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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整山河-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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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条线索中断不久,另一个更为震撼的传闻也流传出来……
那钦差不但杀掉了镇守使,还杀掉了县尹、县丞、县尉……凡是曾经为非作歹的官员,都被钦差杀掉了,曾经被那些官员迫害过的苦主,也得到了应有的补偿——然而,当有人去寻访那些苦主时,却发现苦主的家中早已是人去屋空,所有的苦主全部离奇失踪,更为诡异的是——新会县衙的大门依然开着,传闻中那些被杀掉的官员,偶尔仍会露面,证明他们依然活着,据那些在县衙工作的小吏说,新会县衙一切如常,根本就没有什么钦差来过……
就在大家为这两条神秘的传言感到诧异之时——一家商铺在大年初一清晨悄然开张,商铺的名字叫做“信义杂货”。商铺的掌柜,是个拄着双拐的年轻人;商铺的账房,是个文质彬彬的跛子;商铺的老板娘,是个长发遮面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神秘女子……




第十二章 师尊来信
莫降将“信义杂货”开张的日期定在了至乾六年的正月初一,这个最不可能有顾客上门的日子。
而且,莫降选定的店铺位置,向东距离镇守使府衙不过百步,向西距离新会县衙也仅有一炷香的路程——这个临街的小院,本是镇守使的私产,镇守使被张凛杀掉之后,这座小院自然而然就归到了莫降的名下——他直接将“信义杂货”的招牌,挂在了小院门口,而自己也摇身一变,成了这个杂货铺的掌柜。
因为这里离官府衙门聚集区实在是太近了,加之今年又是新年的头一天,百姓们昨夜守岁,今晨拜年——除非喝醉了,迷了路,否则谁会来官衙重地闲逛?谁会到这座开在镇守使府衙旁边的杂货铺购物?
信义杂货门前连个人影都没有,偶尔吹过的寒风,便是这家店铺唯一的顾客,刚刚挂上的招牌被冬日的寒风吹得哐当做响,招牌上面“信义杂货”四个草书大字写的非常潦草,除非仔细辨别,亦或者精于草书,否则没人能认得这个鬼画符一般的招牌。
综上所述,莫降新开的这家杂货铺,生意注定会非常惨淡……
然而,莫降却好似并不担心这座杂货铺的前景,此刻的他,正翘着二郎腿,悠闲的靠在杂货铺大厅的木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优哉游哉的唱着小曲。
因为胳膊上戴着钢铁义肢,身上戴着太多武器机关,所以莫降靠在椅子上的姿势十分诡异,若不是他脸上惬意的表情,恐怕看到他这副尊荣的人,只会以为这个少年发了癫痫……
文逸则坐在柜台后面,右手夹着毛笔,左手在算盘上敲来敲去,不时还会在纸上记下些什么;韩菲儿站在窗前,认真的修剪着前几日莫降送给她的那一束鲜花,或许是鲜花买来的时间太久了,花束中为数不多的那几朵蔷薇已经全部凋零,看着那些散落的花瓣,韩菲儿心痛不已……
“恐怕,这世上再找不到比你们三人更悠闲的买卖人了。”宋景廉人未到,声先至,“生意如此惨淡,却是没一个人着急。”
莫降闻言,艰难的站起身来,整了整披在身上的红色大氅,将身体严严实实的裹起来,而后才笑着说道:“这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了。”
“贤侄这个比喻有些不恰当。”宋景廉摇着头跨进了店内,“姜太公钓鱼,是为钓可投靠的明主;可贤侄却不打算向任何人效忠,那么贤侄开店的目的就耐人寻味了……”
莫降沉思片刻道:“我本以为,宋先生会质疑我开店的举动——可从先生的话推断,您似乎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宋景廉无奈的摇头苦笑道:“贤侄出招,实在是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实话说,贫道真不知贤侄开这个杂货铺的意义何在。如果贤侄相信贫道的话,可否透露一二呢?”
