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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她自幼生活在纺河山,这里已经是她的家,可袁狐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这种怪异且矛盾的身份,这一次我们正好利用起来。”
“怎么利用?”徐狂客很紧张的问,“妞妞……命很苦,你可不能害她。”
“我怎么会害她?”莫降笑着说道:“我只是让她回家省亲——而且,她不是一人回去,我和这位张凛大侠会在一边保护,绝不让任何人伤她半根毫毛。”
徐狂客闻言,深看了张凛一眼,似是不怎么相信这个杀神做保镖的本领。
“还有我,我也去!”韩菲儿忽然道。
薛二丫似乎明白了莫降的打算,推测道:“兄弟你的意思是,明为省亲,实为暗查——你们要去野山头,调查一番?”
“嗯。”莫降点点头道:“要想看穿隐藏在这表面之下的阴谋,我们就必须深入虎穴——这一次,是袁狐挑起的事端,而且他还跟叛军扯上了关系,甚至知道有关‘囚徒’的事,所以我想,只要去野山头调查一番,肯定会有收获!”
“这……有点太冒险了吧?”徐狂客说道:“要想去野山头,只能是你们这些生面孔陪着妞妞去,且不说袁大饼阴险狡诈,就是他手下四大金刚,也不是好惹的……”
“真到了关键时刻,你又怂了!”薛二丫恨铁不成钢道,“兄弟,你只管去做,嫂嫂支持你!”
“嫂嫂莫要再数落徐大哥了,他只是担心妞妞的安全罢了。”莫降笑着解释道:“我可以打包票,这次妞妞绝不会出事——因为我们的名义,不只是省亲那么简单,我们对外宣传,我们是要去野山头和谈!那么,妞妞就是和谈的使者,她又是袁狐的亲生女儿,袁狐再阴狠,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更何况,还有我们两……三人,在一旁保护。”
等莫降把话说完,徐狂客才发表意见道:“和谈?这是不是太便宜袁大饼了?”
薛二丫却不理会徐狂客,因为有徐大力留下的“尚方宝剑”在,她现在就是这山寨的主人,于是拍板道:“就这么定了,吃过饭后,我就去找妞妞说明一切。”
莫降点了点头,长出一口气道:“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我愿意!”一个清丽中隐隐带着些憔悴的声音传进屋来……
第60章 险途捷径
至乾五年八月十六,燕山山脉深处。
时间已近正午,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秋风也渐渐停歇,覆盖着燕山山脉的红色枫海,暂时平静了下来。
可是,就在那沉睡的红色枫海下,有那么一行四人正在艰险的山道上费力的前行。
这一行四人,外表打扮一个比一个怪异:行在最前面的,是个相貌还说得过去的书生,只是他这人太不注意自己的外表,黑色长发用一根布条随意的束起来,其上又挂着寥寥几根野草,说不出的狼狈。他满脸醉意,脸颊潮红,似是仍未从宿醉中完全清醒过来,他衣衫凌乱,仿佛至今仍未学会穿衣打扮,身着的书生长袍的系带松了,肌肉线条甚是流畅的也胸膛裸露出来——真像个在荒山中放浪形骸的醉鬼一般。
紧跟在那书生身后的,是个身形高挑的女子,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有一张樱桃小口露出来,只是嘴唇有些干裂,显然是这干燥的秋日天气惹的祸,她沉默着赶路,亦步亦趋跟在那醉鬼书生的身后,若不是身法颇为灵活,说不清要被那脚步散乱的书生带几个踉跄。
在那女子身后,仍是一个女孩,她个头不高,看摸样就好似温柔婉约的江南女子一般俏丽,只是此刻,那精致的五官中,却隐隐透着一股莫名的哀伤和幽怨,一双杏眼也朦朦胧胧,如此哀伤模样,甚是惹人怜爱。她身着一身白色孝衣,在这漫山的鲜红中极为扎眼,看她凌乱的步伐,便知道她不懂武艺,可她仍在咬牙坚持着,却不知在坚持些什么。
