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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整山河-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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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吧!!!”持国金刚涨红了脸,大声喝道,随着他的暴喝,胀大的双臂撑破了衣袖,露出虬结的肌肉。
“何必呢?”老的沙淡淡的说着,身体便像那攥不住的流沙一般,从持国金刚的双臂间滑了出去。
“噗!”的一声怪响,老的沙的手臂,刺穿了持国坚实的胸膛,从持国的脊背透穿而出!滚烫的鲜血,完全染红了他那枯瘦的手掌……
持国瞪大了双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自信可以扼死一头公牛的他,竟然扼不住这一脸病容的家伙;对方的身体软的像棉,滑的像绸,为何手臂却坚硬若钢,锋利如刀?
“持国!!!”冯冲发出凄凉的呼喊,刚要冲过去,却感到手臂一紧。
他回头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莫降已到了他的身后。
“走!”莫降沉声喝道。
冯冲还待再说些什么,却被莫降一把甩向了身后,正好落在张凛身前;他刚想站起身来,又有一物被莫降抛了过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仅余一息的袁狐。
愣神的功夫,莫降也跳了过来,他把匕首插进行刑台中,围着他们五人,画了个圆……
“休走!”老的沙见状,大声喝道。
可是,他也只能是喊一喊了,因为他的手臂,被持国金刚死死的卡在了身体之内……




第80章 劫(四)
“老的沙,你的身体真是沙子做的么?”持国的四方大脸近在咫尺,自口中喷出的热气混着鲜血,溅到老的沙的脸上,“一旦沾水,就变不了形状了么?”
老的沙不会对持国解释其中原因,他也没有时间解释,因为莫降已经完成了那个用于逃生的圆。
莫降抬脚一垛,一阵惊呼声中,那块圆板带着他们五人便掉了下去——当日闯宫在龙舟逃生之时,莫降就用过这一招,如今再用起来,已是驾轻就熟。
“怯薛军,拦住他们!!”老的沙冲也先喝道。
也先闻言,急忙率领百余名怯薛军钻到了行刑台下。
台下传来兵刃碰撞的声音,以及不绝于耳的惨叫声;行刑台也不时传来震动,想来是在台底交战的双方,不小心砍中了支撑台面的木柱……
“放开我。”老的沙的声音森然若鬼,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寒。
“哈哈——!咳咳!”持国咳着血放声大笑,“老子这辈子真是值了!白狼张凛都奈何不得的人,竟然让我逼的如此难堪!!——呃!”
持国发出一声痛呼,因为老的沙的另一只手,重重的击在了他的咽喉上。
持国几乎听到了自己喉骨断裂的声音,临失去意识之前,他抬起双臂,用双手死死的扼住了老的沙的喉咙——对方身体能像流沙一样改变形状,脖子总不能变吧……
老的沙面陈若霜,尚有自由的左手五指并拢成刀,手臂一挥,持国的一条手臂已经飞了起来——他的手刀,似是真的比钢刀还要锋利。
剧烈的疼痛让持国稍稍清醒,这疼痛也让他的面容有些扭曲,他张狂的大笑道:“他娘的!有种你就把老子大卸八块!!”
鲜血和着唾液,溅在老的沙无比冷漠的脸上。
又是一次手刀挥斩,持国的另一条手臂也离开了身体!
“莫降,你的凌迟之刑,老子已经替你受了!若有来世,记得还给老子……”
这是持国留在这世界上的最后遗言,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身体被老的沙劈成了两半……
全身皆被鲜血染红的老的沙不再理会持国惨不忍睹的尸体,迈步向莫降刻出的圆洞走去,每一步,都会在行刑台上印下一个血色的脚印。
老的沙走的并不快——虽然他的武艺绝学盖世无双,但他同时也是个身患绝症的病人,方才一番剧烈的战斗,连败张凛和莫降,又肢解了持国——他已消耗了太多体力。
虽然他距离那圆洞只有十几步,但此时的他,再也没有方才光芒一般的速度,因为只有他自己清楚,方才莫降那必杀一击,其实已经伤了他,他本来打算,强忍着疼痛,利用残余的体力击败莫降。他知道,只需要一个回合,他就能将莫降击败!只要莫降一败,刑场这边,大局便定——他却不曾想袁狐和持国用他们的生命为莫降创造了逃生的机会,没有给他再出手的机会,也耗尽了他本就无比稀少而且珍贵的体力……
此时的他,他只能用一个个血色的足迹来消磨这段短短的距离。
“千仞鹰,你说的很对,若想胜利,便不能忽视任何细节,哪怕是再微小的细枝末节,也可能是关系到最后成败的关键!”老的沙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不知是不是老的沙的体力已经透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的程度,说完那一段话后,他越走越慢,行刑台下的战斗之声,也越来越小了。
老的沙忽然站定,扭头冲那些比“百姓看客”还更像看客的一干官员问道:“为何你们动也不动?”
