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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个人影闪了一闪。”
“别自己吓自己了。刚才你不是自己还说,刺客到不了这里的。”看得出来,先进屋这人胆子很大,说着,他便摸索着去点灯。
“自己吓自己?我才没这闲心——你是没亲眼见那白狼张凛多么可怕,若是见了,定还不如我镇定……”提灯笼那人则用低声的嘟囔解释了自己胆小的原因,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挑着灯笼走了进来。
恰在这时,先进屋那人也点亮了屋内油灯。
御膳房的油灯很大,很复杂,很像并蒂而开的莲花,花盘中灯芯粗大,灯光极为明亮,有它悬于屋顶,御膳房便亮如白昼——倘若此时,站在那巨大的吊灯上,从上向下望去,御膳房内所有物事,定可一览无余:地面之上,一条条整齐排放的宽阔案板,其上是切好的牛羊鲜肉,为防止变质,在案板一侧还设有冰槽,冰槽里堆砌有成块的寒冰,正咝咝冒着凉气;贴着四周墙壁,是一排排储物木柜,柜门有开有合,从开着的柜门可以看出,柜内存放的,乃是各色点心,一块块,一团团,一个个,晶莹剔透,好不诱人;木柜一侧,鲜蔬瓜果一应俱全,整整齐齐摆放在哪里,这些蔬菜瓜果不但卖相好,而且个头甚大,水嫩光鲜,想来应是特供极品;在靠窗的角落,是数个大小不一的锅台,有的锅中空空如也,有的锅中还有冒着香气的奶茶、看上去便滑【嫩】异常的宫廷奶酪、反射着金黄光芒的奶豆腐,如果观察仔细的话,就会发现那一锅奶酪少了一块;锅台附近,有一个碳池,如今池内炭火已经熄灭,碳池上面铁架上串着的羊腿却正散发着诱人的金黄色,美中不足的,有两根羊腿的间距,似乎稍微大了一些……
突然亮起的刺眼灯光直吓了提灯笼那太监一个哆嗦,他的眼睛还未来得及适应那光亮,就看到巨型吊灯下,有个模糊的人影正说道:“你看,这屋内哪有他人?”
提灯太监揉了揉眼,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是的,他视线之内,确实没有可疑之人,可是视线之外呢?他想着想着,又是一个哆嗦,心中升起一阵诡异的感觉,似乎他不曾注意过的地方,真有那么一双恐怖的眼睛,可他偏偏却没有抬头看,也没有四下打量,也不知是不敢还是因为其他,只是讷讷道:“赶紧弄些夜宵,给陛下带回去吧——枢密副使大人不是说了,他来时就没吃饭,已经很饿了么?”
大胆那人无所谓点点头,于是二人很快就忙活起来。
没用多久,二人就弄好一托盘吃食,满意的嗅了一嗅,二人熄灯、端着东西离开,屋内再次归于黑暗。
两个太监走后没多久,黑暗中传来两个轻微声响,似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地。
“菲儿,我早在你手心写了字,让你跟我上房梁——你为何非要等到那太监进门亮灯之后才肯动呢?若不是你轻功好,若不是那太监反应迟钝,你肯定会被发现!”莫降可以压低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听得出来,他的语气之中,有一丝责怪,不过,这责怪之意很快就被一阵咀嚼吞咽声驱得一干二净,莫降那根羊腿,还没有啃完。
“我又没来过这里,怎么知道房梁之上是绝佳的藏身之地?”韩菲儿嘟囔道:“要亲眼看过房梁构造之后,我才能决定起跳路线。”
“刚才不是说了么,跟我走就行。”莫降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对这地方很熟?”韩菲儿问。
“算是吧——因为在我小时候,我曾经被师父带来这里蹭饭吃。”
“你早就来过皇宫?”韩菲儿有些吃惊道:“那你不主动做向导,把大家带出去,还打我来这里,来这个必死之地!”