走在最后的,是个身材欣长的男人,最惹人眼球的,不是他那冷峻的面容,而是那一头纯白若雪的长发,如果说他身前那女子身上的孝衣只是和这红色海洋不相称的话,那么,这个男人的一头白发,直接让那漫山的秋红都失了色彩!这男人拄着一杆长枪,步履坚定,神情冷漠,眼神锐利,如此神态,让人不禁联想到那深山中的野狼……
毫无疑问,这四人就是莫降、韩菲儿、妞妞以及张凛了。
昨日,莫降将自己的计划说给徐狂客夫妇听后,在薛二丫的支持下,他的计划得以执行——按照莫降的意思,他们吃一顿便饭,然后立刻出发,因为这山寨中人多眼杂,呆的时间长了,难免走露了风声,那样一来,他一番筹划也就没有了突然性,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可是事与愿违,莫降重回纺河山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也不知是谁透露的消息,谁鼓动的大伙,纷纷把莫降拉致各家喝酒,尤其是那些童年玩伴,莫降几乎陪他们每个人喝了个遍,甚至没有拒绝一杯,凡有邀请,莫降必到,凡有敬酒,莫降必饮——在众人啧啧称奇的目光注视下,莫降喝了一碗又一碗,一杯又一杯!见莫降如此痛快,众人也不吝啬,纷纷拿出家中珍藏的佳酿来,以车轮战的方式对付莫降——于是,莫降喝倒了,只能先在山寨住上一晚。
醉梦之中,莫降隐约听到什么人说张凛指使角龙帮帮众与纺河山作对,暗中散步对纺河山不利的虚假消息——对此,莫降的反应是继续睡觉,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这一觉,莫降就睡到了今天清晨。
八月十六一早,莫降叫来张凛韩菲儿,又让薛二丫唤来妞妞,四人草草吃过了早饭后。莫降他忽然更改了计划——他说反正已经耽搁了,错过了出发的最佳时间,干脆将错就错,四人光明正大的上路,不做伪装,不做掩饰,找最近的路,徒步走到野山头。
这个提议遭到徐狂客的激烈反对。
因为从纺河山到野山头最近的那条路,至少要翻过两道山梁——要翻山越岭,并不是徐狂客反对的理由,他之所以反对,是因为两家势如水火多年,自纺河山山寨成立之日起,就经常发生摩擦,时不时还来次大规模火并。所以都互相提防着彼此。而连接两家的山路,慢慢的也变就成了最险要的所在——因那路上满是陷阱,三步一坑,五步一井,坑中有刃,井中藏刀。旧的陷阱没有排除,新的陷阱又布置下,密密麻麻,根本没人知道每一个陷阱的具体方位,甚至有些年代过于久远的陷阱,连设置它们的主人都不在人世了,这残留的陷阱也就成了无人知其位置所在的夺命暗坑——所以,在被这无情的陷阱伤掉几条人命之后,两家都很有默契的选择避开这个是非之地,除了在那条路靠近自家山头的地方设置暗哨外,再无人肯深入那条有去无回的险路之中。甚至就连火并,两家也是另寻战场——总之,莫降提议要走的那条山路,是连徐狂客都不想走的荆棘之途。若是让莫降带着这几个人生地不熟的家伙去走那山道,恐怕还没到野山头,他们几个就把性命交代在途中了。
莫降醉眼朦胧的向徐狂客保证,绝不让妞妞以身犯险,而后不等徐狂客再解释,就强行带着三人出了山门——执拗的踏上了那条惊险万分的山路。
可奇怪的是,他们在这条路上行了一段,却没发生任何意外,甚至没有触发一个陷阱。
除了开路的莫降带得路曲折一些、难走一些外,韩菲儿等人只觉得,这条山路,远没有徐狂客形容的那般可怕,与寻常山路也没什么区别。
就这样,在莫降的带领下,众人顺利的爬上了第一道山梁。
站在山梁之上,远远眺去,便看到山坳中那满目的红色,唯有山脚处,略微掺了些杂色,或是空出一块来,显然是被人砍掉了。
莫降抬起手来,示意众人休整片刻。
妞妞第一个累的坐下休息,韩菲儿则过去询问她的情况——现在,韩菲儿对妞妞的嫉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因为昨天夜里,她就是在妞妞家过得夜。经过一夜的接触,韩菲儿了解到,莫降在这个女人的心中,远没有她想象中那般重要——或者说,如果现在真有人放不下那青梅竹马的对方的话,那个人只能是莫降。现在妞妞的心,已经完全属于另外一个男人了,一个刚刚死掉的男人。
