”莫降一边哭笑不得的求饶,一边匍匐着爬到墙角——还好,韩菲儿并没有追过来,只是在原地大口的喘气调息。
这时,门外响起王维道的声音:“听这意思,二位是亲热完了?想不到,还蛮快的……”
“闭嘴!!”莫降和韩菲儿同时喝道。
“也难怪了。”王维道却如自言自语般说道:“除了最后那一句呵斥,你们真是不合拍,能快活才怪了——不如,让小生代替那不中用的家伙服侍美人儿你……”
王维道絮絮叨叨的说着,却没人肯理他,于是慢慢的他也便无趣的住口了——让这种无聊之人停止无聊言论的最好方式,便是让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无聊。
莫降仔细聆听一番后说道:“他走了,从方向上判断,又往那棵桂树去了——这家伙有屋子不住,为何偏偏要爬到桂树上去睡?难道把自己当称月亮上的兔儿爷了不成?哈哈……”莫降很快就讪讪住口了,因为他发现这个无聊的笑话非但没能让屋内的尴尬气氛有些缓和,反而使空气更加稠滞难耐。
此时,最聪明的选择就是离开,给双方一个冷静的机会,于是莫降说道:“那什么,我先回屋了……”
“等等,不要走。”韩菲儿却说。
“吓?!”莫降闻言,吓得一哆嗦,“不是吧,还来?!女侠您就饶了在下吧。”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突然离开,只会让王维道起疑——他很有可能突然杀回来……”
“呃……”莫降真是没想到,韩菲儿竟然这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今夜,不许走!”韩菲儿像个女皇般命令道。
莫降无奈的垂下头去,有气无力的叹道:“遵命,陛下……”
他刚想和韩菲儿再说些什么,却听到王维道又回来了——还真是被韩菲儿说中了。只是不知道王维道来来回回的折腾,到底是为了激怒莫降还是闲来无聊。
这一次,王维道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门闭合声音传来没多久,隔壁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因为无法断定他是否假寐,所以莫降仍旧没有开口。
短暂的沉默之后,韩菲儿也爬上了床,没过一会儿,她似乎也睡着了。
躺在坚硬而冰凉的地砖上,莫降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今日经历的记忆片段在他的脑海里来回跳动,还有托克托对他态度的突然转变,德木图对他的威逼利诱,王维道对他的一再挑衅,种种矛盾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
莫降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继续顺着“十三羽翼”的线索查下去,他相信,只要把这件事彻底解决,哪怕今日种种与十三羽翼并无关联,他也算是去掉了一块心病,那样他也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解决其他的矛盾……
想着想着,困意便袭上心来,莫降翻了个身,就这冰冷的地砖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托克托屋内。
托克托仍是如往常一般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捧着一卷汉学古书细细翻看;莫降也像平日里那样站在下首伺候——与平时不同的是,莫降今日站立的姿势有些怪异:他歪着脑袋,耷拉着眼皮,一脸没睡够的困乏模样。
或许是托克托看累了,他放下书卷,忽然问道:“阿丑,你的脖子怎么回事?”
“啊?回禀大人。”莫降咧着嘴道:“昨夜没有睡好,落枕了……”
“既然如此,今日就别在这里侍候了——回去休息一天吧。”托克托很是随和的吩咐道:“这个王维道的本事也真是了得,来相府一日,就把阿丑你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莫降却不着急离开,而是说道:“大人,那个王维道似乎真的有些问题。”
“我仔细看过那件案子的卷宗。”托克托点点头道:“通过对细节的分析,我认为杀害金师的凶手并不是他,他是被某些人或者某个势力派来冒名顶替的。”
“冒名顶替?”莫降想了想问道:“意义何在呢?”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托克托微笑着摇头,“不过派他过来那人似乎断定了,我一定会救下,也就是说,他明白只要他借凶手之名自首,最后一定能来到相府——所以可以推断,他想为之事,一定与相府有关。”
“用不用小人盯紧他?”莫降问。
“这个倒不用了。”托克托摆摆手说:“不知为何,每每看到现在的王维道,我便想起两年前初入相府的阿丑来——当时的你,也如他一般痛苦,一般孤傲,一般不易相处……可是如今呢?阿丑你却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再想想那些人,黑三、谢夫子、范大,刚被我收罗至此的时候,哪个不是桀骜不驯?哪个不是心怀鬼胎?可是现在呢?他们的激情和愤怒,还不全都在枯燥而重复的劳作中淹没了?这人们啊,总是要在遍体鳞伤之后才懂得低头,才肯承认孤独的坚持,在现实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很多不可为之事,便是不可为之了,可为什么人们总是如此偏执,如扑火飞蛾一般……”
莫降抬起头来,看着托克托,觉得这个曾今熟悉的人突然变得有些陌生,难道一旦为相,托克托就变了么?难道真的如师尊告诉自己的一般:“狂妄已经注进了黄金族人的骨髓里,贪婪在他们的血液里流淌,永远不要相信他们能战胜自己的欲望”,对待黄金族人,除了赶走他们,便再无他法了么?
“阿丑?你在看什么?”
