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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降正沉思间,却看到一伙人,悄悄向自己所在的队伍靠了过来。
那伙人的人数在五十左右,靠近新会的队伍后,他们便自行分散,混进了队伍里——有个面容和善的老者,走到莫降身边,悄声说道:“这位书生,老夫看你一脸病容,怕是身子不大舒服吧?”
“是。”莫降为了避免露出破绽,回答十分简单。
“老夫这里有个法子,只要你肯听老夫的,包你药到病除……”
“噢?”
“你知道光明神教么?可想加入我教?沐浴在光明神的圣光之下?”
第36章 恶魔
“沐浴在圣光之下?”当莫降听到这句话时,最先想到的,是那个娇小玲珑的身影,是那双清澈如水的双眸,是那个灵魂如阳光一般纯洁的女孩……
“管事流氓,你现在还好么?”莫降喃喃问道。
“书生,你说什么?”那个满脸皱纹,须发花白的老者问。
莫降摇摇头道:“没什么?”
“书生,你没有对光明神敞开心扉啊。”老者又道:“你若不对光明神敞开心扉,你若是将自己封闭起来,光明神的光芒,又怎能照耀到你?他又怎能度化你这只迷途的羔羊……”
“打住!”听着这肉麻无比的言论,莫降好似又回到了当初身在相府时,刘芒劝他加入光明神教的情景,只不过同样的言论,从刘芒嘴里说出来还有几分可爱,从这老头嘴里讲出来,就让莫降感到一阵恶寒,汗毛倒数……
“书生,你似乎对光明神很是抵触啊。”老者若有所指的笑道。
废话,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你们供奉的光明神,就是我那同门师叔装神弄鬼弄出来的,我若是对他敞开心扉,恐怕就要被师尊逐出师门了吧——莫降心中这样想着,开口拒绝了老者:“这位老丈,不才一介书生,是圣人门徒,夫子学生,不才的人生信条,亦是遵从圣人教导——对于鬼神之事,是‘敬而远之’,所以老丈啊……”
“书生,你好糊涂!”老者皱眉大喝一声,直引得众人侧目相观,“我们光明教,崇拜的不是鬼神,而是信仰!我们的教义何等高深,何等伟大,又岂可与那些荒诞的鬼神传说相比较——书生,你的那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算罢了,若是从我等教徒的嘴里讲出去,便是对光明神祗的亵渎和侮辱,是要受光明神的审判的!”
“如此看来,你们的光明神,心眼岂不是很小?”莫降笑着问。
“书生,你若再出言不逊,光明神的审判将很快降临!!”
“怎么?难道你们的光明神,就只能靠着这些软弱无力的恐吓来威慑信徒么?”莫降冷声回应道:“难道你们光明神教拉人入教的方式,就是与那街头混混拉人入会一般无耻的胁迫么?”
“你,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的光明神教一点也不光明;你们的光明神一点也不光明!你们这些信徒的心,一点也不光明!”莫降盯着那老者说道:“甚至,我在你的眼中,也看不到一点光明!只看到阴谋家的野心,和江湖骗子的狡猾!!”
“你……!”老者闻言大怒,松垮垮的眼皮立刻撑开,眼珠子也鼓出来,瞬间就爬满了血丝,扭曲的面容说不出的恐怖,“你出言侮辱光明神,一定难逃他的惩罚——正义的审判,很快就会降临到你的身上,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
莫降缓缓抬手,扼住了老者的咽喉,继而上前一步,那张面无表情苍白脸庞靠过去,鼻尖几乎贴住了老者的面颊,他用森然若鬼的声音说道:“光明神对我的神罚,仍然遥遥无期,远在天边!而我却可以现在就取了你的性命,让你去见你们的光明神!”
老者闻言,眼中立刻浮现出一丝恐惧,然而比恐惧更多的,却是疑惑。
莫降则接着说道:“你别以为我没看到,正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混进人群,借着传教的名义蛊惑人心,扰乱韶关下的秩序,致使人们拥堵在此,迟迟不得过关——你们这样做,究竟是何居心?!”
那老者闻言,身体猛的一颤,充血的眼睛慢慢陷进去,血色也逐渐褪去,他错愕的盯着莫降——似是见到了一个怪物——他们做的已经足够隐蔽,而且在传教之时还使用了浅显的蛊惑之法,寻常百姓,根本挡不住他们的锋利的言辞,无法拒绝他们的邀请……这也正是韶关之下大乱的原因。然而,莫降这个貌不惊人,一脸病容的柔弱书生,却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猫腻,这让老者如何不惊?!