妞妞昨夜亲口对韩菲儿说:“虽然小时候我很喜欢丑哥,虽然小时候我曾说过长大后嫁给丑哥的话,但是人总是会变,也总会忘记曾经的誓言,然后心里又被别的东西填满,很多年后,当那些回忆被翻出来,也只不过能让人感到些许淡淡的温暖,除了这温暖,就再无其他了,一切的一切,都被光阴冲走了……”
虽然韩菲儿当时听不懂这个新近丧夫的女人在说什么,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到她溢于言表的哀伤,也感觉到那个逝去的男人在她心中的分量;后来,她又从妞妞口中知道了她那可怜的身世,再联想自己曲折的身世,也难免有同病相怜之感;再后来,她知道了,为了纪念亡夫,妞妞把她的名字改成了袁思佳——妞妞的亡夫,是叫做陆仁佳的。
这下,韩菲儿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她终于知道,她至爱的那个人,不会被别人抢走了。于是,她就安心的睡着了……
而袁思佳则似乎看透了情窦初开的韩菲儿那点女儿心思,却也没有点破,只是等韩菲儿睡熟之后,轻声对她说道:“妹妹,其实姐姐真有几分羡慕你呢,姐姐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很特别,当时年少,当时懵懂,只是觉得正是因为那份特别的感觉才总粘着他,后来长大了才知道,原来他的特别,是叫做万中无一的啊,这天下,有那个女孩,不希望与自己相守一生的人是个盖世英雄呢?可姐姐却没有那样的福分了,因为似那样万中无一的他,也就只有万中无一的你才相配……”
一觉醒来之后,韩菲儿忽然觉得自己对莫降发脾气有些不应该,她想跟莫降道歉,可是偏偏又张不开口,更何况莫降醉醺醺的,傻乎乎的,根本不懂得给二人创造独处的机会,所以她准备好的话也没能说出口,只能憋在心里,跟着莫降赶了一上午的山路……
询问清袁思佳的情况后,韩菲儿又想起道歉一事,她回头找那道歉的对象,却发现他定定的站在山脊上一动不动,也不知发什么呆。
这时,张凛迈步来在了莫降的身边,同样沉默着站定,像一块岩石。
“喂喂,张大侠,咱们可是说好了的,我开路,你断后。”莫降头也不回说道:“你跑到我身边干什么?我说让大家休息,可没说让你们打乱阵型啊。”
“谢谢。”张凛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来,他的回答,似是和莫降的话语毫不相关。
莫降自己也搞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要谢自己,所以问道:“谢什么?”
张凛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着和莫降并排站立。
就在莫降决定把这个完全没有交际能力的闷葫芦赶走的时候,张凛忽然又抛出另外一个问题:“你在看什么?”
“吓?”——莫降闻言一愣。他简直无法跟张凛进行正常的交流,但出于礼貌,他还是的回答道:“我什么也没看,我在吹风。”
“吹风?”张凛也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答案是什么意思,况且,这山脊之上,密林之间,哪里有一点风?
“吹醒酒风。”莫降解释道。
“你一直没有醉。”张凛淡淡的说。
“你怎么知道?”莫降问,他昨夜并没有和张凛在一起,所以他装醉的事,本该只有他一人知道,难不成,这家伙还会读心术不成?
“我不知道。”张凛的答案,就像是得道高僧的佛禅偈语。
莫降受不了张凛了,他觉得在前面开路,努力的辨识出每一个陷阱,然后选好最佳的行进路线已经很累了,可那疲惫与跟这家伙说话消耗的脑力相比,简直连个屁都不算——莫降可不想被张凛三言两语愁白了头发,于是命令道:“我们马上就要继续赶路了,请张大侠您回到队伍最后去——殿后的任务,可是非常重要的,容不得半点马虎。”
“你骗了徐狂客,也骗了我们。”张凛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一句话,也让就在不远处休息的袁思佳变了脸色。
“张大侠,头发可以乱白,话可不能乱说——我骗你们什么了?”