莫降回答道:“这可就是你冤枉我了——因为在我小时候,我就不知道去的地方是皇宫!我只知道那间房屋有数不尽的美味佳肴,传说中西王母开的蟠桃宴也不过如此了,每当我嘴馋了,求上师父几句,他就会带我来开荤。一直到今日故地重游,我才意识到,当年被我称作‘蟠桃园’的地方,就是大乾朝的御膳房。怪不得,当年师父都是晚上带我来——当时我还以为,神仙吃饭,都是晚上呢……”
闻听莫降如此说,韩菲儿只觉得这家伙脑袋肯定是被太液池水泡坏了,如此有价值的情报,现在才说,而且,以他的叙述方式,这情报他嘴里说出来就一点价值也没有了,于是愤愤说道:“吃货!”不过旋即一想,那狂夫子真是狂的可以,竟然拿御膳房当了自家的食物储藏室,如此人物,真是让人向往……可一听充斥耳边的咀嚼声,韩菲儿稍微好转的心情顿时被破坏殆尽,于是说道:“狂夫子收你这个徒弟,真是……”话到嘴边,却觉词穷,真不知该如何评价狂夫子把莫降做他唯一徒弟这事了……
“你说什么?”莫降言语不清,嘴中显然塞满了食物,黑暗之中,只闻摸索之音,却不知他又摸到了什么可口的吃食。
韩菲儿只觉得只有待在这满是食物的房间里,莫降就很难恢复正常,于是问道:“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莫降顿了片刻,不是在思考,而是要努力咽下一大口牛肉,他舒服的喘了口气说道:“怎么也得等我吃饱了再说吧……”
现在这等关头,你还有心思吃饱?韩菲儿在心中感叹,可却强压住怒气问道:“那你何时吃饱?”
“呃……”尽管已经开始打嗝,但莫降还是说道:“至少还要吃两条羊腿……”
黑暗之中,韩菲儿将一对拳头攥得咔咔作响,咬着牙问:“两条……羊腿?”
似是听出韩菲儿语气不善,莫降急忙改口道:“其实,一条也是够的。”
“一条也不行!我们马上走!”韩菲儿说着,就要向外奔去。
熟料,却被莫降一把拉住了。
韩菲儿刚要说话,却觉得口中忽然一热,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她一愣神的功夫,却闻到有香腻之气和羊肉的膻腥味从口中钻进鼻腔——忽然明白,原来那可恶的莫降是把羊腿塞进了她的口中!
刚要发怒,却听莫降低沉的声音传来:“不要动,有人过来了——至少三个,披甲执锐,极可能是怯薛宿卫!”
韩菲儿闻言,急忙收摄心神,仔细聆听。未过多久,果然听到有整齐儿短促的踏步声音传来,她听不出究竟有几人在踏步,但却从哪沉稳如山的脚步声听出来,对方武艺确实高强,绝非之前那些侍卫亲军能够比拟的!
“上梁!”莫降说着,就要拉韩菲儿上去。
这一次,韩菲儿没有犹豫,紧随着莫降上窜到了屋顶房梁之后。
这时,却听到那队步伐整齐的士兵已经逼近了御膳房。
不过他们也在御膳房门口停下了。
这时,又有一个脚步略显浮夸之人走了过来,那然边喘着粗气边说道:“就是这里了!”
此音一出,莫降顿时大惊!
因为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最早发现这御膳房窗户没关好之人!
果然很快就有人问道:“方才,是那扇窗户没有关好!”
“便是那一扇了。”那大胆太监的声音再次传来,“喏你看,现在还开着呢!”
莫降望去,果然见他们翻过的那扇窗还开着,散淡星光,破窗洒入,莫降心中一叹,暗叫:“这下可完蛋了,早知道,只吃一条羊腿就好了……”
第37章 战术与情感
直到怯薛宿卫破门而入的那一刹那,莫降才真正意识到,这皇宫大内确有可怕之处,深入此地,确实是九死一生——被这种危机感包围,他还是第一次,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想,这危机感是不是来得太迟了。
只见那六名宿卫龙行虎步,每一脚、每一步伐都暗合战法,步幅也正合适,不长不短,不多不少,多一分则显得莽撞,少一分则显得懦弱——这并不同于“礼士之行”那般做作,这是怯薛宿卫的先辈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经验,这是被一代又一代怯薛宿卫继承并发扬的铁血传统。
单是看那宿卫秦军步伐,就已让莫降额头微汗,他眼睛飞快轮转,似是在思考对策;而他身边的韩菲儿,同样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她刚刚把那根羊腿从口里拿出来,握在手中,丢掉也不是,吃也不是……
六个宿卫交叉掩护着进入,他们之间很有默契,互相保持的距离也很合适,进可攻,退可手。为首两人手持长戟,负责视野盲区的探索;中间两人端着弩弓,负责第一时间击杀出现的目标;最后两人负责殿后,一手持刀一手持盾,他们步伐稳健神情专注,让莫降很难有机会出手偷袭。
怪不得他们能伤了张凛,这怯薛宿卫,战力真的不容小觑——莫降在心中暗暗感叹,同时他也知道,在这样一个搜索小组面前,暴露是迟早的事,是逃是战,必须尽快决定——这时,那六人小组已经搜完了御膳房最下一层,现正排查中间一层,他们动作不是很快,似乎不急不躁,表面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谨慎小心。莫降知道,用不了太久,他们就会搜到上层……
就在御膳房中层被搜索完成的瞬间,莫降出招了。
他把那根啃得只剩一半的羊腿从韩菲儿手中一把夺了过来,直接朝那持盾宿卫丢去!