“大,大人,不是我,我们不想动,而是,我们,我们动不了啊……”说话都费劲的官员,又能怎么动呢?一脸惊怖的他们,连浑身浴血的老的沙都不敢直视,还能指望他们跳起来阻拦那莫降么?
老的沙回头,看了看刽子手老丈和持国的尸体,又看了看那帮瘫坐在椅子上不住发抖的饭桶,心中尽是悲凉,他忍不住感叹:想我曾天下无敌的黄金一族,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堕落了呢?
忽然,一个念头钻进他的脑海——这些陪同监斩的官员作用,究竟是什么?
这一干无能之辈,都是陛下选定的,当日听到这些无能之辈的名字时,老的沙也曾询问过陛下为何选这些人。而妥懽帖睦尔的回应则是:“不过处斩几个叛匪,让你去监斩已经有失我黄金一族的尊贵身份了,难道非得让朕把朝廷要员都派过去么?”当时,老的沙只以为,陛下做这个决定,只是黄金一族敏感的自尊心在作祟。今日一想,便察觉到其中异常:虽然说陛下关心他的人体象棋,但陛下也仅仅关心受过凌迟之刑、支离破碎的莫降能否再次完美的拼接起来,他怎么会关心陪同监斩的人选?!怎么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难道说,这些人选,实乃是奇洛皇后选出来的?难道说……
老的沙只感觉到脑仁剧痛,犹如针扎一般,他用力摁住自己的额头,使劲掐住太阳穴,以保证自己不在烈日的曝晒下晕倒过去,可惨白的阳光晒透了他枯瘦的手掌,刺进他的意识中;台下的战斗声虽已完全停歇,但他脑中却似有一百口大钟在一齐轰鸣……
便在这时,有个带伤的怯薛军士从行刑台下钻了出来,跪地禀报道:“大人,怯薛军作战不利,让囚犯逃走了!请大人处罚!”
对于这个消息,老的沙并不意外,只是强定心神问道:“他们是怎么逃的?”
“启禀大人,行刑台下,早有人挖好了逃生的通道,囚犯落下没一会,敌人就从地下钻了出来,将囚犯劫走了——也先百夫长已经带人进地道追击了,不过小人方才听到远处有坍塌的声音,想必敌人已经堵死了地道,想要追上,恐怕不太可能了。”那军士据实回答道。
“原来是早有预谋么?”老的沙点点头,似乎他现在已经不关心囚犯是否逃走的问题了。
这时,有一位官员自座椅上站起来,凶恶的囚犯已经逃走的消息,让他们的身体重新有了力量,他若有其事般说道:“大人,也先率领百余人,竟然挡不住区区几名囚犯,以卑职看,应治他作战不利之罪!”
老的沙深看那官员一眼,用森然的目光将那人生生压回到椅子上坐好后,他才说道:“不!罪犯逃脱,责任全在于我;至于也先,他尽职尽责,作战勇猛——我会向陛下替他请功的……”
……
那军士口中的地道,其实颇为宽敞——那其实是与大都城一齐修建的排水暗渠,高近两丈,宽如街道,可并行跑开两辆马车,暗渠四壁以青石砖砌成,最底一面挖有排水用的沟渠,沟渠两侧是供人行走的坡道。这暗渠非但结实耐用,而且四通八达——唯一的缺点,就是这排水暗渠里的味道不怎么好闻,也让刘芒一直皱着玲珑小巧的鼻子——这座隐藏在大都城之下的地下迷宫,是角龙帮帮众最佳的藏身之所,也是他们平日里躲避朝廷追捕的盘踞之地,在这地下王国里,角龙帮就是这庞大而复杂的迷宫的真正的主人。
此时,莫降终于知道文逸为什么派张凛一人来劫法场了,人多了非但难以隐藏行踪,而且不利于逃走,最重要的,张凛是角龙帮现任帮主,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地下迷宫了;再者说了,劫法场的目的是救走自己,而不是将老的沙布置的明岗暗哨全部杀光!莫降心想:方才,张凛这个暴力狂肯定是武痴病犯了,所以才跟老的沙对抗那么久,一时忘记了正事,若不是他用敏锐的听觉捕捉到有人在行刑台之下敲击排水暗渠的墙壁发暗号,张凛恢复体力后,肯定还得与老的沙大战三百回合……
还好,刘芒口中的灵药,并非她形容的那般灵验,只是暂时稳住了张凛的伤势,并未让他即刻痊愈……
此刻的张凛,就趴在一个自称名为“小乐子”的帮众背上,直愣愣的盯着莫降所在的这个方向。
莫降正背着刘芒在前面火把的带领下发足狂奔,虽说角龙帮帮众已经弄塌了暗渠,但这暗渠四通八达,反应过来的老的沙,说不定就会派人走另一条暗渠堵截他们,所以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尽快与文逸会面,商量下一步的去向——可张凛的目光,自众人进入排水暗渠后,就没有离开过莫降的身体。莫降被他盯的难受,忍不住问道:“张大侠,您看什么呢?莫非我又英俊了几分?”