“你说大张旗鼓,其实是骗人的。”张凛语气毫无变化,仿佛在陈述一个不争的事实,“你觉得纺河山内有奸细,而且那奸细已经察觉到了你的计划,并且会去野山头通风报信,所以你选择走这条陷阱密布的近路,是打算在那人之前赶到野山头——你故意装醉,磨蹭道今晨才出发,只为迷惑那奸细。”
至此,莫降也再无隐瞒的必要,点头道:“恭喜你,你猜对了……”
第61章 夜入野山头(一)
莫降虽然大方的承认了计划并未更改,但也没详细解释,只是说道:“你们只要记清楚自己肩负的任务,并且将其出色的完成就好——剩下的事,都交给我了。”
张凛抬头看了莫降一眼,虽然眼神中仍有疑惑,但终是没有再问,转身又回到了队伍的末尾。
袁思佳也没有弄明白一切的打算,她只想这次回家,能让两山寨重归于好,化干戈为玉帛,停止无谓的厮杀,至于其他的事,她都不太关心,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韩菲儿同样没有说话,虽然前两天跟莫降闹过小的不愉快,但那点不快并不会真正影响二人的关系——“剩下的事,都交给我了。”诸如此类的话,韩菲儿听过很多次,而且莫降从未让她失望过,她对莫降的信任,足以让她做个令行禁止的合格下属——无论莫降现在是不是大都第一暗子,是不是她的顶头上司,都不会影响到她对莫降的忠诚和信任。
莫降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矫情,而是面向袁思佳问道:“休息好了没有?”看到对方点头之后,莫降挥挥手道:“那咱们继续赶路!”
四人仍旧保持着最初的队形,仍是莫降在最前面开路。
行的久了,莫降也出了汗,残留体内的过夜酒,也逐渐随着汗液排出体外。虽然说他昨晚并未真正喝多,但出了一身大汗之后,他还是明显的感觉到身体比上山时轻快多了,同时思维也流畅起来,再没有一点阻塞粘滞。
于是,莫降加快了速度。
这下,可苦了不懂武功的袁思佳,但她却从未主动提出停下来休息,即便汗水浸湿了衣衫,即便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她仍咬牙坚持着——这份坚强,也让韩菲儿对她的好感又浓了一些。
走在队伍最后的张凛,是神态最淡然的一个,甚至,他都没出一滴汗,而且,张凛的强悍还不止于此,他甚至有余力将莫降悄悄给他指明的陷阱悄悄破坏——他并不打算告诉前面那两个女人,这一路上,他们闯过了太多次陷阱,也不打算告诉她们,死亡数次与她们擦肩而过,若不是莫降选择的路线上佳,若不是他张凛眼疾手快,反应迅速,数次暗中出手相救,走在他身前的那个不会武的女人,早已死了不下十次……
有莫降和张凛的配合,四人平安的翻过了第一道山梁,来到了纺河山和野山头的交界地带。
莫降下令休息。
这一次,莫降也找了个树桩坐了下来——众人现在所处的,是个人工开凿痕迹极为明显的地带,两座山梁正中,地势最低之处,所有的树木都被齐根锯断,沿着山坳向两端延伸,这一条狭长的无木山坳,将纺河山与野山头泾渭分明的分开。
“越过这条山路,就是野山头的地界了。”莫降望着对面那树木浓密的山坡说道,与之前相比,他的面色中,多了一丝凝重。
“这条通道,是什么人砍伐出来的?”袁思佳蹙着眉头问道:“当年我被徐叔叔抱着离开野山头山寨之时,明明是没有这条通道的。”
“是不是时间太长,亦或者姐姐当时年纪太小,记错了呢?”韩菲儿问。
“绝对不会记错。”袁思佳摇摇头道:“虽然当时我年纪很小,但当日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一边说着,那个腥风血雨的夜晚又在脑中浮现出来,父亲狰狞的面容,徐叔叔猩红的双目,倒在地上怒目圆睁死不瞑目的姨母,吓得脸色惨白甚至忘记了哭泣的表哥,还有只知道大哭的自己……袁思佳甩甩脑袋,把那些残忍的画面快速跳过,而后笃定的说道:“那一夜发生的一切,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可是当年我来到山脚下时,这条路便已经存在了。”莫降也在回忆往事,不过他的脸色却很是从容,虽然过往的人生不容忘却,但莫降已经学会了从容应对,他淡然说道:“那一天,我孤身一人,跌跌撞撞跑进这山坳之中,又累又饿,又惊又惧,可前有饿狼,后有猛虎——我只能向山上跑去,或许是上天的眷顾,我确实命不该绝,误打误撞之下,我竟然翻过了那条陷阱重重的山梁,耗尽力气的我,昏倒在纺河山山门前,被徐叔救了,又在他的看护下长大,直到被师尊找到接走。”
“那也就是说,这条人工界线,是在纺河山山寨建成之后才开凿的——可是我从未记得徐叔叔派人开凿过什么界线,他一直都想着收复野山头,又怎么会把二者隔开?加重原野山头一分为二的事实?”
“如此说来,这条界线的出现,还真有些诡异了。”韩菲儿接过话头道。
“这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