“啊?”直到被托克托一问,莫降才猛的回过神来,他急忙低下头,以掩饰眼中闪过的一丝慌乱。
“噢。”托克托笑着说:“原来,你的脖子恢复正常了。”
莫降心说:“难道在你的眼里,唯有低下头颅,唯唯诺诺服从与你的汉人,才算正常么?托克托,为什么我总感觉你比那王维道还要善辩?你心中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阿丑,我看你今日有些不大对劲。”
“小的昨夜没休息好。”莫降据实回答。
“那你便退下吧,我也有些乏了。”托克托打个哈欠说道。
莫降刚欲领命离开,忽然想起昨夜德木图交给他的任务,于是将自己要去门房值夜的事告诉了托克托,只是隐去了德木图教唆他与王维道为敌那些内容。
“那便去吧。”托克托稍加思索便同意了,“最近白狼张凛又出来犯案,仅仅依靠那些护院,恐怕远远不够——有你在门房值夜,我也就放心了。”
“张凛?难道他要到相府作案?”
“有些防备总是好的。”托克托说:“在我们黄金族人眼里,张凛就像一条疯狗,专门撕咬黄金族人的疯狗——前些日子,仁亲王便不幸在摘星楼遇害了——仁亲王,多么和蔼可亲的一个人啊……”
听着托克托的话语,莫降脑海中不禁联想起市坊件关于仁亲王的传闻:仁亲王确实很和蔼,但是却只会对黄金族人和蔼。对于汉人,那个四百多斤的大胖子就如同一头疯狂的野兽,他贪恋美色,尤喜幼女……自其封王以来,惨死与其手的汉人女童不计其数,不知多少个家庭因为这家伙病态的兽欲悲痛的呜咽,更为令人发指的是,这个变态还要把被其折磨致死的女童身体送回原家,然后当着那具伤痕累累的尸体杀掉女童的哀嚎的双亲,而仁亲王则会对着那一家人的尸体开怀大笑……
想到这里,莫降的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他将牙齿咬得“嘎嘎”作响,只为控制自己,以免“杀得好!”三字脱口而出。
“阿丑?”托克托见他神色再次出现异常,于是说道:“你今天真的很不正常——往常时候,无论什么情绪,你都能藏在心里,怎么今日都写在脸上呢?”
“可能是小人太累了吧……”
“那你更要好好休息了,如此多事之秋,我可不希望再因为那条疯狗出现任何差池。”
“可是,小人的功夫稀松平常,张凛他若真有心到相府作案,恐怕小人也是挡不住白狼的。”莫降根本就不想与白狼张凛为敌,他甚至打从心底佩服其所作所为,因为在这大都城里,白狼张凛几乎是唯一的正义,即便孤独,即便随时都有可能送命,他仍旧在用那杆长枪证明“汉人之血,仍未冷却”的誓言。想到这里,莫降说道:“大人,其实小人……不想去门房值夜。”
“不想去值夜,这才是你向我说起此事的目的吧……”托克托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可是阿丑,我却不能答应你,因为,让你去门房值夜,原本是我的意思,是我吩咐德木图这样做的……”
“大人的意思?”莫降闻言,心中一阵惊诧——失窃风波稍平,“十三羽翼”便从阴影中逼了上来,托克托即将封相,王维道突然来府,就在这关键时刻,托克托对自己突然变的冷淡,很多事都开始瞒着自己……这一切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阴谋?!
“嗯,是我的意思。”托克托自然看不到莫降心中翻起的巨大波澜,只是解释道:“坊间已有传闻,张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的阿爸,如果在换相之期阿爸遇刺,而我安然无恙的话,那么我就要背下‘为登相位不惜弑父’的骂名。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张凛得手。阿丑,据我所知,那日在摘星楼,你曾与张凛有过一面之缘,我相信当时你们暗中已经有过交锋——既然那一日你能在摘星楼全身而退,想必总有办法应付他的——这些年来,见过白狼面目又存活下来的人,你阿丑便是其中为数不多的一个,所以,我相信你。”
听到托克托的解释,莫降更是笃定张凛一定会来,因为他知道托克托所说的“坊间传闻”只是一个托辞,他一定通过某种渠道得到了这个情报……
托克托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莫降再也不能拒绝,他只能往好的方面去想:张凛要来相府取马札儿台的性命,未必要走门房,那些大侠们,通常都是喜欢翻(墙)而入的,那么我这个门房值夜,其实不一定能遇到张凛,而且,说不定到时候我还能在他得手后给张凛行个方便……想到这里,莫降点头道:“既然大人如此看重小人,那么小人也只能领命,可小人不能保证,一定防得住张凛……”
第19章 那就来值夜
相府的门房不算小,至少比莫降居住的房间要大。
房内正中,摆有一张方桌,方桌四周围着一圈长凳,几个护院赤膊坐在长凳上边喝着奶茶。他们用黄金族语大声的交谈着,洪亮的嗓音在屋内横冲直撞。而莫降则被隔绝在这热烈的气氛之外,独一人在房屋一角坐个小凳发呆。方桌上的油灯时明时暗,光线也大都被护院们粗壮的身躯遮住,所以莫降大半个身子都藏在黑色的影子里,显得孤独落寞。
那几个护院,俱都是黄金一族子弟,他们怀揣利刃,哨棒就放在身侧,时不时朝莫降所待的角落瞥上一眼,目光阴冷,似乎这个唤作阿丑的汉人不是他们的帮手,而是他们的敌人。
莫降也不太理会那几个护院的目光,只是死盯着长凳下一个包裹——从那包裹的形状推断,那应该是一把轻弩——看来,这些护院们早有准备,就等张凛上门了。
“张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