尽管这一击来得突然,但六个宿卫并未出现任何慌乱,他们的应对之策,有序的展开。
其实,早在莫降夺羊腿之时,他们就察觉到了异样,所以当羊腿丢出时,他们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那羊腿虽然飞行速度极快,但尚未近得那持盾宿卫身旁,早被弩箭射中,钉在了墙壁之上!两个持戟宿卫已经看出了莫降两人藏身所在,他们暴喝着冲出,将手中长戟当做标枪,猛的掷了出去!而那两个持盾宿卫,则在第一时间后退,扼守住房屋门窗,防止刺客逃走——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六个宿卫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但是他们的默契程度,却远比莫降二人要好上太多。
面对那迎面射来的两根长戟,韩菲儿的想法是接过来当做武器,可她刚一伸手,便立刻被莫降打掉,后者不由分说,扯着她向一侧的房梁跳去——因为事先没有商量好,所以韩菲儿被拽了个踉跄,多了韩菲儿一个累赘的莫降身法也不再似之前那般洒脱,总之,二人显得有几分狼狈,仿佛两只在房梁上逃窜的老鼠。
可六个宿卫却不打算给他们喘息之机,莫降韩菲儿脚未落稳,弩机扣动之声再次响起——起初,莫降还有些纳闷,这持弩之士的上弦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可他定睛一看也就释然了,因为并非那持弩之士控弦技术有多么了得,而是六个宿卫战术布置实在得当——早先的持戟之士,已经拿起了原本挎在腰间的弓弩,这两枚弩箭,就是他们射来;而早先那持弩之士,手中已换了长戟,几乎似乎在换武器的同时,他们与持盾宿卫完成了弓弩交换,也就是说,第一轮射出弩箭的空弦之弩现正在持盾宿卫手中上弦,而他们的腰间,挂的是上好弦的弓弩,等当下的持弩之士完成设计后,他们就可以立刻改变身份,再成持弩之士,继续射击……这射击之间,几乎没有时间间隔!
尽管在一瞬间就看破了那六个宿卫的战术,但是莫降却没能在第一时间想到应对之法,所以,他现在做的,暂时只能是逃。
为了避免再一次因为不默契拖累两人的速度,莫降将躲避羽箭的大权全部交给了韩菲儿,他则像个纸鸢般韩菲儿扯着在房梁上跳来跳去——他现在只顾思索如何对付这六人小组,除了大脑和心脏,身体其他部位似乎已经休眠,就连羽箭紧贴着他的脖颈飞过去,他都没有一点反应——他无条件的信任着韩菲儿,已经完全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对方。
韩菲儿躲过一枚羽箭,在面前那一根房梁上用脚尖一点便退,而莫降的身体还未接触这根房梁,已被韩菲儿带向了下一根——这一刻,莫降更像是个累赘——可韩菲儿并未抱怨什么,一来她对自己的身法颇为自信;二来她知道莫降这个上司在关键时刻很靠得住,尽管他今天之前表现的都像个白痴,但是就在方才,莫降第一时间就发现那两根投掷过来的长戟柄上密布细小倒刺,倒刺之上,隐隐有绿色荧光,韩菲儿知道,若不是莫降及时阻止了她接那长戟,此刻她恐怕早已中毒身亡。而关于长戟的细节,韩菲儿是在方才与插在房梁上的长戟擦身而过时才发现的。所以韩菲儿断定,对付怯薛宿卫,莫降比她更有经验——所以,如果他们想安全逃生的话,她也必须选择无条件的相信莫降。
怯薛宿卫六人组的羽箭越来越快,未过多久,御膳房的房梁上,已经插了不少箭矢,白色的箭尾挤在一起,似是在那房梁下,倒生了一窝蒿草。
可是,宿卫箭囊中的羽箭总是有限,他们知道,如果支援再不来,羽箭很快就会告罄,到时他们就不得不与对手短兵相接,从对方的身法推断,真若短兵相接,近身格斗的话,他们未必能战胜对手——所以,他们现在只能一边用弓弩压缩那两人的活动范围,一边等待支援。
在支援到达前,六人从未想过主动求战,也未曾想过冲上去,杀个痛快——因为,他们是出色的猎手,是最高贵的黄金子弟,是最出色的黄金族战士;好的猎手不该因猎物受伤,黄金子弟也不该被汉人所伤,最出色的战士,更不能少了智慧,不能忘记了先辈的教导——伟大的“漠海汗”教育过他们的先辈说:“完美的战士,战时不会流血,亦不会流汗;斩下敌人头颅的时候,他们身体才回沾染鲜血,在敌人妻女光滑的脊背上驰骋的时候,他们的汗水才会流下……”
可是支援迟迟未至,一来因这御膳房太过偏僻,二来因那二人的动作太快,这也便意味着弩箭的消耗要比往常更快。可是宿卫们也知道,要保持这样剧烈的运动,那二人的体力消耗势必惊人,宿卫们相信,一会哪怕没有了羽箭,他们也有把握把体力消耗严重的二人困在此地。
但是,就在六人羽箭全部用光的刹那,莫降跟韩菲儿杀了下来!