莫降苦笑道:“其实原因很简单,前些日子我花重金买那些货物的时候,宋先生是亲眼所见的。当初买货的时候,我只是想着利诱新会城的商户替我做件事情,希望他们能在我审判新会官吏时替我壮壮场面,可是后来一想,花了那么多钱,若是只换得众商户几句称赞,岂不是太亏了?而且,这么多货物,若是将它们丢在仓库的角落里发霉也是一种浪费,索性呢,我就开了这家杂货店……”
宋景廉一听,就知道莫降在说谎——如果莫降真的在意那些银钱,就不会去招惹那些商人,更不会免除众商户的赋税,如果莫降真的想收回成本,他也不会将杂货铺开在这个地方,莫降这样做,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因为,现在莫降已经将新会城掌握在手中,那些官员经历过那场审判之后,都被吓破了胆,罪行严重的都被莫降打入了死牢,罪行较轻的都做了莫降的傀儡,通过操纵那些傀儡,莫降就能将整个新会城掌握在手中,更何况,张凛已经夺取了对新会驻军的控制权,种种迹象都表明,莫降已经成了新会之主。既然已经成为了这里的主人,他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在这里开个杂货铺呢……
“宋先生在想些什么?”莫降的问题,将宋景廉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没什么,没什么。”宋景廉摇头笑笑,“贫道只是在想,新会城中,凡是家中富有的官吏,都被贤侄抄了个底儿掉,也就是说,贤侄手上明明握有巨额的财富。可是贤侄偏偏要在这偏僻之地,开个只赔不赚的杂货铺,如此举动,实在是惹人怀疑啊。”
“宋先生难道忘记了么?从官吏家中抄没来的金银珠宝,我已经暗中换给了那些告状的苦主。况且,我现在手底下养着那么多人——维系官府正常运行的官吏、维持新会治安的捕快衙役、新会城外的驻军,这些人每天的花销都数以万计,照这样花下去,即便是有座金山,恐怕也不够花的——宋先生,您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说着,莫降朝坐在柜台后面将算盘打的啪啪作响的文逸一指,“宋先生若是不信,可以向逸才兄询问——他现在掌握着新会城的财政大权。”
文逸抬起头来道:“唯战兄说的不假,表面上看,我们手中好似有很多钱,但仔细一算,若想实现我们重建新会的目标,这些钱却是远远不够的。”
莫降马上附和道:“是啊,为了节省开支,我这个新会城主,连茶叶末子都喝上了。”说着,便将自己的茶杯举起来给宋景廉看——里面冲泡的,果然是些茶叶碎末。
“我的花也谢了。”韩菲儿幽幽补了一句……
听到这几人连连对自己哭穷,宋景廉心中陡生警惕:绝对不能给他们开口向自己借钱的机会——想到此处,宋景廉也道:“贤侄初掌权柄,便要做这一地之主,确实是难了一些——不过,以贤侄的才智,想必很快就能度过这个难关。实不相瞒,我主黑将刚刚做诸子之盟盟主之时,诸子之盟亦是穷困非常,可经过我主黑将的一番努力,诸子之盟总算能面前实现自给自足,在崖山站稳了脚跟。即便有我主亲自运作,崖山现在的日子仍是十分拮据,若非如此,我主黑将也不会让贤侄两手空空离开崖山……”
不知不觉间,话题已经从“莫降开杂货铺的目的”转移到“黑将在崖山的发家史”上面,对于这个转变,莫降十分满意,他巴不得宋景廉忽略自己开杂货铺的原因,于是趁热打铁道:“噢?想不到黑将之前也曾穷困潦倒过。”
“我主黑将一路走来,确实是非常不易。可背后议论主公,实非是我这个做臣子的该做的事——若是贤侄对我主的过去有兴趣,大可再去崖山,亲自向我主询问……”
“若有闲暇,一定去找黑将喝茶聊天。”莫降笑着答应了,继而话锋一转道:“却不知宋先生今日到此,却是所为何事呢?”
宋景廉闻言,这才开始说明自己的来意:“前几日刚到新会时,贤侄安排贫道住在贤侄隔壁,贫道当时还曾感叹于贤侄的真诚——可是自从贤侄将新会掌握在手之后,就再也没有回镇守使府衙居住,贫道亦是好几日不曾见过贤侄,值此新春佳节,贫道对贤侄更是想念,所以这才过来看看,也算是给你们拜年了……”
莫降闻言,忍不住想:这老狐狸,明明是在抱怨自己疏远了他,偏偏又把话说得如此动听,倒叫人不好意思下逐客令了——不过,这老狐狸亲自跑腿来给自己拜年,恐怕不只是为了说这些客气话吧。
果不其然,宋景廉接着说道:“贤侄啊,贫道今日来此,其实还有一件要紧的事。”
“宋先生有话便请直说,你我之间,大可不必如此客气。”
宋景廉点点头道:“事情是这样的,就在昨夜,贫道收到了一封信件……”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来,将其递到了莫降的手中。
莫降将信封拿到手里,只看了一眼,笑容便僵在脸上,嘴巴也微微张开——这一切,只因为信封上的三个字:
——“刘、定、业!”