“老头,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么?”说着,莫降抬起另一支手臂,朝人群中几个神情与百姓明显不同的人指了指,“他们几个,也是你们的人吧?”
老者只是愣在那里,没有任何表示,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马上让他们从百姓中间滚出去!”莫降森然说道:“如若不然……”说着,他给韩菲儿打了一个眼色。
韩菲儿会意,手腕翻动,带起一片残影——当那些残影再次化为实形时,她的手中,已经多了几枚泛着绿色幽光的长针,而针尖所对准的,正是方才莫降指出的那几个“传道之人”……
老者见状,双眼彻底黯淡下来,变得浑浊无比。
“如果你真的能和你们的光明神通上话,麻烦你告诉他——如果他真的要降临神罚到我的身上,尽管来便是!用不着派你们这些神棍来试探我的决心!”莫降冷声道:“还有,麻烦你告诉他,我的一个好友,被他骗走了,还请他抽空把她给我送回来——好了,你可以走了!”
老者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你这个恶魔……”
“不错,我就是你们光明教徒口中的恶魔。”莫降冷笑着接受了这个身份,“而且,终有一天,我会成为你们光明神的噩梦……”
老者失魂落魄的走了——跟着老者一起离开新会壮丁队伍的,还有与他一齐前来的五十余人。
宋景廉沉默片刻后说道:“世人都道,光明教徒性格坚毅,对光明神无限忠诚,为了维护教义,不惜舍身殉教,而今日——他们却因为你的三言两语而退缩了,莫非,贤侄你真的是个恶魔么?”
莫降则是“面无表情”的说道:“事实的真相是,他们对光明神的忠诚,只来源于对光明神的恐惧,而我让他屈服的原因,同样是让他感到恐惧——所不同的是,光明神的恐惧,来源于空洞的恫吓远在天边,而我给他的死亡威胁,则近在眼前……”
宋景廉闻言,深深的看了莫降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他咽了一口吐沫,似是将某些到达嘴边,却不该讲的话,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于此同时,莫降则抽身离开了队伍。
士兵们并没有阻拦他,因为胡力和常胜就跟在莫降的身后——有正头和副头同时看着,量这个脸色苍白的书生也跑不了……
三人来到一处四下无人的地方,莫降小声下达了命令:“你们两个,马上抽一个人去跟其他队伍的领队联络,让他们派兵,将混进人群中蛊惑人心的光明教众揪出来!”
“可是,我们看不出来,谁才是光明教徒。”常胜面露难色道。
莫降看了常胜一眼,继而道:“这点你们不用担心,菲儿会跟你们一齐去,帮你们辨认——有她在,不愁那些扰乱秩序的家伙不现形。”
“遵命!”二人同时施礼道。
莫降想了想道:“胡大哥,这件事你一个人去办就好——常兄,你留在这边,保护我们的队伍,防止那些光明教徒去而复返……”
就在莫降为通过韶关与光明教徒斗智之时,数千里之外的帝国大都城禁宫朝堂之上,却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辩论。
黄金帝国的皇帝,打着哈欠做在龙椅之上,看着玉阶之下争论的面红耳赤的臣子们,脸上有些无奈,又有些厌烦……
玉阶之下,站着四个官员,分别是:新进右丞相托克托,以及因为托克托担任右相,被迁至左丞相之位的别儿怯不花;第三个人,则是围着皮裘,紧邻着炭炉站立的老的沙;第四个人则有些面生——他长了一张汉人标准的面孔,双眼皮,四方大脸,长髯飘飘,尤其是那双眸子,更是黄金族人不可能有的深褐色,但他的身上,却是穿着只有朝廷一品大员才能穿着的紫色罗袍!此人,便是近日来颇得皇帝陛下信任,被委以御史大夫重责、并且被皇帝赐予黄金族姓氏,赐名“太平”的汉人,贺惟。
“托克托。”别儿怯不花直呼其名道:“朝廷的命令已经发布出去,岂有朝令夕改的道理?再者说来,各地被征召的民夫已经上路,难不成你要他们再次返回家中不成?”