似乎,梁上二人,把胜负赌在了这个瞬间。
可是,六个宿卫却不打算赌博。
他们从不赌博,他们从不依靠运气——见二人冲下,六人眼神一个交换。而后持盾者高喝着迎上来,持戟二人位于持盾之人身侧,将空中二人的落地之处限定在持盾之人面前;持弩之人却后退两步,堵住了门窗。
莫降和韩菲儿在空中完成了换位——他手一扯,便挡在了韩菲儿身前。
在落地的瞬间,莫降探手入怀,紧接着,寒芒乍闪!
屋内六人,齐齐色变。
没人会想到,这突然迸发出的星点寒芒,杀机竟如此之盛!
这点寒芒虽一闪即逝,但却无人可忽视它的出现,它不似流星,却似龙泪——为何似泪呢?只因这寒芒之中,隐隐藏着无法言表的悲伤。
勇者之杀——无惧。
当莫降再次用出这一式时,其中多了些莫名悲怆。
韩菲儿也察觉到了这悲伤——她忽然被莫降甩了出去,看着视线内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韩菲儿心中升起一阵悲凉,难道,这一次又要被他抛弃了么?
那闪过的寒芒,并非切向持盾者手中盾牌,而是挡在二人身侧宿卫手中长戟。
寒芒一闪,长戟斩断,四宿卫正错愕时,韩菲儿的身体已被莫降抛出,越过持戟之人的头顶,冲门窗飞去。
于此同时,莫降向前跃动,双脚踏在持盾之人盾牌上,借力向后跃去。
他在空中翻了个身,下落之际,已经再次握住韩菲儿手腕。
韩菲儿还未来得及喜悦,她已被再次抛出——这一次,与莫降飞行方向,彻底相反了。
莫降飞行路线上,没有一人;韩菲儿身前,却有一个持弩宿卫扼守。
下一刻,已有四人堵在莫降前进之路上;而挡住韩菲儿去路的,只有两人,而且,两人手持弓弩,箭囊中已无弩箭。
莫降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为韩菲儿创造了逃生机会最大的路线。
可是,韩菲儿却没有遵从莫降的安排,她中途坠地,双脚轻点途中案板,折了回去!
转瞬之间,她已再次回到莫降身畔。
“不要总想着丢下我!”韩菲儿语气决绝,不容质疑……
第38章 为之死,又何妨
见韩菲儿返身回来,莫降心中微惊,但脸色却没什么变化,仍是一脸严峻的冷声道:“菲儿你先走,我自有办法脱身。”
“脱身?”韩菲儿扫视四周,目光从那六个怯薛宿卫身上一个个略过,她忽而说道:“我不怀疑你能从这六人手下逃脱,可是逃脱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我一时还未想好。”莫降低着头回答,不知是否因为出气不畅的缘故,他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莫降,你这个时候还要骗我么?”韩菲儿声音冰冷,到这句话,她已经换了组织暗语——所谓诸子之盟暗语本质,不过是由神州南部一种晦涩难懂的方言变化而来,它本就是自成体系的语言系统,用它实现正常的交流本不难。
“菲儿,你究竟在说什么?”莫降故作惊诧表情,摊开双手反问,为配合韩菲儿,他用的也是暗语——二人奇怪的语言,直让六个宿卫面面相觑,但也仅仅是互相对视几眼而已,并没人上前杀出,他们要做的,只是将那一男一女困在此地便可,等支援来到,他们自然插翅难逃——这不杀之杀,看似武断,实则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