刘定业,是狂夫子的真名……
师尊?竟然是师尊的信?!
莫降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片刻,确认这三个字确实是师尊的笔迹,于是急忙将信纸抽了出来,双手捧着,认真读了起来……
文逸也注意到了莫降这边的变化,他看到莫降脸色变得凝重,捧着信的那双手也微微颤抖起来,于是关切的问道:“唯战兄,出什么事了么?”
莫降没有回答什么,只是将狂夫子写来的信,递给了文逸。
文逸只扫了一眼,便认出了狂夫子的笔迹,他强压下心中震撼,将信读了一遍……
狂夫子在信中说,年关时节,朝廷各地守备松懈,他想趁此机会,攻占濠州,希望诸子之盟提供协助……
“朱兄怎么说?”莫降直接问道——他知道,黑将一定看过了这封信,不然的话,它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手上。
“我主黑将如何决定,还要看贤侄的意思。”宋景廉将问题又抛给了莫降……




第十三章 选择(上)
师尊要打濠州,寻求黑将的帮助,可黑将说,能否提供帮助,还要听听莫降的看法。
听到宋景廉的答复,莫降愣住了,陷入了犹豫之中——同样的问题,若是问十年之前的他,他的答案只会是四个字:义无反顾!
那时的他,身边只有师尊一个亲人,寰宇之大,却只有那个整日买醉、放荡不羁的老鬼陪在他的身边,教他做人的道理,教他读书写字,教他武功,可以这样说,在那个时候,狂夫子就是莫降的一切。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或许就连莫降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当师尊因言获罪被流放到边远之地后,当他开始独立面对这个充满艰险的世界之后,他慢慢的长大了。
慢慢的,莫降有了自己的理想,并且通过自己的努力,经过无数次跌倒之后,他打下了一片天地——他是那一片天地里的主人,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守护那片天空的安宁,并且对站在那天地之中,团结在他身边的所有的人负责。
如果他脑袋一热,答应了师尊的请求,将自己所有的力量贡献出去,毫无保留的帮助师尊,表面上看,这样做很义气,但实际上,这却是不负责的,极为幼稚的表现。莫降刚刚占领新会不久,而且尚不能公开自己为新会之主的事实,既要避免引起朝廷的注意,又要提防在侧虎视眈眈的黑将,如此关键的时刻,他绝不能抽身离开此地——因为,他要对自己的属下负责,要对新会城的百姓负责。
长大,不应该只是两个随口说出的字眼,实质上,这两个字的分量很重,因为长大,也就意味着要承担责任。
见莫降犹豫了很久,宋景廉笑着问道:“贤侄在犹豫什么?莫非觉得这封信件不可信么?”
“师尊的字迹,我还是认得的。”莫降摇头回应道。
“既然如此,贤侄能否给贫道一个答复呢?”宋景廉的语气很平和,但在莫降听来,那分明是诱惑自己犯错的恶魔使用的语气……
“不知宋先生想要什么答复?”莫降问。
宋景廉道:“帮或者不帮,总要有个答案。”
莫降紧接着追问道:“帮又如何?不帮又是如何?”
“贤侄若是肯到濠州去帮助狂夫子的话,那么我主将从崖山和新会抽调精锐组成一支部队,并且,贤侄将亲自带领这支部队前往濠州,与狂夫子兵合一处,攻打濠州城。”宋景廉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贤侄身为狂夫子唯一的徒弟,如果贤侄都不想帮忙的话,那么我们崖山也就不好出兵了。”
莫降笑着说道:“从师尊书信的内容来看,师尊写信,是向朱兄求助的吧——我这个崖山弃子的参战与否,真有那么重要么?我去或不去,真的会影响你们做出是否出兵的决定么?”