托克托躬身启奏:“陛下,臣前些日子进献此策时说得清清楚楚——为整治黄河,只征发黄河两岸的民夫,一来能减少流民,二来能让受灾的民众靠为国出力吃上一口饱饭——可某些人却篡改了微臣的奏章,竟然要征发全国各地的壮丁,如此一来……”
“托克托,你大胆!”别儿怯不花扯着嗓子打断了托克托的发言,“陛下见你的奏章内容不甚合理,进行了修改——到了你的口中,反倒成了‘篡改’?难不成,陛下对奏章的修改,还会有错么?!”
“微臣并非非议陛下的意见,只是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若要修改征召令细则,还是应该群策群力……”
别儿怯不花阴阳怪气道:“你的意思是,陛下要改奏章,还要先找你这个做臣子的商量喽?”
“微臣绝非此意。”托克托急忙回答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别儿怯不花得势不饶人——其实,改奏章之事,本与他无关,但因为最近,托克托后来居上,取代了他的右丞之位,因为心中气愤不过,所以此时朝堂之上,才会出现大乾朝二相相争的局面。
二人的争吵虽然激烈,但老的沙和太平却是面沉似水,好似这场辩论与他们无关……
第37章 孤独的人
因为征发民夫一事关系重大,所以托克托没时间同别儿怯不花胡搅蛮缠,他忽然双膝跪地,额头紧紧的贴在大殿冰冷的地板之上,沉声奏道:“陛下,无故征调举国壮丁,危害实在太大——非但会有失农时,导致饥荒蔓延,而且如此之多的人聚集在一起,恐怕极难管理,若是遇到紧急情况,再有人暗中鼓动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高坐龙椅的妥懽帖睦尔一见托克托跪倒,又听他言辞恳切,所说之事亦大有道理,是故就有几分动摇,于是缓声问道:“以爱卿的意思,该怎么办?”
托克托立刻道:“速速下旨,命除黄河两岸行省的民夫外,全部原路返回——如果用八百里加急的话,也许还不会耽误春耕……”
“这……”妥懽帖睦尔正在思考,却见别儿怯不花亦是“咕咚”一声跪倒在大殿之上,大声说道:“陛下,万万不可!要知道,朝令夕改,会让百姓失去对朝廷的信任,百姓们背井离乡,一路奔波,马上就要赶到黄河岸边了,却因为圣旨,不得不返回——如此折腾百姓,百姓定然不满。况且,在那些被征召的壮丁之中,十之二三都曾做过叛匪,若是他们心怀不满上路,岂不是给了他们为祸一方的机会?!”
“左丞大人!”托克托冷声道:“你就如此的不信任自己的百姓么?”
“右丞大人!”每每念及“右丞”二字,别儿怯不花的心总是要痛的抽上一抽,他阴阳怪气道:“并非是本官不信任那些贱民,他们背上叛匪的名号,还要拜右丞大人所赐!”
“你说什么?”
“去年,右丞大人督战回来,曾给陛下上过一道奏章,你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
“那么,右丞大人一定也记得,就在那本奏章里,有这样一句话‘百姓生活穷迫,被逼为贼,江南百姓农户之中,从贼者十之二三,鲜有清白之家’——右丞相大人还记得吧?”
托克托闻听别儿怯不花用彼时之言论证今日之事,而且自己偏偏还无从反驳,顿时气结,他指着别儿怯不花道:“你……”
别儿怯不花像个得胜的将军般昂起头来,拱手奏道:“陛下,既然那些贱民骨子里都是叛逆,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他们出出力,看他们还有没有力气造反!再者说来,陛下这样做也是为他们着想,让他们累倒在河堤上,总好过让他们死在官兵的刀枪之下。”
妥懽帖睦尔闻言,又觉得别儿怯不花讲的也有道理,一时也不知该听谁的,于是向站在一旁沉默多时的太平问道:“太平啊,依你看,朕该如何决断呢?”
太平闻言,躬身行礼道:“陛下智慧高深莫测,微臣岂敢妄自揣度?况且,陛下心中其实早已有了答案,又何必来问微臣呢?”