“没看你!”张凛冷冰冰的丢过来一句,便扭过头去了。
莫降似乎隐约看到,方才张凛扭头时,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红,不过很快他就将此归结为昏暗的光线导致的错觉——就是嘛,张凛心冷如铁,万年都是板着脸的冰冷表情,他怎么会脸红呢——所以,转瞬间,莫降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第81章 破樊笼(一)
大都城东南,永定河畔,莫降见到了文逸。
顺利逃出大都城的,除莫降、张凛、刘芒、冯冲四人外,还有袁狐的尸首。
早在暗渠内奔逃途中,袁狐就断了气,他的临死遗言便是:“照顾……妞妞!”,在得到莫降的保证之后,袁狐阖上了双眼——死亡对于他这种被主人抛弃的鹰犬而言,未尝就不是一种解脱。
因为众人奔逃之时,后面可能会有追兵,所以也曾有人劝冯冲丢下尸体轻装上阵,可冯冲却红着眼睛拒绝了。
大都城下的排水暗渠,直通到大都城外,注入永定河,众人在黑暗中奔跑了许久,终于见到了胜利的光亮。
文逸便站在那明亮的阳光中,面带微笑。
与文逸一齐等着莫降等人的,还有一个车队。
车队有马车四辆,手推车十数辆,人数大概百十来人,只有寥寥数人骑着马匹,其余皆是步行——再看那些人的打扮也是迥异,有的身穿绫罗绸缎长衫,头戴员外帽,足蹬富贵靴,这其中以文逸为代表;有的则是麻布短衣,麻绳绑腿,脚穿麻履,一副穷苦寒酸模样,用一顶破毡帽遮住半张脸的徐狂客正是其中之一;还有六七人穿着武师短衣,腰间挎着长刀,手中擎着一杆大旗,旗上用楷书写一个“镖”字;人群之中,莫降并未发现韩菲儿的身影……
“文跛子,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二人见面后,莫降第一句话。
文逸轻轻捋着粘在下巴上的假胡子,一脸奸商的模样,摇摇头说道:“从今日起,叫我文员外,或者,你还可以叫我父亲。”
“员外?父亲?”莫降哭笑不得道。
“是,员外!”文逸微笑着点点头,“我乃是一个富商,家住吉州庐陵,在庐陵有数十家店铺,所卖物事,样样俱全;这一次之所以亲自行商,只因为车上所载货物十分贵重,乃是来自塞外的珍品……”
“那,这些人呢?”莫降指着那些打扮不一纺河山寨众问。
“他们么?”文逸指着徐狂客夫妇道:“这两位是跟我们结伴而行的行商,那些身穿麻布服的,都是我的活计,而那些身着武服的,是我请来的镖师。”
“那我呢?难不成……”莫降自己鼻子问。
“对……你就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噗嗤。”被莫降背在身上的刘芒忍不住笑出声来。
“滚!”莫降嘴角抽搐着骂道。
“你这逆子,真是不孝!”文逸佯怒道:“为父本想让你跟随我历练一程,却不曾想你这不争气的家伙流连妓馆,被妓女缠住,若不是为父看你身染重病,与那女子也是情深意合的份上,才不会帮你替那女子赎身!”
“文跛子,你……”
“好了,废话少说,我们继续赶路!”文逸不再理会莫降,冲几个下人使个眼色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扶少爷上车?!”