“若是他人向黑将寻求帮助,贤侄的意见或许无关紧要,但这封信却是狂夫子写的,考虑到狂夫子和贤侄的师徒关系,贤侄的意见就非常重要了。假若贤侄不去,而诸子之盟单方面出兵的话,这让狂夫子会怎么想?说不定,狂夫子还会以为诸子之盟将贤侄囚禁在新会了呢。这也就是说,贤侄的决定,看似只是一个简单的选择,实则关系到狂夫子和诸子之盟的关系啊。”
“宋先生想多了吧。”莫降仍是摇头道:“我与师尊失散多年,他老人家甚至还不知道我已经加入了诸子之盟,又被从诸子之盟赶了出来。可宋先生却说,我的决定会影响师尊和诸子之盟的关系——如此说法,实在是太牵强了一些。”
宋景廉虽然听出莫降语气中的推诿之意,但他也不急躁,仍是徐徐劝道:“贤侄不要以为贫道是在危言耸听,贫道这样讲,可是有根据的。天下人虽尚不知贤侄已经入主新会,但不瞒贤侄,狂夫子与崖山一直有书信往来,而贤侄入主新会的消息,他恐怕早已知晓——由此看来,狂夫子在这个时候写来书信求援的举动,就耐人寻味了。贫道有时甚至在想,狂夫子真正想求助的对象,并不是黑将,而是贤侄你啊。”
莫降摇摇头道:“师尊做事一向光明磊落,而且为人狂傲不羁——有困难向徒弟求助之事,师尊是绝对做不出来的,所以我只能说,宋先生你又猜错了。”
“是么?”宋景廉摇头道:“可据贫道所知,狂夫子一向藐视礼法,行事癫狂,不拘一格,当初狂夫子在大都穷困潦倒之时,常在一家名为‘天下第一角’的小店内买醉,因囊中羞涩,狂夫子经常赊欠酒钱,当实在无钱偿还之时,便会让贤侄到那家小店内去做工以偿还欠款——由此可见,狂夫子一向有向贤侄求助的习惯,如今贤侄占了新会,狂夫子若是得知此事,写信向贤侄借兵,也很正常。”
莫降摆摆手道:“宋先生真是说笑了——师尊虽然不拘小节,但大是大非还是能分清楚的,他若真知我占了新会,定然也能想到我现在的困难,所以绝不会求我帮忙的。即便,师尊真的需要我的帮助,只管托人给我带句话便好,又何必写信到黑将那里,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呢?”
听莫降这样说,宋景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紧接着便摇着头叹道:“说来说去,贤侄还是怀疑这封信件的真实性。由此可见,绕圈子的不是狂夫子,一再推诿的,恰恰是贤侄你。贫道真是替狂夫子寒心,想狂夫子非但救了你的性命,还将一身绝学,悉数传授给你,可你却对他的求救信置之不理。贫道真是想不到,你们之间的师徒情谊,如此经不起考验……”
闻听宋景廉竟然质疑起他们的师徒情谊,莫降虽然心中愤怒,但他刚刚承认过那封书信确实是师尊的笔迹,之后又委婉的拒绝了师尊的帮助,此时若要出言辩驳,反而会越抹越黑,愈发显得自己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他和狂夫子的情谊,又岂是宋景廉能明白呢?二人师徒关系究竟如何,他也无需向宋景廉证明,所以,莫降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保持沉默。
看到莫降的应对愈发成熟,文逸很是高兴,他沉思片刻,扬着那封书信说道:“在文某看来,这并非是唯战兄不念师徒情谊,而是仅凭一方书信,就断定狂夫子需要我们的帮助,实在是太过武断。我们一不曾看到狂夫子派来的信使,二不曾见过狂夫子的信物,只看到宋先生拿来的这封书信。我们若是真的同意了,岂不是太草率?岂不是将这乱世争雄当成了儿戏?”
宋景廉闻言,脸色愈发的难看,声调也逐渐转冷,他直视着文逸道:“文先生,你也质疑这封信的真伪么?”
文逸将信捧在眼前,好像辨别一张字帖的真伪那般,指着信纸上的墨迹道:“的确,这纸上的每一个字,都是出自于狂夫子之手,但这封信,却未必是狂夫子本人所写。宋先生你来看,这个‘援’字写的很急,好似狂草;而这个‘攻’字,就变成了行书——难不成狂夫子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心中时而焦躁,时而舒缓不成?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可是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动色的人物……”
“文逸,你这是诡辩!”宋景廉可没有兴趣同文逸在这里鉴赏书画:“以你的意思,这些字是从不同的信件上裁剪下来的了?!”
“裁剪倒是不可能。”文逸笑着摇头道:“不过文某却知道一种伪造他人信件的方法,那就是将某人的字刻在字块之上,而后再将那些字块重新排列,用印刷之术,将其印在信纸上——只要有足够的字源,用此方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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