“朕心中已有答案了?”妥懽帖睦尔皱着眉低声重复着太平的话,忽然眼中一亮,恍然道:“是了!皇后曾对朕讲过,朕就像天下臣民的父亲,而那些百姓们就像是调皮的孩子——调皮乃是孩子的天性,若是非要去管,恐怕会把他们管成一对木头——所以,对待调皮的孩子,最好的方式就是引导,只要让他们对有意义的事有了兴趣,单纯的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心思再去惹是生非了。而在朕看来,这修河一事,就很有意义,乃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陛下仁爱之心,天可怜见。”太平低声道。
托克托闻言,扭头望向太平,那张一向波澜不惊沉寂如海的脸上,竟然显现出几分错愕——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实在是看错了这个“憨厚老实、处事圆滑”的汉人!
其实,托克托能这么快就复起为相,太平是立了大功的——当时,托克托随父马札儿台被流放到极西之地,可刚走到半路,老父亲便一病不起,将将硬撑到流放之地,便撒手而去。后来,托克托上了奏章,想将父亲的遗骸运回草原的家乡,并且为父守孝三年——可这份奏章,却被别儿怯不花压下,若不是太平冒着得罪别儿怯不花的危险,将其送到了妥懽帖睦尔手中,恐怕托克托现在仍在那西北苦寒之地,守着亡父的遗骸呢……
再后来,太平又向妥懽帖睦尔进言,极力称赞托克托的才能,又说黄金帝国正逢多事之秋,似托克托这种人才,绝不该在西北之地受苦;当时在场的老的沙,对太平的话,也表示赞成——老的沙一向是妥懽帖睦尔的近臣,加上太平恩眷正隆,又为皇后奇洛所喜,是故妥懽帖睦尔便下旨召回了托克托,并且任命其为当朝右相,至于安葬马札儿台一事,则交给了托克托的胞弟也先去负责。
托克托回京之后,得知这个消息,还曾专门到太平的府上登门拜谢——二人深谈彻夜,俱都有相见恨晚之感,当时的托克托,还以为自己找到了人生知己。
那一晚,二人谈了很多,从朝廷弊病到百姓民生,从各地民乱到赈灾之策,从改革之法到救亡之方……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太平郑重表态,愿意全力支持托克托对大乾王朝进行改革!
于是,在太平的全力支持下,托克托大刀阔斧的改革,就自第二天的朝会之上,正式开始!
朝会之上,一向无所作为的皇帝,出人意料的表示,全力支持托克托的改革——于是,数日之后,数道触及到帝国病灶痛处的改革命令,经皇帝加盖玉玺后发出。而当时,托克托已开始整肃吏治,日夜不休的他,也没能看到那几道圣旨——等他抽出闲暇,细细品读那几道圣旨时才发现,关于“征发民夫修治黄河”一项,竟然被人篡改了!而且,对方篡改的手法极其高超,只是在不起眼处删减几字,又在关键处增添几字,若非仔细检查,很难发现这道“征召令”,已是面目全非!
更让托克托始料未及的是——征召令已经连夜下发到了各个行省,绕过了他这个改革的提出者,绕过了他这个当朝宰相!!
托克托马上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所在,于是急忙赶到宫中,请求妥懽帖睦尔追回征召令——于是,也便有了这次御前争吵。
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回想过一遍,托克托猛然意识到:贺惟,这个不起眼的汉人,这个被皇帝赐名太平却没有引起黄金族官员反弹的汉人,在整件事的过程中,都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
太平,你究竟是什么人呢?是忠臣是奸贼?是治世之良臣?还是祸国之小人……
托克托正望着太平那张憨厚淳朴的四方大脸思考的时候,却听皇帝陛下幽幽说道:“征召令已经发出,再收回便是失信于民,虽然征召令的内容有些纰漏,但也非不可补救——我们只要加派监工人手,督促百姓们用心劳动,就能变坏事为好事,让修治黄河的工期,大大缩短——是故,征召令便无需追回了,只加派人手监督百姓就好。”妥懽帖睦尔顿了一顿道:“老的沙,这件事便交给你去办!”
“臣,遵旨。”老的沙的声音依然无比虚弱,一动不动的他若是不说话,怕是要被人当成一座雕塑……
“陛下!”托克托猛然回过神来,他执着的说道:“既然陛下已有决断,微臣若再强求,便是对陛下不敬——然而,为大乾朝计,为天下苍生计,微臣还有一事启奏……”
“托克托!”别儿怯不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般大叫道:“你休要得寸进尺……”
“让他说。”妥懽帖睦尔打着哈欠道——现在的他,只希望眼前这一切早些结束,再不想听两个丞相骂来骂去了,他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