几个身着平民布衣的人走到莫降身边,其中还有莫降儿时在纺河山的玩伴,他们脸上带着坏笑,伸手说道:“少爷,请吧!”
莫降虽然气急,但也无从发泄,只能在那几人的搀扶之下,登上了一辆马车。
莫降刚要带刘芒一齐进入车厢,却被车夫拦住。
那车夫冷声说道:“你一人进去。”
莫降见这车夫有些面生,想向文逸询问,却只看到文逸钻进了前面马车内。
罢了!龙潭虎穴都闯过来了,难不成还怕这小小的车厢不成?莫降深吸一口气,拉开了车门。
车厢的卷帘都拉着,所以车内光线有些昏暗,莫降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车内,那个影子的头上,似乎戴着斗笠一样的物事,斗笠边沿,垂着黑纱……
莫降刚刚钻进车内,车门却自己关上了。他也不害怕,轻轻的坐下来,拿起车厢内矮几上的茶水便饮。
“你是我爹……呸呸!你是文……员外赎回的妓女?”
“我是黑左马!”那黑影沉声说道。
“噗!”莫降刚饮到口中的茶水,喷了黑左呀一身。
“黑左马扮妓女?!”莫降哭笑不得问。
“什么妓女?”黑左马声中带怒,“黑左车,你莫不是因为忍受不了酷刑疯了?”
“呃……没事,没事。”莫降不知道文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知文逸和黑左马达成了怎样的协议,所以将方才那事揭过,继而问道:“黑左马,你也要与我们一起逃走?”
“混账!我刚刚被任命为大都第一暗子,怎么能逃走?!”黑左马心想,看来这黑左车真的是疯了,说话疯疯癫癫,颠三倒四。
“那你混在我们车队里做什么?”莫降又问。
“只是有些话要告诉你。”
“什么话?”
“你的身份已经彻底暴露,所以不能继续留在大都城内——大都城内的潜伏工作,以后将由我来负责。”
“噢。”莫降对黑左马所讲的废话毫无兴趣,只是问道:“还有呢?”
莫降吊儿郎当的态度让黑左马十分不满,他沉声喝道:“黑左车,你现在是戴罪之身!还希望你端正态度,不要在任意妄为!”
“反正我现在也不是暗子了,放肆一些又有什么关系?”莫降嘿嘿乐道:“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黑左马觉得,这黑左车简直不可理喻,于是便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黑将早就预料到你难以胜任第一暗子的重任,也早就料到有朝一日你会暴露身份,所以亲自制定了帮你逃出大都的计划——所以你应该心存感激,若不是黑将调兵遣将,将你从刑场救出,你现在早就被活剐了!”
“这计划是黑将定的?不是文跛子的主意?”莫降放下茶盏问道。
“计划的框架乃是黑将亲自设计的,细枝末节则由黑右马来完善,并且由黑右马亲自指挥。”
“我说这计划怎么这么卑劣?原来是那笨蛋黑将……”
“你说什么?”
“没没没,我说这计划很好,黑将他老人家可真是费心了。”莫降信口胡诌,心中却说:“真是苦了文跛子,把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营救计划执行得如此完美。”
“哼!你知道感恩便好。”黑左马长话短说道:“黑将还替你们选定最佳的撤离路线,路线图在黑右马手中,这一路之上,你都要听从他的命令。”
“全部都要听他的?”
“全部!”黑左马的语气不容拒绝,“黑左车,你现在是戴罪之身,除了‘黑左车’的名号依然保留,你被免去了一切职务,所以,哪怕是个卒子,在诸子之盟中的地位也比你高!”
“是是是!我有罪,我不对,我笨蛋,因为我的冒失,导致诸子之盟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我是戴罪之身,我完全服从组织的命令。”
“幸好你还有些自知之明。”黑左马冷声道。
莫降已经没有了继续对话的兴致,所以下了逐客令,“请问,您还有别的事么?”
“没有了。”
“那您还是赶紧去忙吧,大都第一暗子。”莫降伸个懒腰说,却不曾想一伸懒腰又抻到了伤口,
“黑左车,我会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大隐于朝,什么才是真正的潜伏……”
“嗯嗯,知道了!”莫降打个哈欠道:“这几日在死牢里没有睡够,一上车还真有点困了,所以麻烦您,从外面把车门关上……”
黑左马气鼓鼓的离开了,他自信,公正严明的黑将,一定会让黑左车这个罪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黑左马离开之后,车辆驶动,颠簸之中,疲惫至极的莫降很快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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